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独舞陵歌》作者:慕城逍 文案: 漠北那年她五岁,他十六岁,他是叱咤风云重权在握的朝中将军,她是穿越过来就被道士喊着妖孽追得满山跑的苦逼小女娃。 她对带着玄铁面具的少年一见倾心,于是抱着小手星星眼问他,我要如何称呼你。 岂料这少年微微一颦眉,而后舒展开来,眉眼弯弯地告诉她,你叫我爹爹吧。 人人都说这铁面将军木易白文蹈武略,还难得有一副好皮囊,他只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情商太低,不懂少女心,六岁的小小泪流满面地看着木易白又捡着人家姑娘的荷包满脸不解地问她,为何这京城的姑娘都如此迷糊。 就算他是木头,她也吃定他,不料一卷圣旨,通敌卖国,他落得全家抄斩,他侥幸逃生,从此少年温润的眼,傲世天下的笑,消失在他俊朗的脸庞,他化身魔鬼,誓要毁了这繁荣的皇朝,她成为了他手中的棋子,入皇宫,步步为营,将那皇椅上邪肆的男子一步一步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于万丈城墙之上独自舞着为这皇朝而谱的陵墓之歌,看着城墙之下她朝思暮想的男子突变的脸色,终是一闭眼,从高高的城墙之上毫不犹豫地坠下…… ================== ☆、第1章 鬼魅印记   残阳如血。   夕阳的余晖照在小小的村落,金黄色的麦田随着风如同海浪一般,重重叠叠地扑来,循环往复。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天空,阳光褪去,狂风大作,原本湛蓝的天,忽地染上了灰白的颜色。   苏民守在门外,听得里面的婴儿啼哭,因为焦急而僵硬的脸才缓缓舒展,破旧木门吱呀被打开,他满脸喜意,不料迎接的,却是产婆惊恐的脸。   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裹着厚厚的布,不断地在哭泣,苏民爱怜地接过脸上甚至还带着血的孩子,轻声哄着,而产婆却颤抖着指着他怀里那小小的婴孩,神色惊恐,如同看到了可怕的魔鬼:“她……她……”   她话尚未说完,隔壁的王婆婆已经拄着拐杖在孙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瘦弱的婆婆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她惊恐地看着他怀中的孩子,颤巍巍地伸出手,却未曾说一句话,便突地咽了气。   苏民站在门外抱着孩子,听着村中众人尖叫与恐惧交织的声音,不知所措。   产婆苍白着脸指着他怀里不停啼哭的小小婴孩,惊恐万分:“她是个妖孽……”   “这……这话从何说起?”苏民面对着产婆和众人惊惧的眼神,他抱着孩子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他这一生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平常与村里人的相处也是极其和睦,哪见过这种千夫所指的场面。   “她……她的背……”   苏民听罢,连忙小心翼翼地揭开裹在婴孩身上的布料,他看到,小小婴孩的背脊上,有一个如同恶魔刻印上去的痕迹,邪恶扭曲,形如鬼魅。   五年后。   “她是个妖怪!打死她!”   村外不远处,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她的面前是一块墓碑,她周围围了好几个孩子,他们纯真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女孩瘦弱的背脊,时不时用脚嫌恶地狠狠踢上她的身体,直到远处有人叫喊着,他们才一哄而散。   “爹爹……”   苏娥张开瘦弱的双臂,任由苍老的男人将自己抱到怀里,她流着眼泪,黑亮的眸中满是不解与委屈:“他们骂小娥是妖怪……”   苏民看着自己面前妻子的墓碑,再看看怀中的女儿,他咬了咬牙,将已经要流下的泪水往肚子里咽:“小娥乖,他们都是坏孩子,不要听他们的话。”   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苏娥抽噎着拉着苏民的手往家里走,平常冷清的家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一圈的人,苏娥有些害怕,她沾满泥土的小手拉住了苏民的裤腿,小小的身子惊恐地缩在父亲的身后。   “就是她!”   一根指头指上了小小的身子,苏娥不明所以,只能哭着摇头,却见村民旁边站了一个白袍道士,他捊着山羊胡子,眼睛一眯,上上下下地把颤抖的苏娥看了个遍,而后双目圆睁,斥道:“你这妖孽!为何前来这村子害人!”   “小娥不是妖怪!”   苏民连忙蹲下身,他紧紧地抱着苏娥小小的身子,苏娥惊恐地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她看着平常冷漠的村民变得扭曲的脸庞,粉嫩的双唇颤抖着。   “道长,您说该拿这妖孽如何?”   村长冷冷地瞪着苏民与苏娥,微胖的脸上闪过一丝贪婪,如今苏娘已死,要是苏家无后,苏民再出一个意外……苏家那几十亩肥沃的田地,他自有办法让其落到他的怀中。   “此妖孽不除,天下必乱,依我之见,处以火刑!让这妖孽永无超生之日!” ☆、第2章 荒野火刑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让苏华从梦中惊醒,她抱着被子猛地坐起身,五彩斑斓的城市灯光照进有些凌乱的房间,少女莹白的肌肤染上了橙黄的颜色,苏华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门外却没了声音。   “难道是隔壁阿姨家的猫猫又来偷吃了……”   苏华抱着被子嘟囔了一声,然后再次躺下,本来睡得死死的她,被这一吓,竟是翻来覆去也不能入眠,只想着屋外的动静。   苏华下定决心,出去看看,顺便上个厕所,完事了就回来睡觉。   她光着脚丫去打开卧室的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苏华被惊得张口就要尖叫,男子似乎也被她吓住,他突然疯狂地吼叫着将手中的水果刀捅到了她的身上,一下一下……直到苏华倒在血泊中,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她恍惚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的尸体,还有慌不择路要逃跑的强盗,仿佛被人拉扯着一般,她离自己的住所越来越远,她在一片白色中飘荡着,空空落落,脑袋混沌。   直到身边传来了火热的温度,苏华的神智才渐渐清醒,眼前变成了微红的颜色,她有些难受地睁开眼,却看见周围围着一圈穿着粗布麻衫拿着火把的人。   “咦?”   如同古装剧一样的场景和他们特殊的表情让苏华震惊得发出了声音,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变成了稚嫩而沙哑的童声,而且喉咙干渴得要命,她想伸手去摸摸喉咙,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缚在一个木头十字架上。   苏华惊恐地低头,发现脚下已经推了一推洒上了油的柴火。   暗沉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雷鸣,苏华和众人皆是吓了一跳,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袍道士,他捊了捊山羊胡子,严厉地道:“午时已到!点火!”   等等等……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大叔!大叔!”   苏华哪见过这种场面,双腿都吓软了,她的喉咙干渴,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火把丢到了她脚下,火经过了油的滋润,来势汹汹地燃烧了起来,滚烫的温度让她的眼染上了惊恐的色彩。   “小娥!”   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一个人拿着一把菜刀从人群中穿过来,他不顾烧得旺盛的火焰,冲过来用刀割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中年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挥舞着刀子就朝着山的方向狂奔,村民们均是愣住,直到白袍道士一声厉喝才拿着火把追了过去,叫嚣着要杀了她,苏华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被中年男人抱着,中年男人突然一个踉跄,他绊到了一块石头,腿上滔滔地流出了鲜血,刀子也落在了一边。   苏民看着似乎已经被吓呆的女儿,咬着牙想起身,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身后谩骂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顾不得许多,猛地将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扶他的苏华狠狠推开:“快跑!”   “可……可是……”   苏民脸色狰狞地厉喝:“跑啊!”   苏华苍白着脸看着已经在不远处凶神恶煞的人们,她咬了咬唇,终于转身疯了一样地狂奔。   “小娥!快跑!不要回来!”   身后依稀传来了惨叫声。   苏华痛苦地闭上眼,脏兮兮的指尖几乎嵌入掌心的肉。   这个地方……她一定会回来的! ☆、第3章 神仙哥哥   苏华气喘着在山头狂奔,身后坚持不懈的村民还在追她,方才有些头疼的脑子也安分了下来,它已经迅速接受了新的灵魂。   如果苏华猜得没错,真正的“小娥”,已经被这帮村民活活吓死了。   小孩的身体十分虚弱,似乎从小就营养不良,她的身体瘦弱不堪,苏华气喘吁吁,偏偏身后白袍道士领着人正在追赶她,看着他们狰狞的表情,苏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多大仇。   她跑了太久,喉咙里几乎要呕出鲜血,苏华只觉得眼前开始晃动,一层叠一层的景,她看不清晰,连身后的叫骂声都变得模糊。   她太累,一时竟听不到那越来越近的急促马蹄声,待她终于有所反应,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匹高大骏马,黑色的皮毛鲜亮无比,它的身后是一抹白色,那人紧勒了马缰,口中发出急促地一声:“吁——”   已经到达她头顶的马蹄在那白衣人的控制下转了方向,苏华惊出一身冷汗,本就疲惫的身子瘫软在地,一时间竟忘了身后还有数十人在追赶。   白衣人下了马,他约摸是一名方才十六岁的少年,身上一袭白衣尊贵奢华,腰间配一柄以雕着复杂纹样为剑鞘的长剑,他踏着白色流云长靴走至苏华面前蹲下,一缕发丝顺着他的肩滑落下来,他朝苏华伸出了手,清泉般的嗓音让苏华狂跳的心逐渐平静。   “小女娃,可是吓到你了?”   苏华愣愣地抬头,看到一只白皙而布满老茧的手,往上便是一块玄铁面具,遮住了鼻子及以上的大半脸,只留下两个空洞,里面的双眸就如同他唇角的笑容一般,温润如玉。   “给我站住!”   身后的怒吼让苏华想起了让她呼吸不畅的罪魁祸首,她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起身就要继续逃跑,却发现双腿已经彻底软了下来,根本不能动一分一毫。   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呢,就要死了,苏华哇地一声哭出来,她抽噎着伸出脏兮兮地手抓住了眼前的少年,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苏华连忙往他那边缩了缩:“神仙哥哥,你救我。”   神……神仙?   木易白看着死命往他怀里拱的小女娃,哭笑不得,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却又强忍着不流更多的泪水,木易白心中升起些许不忍,便轻声哄道:“女娃娃,可否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他询问,苏华更要掉眼泪了,她颤巍巍地指着横眉竖目的白袍道士:“他们要杀我!”   木易白不由得拧紧了眉,不管这女娃娃做了什么事,总不至于死,他唇角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有些阴冷,苏华拼命往他怀里拱,也管不了自己的一身脏污会不会弄脏他雪一般的白衣。   他还未曾开口,那白袍道士便是狠狠地一拂袖:“这位公子相必也不是寻常人,这女娃娃的事,公子还是少管,免得惹火烧身。”   苏华一听,连忙八爪鱼一样地缠上了少年健硕的手臂,让原本有些犹疑是否应该在这个当口多管闲事的木易白好生无奈。   “女娃娃,告诉哥哥,你做什么了,让这位道士与村民如此生气?”   既是被她缠上了,那就花些时间来解决,横竖后面的人还未跟上来,木易白抱着小小的女孩起了身,并伸手安抚了一下身旁有些躁动的马儿。   “我不知道……”苏华委屈地看着马儿瞪得圆滚滚的眼睛,别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你主人帮忙的。   木易白用手指拂去那脏兮兮脸蛋上的眼泪,她黑亮的眼珠中满是委屈,这表情让任何人见着了都会心生怜爱,又是什么事让这帮村民与这位道士对她大动干戈?   面具之下英挺的剑眉微微拧起,他和善地向村民问道:“这女娃娃可是无意触犯了诸位?”   那白袍道士浓眉一竖,他张口正欲说话,旁边一位拿着木头的村民就往地上呸地一声:“你少管闲事,这女娃娃就是个魔鬼,我们今天就是要除魔!”   苏华一僵,阴沉沉的天空,又是一个霹雳。 ☆、第4章 白袍道士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在树林中的众人总算一时没有被雨滴沾湿了衣裳,木易白看了看怀中茫然的小女娃,一双澄清的双眸变得有些冷冽。   “这位公子莫要误会,只是这女娃娃天生便是妖孽,若是不除,今后恐怕不止危害这村子,恐怕还会危害这天下。”   白袍道士略一拱手,郑重地看着木易白,木易白冷哼一声:“我没看见什么妖孽,只看见被你们追杀的一个不过五岁的女娃娃!”   “这位公子……”   那道士还想说什么,却听得木易白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数量众多,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铠甲的战士急急地领着一众卫队冲到了木易白身后,并迅速下了战马,走到木易白身边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可是他看着木易白身边那匹神气的骏马,却又忍不住抱怨:“将军您怎么可以自己先跑呢。”   木易白心思都在怀里女娃的事上,他挥了挥手,冷声道:“带着弟兄们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我随后便到。”   看出自家将军没心情搭理他,那领头战士连忙立正,大声应道:“是!”   他的眼神贼溜溜地在苏华身上溜了一圈,见苏华又往木易白怀里缩了缩,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木易白一声冷哼,他连忙上马,朝一众卫队士兵喝到:“都跟我来!”   一队人马冲过了那边的人群,迅速消失在苏华的视野里。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大部分村民都知道面前的少年不能得罪,一时间有些退缩,那白袍道士微微拧了眉,而后舒展开,伸手诱哄着朝他瞪着一双乌黑双眼的小娃娃:“乖,到我这里来,不管怎么说,你总不能不管自己的爹爹吧?”   爹爹……   眼前出现了那个拿着刀子割断绑着自己的绳子,还嘶吼着让她走的中年男子,苏华紧紧地抿了唇,原来,那是这具身体的爹?   见她似乎有所松动,那道士眉眼一弯,趁机劝说:“若是你到我这里来,我便不取你性命,而且我保证想法子让你与你爹安稳过日子。”   苏华有些犹豫了,她实在放心不下那个中年男子,跑的时候,她听到了惨叫声呢。   “这……道长,可是……”一旁的村民有些着急了,他拉了一下道长的衣服,那道长朝他微微摇了脑袋,苏华抓着木易白胸前的衣衫,踌躇着。   “要是真可如此简单便解决,你还会在这里追着这女娃娃不放?”   苏华听到神仙哥哥的话,不由自主地就点头,就是就是,这道长的心肠那么坏,她都跑了还带着人来追她,而且好像用火烧死她也是他的主意。   道长的神色突然一肃,他斥道:“这位公子,你不了解其中缘由,这不怪你,但请把那娃娃给我,不然,定会酿成大祸!”   “一个五岁不足的女娃娃,能干出什么来?倒是你们私自欺辱一个小小孩童,还想杀了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事情,本将管定了!”   木易白的衣衫随风而起,他隐在面具下的表情已经变得冷冽,那道士脸色铁青,见身后的村民都惶恐地退后,他气得一拂袖,竟朝向树林就大步离去。   他一离开,连村民都一哄而散,苏华偷偷抬眼,少年的唇线却已经缓和。   “小女娃,你的家,在何处?”   苏华想了想,指了指刚才自己跑过来的方向,她现在希望这位少年能够救救那个中年男子,也顺便了解下她怎么就被绑到十字架上了。   木易白抱着她骑上了马,苏华苦苦思考着发生了什么她不能理解的事,倒也忘了问救命恩人的名字,只被他抱在怀里,在黑马那风一般的速度下赶往刚才逃出的地方。   他们的身后,一棵大树上,那道长负手看着他们离去,眉眼中满是道不尽的哀伤。   “唉……作孽……” ☆、第5章 告别村落   雷鸣声渐渐大了起来,雨下得越发大了,苏华被男子紧紧搂在怀中,一路赶往自己刚逃出来的村子,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卧倒在地,他的周围是一滩已经被染红的血水,苏华颤抖着拉了拉木易白的衣衫,小手指着那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吁——”   木易白勒了马缰,饶是长期在战场上厮杀的他,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他放下了怀中发着颤的苏华,走上前去探了探苏民的鼻息,剑眉一皱,他缓缓转过了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苏华。   “他死了。”   “轰隆……”   一道闪电劈下,苏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瘦小的身体,她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却能感到这具身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浓烈哀伤。   她穿越了,被强盗慌忙之下捅死之后,到了这个女娃娃的身上,她的父亲为了不让她死去,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苏华呜咽着说不出话,木易白抿着唇,他抱紧了小小的女孩,然后轻声道:“把他埋了吧。”   要把世界劈开一般的惊雷就像是吼叫,怨着这世界的不公,苏华沉默地看着木易白已经沾上了泥土的白衣,看着苏民竟是安详笑着的脸庞,这个世界这具身体的亲人去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又该何去何从。   身体似乎十分熟悉这村落,苏华带着木易白以及那匹黑马去躲雨,路过一家屋檐下时,里面突然扔出了一块小石子,正好打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苏华吃痛地捂住了脸颊,听得屋中一个稚嫩童声吼道:“妖怪!离我家远点!”   苏华想也不想,甩开木易白的手,跑到不远处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也不知道瘦弱而且跑了许久已经脱力的她哪来那么大力气,竟是硬生生地搬起了那块石头,倔强地跑过来,将石头狠狠地砸向那家的窗户。   里面传来了数声尖叫,苏华拉住了木易白的衣服,头也不回就领着他回了破旧的草房。   木易白不知道原来这里也可以住人,雨滴穿透了屋顶,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一张破旧的床,床单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他打开了米缸,里面空空的,壁炉上的锅已经蒙上了灰尘,里面一只发黄的馒头安静地放着。   苏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这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家,她不是没有去过农村,但是最差的房子也比这里好了太多倍,若不是心底浮现的那一丝小小的温暖,她都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她与那个中年男子的家。   “小女娃,今后……你又要如何?”   苏华木木地摇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杀你?”   苏华仍然木木地摇头。   她一问三不知,木易白叹了口气,无奈至极,最后只得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苏华愣了一下,继续木木地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   木易白沉默了。   他的左手指摩擦着剑柄,玄铁面具下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许久,他终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要不要,跟我走?”   苏华愣愣地看着他上扬的唇,她磨蹭了一下,小小声问:“可以吗?”   “当然。”木易白从一旁拿过破旧的衣裳覆在她冰凉的身体上,他笑了起来,“看你长得小小的,以后我便唤你小小可好?” ☆、第6章 边境漠北   身后离苏娥的村落越来越远。   木易白策着马行进了树林,怀里小不点一般的孩子早已睡熟,脏兮兮的小脸蛋上满是安心的神色,他不由得微微拉了马缰,朝着胯下骏马道:“疾风,慢点。”   擅长狂奔的黑马异常不情愿地嘶了一声,凭什么要本大爷为了一个小娃娃放弃我奔跑的生涯。   它不情愿地放慢了脚步,顶着头上的太阳慢吞吞地走,过了许久,木易白终于看见了一座城门,城门外他带来的士兵正坐在树荫下等着他,他加了速,马儿一直奔到那领头将领的面前,而后下了马,将马儿交给一旁的士兵。   那将领见自家向来喜净的将军身上布满了脏污,怀里还抱了一个脏兮兮的女娃娃,要不是头上那将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的漂亮发簪,他都要以为是带着孩子逃命的难民,十二岁开始上战场,一直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啊,此刻竟然抱着一个女娃娃,还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她的样子,哪有战场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将领忍不住低头憋笑,他这一笑,连一旁的士兵都有些憋不住了。   “进城,找一家客栈住下,贺威,你派人去给我和这小女娃各自买一身衣服。”   木易白忽视贺威脸上那戏谑的表情,镇定自若地拿着自己的令牌进城,他找了一家客栈,让小二打了水,准备把自己和怀里的小小都清理一遍。   小小被他的动作弄醒了,一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地在他手下被蹂躏,差点没尖叫出声,虽然这副身子才五六岁的样子,可是她本质上可是一名十八岁的高二青春期少女!   “小小乖,醒了就自己去穿衣服啊。”   木易白把小脸红通通有些傻住的小小从盆里捞出来,然后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一裹就准备自己去洗澡,小小连忙抓住他的湿哒哒的衣服,软软地喊了一声:“神仙哥哥。”   木易白差点一个踉跄,他无奈地坐到床边,看着洗干净了,露出一张漂亮可爱小脸蛋的小小,严肃地教导:“我不是神仙。”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不是有求于你嘛。   小小心里犯嘀咕,她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问:“那我要叫你什么?”   木易白微微拧了眉头,他沉吟了一会,终于好像想到了一个好称呼一般眉开眼笑:“叫我爹爹吧。”   小小被哽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打死都不叫一个才比我大十岁的少年爹爹,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一样,小小坚持拉着木易白不让他去洗澡,木易白无奈地开口:“我姓木易,名白。”   木易白的名字,天下皆知,既是要照顾她一阵子,迟早也是瞒不过,况且这么小一个孩子,也不需要瞒着她,只是别走漏了他已经到达这里的风声就好。   “哦,那我叫你白,就这么定了。”   小小奶声奶气地做了决定,木易白微微一愣,他无奈地揉了揉小小湿哒哒的脑袋瓜:“好,随你。”   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小小往床里缩了缩,木易白见她这么小还害臊,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起身去开门,贺威站在门外,他嬉皮笑脸地拿着买来的衣衫递给木易白,并瞅了瞅床边好奇地探出一个脑袋的小小,当下打趣道:“这小女孩长得真水灵,将军莫不是要把这娃娃带回家,养大了做媳妇?”   木易白板起脸:“不得胡说。”   他平时对下属极好,几乎和他们打成一片,根本没有将军的架子,贺威装着害怕地后退,然后嬉笑着帮他关上门,然后提醒道:“将军,大约还有七日时间,我们便到。”   木易白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一袭粉色小衣衫和小小绣花鞋递给伸着脑袋的小小,然后兀自去清理自己一身的脏污去了。   他想到方才看到的小小背上的印记,那熟悉的纹样让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印记……似乎在哪里看过……”   此时已经是入秋时节,清风舒爽,小小窝在木易白怀里,倒也轻松地过了七日,之后,她与木易白一起进了漠北地区,木易白与属下的对话告诉她,最近边境正在打仗,木易白是来支援他的父亲与一位父亲的老友。   木易白匆匆带着小小进了官邸大堂,里面已经有一位一身青衣,文官模样的中年男人与一位穿着将服,似是木易白父亲的人。   木易白将衣袍一掀,单膝跪下行礼:“木易白拜见木易将军,文大人!”   小小连忙跟着他跪了下去,上头木易璟哈哈大笑:“你这臭小子还跟我来这一套!”   文远微微笑道:“贤侄不用多礼。”   小小只觉得一束犀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射了一通,她抱着木易白的腿躲到了他身后,又感到另一束好奇的视线,她探出一个脑袋,见文远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好奇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狡诈。 ☆、第7章 洛家青云   “爹,这孩子叫小小,半路上遇见的,她爹娘死了,详细的事我以后告诉您。”   木易白的话把小小的目光拉了回来,木易璟微微眯眼,小小慢慢地从木易白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然后眨眨眼,小声喊:“木易将军好……”   木易璟看着小小黑亮的眼睛,心下欢喜,他突然哈哈一笑,向那小男孩说道:“青云,这下你有伴了。”   “我才不稀罕和女孩子一起玩。”   那小男孩白眼一翻,双眼却又乌溜溜地在小小身上打转,明明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又偏偏说得不在意,小小偷偷朝他回了一个白眼,我还不屑和你这熊孩子玩呢。   “哎呦,前些日子是哪个机灵鬼在我耳边念叨这边一个好玩的小娃娃都没有啊。”文远调侃了一声,而后将他往木易白这边推了推,“去,带着妹妹玩。”   小小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大人谈事情,要避免小孩在场,可是最近她都在木易白身边,有些舍不得,于是不自觉地就揪紧了木易白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模样好不可怜,看得木易白心中一软。   “小小乖,先去和洛哥哥玩,等会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木易白蹲下身轻声哄她,小小只能点点头,洛青云哼了一声,刚才这小姑娘给他翻的白眼他还没忘呢,他一把拉住小小就离开,小小跟着那臭屁的小男孩往门外走,一步三回头,生怕等会木易白不来找她。   见洛青云带着小小离开,木易白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对上自家爹爹调笑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讪讪地挠挠头:“小小受的刺激有些大,一直粘着我,爹您和文叔别见怪。”   文远来了兴趣:“哦?这女娃娃,什么来头?”   就在他们正在谈论小小的时候,可怜的小小已经被高她一头的洛青云一路拖到了厨房,厨房里此刻无人,小小看洛青云左摸摸右拉拉,徒然生出一种做贼的感觉,巴不得脚底抹油,那厢洛青云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两个馒头,笑嘻嘻地递给她。   这是……在示好?   小小将信将疑地接过一个馒头,洛青云拿着手里的馒头张口就咬,小小也有些饿,看他没事,便也张口一咬,入口却是满满的苦味,她呸呸几声,吐着舌头瞪着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的洛青云,这家伙怎么这么缺德!   “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白哥哥。”   她和木易白约定好的,别人面前叫他白哥哥,没人的时候可以放肆一下叫他白。   小小忿忿地将馒头扔给洛青云,洛青云连忙拉住她的手:“哎哎,别急啊,你白哥哥和我爷爷他们还在谈事情呢,你一个小屁孩,去干吗啊?”   小小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她好歹心理年龄也是十八岁,这小屁孩不就十岁左右嘛!自己的毛都没长齐呢居然还说她是小屁孩!   洛青云不理会小小那愤恨的目光,他耸了耸瘦小的肩膀,突然间挨近了小小,眯着一双还未长成熟的狐狸眼,奸诈地笑着问她:“要不要我带你出府去玩呀?”   看我是五岁就真的以为我是五岁啊。   小小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巴就甩开了洛青云的手,一路小跑着要回去找木易白,经过了被刀子捅死和差点被烧死之后,除了木易白在身边,她在哪都觉得很没安全感。   “哎哎!小小!”洛青云在身后喊着,小小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他,洛青云急红了脸地看着她,“你真不去?”   啧啧啧,明明是自己想去,还一副她不去就不痛快的表情,真是的。   “知道啦,走吧。”   洛青云欢欢喜喜地拉上了小小,两人从后门溜出了王府,墙外一个漆黑暗影见他们出来,先是微微退了一步,确定他们没有发现他们之后,再悄然无息地跟上。 ☆、第8章 暗影杀机   “那叫小小的小姑娘,背后有印记?”   文远沉吟了一会,他让木易白将那印记画出来,他皱着眉看了半天,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我忘记了,这个印记……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们就别乱猜了,依我看,就那么一个山村的小女娃,怎么看都不可能像那臭道士说的一样大奸大恶,我看着她就很顺心!”   木易璟挥了挥手,阻止自家儿子还有好友的深究,他沉声问道:“白儿,若是我们所料不假,那鬼面罗刹必会率兵今晚攻打城门,你下去好好做准备……”   “是!”   木易白应了,便匆匆下去换铠甲做准备,文远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看着那桌上木易白画出的印记,眉头紧皱。   “小小呢?还有洛家的公子,在何处?”   木易白换上一身铠甲,拿好自己的长剑,再拿着头盔去找小小,却一直没有他们的踪影,当下紧皱了眉头,被他问话的小厮哆嗦了一下,看着他泛着银光的面具,有些惧怕地答:“小的看见他们从后门走了……”   “胡闹!晚上就要开战,现在天色已晚,万一他们出事了你负责吗?!”   木易白呵斥了一声,那小厮连忙跪下,一个劲地磕头赔罪,他看得心下烦躁,挥手让他离开,然后叫来了一路跟随他的贺威:“你赶紧带上几个人,把小小和洛公子找回来!”   此时,小小和洛青云正拉着手在还热闹的集市上行走,旁边有捏糖人的大伯,洛青云看得津津有味,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一块铜板都没有,他哀叹了一声,拉着小小又往其他地方走。   身后的人如影随形。   小小的身体不好,就算这几日木易白特意将好的都给她吃,也难以这么快调养过来,她被洛青云拉着跑来跑去,本来见着古市的兴奋心情已经全被磨干净了,脚还特别疼,她拉了拉兴奋的洛青云,无奈地恳求:“我们回去吧。”   “忙什么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洛青云白眼都要往天上翻了,他看到小巷中有一只黑猫,想也不想就拉着小小往里面冲。   身后的一身粗布麻衫的人低下头,匆忙跟上。   洛青云带着小小冲进小巷,跟着黑猫左弯右拐,最后那黑猫跃上了墙头,喵地一声便消失在他们视线,洛青云有些惋惜地摇了摇脑袋,他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小,终于有些良心地帮她拍了拍背脊顺气,他的眼神突然一厉,猛地将小小护到了身后,大喝道:“出来!”   小巷里寂静了一会,而后那个粗布麻衫的人慌里慌张地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洛公子饶命,是我是奉文大人之命保护你们的!”   洛青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不由得拉了拉小小的手,小小往他身后缩了缩,洛青云拧着眉毛,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抬头。”   “是……”   那人如同被吓到一般,颤抖着缓缓抬起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衣袍,从腿上抽出了匕首,往洛青云身上刺去! ☆、第9章 会保护你   千钧一发之际,洛青云却毫无慌张之色,他将身后的小小推开,然后微蹲下身躲过刺客的行刺,而后右手迅速从小腿上抽出一柄镶着玉石的短剑,毫不畏惧地朝那刺客刺去!   小小在后面已经吓呆了,别怪她不争气,可是在现代哪能见到这种场面,而且洛青云才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没到那刺客的胸口高!   “小小!退后!”   洛青云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严厉,那一瞬,小小甚至忘记了自己其实是十八岁,眼前的男孩不过十岁,在现代连小学都没毕业,她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后退,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有些恐惧地回头,身后一共站了三人,都是粗布麻衫的普通百姓装扮,只是手中齐齐握了一把小小匕首,她撞到的那人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小!”   洛青云毕竟还小,不到一会,他就开始节节败退,再加上身后小小被擒,他心里更加慌乱,一个不留神,袖口被划破,刀口划到了皮肤,渗出了鲜血。   “唔……!”小小急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自从她来了以后就没好事,不是被人烧就是被人抓,洛青云好像受伤了,怎么办啊。   她开始不断地挣扎,可是小小的身子别说身后的壮汉,就算洛青云她都比不过,她连一句让洛青云快走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得直掉眼泪。   突然,身后的人倒了下去,她不明所以,只能愣愣地看着,覆在她脸上的手也渐渐变得无力,她正要转头看发生了什么,却见洛青云眼神一厉,他一声冷喝,趁着那人慌乱之际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小腹。   身后一个人蒙住了她的眼睛,但是她已经看到了……那鲜血飞溅的场面。   和她前世死的时候何其相像。   身后的人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才放下覆在她眼上的手,她看着焦急的贺威,脸色有些发白,洛青云急得上前,匕首上的鲜血还没有擦去,他就急匆匆地问:“小小,你没事吧?”   算是没事,就是吓到了。   她把头埋到了贺威的颈窝,洛青云吞了吞口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你别怕啊,下次,我一会保护你的。”   她破涕为笑,被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那么安慰,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她鼓足了勇气回头,拼命让自己忽视洛青云身后的尸体,她朝洛青云翻了个白眼,有些别扭地哼了一声。   贺威带上了他们回府,洛青云被文远带走狠狠地骂了一通,那叫骂声几里外都能听到,木易白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当她是被洛青云拐出去遇见了这场面,吓得不轻,还安慰了一会。   小小见他那么晚还换上了铠甲,身边还带上了黑马疾风,便抓着他的衣袖轻声问:“你是要出门吗?”   “嗯,小小乖乖呆在家,我会让贺威在门外守着你,待我回来,便去陪你。”   “好……”   木易白见小小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舒了一口气,而后朝贺威使了一个眼色,贺威点了点头,然后恭敬地目送木易白骑上黑马,绝尘而去。 ☆、第10章 暗夜突袭   黑夜,当云遮住明月的时候,一队黑影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然后向四周散开,再无动静。   一个时辰后,远处渐渐行来三队拿着攻城器械的士兵,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城墙,而他们身后,两万大军正严阵以待,只差前面的人突袭成功,他们变会一拥而上。   月亮渐渐脱离了白云的遮挡,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马嘶,月光照在了树林,一抹银光微微闪动。   一只手缓缓举起,然后猛地挥下!   “杀——”   伴随着城墙上火光大亮,鼓声乍起,两千骑兵挥舞着武器怒吼着冲出了树林,迅速包围了突袭的三队人马,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更多的骑兵带着四万步兵冲出了城门,敌方那领头的虎背熊腰将领瞪大了一双牛眼,随手就揪过身边的一个人怒吼:“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突袭的消息?!”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那边,战场中央的黑马上,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将领将长剑指向天空,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随着长剑的挥下而缓缓张开:“进攻!”   “杀——”   地方将领猛地将那倒霉的小兵扔到了一边,他上了马,脸色青黑地调转了马头:“撤!”   木易白冲在最前,他看着远处的人,微微眯起眼,那个让木易璟和文远都头疼的敌方大将军“鬼面罗刹”,似乎根本就没有来,前面那些人早已乱了阵脚,不似作假。   唇角一扬,木易白随手斩杀了一个士兵,安插在敌方军营中的奸细真是不错,要不是他,也不会知道今晚敌方要突袭,可能还真的被他们得逞。   脸上渐渐沾满了鲜血,木易白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将长剑刺入了敌人的胸膛,就这样行进一段距离后迅速上马,周围的几个士兵替他挡下周围的小兵,他直直地朝那领头的敌方大将冲了过去!   那敌方大将长得虎背熊腰,手中持着两柄大板斧,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朝他冲过来的人,抬起板斧挡住他的一刺,那熟悉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下闪耀,他失声道:“木易白?!”   “呵,许久不见了,阁下一年前的伤,似乎完全好了啊。”   木易白长剑一挑,格开他怒吼着劈过来的一板斧,那大将怒目圆睁,木易白似乎能看懂他的心思一般,他弯了唇,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他的攻击,嘴上还缓缓地解释着:“我刚到不久,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碰见你们要突袭,主意不错,可惜……”   他看着他发青的脸色,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长剑直指那大将的胸膛,那大将连忙将板斧挡在胸前,木易白手腕翻转,剑尖转头向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我们在你们军营里安插了那么几个奸细……”   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完,看着对方那不可置信的双眸,木易白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凉,唇角更是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可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木易白!”   那大将嘶吼了一声,双手青筋暴起,挥着板斧就朝他冲来,木易白微微收起了笑,凝神看着他,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仰面躲过他的一斧,木易白的身体再次腾空而起,他的唇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躲过他的下一斧,他按着那大将的脑袋,空翻到了他身后,长剑狠狠地一挥,鲜血喷溅开来,他的脸上还有身体,溅上了无数鲜血。   那大将的身体从马上跌下,木易白骑在马上,将手中的头颅高高举起,少年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带着威严传遍了整个战场:“贼首已灭,降者免罪!” ☆、第11章 战后温馨   小小正梦着肯德基爷爷与麦当劳叔叔的大战,身上就忽地一凉,两只手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她迷茫地睁开眼,洛青云正兴奋地红着小脸,见她醒了,洛青云激动地报喜:“我们赢了!白哥哥好厉害!他一来我们就打胜仗!”   “赢了?”   小小起了身,双眸亮亮地看着洛青云,她那黑亮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倒弄得洛青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握了拳头,坚定不移地道:“我以后也会成为像白哥哥一样的大将军!”   唉,木易璟的威风都被自己儿子压下去了。   小小拖着下巴,先是崇拜了一下木易白,而后上上下下地看了洛青云几眼,洛青云涨红了脸看着她,有些气愤地跺脚:“你不信我!”   “我是想信你啊,可是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你盯着漂亮姐姐双眼放光的那模样……”小小惋惜地摇摇头,“只要你不发展成登徒子,天下人民就烧香拜佛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洛青云轻哼,“你见到白哥哥还不是那副模样。”   “那说明白哥哥是美人呀。”小小坐到床边晃着细细的双腿,笑得甜甜的,洛青云还没还口,门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谁是美人啊?”   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已经清洗了身上血污换上了白衣的木易白意气风发地走进了卧室,小小赤着脚跳下了床,欢呼着扑进了木易白的怀抱。   唉,这才呆在这小孩身体里几天的时间,自己都快变成小孩了,整天就粘着木易白。   木易白笑着把小小抱到怀里,朝着崇拜地看着他的洛青云道:“青云,快去睡了吧,时候不早了。”   “是!”   洛青云规规矩矩地立正,大声答了,然后朝小小做了个鬼脸,跑出了卧室。   洛青云跑得没了声音,木易白才将小小抱到床上,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小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他今天心情很好,唇角一直上扬着,小小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白,你的脸……是不是受过伤?”   “嗯?为什么这么问?”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掀起被子进了被窝,然后将棉被给她盖好,这才灭了油灯。   “因为……你从来没有拿下过面具……”   小小郁闷地嘟囔,就算睡觉的时候都不取下来,真不知道什么怪异的癖好。   “嗯……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木易白单手撑着头,忍不住捏了捏她唯一有些肉感的脸颊,身体里存着一个青春期少女的小小脸一热,她轻咳了一声,想严肃点,可惜嘴里发出的还是软软的童音:“因为不看的话,你摘下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啊。”   木易白轻笑,他伸手拿下脸上的面具,让小小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光洁如玉,哪有什么疤痕,别的不说,光是那剑眉星目,就让小小看着他发起了呆,世界上竟有那么好看的男子,她那么一瞬就有些理解他为何总是戴着面具,这张脸,真真是祸害那些姑娘家。   “看到了吧,小小乖,睡觉了。”木易白将面具放到枕边,躺下身子轻哄,小小微微嘟着嘴巴,渐渐地窝在他怀里睡熟了。 ☆、第12章 班师回朝   与突厥的战争,自木易白来之后,持续了一个月。   说来也怪,自从木易白来了,那让木易璟与文远头疼不已的鬼面罗刹,再也没有出现在战场,据木易璟描述,那人二十岁左右,武艺高强,使银莲花枪,每入战场,必戴上一面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他嗜杀,于战场上一丈之内没有活人存在,如同罗刹一般,所以得了外号,叫做鬼面罗刹。   鬼面罗刹不在,木易白与木易璟,还有文远领着众将节节胜利,终于在一月之后,将突厥逼回自己国境,木易璟继续镇守漠北,文远留下处理战后事宜,洛青云也只能挥别小小,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和木易白先行班师回朝。   洛青云经常偷偷带着小小溜出府去看看漠北美女,小小也觉得和他还是有革命情谊,于是安慰地抱了抱一个月后才能回皇都斓城的洛青云,结果洛青云这色胚当着木易白的面捏了捏小小在木易白的苦心养育下长了些肉的小屁股。   木易白嘴角抽搐,不想承认这小登徒子是自己的崇拜者。   他带着小小和十几个卫队成员上了回斓城的路,除了路上时不时会遇见不受管束的流动山贼,倒也没什么危险,一路平平安安地到达了斓城,木易白吩咐贺威先带着小小回府安顿,自己进宫面见皇帝。   当朝皇帝郁腾飞,性情暴虐,嗜酒好色,膝下有三子两女,既定的太子郁之雪,皇后所诞,待人和善,温和有礼,善文,二皇子郁之雷,秦贵妃所生,性格直爽,武艺高强,三皇子郁之修,齐贵妃所诞,长年卧病在床,少人见过他的模样。   大公主郁虹溪,皇后所诞,二公主郁虹霞,秦贵妃所生。   说来也怪,虽说郁腾飞好色,偏偏他的膝下除了早年所生的这五个孩子,往后却是再也没有皇子皇女,民间都私下讨论皇帝有隐疾。   想到这些,木易白暗自摇头,自己莫不是收到了人小鬼大的小小的影响,怎生变得如此八婆。   “乐清将军。”   一个温和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木易白转头一看,忙跪下道:“木易白参见太子殿下。”   “快快免礼。”郁之雪连忙将木易白扶起,他笑道,“父皇在大殿上等你,本宫闲来无事,便来看看我骁国大功臣,将军不辱我骁国国民,果真是骁勇善战。”   “殿下谬赞了,木易白只是尽己所能报效国家,这次能如此快速地战胜突厥,也是因为文大人与家父同在。”   郁之雪不再多说,只是笑笑,道:“去吧,父皇在等你。”   “是。”   木易白别了郁之雪,又再次朝前走,刚走不到百步,一声如雷一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郁之雷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半分没有皇子的模样,还未等木易白弯腰行礼,郁之雷已经上前大力拍上了他的肩膀:“木易兄,不错啊,听说你一去了敌军就是节节败退,等哪天我有闲时了,逮个机会跟着你打仗去。”   郁之雷不怎么在乎君臣之礼,尤其对他比较看重的木易白更是直接称兄道弟,他一个巴掌拍在木易白身上,硬是把身高八尺的木易白拍得往下沉了沉,木易白轻咳一声:“郁兄,你再这么拍下去,我今天怕是见不到你父皇了。”   “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你今日入宫是要见父皇的,不过你这小子怎么去了一趟漠北变得这么弱不禁风,唉,算了,无妨,我去你府上等你,今夜咱哥俩把酒言欢,不醉不休!”   木易白还未答话,郁之雷就哈哈大笑着领着自己侍卫离开,他无奈地摇摇头,笔直地往大殿走去。 ☆、第13章 木易夫人   木易白去面见圣上的时候,小小只能呆在他的府上,怯怯地跟着贺威去见木易夫人,也就是木易白的娘。   “哦,原来是这样。”   木易夫人原名华浅,当年还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小小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怪不得木易白那么好看啊,好看到出门都要戴面具,果然儿子随娘。   “来来,小小,让我好好看看你。”   华浅笑得和蔼可亲地招呼她,小小只得默默地松开贺威的裤腿,磨磨蹭蹭地走到华浅的面前。   华浅是木易璟唯一的妻子,也只生了木易白那么一个儿子,偏偏这儿子还时不时被皇帝郁腾飞派去北方打仗,留她一人在家里整日提心吊胆,又想孩子又想丈夫,现在木易白突然带了个孩子回来,还生得如此乖巧,她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爹娘都不在了,那以后就在这府中住下,要是谁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谢谢夫人。”   “来来,坐那边,和我好好讲讲白儿的事情。”   小小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乖小孩,被那夫人东问问西问问,她自己都绕得有点晕,直到肖管家来告诉华浅,二皇子又来了。   暂时摆脱了华浅的问话,小小舒了一口气,还没放松多久,一片阴影就朝她压了过来,小小僵僵地抬头,仰得脖子都酸了,总算看到了那人的脸。   他高鼻梁,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高大魁梧的身躯,腰间配那柄精致长剑,倒和他的形象不相符起来,小小看得一个哆嗦,这身高,至少两米啊,好可怕。   “这就是木易兄带回来的那个小娃娃吧,长得真可爱啊。”   他声若洪钟,小小只感觉屁股一轻,居然被他单手拎到了眼前,细细打量着。   这五岁的小身子,要是摔下去,屁股要摔成几瓣啊……   小小一声尖叫,树袋熊一般缠上了郁之雷的手臂,华浅连忙起身将小小接到怀里,有些嗔怪地对郁之雷道:“你也真是,不怕吓到小小。”   “小小,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   郁之雷暗自嘀咕,就着刚才小小的位置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小小有些不服:“这是白哥哥取的名字!白哥哥取的名字就是好名字!”   华浅乐开了花,郁之雷将刚入口的茶悉数喷了出来,他咳了半天,脸色怪异地看着小小,暗自摇头,木易白这家伙,祸害这十几的姑娘也就罢了,怎的连五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瞧瞧他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呢,这小娃娃就炸了。   “夫人,这次木易兄又立了功,父皇绝对会再次好好赏他,他这去了几月再回来,只怕这斓城的姑娘,这家那家的小姐,又要托人来说媒。”   郁之雷又说起木易白的终身大事,华浅轻咳一声,也不急着答话,郁之雷似乎也习惯了,他喝着茶,又转换了一个话题:“木易兄不在的这几月啊,我家那妹妹可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木易兄,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第14章 终身大事   小小机智地明白了。   敢情……这二皇子就是来说媒的啊?   只是手段真的不怎么高明啊,好直白啊,一看就不适合玩阴谋诡计啊。   华浅微微一笑:“承蒙二公主抬爱,只是犬子的这些事,就算是我这个做娘的,也没办法,他就是不娶,我和老爷,也是心焦。”   小小默默地抓抓自己的衣角,她觉得夫人完全没担心,只是单纯地尊重木易白那个木头的意见,老爷更不用说,他好像巴不得木易白别回来娶妻生子,巴不得他在漠北替他守着,他好方便回家看看自己家美娇娘。   抱着自家亲亲妹妹期待而来的郁之雷纠结万分,最后也只能扯扯嘴角,郁闷地不说话,过了一会,等肖管家喜上眉梢地进来通知少爷回来了,郁闷万分的郁之雷也跟着喜上眉梢,看得华浅怀里的小小不停地扯嘴角。   木易白刚踏进厅堂,郁之雷就迎了上来,如获大赦一般抓住他的手:“你可算来了。”   “皇上那里问得有些多。”   木易白微微弯唇,然后弯腰把冲到他面前的小小抱了起来,看得华浅乐呵呵的:“你看这孩子真是粘你。”   “嗯……小小一直都这样,估计还是没缓过来。”   小小窝在他怀里偷偷翻白眼,她就说木易白是根木头,就算她再脆弱,因为自家爹爹的死心痛万分,可是这都过了几个月了,再怎么伤心也早就淡了,更何况……她是穿过来的。   “木易兄,你脸色怎么有些差?”   郁之雷的问话让木易白抱着小小的手微微一紧,他笑了笑:“没事,对了,老肖,你赶紧去让厨娘备几个菜。”   肖管家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小小看着脸色有些发青的木易白,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微微一愣,转头看着她,郁之雷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间不正经地笑起来,直把一瞬间想多了的小小弄了个大红脸,木易白还不明所以地看着掩唇轻笑的自家娘亲。   天色渐暗,饿着肚子的小小终于看到了大餐,华浅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夹菜,她就只管吃,顺便眼睛乌溜溜地在木易白身上打转。   郁之雷听木易白说完了这次在漠北的经历,好像才回想起来自家妹妹的嘱托,他喝了不少酒,脸上红通通的,拍拍木易白的肩膀,他严肃地挥筷子:“你一定要去找我妹妹啊,一趟都行,别让她整天在我耳边叨叨,我都要烦死了。”   “是是。”木易白漫不经心地答应,那神态明显就是我一定不会去,看来这二公主缠他缠得紧,不然木易白也不会感觉到烦。   小小咬着筷子,看着木易白虎视眈眈,生怕自己这身体还没长大,他就被别的女人拐走了,俗话说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她估摸了一下,自己怎么长都不可能到木易白的身高以上,年龄她也就差那么十岁的样子,等她长大了,木易白也成为一美青年或者美大叔,说不定还会变得有些情调,多好啊。   “小小,快吃饭。”   木易白摸摸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神心下担忧,这孩子要是一直粘着他,长大了谁敢娶。   于是他下定决心:“小小,明日跟我去参加一个盛会吧。” ☆、第15章 盛会初始   参加盛会,对一个只需要知道吃的小孩子来说,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小小隔日被套上了一袭绣着百花的浅红小长裙,跟着木易白以及华浅入了皇宫,径直抵达盛会举办的广场,一路上总有女孩子朝木易白抛媚眼,小小莫名郁闷,说好的古人很矜持呢?   木易白与华浅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作为镇守漠北的大将军的妻子和儿子,再加上木易白也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他们的位置几乎要在郁腾飞的身边。   小小的眼睛乌溜溜地转,她看到了昨天带着木易白喝得醉醺醺的郁之雷,他身边的那位翠绿长裙的美人想必就是秦贵妃,还有他的妹妹郁虹霞。   皇帝是谁很明显,旁边那些个她所料不假就是太子和皇后,还有太子妃和大公主,那剩下的就好说了,齐贵妃,只是没见到那传说中病怏怏的三皇子郁之修。   太子郁之雪大约二十有四,二皇子郁之雷十九,这样想来三皇子也就和木易白差不多大。   小小脑袋里转悠着,这时台上戏子已经出场,她自小对咿咿呀呀的戏曲不感兴趣,可是现在谁都没动,她也不好意思去拿东西吃,正看着旁边近在咫尺去不能动的糕点眼馋,眼前就出现了一块红豆糕。   她第一反应是木易白给的,于是十分自然地伸出小手接过,直到看到那只手上的青玉扳指,她回头,看见郁之雪带着和熙微笑的脸。   木易白可没有教她什么皇家礼仪,但是太子在面前要行礼,这点基本常识她有,但是如何行礼……她不知道。   手足无措了一会,小小终于呐呐地拿着糕点,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太子殿下。”   “殿下。”   木易白起身对木易白行礼,小小默默地退回他身后揪住他的衣角,然后探出两只乌黑眼睛看着郁之雪,她对这个太子好感满满的,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他的气质很温和,是完全的温和,没有木易白身上因为习武多出来的那一丝不明显的狂傲。   重点是,人家给她糕点,不像某个皇子一样一见到她就把她拎起来,还霸占她的位置。   小小啃着糕点瞄了郁之雷一眼,不想原本专心看戏的郁之雷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朝她看了过来,小小一个哆嗦,眼观鼻鼻观心,转头继续看着木易白的鞋子。   “本宫看这小女孩看着糕点许久,这才拿了一块糕点来给她,这就是之雷说的那个女娃娃吧,果然甚是可爱。”   看不出来郁之雷居然没说她坏话。   小小再次默默地瞄了一眼郁之雷,没想到他根本没转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这一块,小小机灵地再转了一个角度,装作看戏。   木易白看着身边的小小,忍不住莞尔,昨夜她扯着他的衣服说喝酒不好硬是要他陪睡觉,郁之雷拉着他的手要陪酒,这一大一小也不知怎么就杠上了,最后还是她累得窝在华浅怀里睡着了。   “承蒙殿下夸赞。”   郁之雪抬起手止住他的客套话,他笑了笑,微垂着眼看向啃得满嘴都是糕点的小小,轻声道:“不久便入冬了,将军还是为家里做些准备才好。”   木易白没有答话,他笑着蹲下身,为小小拭去嘴角的残渣,她看着木易白,不明白他的指尖,为何那么凉。 ☆、第16章 异色双瞳   听完了戏,去后花园观赏雏菊,不一会,小小与木易白就和华浅分散开来,华浅已经和别的夫人包括贵妃等去聊保养秘诀了,小小拉着木易白的手,看着他无知地捡起谁谁家小姐的荷包然后笑眯眯地送过去,被邀请一起品茶然后拒绝,最后无奈叹息:“这小姐们真是好生迷糊。”   小小朝他翻白眼,恨铁不成刚:“你真是块木头。”   “白哥哥。”   远处飘来一抹倩影,小小正在郁闷是谁抢了她的称呼,身穿一袭鹅黄色曲裾的女孩变到了面前,她大约十二岁左右,正是女孩发育的时期,稚嫩的脸颊已经有了成熟的痕迹,她突然看向了木易白身边的小小,然后微眯了眼。   “白哥哥,这是?”   “她是小小,小小,这是季灵香,季府的小姐。”   木易白微微弯腰向小小介绍,小小点了点头,拉着木易白的手笑眯眯地喊:“姐姐你好。”   “小小?你爹爹给你取的这名字真是好生古怪。”   季灵香毫不隐瞒自己的敌意,木易白轻咳一声,小小耸了耸肩,无辜地答:“这是白哥哥取的名字。”   季灵香面上顿时浮现了尴尬之色,她有些急切地抬头看着木易白,小小声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易白才来的时候,整个斓城就已经传遍——木易白捡了一个女娃娃回家,好些好事之人便传了开,他这是带回了一个童养媳,季灵香自小就粘着木易白,突然间他身边多了一个雌性,不管是五岁还是十五岁,她都抱有十分大的敌意。   莫名被当做敌人的小小十分忧郁,季灵香正视图将她挤到一边拉木易白的手,木易白满脸无奈,小小瞬间感受到了小孩子的缺陷——力气太小,比不过她。   “白哥哥你陪我去看花嘛。”   把小小挤到了一边,并且成功抓住了木易白的衣袖,季灵香很得意,虽然木易白还坚守着男女授受不亲试图把袖子抽出来,但是季灵香死命抓着,他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推开。   小小在一边恨恨地咬牙,她委屈地低头,干脆就甩手离开,也不理会身后木易白有些急切的呼喊。   没人带着她走,偌大一个皇宫,等她绕出了花园,早就迷了路,也找不回去,小小赌气地径自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宫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咳嗽声,想了想,小小低下头嘟囔:“我还是去问一下路吧……”   等会找不到她,木易白真要急了。   迈着两条小细腿一路小跑向宫门,宫门外没有人,她沿着宫殿找了一圈,也没人,估计都去凑盛会的热闹去了,咬了咬唇,小小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接下来又是一阵咳嗽,小小推了一下门,没有锁,她推开门,先探进去一个脑袋,然后再将整个身子挪进去,回身关上门,再顺着那咳嗽声找过去。   她看到床上有一个约摸十五岁的少年,他的脸色苍白,整张面孔有一种病态的妖异,上挑的眼角,下垂的眼帘,苍白的双唇,纤长的身子半躺在床,一身水蓝色衣衫,穿得极其朴素,与这高贵威严的宫殿格格不入,她怯怯地接近他,眼睛乌溜溜地转动:“那个……您是……”   少年妖异的双眸缓缓张开,被浓密的长睫毛挡住的双眸渐渐暴露在她眼下,小小张大了嘴巴,因为眼前的少年,竟是异色双瞳。 ☆、第17章 妖异少年   她看动漫看多了,有时候看着看着会百度百科一下,动漫里就有很多异色双瞳的人。   在世界上,都属于罕见。   眼前妖异的少年左瞳是正常的深棕色,甚至已经偏纯黑,但是右眼却是纯净的天蓝,就如同他身上的那一袭蓝衣。   这里是封建的古代,可以排除混血的可能,这个少年光是有蓝色眼睛她还不会感到这么惊奇,中国也有父母是中国人,但是孩子是天生的天蓝色眼睛的例子,可是眼前的少年还是异色双瞳。   “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的身体似乎很差,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再次咳了起来,小小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瘦弱的背脊,他缓缓地转头看着她,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看得她莫名地有些心疼,也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让她对他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吧。   “我是小小,被木易白,啊不是……乐清将军捡回来的。”   少年轻启唇,眉间竟有一丝笑意:“你不怕我?”   “不怕,我觉得……”小小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你的眼睛,好漂亮。”   她是真心夸赞,可是眼前的少年竟变了颜色,他冷下脸,冷哼道:“你可知道我多想挖了这双眼睛?”   他的语气森寒,她打了一个颤,咬了咬唇,她无奈地看着他:“大哥哥,我知道你很寂寞,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至少,我们还活着啊,我觉得,就算是生不如死,只要能活着就好了,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就有机会遇到不会用异常眼光看着自己的人。”   她无端地想到木易白,就算她自己都知道背后的印记似乎有来历,连文远知道了都让洛青云离自己远点,只是洛青云不听而已,可是木易白他也许知道它的来历,也许真如那道士所言,她只是个妖孽,可是他还是把她捧在手里。   眼前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探究,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不该说这些话,可是看着少年,她就是忍不住。   “你知道吗,我遇到木易白之前,我差点被人烧死,有一个臭道士偏偏说我是妖孽,要让火烧了我。”小小忿忿地咬着牙,“要不是我爹拼死救我,我早就死了,虽然……他最后死了。”   少年的双睫微颤,一头如墨般的黑发随意披散,他坐起身看着趴在床边控诉道士的女孩肉嘟嘟的脸颊,早已僵硬的唇角缓缓扬起了一丝浅浅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我就跑啊,然后就遇见了木易白,我就说你救救我,他就真的救了,所以我就活下来啦,当时我想,活着真好啊,可以看见好多好多东西,遇见好多好多的人。”   特别是在被强盗狠狠捅死之后,她发誓一定要活到寿终正寝,死都不要再那么痛苦了。   妖异的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已经没有了那昙花一现般的妖异笑容,小小挠了挠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双唇微抿,缓缓开口。   “我是……凌幽。” ☆、第18章 冬至祭天   “白哥哥,皇宫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凌幽的人啊?”   “不清楚……怎么了?”   “哦,没什么。”   也许……凌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吧。   今天去的宫殿,也许不是下人都去参加盛会凑热闹了,而是……本来,那里就没有人。   这里没有现代科技,没有遗传学,没有那么多病理的研究,根本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是正常的,瞳色与遗传有关,只是有虹膜异色症。   小小坐在马车里呆呆地看着帘外,微微眯起眼,她能想象他过得有多艰难,就像这个在她刚接手的时候满身伤痕的女孩一样艰难,没有人能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不管那个人看起来多么不在乎,多么坚强。   “小小。”   木易白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小小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他,木易白有些紧张:“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呀。”小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偷偷瞄了一眼在一旁掩唇偷笑的华浅,轻咳一声,“那个,白哥哥,回家你教我打架……”   木易白的眼睛眯了眯,小小连忙改口,换了一个十分讨喜的词语:“武功。”   “女娃娃家就不要舞刀弄枪的,我教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好?”木易白刮了刮小小的鼻子,虽然她把他辛苦练出来的武功称作打架十分不爽,不过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原谅她。   “我不要,我就要学武。”   小小嘟起了嘴巴,本来已经决定了,不再央他教她功夫,可是今天见到凌幽,她又改了主意,也许以后……有武功的话,有什么事,她可以帮他。   “白哥哥……夫人,您就帮我劝劝白哥哥嘛。”   小小一头扎进木易白的怀里死命摇晃,木易白看着自家娘亲揶揄的眼神连声咳嗽,外面驾车的贺威拼命忍着笑,小小明知道木易白最受不得她抱着他撒娇,她还那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夫人的面就抱他,也不管夫人会不会调侃。   华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和蔼可亲地问:“小小为什么想要习武呢?”   小小握拳坚定回答:“为了梦想!”   “什么梦想?”   “将来嫁给木易白!”   木易白咳嗽得更厉害了,他脸色微红地弹了一下小小的额头,佯装生气地道:“又胡闹。”   小小对他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十分不满,虽然她有一副五岁的身体,但是她有一颗十八岁的心,她已经决定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木易白,以后遇到今天那种他被别的女孩缠上的事,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自家夫君,虽然是她自认为的夫君。   过了这次皇家的盛会,不久,便是冬至了。   小小经过对木易白各种央求撒娇甚至堵到厕所等等惊世骇俗让华浅乐得合不拢嘴的事情之后,终于十分不容易地让木易白答应了开春就教她,冬至节的时候,木易白被皇帝叫去参加祭天大典,这次难得三个皇子都在,小小虽然对那体弱多病的三皇子长什么样很感兴趣,但是她也知道,她是不可能去的。   她等着木易白和皇帝祭天完毕,再回家祭祖完毕,然后拉着她教她这个时代的文字。   这样她就可以看书,知道自己背上那东西的来历。   冬至那天下午,她正和华浅呆在书房让华浅教她识字,贺威便是跌跌撞撞地撞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地道:“夫人,不好了,皇上今日回宫时遭到了行刺,身负重伤,将军被指责护驾不力,现在还在宫门前跪着呢!” ☆、第19章 宫前寒雪   皇宫不得擅入。   幸好华浅有皇上赐给她的令牌,可以让她随时出入宫门,华浅急急忙忙地带上了小小和贺威,一路到了皇帝的寝宫,今早刚下完雪,地上还满是一片白色,小小跑得急了不小心摔倒,起来的时候双手一片冰凉。   宫门是关着的,里面隐约传来那个齐贵妃和秦贵妃的声音。   小小记得华浅当笑话一般地告诉她,这齐贵妃与秦贵妃当初是一同进宫,为了贵妃的头衔吵得不可开交,本来皇帝是赐齐贵妃为贵妃,秦贵妃为淑妃,偏偏秦贵妃要闹着要贵妃,不叫淑妃,这厢齐贵妃不肯让步,郁腾飞一头疼,干脆就让她们都称贵妃,也懒得管硕大的皇宫里多少人分得清这两人。   不管他们能不能分清,反正小小分不清,她倒是看到了皇后映在窗上的身影,她似乎呵斥了一声那两个贵妃,里面安静了。   走得近了,小小才发现宫门前跪着的那个人,木易白垂着头,一身白衣几乎融入雪地,他墨一般的黑发已经被白雪掩盖,华浅掉着眼泪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却发现他的眉毛,都结了冰霜。   “将军,我把夫人找来了,您等等,夫人会帮你求情的!”   贺威脸色发白地跪在他身后,木易白的身体僵硬,他有些困难地抬头,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白儿,白儿……”他的脸比那地上的雪还冷上几分,华浅不停地掉着眼泪,试图用双手捂热他的脸颊,小小连忙拉了拉华浅:“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让白哥哥起来,您先去求情,我看着白哥哥。”   经过小小的提醒,护子心切的华浅才反应过来,她抹了抹眼泪连忙去宫殿,侍卫看了她的令牌,也没有阻拦她。   小小拉了拉木易白的手,他的手已经冻得青紫,膝盖也已经布满了薄冰,小小心疼得要命,眼泪扑朔扑朔地就往下掉,木易白僵硬地转头,朝她勉强笑了笑:“小小……不哭……”   “为什么啊,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指责你。”   小小抱紧了木易白的身体,尽管自己那么小,她都不知道能给他多少温暖。   “他是君,我是臣,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了伤,就是我的错。”   木易白勉强笑了笑,小小咬紧了唇,她左右张望,可是竟然没有看到郁之雷和郁之雪,贺威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小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去追捕那刺客了……”   小小的眼圈都红了,这下怎么办,里面好像也不是很乐观,木易白跪了那么久,他现在好像都要晕倒了,而且长久这么冻下去,四肢受不了,会冻坏,万一闹到残疾的地步怎么办。   她哭了起来,感到那么无助,朦胧中她看到了远处一个青色人影,他坐在木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这边走,贺威连忙道:“那是三皇子,我去求他,三皇子心怀慈悲,一定会救将军的!”   贺威不等木易白给他回话,就连忙跑了过去,扑通一声又跪到那三皇子膝下,额头狠狠地撞着地面:“三皇子,求您救救我家将军!”   小小紧紧地搂着木易白,她期待地看着那脸色苍白,五官俊秀的三皇子,那三皇子将红了眼圈的贺威扶起,然后叹息着摇头:“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管不了啊。”   贺威呆在原地,那三皇子被人推着进了宫门,小小紧紧地握着木易白的衣服,滴下的眼泪还没蒸发,便结成了霜。 ☆、第20章 神秘凌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华浅没有出来。   太医进进出出,宫女们抬着水忙忙碌碌,她们会娇羞地看一眼木易白,然后匆匆地走开,没有人会因为他,冒着死去的风险为他求情,哪怕他其实没有错。   小小的腿麻了,她的脸冻得通红,木易白的双眸已经开始涣散,她拼命地抱着他,想给他一点点温暖,可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僵硬了。   终于,他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将身前小小的人儿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她带着寒冰的衣,终于寻得了一丝温暖。   小小下定了决心,她咬着唇,突然挣开了他的怀抱,往宫门冲过去,她看不下去他那么受罪,她要去求皇后,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齐贵妃和秦贵妃,再求求三皇子,就算不成功,她也想试一试。   “站住,这里不是小孩子可以进去的地方!”   她不意外地被侍卫拦下,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力气,打人都不够看,早已冻得浑身发僵的贺威连忙上前拉住他,接连道歉,小小紧紧地咬着唇,她挣开贺威,回到木易白的身边抱着他,木易白,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冻死。   小小脱下了身上的棉袄,被她的体温捂得热乎乎的,她遮住了他的膝盖,贺威也跟着脱下身上的衣服给木易白披上,木易白忍着他们摆弄,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   小小怔怔地看着来往的人群,一片雪白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幽蓝,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戴了面具,右眼隐隐地闪着蓝光,寒风中他的长发飞扬,单薄的蓝衣翻飞,他就这么走过来,周围的人竟都不敢接近他,直到他走到了小小的面前。   “凌幽……”小小掉着眼泪,抽噎着看着他,少年蹲下了身,脱下了身上的蓝衣,裹在了她身上,小小咬着唇把衣服推给他,“我不要,你身体不好,好好把衣服穿着。”   “小小……”他还想说什么,却撞见她坚定的眼神,她小小的手艰难地给他穿衣服,他垂下眼,“对了……”   凌幽转头看着贺威,贺威看着他发愣,凌幽淡淡地道:“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再这样下去,这双腿怕是保不住了,里面,我去说,你们只管带他走。”   贺威连连点头,他蹲下身把已经失去知觉的木易白背了起来,小小怔怔地看着凌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那三皇子都没办法的事,他说得如此轻松。   凌幽拉起了她的手,将她从地上牵起来,拉着他进了宫门,这一会,那侍卫没有拦下他们。   华浅在一旁跪着,眼泪早已沾湿了地面,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小小,小小拉了拉凌幽,凌幽朝她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   “木易夫人,您起来吧,带着贵子回家歇息,等会我找个太医,必保乐清将军安然无恙。”   华浅犹豫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怎可随意让他离开,这次陛下会受伤,全是因为木易白他护驾不力!你……”   “你有意见?”   凌幽打断了她的话,紧抿的双唇含着一丝危险。   整个宫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宫女们皆是一脸惊惧,因为居然有人顶撞了皇后,齐贵妃和秦贵妃的脸色苍白如纸,那皇后的脸色更是发青,她最后却只是恨恨地一抚袖:“哼!”   “谢谢……这位大人!”   华浅连叩了三个响头,一脸喜色地起身,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小小,凌幽道:“小小等会与太医一起到您府上,不用担心。”   “是。”   华浅匆匆地离开,凌幽对众人的脸色看也不看一眼,小小的腿有些发僵,刚才跪在雪地太久,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现在放下心来,居然有头晕的感觉。   凌幽将她抱到怀里,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出了宫门,直往太医院走去。 ☆、第21章 青云回归   “以后有麻烦,就到你那天看到我的地方找我。”   “好。”   “下次入宫,要来看我。”   “好。”   小小跟着太医上了回府的马车。   凌幽站在风中,渐渐离她远去,小小茫然地看着那一抹幽蓝,凌幽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态度,皇后的态度,都让她疑惑。   宫中最大便是皇帝,其次是皇后,太子,皇子公主等,凌幽到底什么身份,连皇后都对她如此忌惮。   木易白被冻坏了,他在寒风中雪地里于宫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太医给他开了驱寒的药,然后叹息着离开,一向笑着的华浅一直在落泪,小小劝她去休息,她也不肯。   到了半夜,木易白发烧了。   原本冰冷的身体变得滚烫,小小不断地给他更换毛巾,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几乎要大哭出声。   直到天蒙蒙亮,木易白的烧才慢慢退下,华浅放了心,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睡觉,她疲惫得很,小小年纪不大,她本来就缠着木易白和他睡一间屋子,这时候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呆在他身边了。   不知道木易白什么时候醒来,她也困得很,干脆就趴在床边睡觉,这样木易白醒的时候,她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木易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嘴巴里有一股药味,苦得他直皱眉头,他的手动了一下,便感觉到身边有人,他侧头,看见小小趴在床边,嘟着嘴巴睡得正香,他将一边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小小挪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声:“白……”   他的唇角牵起一丝笑意,指尖触上她粉嫩的脸颊,随即便有些懊恼地收回,这时房门外传来了咋咋呼呼的熟悉声音:“白哥哥,小小,我来啦,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哎呦,洛小公子,您小声点,昨夜小小姑娘可是一夜没睡,少爷生着病,经不起折腾啊。”   木易白对那门外的嘈杂有些无奈,他伸手想捂住小小的耳朵,可是她已经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到他醒了,小小眼睛一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手脚还能动吗?”   “我很好。”   木易白刚答话,洛青云就已经破门而入,急匆匆地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上看看下看看,差点掐一把方便确认他的胳膊是否完好。   “白哥哥,你真的没事吧,我和爷爷昨夜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你……”洛青云咬了咬唇,“昨夜爷爷说太晚了,会打搅你们休息,我们就今日来了。”   “我没什么大事,劳烦文大人记挂了。”   木易白微微一笑,他已经看到跟在洛青云身后的文远了。   “小小,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去逛逛这府上啊?”   洛青云突然抓住小小的手,小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文远的眼神突然让她了然了,她点了点头,跟着洛青云离开,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文远看着洛青云和小小离开,这才找了椅子坐下,他先是一声叹息,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木易白,轻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道皇帝受伤,其他人必然会先将责任推到你身上,这下好了,皇帝重伤,你安然无恙,不是成心给那些看不惯你的人弹劾你的机会吗?”   “是我太不小心了,没想到这次来的人会是魔门的高级。”   木易白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十个魔门的人缠住,偏偏那些人还似乎故意不让他受伤,趁他无法脱身,趁机刺杀皇帝。   文远沉默了一下,他又是一声轻叹:“现在是木易家的关键时期,千万别给那些大臣抓到什么把柄,不然……大祸临头啊。” ☆、第22章 破旧书籍   洛青云明显就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路找得比她快,甚至好多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都熟门熟路,她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洛青云被他拉着到处跑的时候。   “小小,听说昨天是一个人救了你们,谁啊?”   洛青云是只好奇宝宝,他拉着小小站在桥上就要套话,小小想了想,只是说:“那人……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你就吹吧,我可是听说人家好像是因为你才救的人啊?”   洛青云毫无形象地朝她翻白眼,小小挠了挠脑袋,最后识相地闭嘴。   她沉默不语,洛青云也不多问。   洛青云带着小小晃悠了一圈,觉得他们谈什么国家大事也差不多该完了,于是晃悠着回木易白的青竹居,门居然没有关,小小和洛青云走过去,正巧看到文远从袖中拿了一本书递给木易白。   那本书十分破旧,似乎多年被压在最底下许久不曾动过,小小和洛青云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好像自己现在不该出现,正要再出去溜达一圈,文远就转了身,板着脸道:“好了,青云,人你看了,玩也玩够了,现在跟我回家。”   洛青云嘟了嘟嘴巴,最后无奈地在小小耳边轻声道:“你等着啊,我找时间溜出来找你玩,带你逛逛斓城,斓城的好多东西,你还没见到过吧?”   小小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文远,她轻轻咬了咬唇,声若蚊蝇地告诉他:“洛青云,谢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我可是将来要娶你的男人。”   洛青云突然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小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她余光看到文远的脸都有些扭曲了,看来自己这来历……真的不小啊。   “小小,你将来会嫁给我的吧?”   洛青云完全不理自己爷爷愤怒崩溃的目光,眼睛亮亮地看着小小,小小继续滴冷汗,她讪笑着默默地看了木易白一眼,木易白对上她的眸,微微一怔,而后垂下了眼,不言不语,只是那拿着书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洛青云!你跟我走!”文远生怕小小应一声好,自家这个视承诺为生命的龟孙子今后卯足了劲就要娶她,他上前气冲冲地就拉着洛青云离开,被洛青云拉着的小小差点一个踉跄,洛青云被文远拉走,嘴里还大声嚷嚷着“小小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就凭这句话,小小估计他回去要被关禁闭。   小小觉得自己那么小就那么祸害别人,前途不可限量。   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捂着额头往木易白床边走,木易白忍不住笑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晕,小小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有些疑惑地问:“对了,白,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洛青云不姓文啊?”   “青云的父亲洛秋,是文大人的养子。”   “哦……”   小小垂下眼,看向木易白手中那本破旧的书籍,木易白不动声色地将它放到自己枕边,让小小拿不到的地方,她微微抿住唇,背上那恶魔一般的印记,变得那么烫。 ☆、第23章 印记之谜   夜深了。   小小缩在被子里,听着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均匀。   那本书就在他的枕边。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木易白身边偷走东西,实在是很需要勇气。   但是……她必须知道,她背后的印记,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   她吞了吞口水,颤悠悠地伸手过去拿书,木易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动了一下,让小小的身体僵住,而后,他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对不起,白。”   他知道他不给她看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不想当傻子。   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古老的书籍,小小一闭眼,将它拿了过来,放在了怀中,然后赤着脚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她坐在台阶上,不顾冬日的寒风,翻看着书籍。   上面写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小小皱着眉,好多字她都还没学过,只能看懂部分,其他的只能靠猜测,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图案,她一篇篇翻看,终于找到了自己背上的印记。   “……什么……印?”   一共四个字,她只能看懂一个。   这要怎么办。   小小咬着手指头,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没有动静,她溜到窗边从缝隙中看了一眼木易白,他睡得很沉,小小抱着书,打着寒颤一路跑到书房,下人们都已经睡熟,她点了灯,拿起毛笔和纸,一笔一划将上面的字抄写下来,洛青云还小,她不能让他知道,也许……她可以找个机会,问一下凌幽。   那个少年,看起来很危险,可是却让她很信任。   字不多,小小抄完,将纸塞到自己的衣服里,然后灭了灯,抱着书摸索着回到房间,木易白睡得很好,小小将书放回去,单手抓着木易白,他睡得好沉,都睡着了唇角还是上扬着的,好像梦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   小小在他怀里蹭蹭,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醒了,却丝毫没有怪罪木易白的意思,华浅猜测是凌幽的缘故,她问小小他是什么人,小小只能说她无意间遇到的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知道他叫做凌幽。   就算皇上没有怪罪木易白,木易白还是坚持去请罪,这回小小不能进宫,没有办法去找凌幽,不过皇上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责罚木易白,倒是让她和华浅都松了一口气。   华浅有试着亲自去向凌幽道谢,但是凌幽每次都不在,她也只能放弃。   接下来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大事,时不时会收到木易璟从漠北寄来的信,华浅就把其中一部分当做教学让小小学字。   木易白每日要去上朝,原本教她识字的任务就交给了华浅,小小也乐得和她学,时不时还可以问问那什么印上面她看不懂的字。   可惜华浅有时候要忙着应付被别家小姐派来说服木易白成亲的媒婆,过了一个月,小小的那几十个字硬是没有破译成功,原因在于华浅闲来无事还要教她刺绣。   腊八节快要到来的时候,被文远关禁闭的洛青云终于带着一身的雪直接翻墙进了木易白的院子,他见到小小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为什么爷爷不让我和你一起玩了。” ☆、第24章 恶魔蚀印   文远可能像她一样,将重要的那一页抄写了下来,然后再把书给了木易白,那页纸,可能被洛青云发现了。   小小睁大眼睛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拉住他的衣袖:“是什么?”   “嘘……这里不好说话,你换上保暖一点的衣服,我带你出去玩,慢慢告诉你。”   洛青云不像只是哄她出门,小小想了想,就抓出一件棉袄穿在身上,然后跟着洛青云走。   洛青云是爬墙进来的,小小冷汗淋漓地想是不是要爬墙出去,洛青云带着他去了后门,躲在一个屋子的侧边,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弹弓,再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瞄准了看守的其中一人就射了过去。   “哎呦!”   那人一声哀叫,凶神恶煞地四周查看起来,洛青云迅速捡了另外一块石头,朝另一个人射了过去,趁着他们跑过来查看,洛青云拉着小小往另一边跑,时不时还往后面丢石头,带着他们绕了一圈,然后拉着小小跑出了后门。   溜出了府,洛青云带着小小在大街上闲逛,他嘿嘿笑着拿出了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纸,摊开,上面正是几月前木易白画给木易璟与文远看的,她背上的印记。   小小的心一紧,洛青云得意地朝她炫耀:“这是我在爷爷书房发现的,你身上绝对是有这个印记的吧?我指着这个问爷爷的时候,他开始还不肯说,我提到你的名字,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爷爷很信鬼神,估计是把这个当成什么鬼印记了。”   洛青云将那一团纸收好,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小,小小呆呆地看着他,她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那张纸掏了出来,这一个月,她怕木易白发现这张纸,可是一直都不让它离开自己身边的。   “你认识这些字吗?”   “我看看。”   洛青云接过,他拉着小小往河边走,皱了皱眉头,他读了出来:“恶魔蚀印……凡生来有蚀印者,祸害众生,轻则万人殒命,重则颠覆天下,是以出生之时察有此印者,应即刻杀之……”   小小的脚步顿住了。   洛青云突然将那纸揉成了一团,用力扔进了河中,小小拉住他的手臂,却没能阻止他扔出那团纸,洛青云捏了捏她的脸,突然郑重地问她:“小小,你还记得我们那次遇到袭击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小小怔怔地抬头看着他,洛青云咧开嘴一笑:“我说我一定会保护你,这句话,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听到什么话,我都不会改变。”   小小怔怔地看着眼睛稚嫩的少年,他坚定的目光亮若星辰,似乎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遵守他的诺言。   很久很久以后,她都记得那样一个冬日,那个纯净的少年笑着告诉她,我一定会保护你,不管遇到什么事,听到什么话。   他的眼睛如同星光般明亮,她知道他是一个单纯而执着的孩子。   她将那个美好的画面记录在自己的心中,留住了年少的他,却留不住时间的步伐。 ☆、第25章 再见凌幽   洛青云回家似乎被自家爹爹狠狠地揍了一顿,第一天差人送了糖葫芦给小小,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小小回去也不好受,好脾气的木易白板着脸将她教训了一通,自从在漠北洛青云带着她单独出去遇见他们的敌人,他是从心里反对他们俩单独出去逛的。   小小左哄右哄哄不好,最后乖乖地在腊八节亲自让厨娘教她煮了腊八粥给他端过去,木易白才算是原谅她,华浅喝着腊八粥开玩笑地问木易白:“不然你就把小小娶进家门吧,我也省得整天打发那些不死心的媒婆。”   木易白轻咳:“娘,您别胡说。”   华浅美目带笑:“我可没有胡说,我觉着小小就比那些个千金大小姐好多了。”   小小眨巴着眼睛看向木易白,木易白微微颦眉,无奈地道:“娘,我和小小年龄差太多了。”   “当初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他二十一,我才十四,与你和小小不是差不多吗?”华浅不以为然,她轻笑道,“更何况,小小可是亲口说的,她将来要嫁给木易白。”   小小点头如捣蒜。   木易白继续轻咳:“小小,别跟着胡闹,你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要给你生一个小小白。”   小小回答得顺溜,华浅十分赞赏地看她一眼,木易白被腊八粥呛到,半天没说话。   “小小,明天同我入宫一趟,今日……”木易白有些不解地皱了眉,“陛下让我明日带你入宫。”   小小头皮有些发麻,她低头喝粥,有些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她想到那天洛青云念的那段话,轻则万人殒命,重则颠覆天下,那后一句,怕是任何一位君王,都不能接受。   “让小小入宫?”   华浅也皱了眉头,随即那皱褶舒展开来,她让贴身丫鬟迎春去她房里取了一对玉如意,交给了小小,眉开眼笑地道:“你明日若是能找到那凌幽大人,就把这个送他,算是报答他那日对你白哥哥的救命之恩。”   “哦……”   小小把那对玉如意放到一边,眼睛乌溜溜地乱转,对哦,她入宫,就可以见凌幽了,只是上次和华浅还有木易白去找他的时候凌幽都不在的样子啊,她好苦恼。   隔日,小小和木易白踏着雪和冬日的阳光,进了皇宫。   刚进皇宫,就有一个宦官迎了上来,脸上堆笑:“乐清将军,小小姑娘。”   “哦,这位公公,敢问……”   “陛下令奴才在此恭候小小姑娘,以免小小姑娘迷了路。”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抱紧了怀中的玉如意,木易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那公公道:“那便劳烦公公了。”   “将军客气了。”那公公眉眼带笑。   “我办完事就去找你,听公公的话,知道吗?”   小小点了点头,也乐得被他当五岁小娃娃,和他挥别,屁颠屁颠地跟着那公公走。   那公公只是领着她走,却不多话,小小问了几句,见他言辞谨慎,也就不再多问,抱着玉如意跟着他左弯右拐,果然又到了凌幽住的宫殿。   说来也怪,凌幽住的这个地方,仿佛与整个皇宫独立了一般,没有宫女和侍卫,只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打理。   “小小姑娘,奴才送到这里,要见您的人,就在这里面。”   那公公慢悠悠地说完,一抬头却发现小小已经飞奔了进去,他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息。 ☆、第26章 香甜蜜饯   要见她的人是凌幽,皇帝只是个传话的,这话听起来也着实怪异。   小小也管不了这么多,冲进宫门扎到床上,献宝一样把手中的玉如意递给凌幽:“凌幽大人,请笑纳。”   她的语调怪异,凌幽的唇角牵起了一丝笑意,右眼湛蓝的瞳孔澄澈如海。   “为何送我?”   “当时你救了白哥哥,这是夫人给你的谢礼啦。”   小小把玉如意放到一边,笑嘻嘻地坐到他床上,然后睁大了眼睛捏捏他的脸:“呀,许久不见气色好多了。”   凌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淡的红晕,他忽地扭头看向那对玉如意,然后低声道:“我不要。”   “别啊,那个好重,我不想抱回去!”小小哀怨,凌幽微微抿唇,不再说话,小小眨眨眼,“你就收下嘛,也是夫人和白哥哥的心意。”   “我只想要你的礼物。”   凌幽低声说着,垂下眼看向她粉嫩的脸颊,小小微微张着唇,可是,她什么都没带啊。   怀里掏掏,什么都没有,荷包里还有一颗蜜饯嘉应子,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不舍地把和荷包里剩余的嘉应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你能吃这个吗?”   他轻轻点头,小小不舍地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然后剥开纸,拿起蜜饯放到他嘴边。   他张口吃下,甜甜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发开来,他垂下眼帘,双眸中印出她笑得甜甜的脸,那甜甜的味道似乎渗透到了心里,他忍不住扬起了唇,一抹绝色的温暖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小小看呆了,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妖异的笑容,美到让人窒息。   迷人程度和白不相上下。   小小在心里坚定地加了一句。   “好吃吧?”   “嗯,好吃。”   小小想了想:“那……下次我有机会,给你带上一包。”   “好。”   凌幽静静地点头,看着眼前梳着丱发的小小孩童,他突然伸手,拉开了她左边的蓝色头绳,今早华浅细细梳出来的头发散开来,小小愣愣地看着他,却没有发脾气的欲望,凌幽垂着眼看着手心的蓝色头绳,头绳两端还系着两个小小的银色铃铛,他轻声道:“这个,就当你送给我的礼物。”   “好啊。”小小挠了挠脑袋,将另一边的头绳拿了下来,然后向他要了梳子,将头发简单地梳成了一个马尾,凌幽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柔和。   他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小小想了想,坐到了他身后,帮他梳头发,凌幽的头发也很漂亮,发质也好,小小拿过给他的头绳,将他的头发也扎成了一个马尾,然后带他到镜子前面看,然后嘚瑟地笑:“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她看了看镜子里脸颊带着婴儿肥的自己,于是诚实地加了一句:“主要是你好看。”   他的唇角又浅浅地牵了一丝笑意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抿抿唇,他轻声道:“木易白的事情,该办好了,你去找他吧。”   小小想了想,只得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着他,然后郑重地捧住他的脸颊:“嗯……那,我改天带着你的一包嘉应子来看你,放心,过不久开春了不是有百花盛会嘛,皇上一定又会让我们进宫的。”   “好,我等你。”   凌幽看着她小跑出去,他微微垂下眼睫,口中的甜味还未散去。   这东西,原来叫嘉应子么? ☆、第27章 新年闹剧   小小哼着歌和木易白回了家,木易白不明白她见了一个人怎么连发型都变了,华浅知道凌幽收下了那对玉如意,十分高兴,她高兴之下准备下厨,被小小和木易白以不同理由同时拦住。   他们貌美如花的夫人,实在是没有做饭的天赋。   过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接下来便是除夕,中间洛青云再也没来找过小小,听说文远下了狠手,这次直接派了十来个侍卫跟着他,可怜的洛青云去上个茅厕都不得清净。   除夕全家人会吃团圆饭,华浅一高兴之下放了全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的假,还差点进厨房,幸好小小发现得及时,老泪纵横的拦下,又及时通知了木易白,这才阻止了华浅将厨房和食物尽数毁掉。   小小很贤惠地下了饺子,又做了和厨娘学来的年糕,任君选择,木易璟在漠北回不来,让华浅有些失落,小小仗着年龄小甜甜地笑着要压岁钱,她倒也乐呵起来,从袖中掏出一个手镯送给小小。   “这是当年我娘在我嫁人的时候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小小快长大,我就可以看到你和木易白成亲入洞房。”   小小郑重地收好点头,木易白被饺子噎到了。   显然木易白对于华浅老是撮合他和小小的事情十分无奈,无奈之下木易白和小小商量:“我们分房睡吧。”   小小可怜兮兮地扑到华浅怀里哭诉:“白哥哥不要我了,他嫌弃我了,他讨厌我了。”   “木!易!白!”   好吧,敌人太强大,他举双手认输。   除夕的第二天,在下人们都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华浅头疼欲裂的事情。   喜欢着木易白的千金小姐们一如既往地抱着礼物来送他,只是最近木易白身边多了一个小小,她们都很不爽,于是以前没有动静的霍家小姐,薛家二小姐等等全数跑来了府上,木易白成功被吓到,于是干脆利落地抱上小小丢下他万能的娘亲从墙翻了出去。   结果被季灵香抓了个现行,被簇拥着回了府上。   幸好身边的贺威早年父母双亡,他一直呆在府上,只是顾忌着礼数不肯与他们一起吃饭,华浅把他召唤来,让他去通知一下这些个大小姐的家人,赶紧把这些溜出府的小姐弄回家。   眼前一堆的莺莺燕燕,木易白的脸上阴晴不定,小小自觉地缩在他怀里,以免脱身就被扒了一层皮,他一千零一次强调:“我现在不想成亲。”   “白哥哥,我们只是送你礼物而已啊,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   季灵香和木易白比较熟,她抢着答话,周围的人也随声附和,那一唱一和故作娇羞的声音闹得小小头疼,虽然她说好下次他被女孩子缠住,她要挺身而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实在是不敢出来。   “我不要,你们都收回去,我已经让贺威通知了你们的家人,等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府,恕不奉陪。”   “哎,白哥哥,你别走啊。”霍家大小姐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木易白皱起眉头,小小咬着唇,她窝在木易白怀里,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坐在木易白的手臂上低着头看着她们,坚定地说:“木易白是我的。”   她小小的手捧住木易白的脸,深吸一口气,她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第28章 禁忌之名   新年第二天,八卦的民众就传开了,木易白今年又拒绝了多少多少的千金小姐,府中那小孩子小小原是木易白带回来的小媳妇……   一时头脑充血强吻了木易白几秒钟的小小摊手,表示无辜。   木易白请了病假,呆在府里避风头,拒绝去上朝。   此时,皇宫内,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还未散去。   一所金碧辉煌宫殿内,那二公主郁虹霞正红着脸朝自己的哥哥跺脚,而郁之雷只能一脸无奈地摊手,似乎对自己的妹妹十分头疼。   “哥,你就帮我把木易白约来嘛。”   “我说了好多次了,他不来我也没办法。”   郁之雷头疼欲裂,他甩手想走,又被郁虹霞死命拉住,郁虹霞急得要命:“可是你也听到了,昨天好多大小姐都去了他府上,我身为公主又不能随便出去……我……”   她急得要掉眼泪,郁之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当年擅自溜出宫,被木易白救了命,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爱上木易白的妹妹,只能看着房梁发呆,郁虹霞灵机一动,她晃了晃郁之雷的手,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哥,不然我们去求父皇,让父皇把木易白召进宫。”   郁之雷有些不耐烦了:“你以为父皇回答应?你以为你是郁……”   他突然住了嘴,郁虹霞也愣住了,她的脸色变得奇怪,郁之雷抿住了唇,他甩开郁虹霞的手去窗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面色冷然地道:“虹霞,算了吧,木易白的脾气,我清楚得很,他不来,就算把他绑来,也没有用。”   郁虹霞没有说话,她的瞳孔突然一缩,郁之雷往窗外看去,见到那一抹天蓝,轻盈地朝着宫外飘去,他微微眯起了眼,嘴唇蠕动,却还是没有叫出,那个几乎是禁忌的名字。   郁之雷抿了抿唇,他转身离开,跟着那蓝影走了一阵子,却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那个坐轮椅的人,他走过去看着他,轮椅上的郁之修脸色依然苍白,他微微弯腰:“二皇子。”   “他要去哪,你知道吗?”   郁之修眼神微动,他摇了摇头,接着便是一阵咳嗽,郁之雷烦闷地一甩手,再次腾身而起,却已追不上前面那飘忽的蓝影。   他咒骂了一声,随即便如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一样,急速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将军府中,华浅的房内,小小与木易白,还有华浅,正在玩小小画出来的扑克牌。   虽然……可以说是她发明的。   小小郁闷地吹着贴在额头上的纸条,再看看华浅只贴了三张纸还有木易白清爽的脸,兀自纠结开来,难道,她不仅身体是五岁,久而久之,连智商都变成只有五岁了?   “小小姑娘,有人要见您。”   肖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让木易白与华浅都是一愣,小小也有些郁闷,因为能找她的人,也就是洛青云,可是洛青云从来不走大门,他习惯性翻墙。   “是谁?”   木易白起了身,伸手摘去小小脸上密密麻麻的纸条,然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说,他是小小姑娘的朋友,叫……凌幽。”   木易白的手一顿,小小顺溜地从椅子上滑下去,然后跑出了门,跟着肖管家去找突然上门的凌幽。   “白儿,白儿?”   华浅连唤了两声,才把木易白从思考中唤醒,木易白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而后默不作声。 ☆、第29章 新年礼物   凌幽少见地换上了一身浅红的衣裳,和她身上那喜庆的衣服倒是相得益彰,只是依然单薄,寒风吹得他原本苍白的脸有些发青,他呵出一口气,都是冰凉的。   小小拉着他往府里走,然后拉进了木易白的房间,从木易白的衣柜掏出了一件雪白的狐裘给他披上。   “冷不冷啊,现在是冬天唉,下次出门的时候多穿点听到没有,哎你别直起腰……”   小小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将凌幽脸上的面具拿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漂亮的蓝色通孔,他的睫毛微微一颤,似是不好意思一般,小小哧哧地笑起来,她拉住了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和白哥哥还有夫人玩。”   “不了。”   凌幽反手拉住她,他垂下眼,蹲在了她面前,方便让小小与他平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圆形暖玉,上面还雕刻着一个图案,凌幽将它放到小小的手中,轻声道:“新年礼物。”   小小微微一愣,她看着他放下她刚给他穿好的狐裘,戴上面具就要离开,忍不住开口问:“你就是来……送我这个的?”   “嗯。”   凌幽轻轻点头,他不再多言,走出了房门,等小小反应过来要追上去的时候,她才到门边,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暖玉,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回到华浅的房间,木易白不在,华浅说郁之雷来了,好像问了些什么,然后木易白就和他出去不知道说什么去了,小小将玉揣到怀里,没有告诉华浅,凌幽来只是为了给她一块玉。   凌幽啊……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木易白不在,打牌少了一个人,华浅没了兴趣,便打发了小小回房,小小揣着玉回木易白的房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看着窗外发呆。   “哎呦……”   一声熟悉的哀叫传了过来,小小睁大了眼,看见洛青云正坐在地上痛苦地挠脑袋,小小连忙出房门把他给扶起来,表情又是高兴又是无奈:“你怎么又翻墙,万一被侍卫发现了把你抓起来。”   “没事你会把我带回来的嘛。”洛青云拉着她的小手起身,慷慨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连带还捏了捏她的屁股,小小黑线了半天,无奈地嘟囔:“你个臭流氓。”   “我好不容易甩开那群烦人的侍卫啊,我容易么我。”   洛青云翻着白眼自觉地拉着小小进屋,屋里的暖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舒展开身体,还自觉地拿起茶壶就倒茶喝:“哎,还是屋里好,哦,对了,白哥哥呢?”   “白哥哥和二皇子谈事情去了……”   小小微垂下眼,她前脚刚见凌幽,后脚木易白就被郁之雷带走了,很难让人不联想其中没有不奇怪的地方,怕是华浅也在担心出事,这才玩耍的心情都没了。   “哦,这样啊,对了这个给你,给你的新年礼物!”   洛青云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郑重其事地告诉小小:“小小,你将来是我的女人,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从现在,就要开始学习妆容打扮……”   小小:“……” ☆、第30章 无论如何   洛青云经过和文远派来跟着他的那堆侍卫斗智斗勇,似乎武功和智商都提高了不好,小小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他送完礼物和她玩了一会,一看天色,就镇定地告诉小小:“时间已到,我走了。”   小小总觉得他对那些个无辜的侍卫下了泻药之类的东西。   看着他利落地翻墙而去,这次没被墙上的冰滑到,似乎没栽跟头,他走之后不久,木易白也回来了,小小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   只是,他的脸色,变得很白。   金碧辉煌的皇宫,皇帝的寝宫中,修长的人影立在床前一丈远处,凌幽戴着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那香汗淋漓的赤裸女子,那被称作皇帝的人,此刻已经随意穿上了衣服,坐在床前面色冰冷地看着他。   “你又去找那叫做小小的臭丫头?这次去见她的前一刻还特意换了衣服……你真的以为你能做一个正常人?”   “你跟踪我?”   郁腾飞的话,让凌幽的眼危险地眯起,他浑身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让郁腾飞脸色微变,他斥道:“你反了?”   凌幽不语,他隐在袖中的拳,握得连指节都开始发白。   “你为她偷走出宫令牌,肆意跑出宫外,还三番五次挡朕命令!”郁腾飞咬牙切齿地下床,他在床边踱来踱去,想到近来发生的事,他勃然大怒,“朕要抄了将军府,你为了一个小小女娃反抗朕,朕要严惩木易白,你为了她让木易白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无论如何。”   凌幽看着郁腾飞变得铁青的脸色,他突然回忆起今日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郁腾飞微微一愣,凌幽弯着唇,轻声道:“她喜欢木易白,喜欢将军府,那将军府就不能灭,木易白不能杀,不管木易白和木易璟手上的权利已经对皇室产生威胁,不管木易白有多高的人气……”   “你为了一个小女娃,连江山都不顾?!”郁腾飞大怒,他抄起床边的宝剑,在那床上的美人的尖叫声中架上了凌幽的颈,“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你是要看你的手快,还是我快吗?”   凌幽从容不迫地笑了起来,只是这次不似刚才那么纯净,带着极致的疯狂和邪肆,他的手中拿着的匕首,已经抵在了郁腾飞的小腹。   “陛下!”   门外的羽林卫听得那惊叫声,急忙冲了进来,一眼望到的却是郁腾飞拿着剑加在那蓝衣少年的颈,还有……他们身后惊得抱住了被子的那美人。   十几个御卫面面相觑,郁腾飞怒目圆睁,他猛地将手中长剑摔在地上,指着那些羽林卫大吼:“都给朕滚!”   “郁腾飞,你听好了。”   身后的门还没关上,凌幽变眯起了眼,冷冷地道:“我就是要疼她,我要等她长大,我要娶她,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她。”   “若是她要朕的脑袋呢?!”   郁腾飞面色赤红,目眦尽裂,凌幽缓缓收回匕首,他邪肆地笑了起来,语气如同从九幽黄泉下爬出来的那般森寒。   “砍了送给她。”   郁腾飞胸脯剧烈地起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幽远去,他猛然回头,看见那面色煞白的美人,突然捡起地上的长剑,狠狠地朝她的脖子挥去!   血溅到那华丽的床铺,郁腾飞咬牙切齿地将剑插在了床头,双目赤红。   “将……军……府……” ☆、第31章 风雨前夕   “木易白,你听我的,现在,立刻把那个小小给那个人,永远都不要再让她见到你,还有,立刻找借口辞官,让你爹也一起,带着你娘远走他乡,不要回斓城。”   “昨夜父皇大发雷霆,因为那个人又为你们说了情,你知道的,父皇他不允许他的天下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势力存在,不管那人是忠诚还是不忠,现在他今日还出宫,为了找小小,父皇必会大怒。”   “支持你的人太多了,父皇想起你就如坐针毡,现下那个人还在帮你,趁现在,赶紧走,把小小留下,以免节外生枝!若是惹恼了父皇,这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都得遭殃!”   郁之雷今天的告诫还在耳边。   木易白的脸色苍白,远处,已经许久未见自家夫君的华浅还安心地睡着觉,尽职尽责的肖管家此时兴许还在查账,厨娘还念着她昨日刚道了别的那不足六岁的儿子……   “白……”   怀中小小的人嘟囔了一声,随即脸上扬起了香甜的笑意,他已经硬下来的心,顿时软了。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木易白起身替小小掩好了被子,披上外袍,轻手轻脚地去开门,敲门的人却是华浅,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示意木易白出来,木易白回头看了一眼小小,她睡得正熟,木易白跟着她出了房门,华浅带着他,去了宗祠。   宗祠中规规矩矩地立了木易家的灵牌,华浅点了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才回头,语气淡然地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木易白微愣,他抿了唇,不发一言,华浅便浅浅地笑起来:“你娘可不傻,今日那凌幽刚来,后脚二皇子便至,那凌幽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吧。”   木易白不语,华浅跪在那灵牌之前,双手合十,她闭上眼,又问:“二皇子告诉你,将小小送给凌幽,是不是?”   木易白猛地睁大了眼,他愣愣地看着华浅,华浅转过了头,继续问道:“皇上……是不是要抄了我们家?”   她看着木易白骤变的脸色,轻叹着起身,将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搂到了自己怀中,她看着外面的天空,仿佛看到了远在漠北的丈夫。   “如今你父亲在漠北独掌兵权,你又深受人民喜爱,漠北那边,你父亲俨然已经成为漠北百姓心中的王,这边,你的权力也越来越大,皇上生性多疑,只怕那次祭天大典,他受伤的事情,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狡兔死,走狗烹,帝王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现如今,这将军府,便是他眼中的沙子……看着这粒沙,他如鲠在喉,坐如针毡。”   木易白怔怔地看着那些灵牌,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他们家世代习武,当年战乱时为骁国立下汗马功劳,而今,骁国强大了,他们的强大,便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二皇子告诉我,若是我把小小送给凌幽,赶紧辞官,估计还来得及。”   华浅摇了摇头,她放开木易白,靠在门边,幽幽地看着暗沉的天:“白儿,只有死人还不会乱说话,也只有死人,才能让他放心,也许二皇子说得对,也许……那样的话,木易家还能留下几人,只是……”   “你真的,就那么狠心,为了自己的存活,把小小就这么送人?” ☆、第32章 雷霆圣旨   “娘!”   木易白几乎是嘶吼:“小小……她是一个人,凌幽会对她好,可是这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难道让那些无辜的人也跟着我们死?!”   “白儿,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小小对那凌幽的影响,真有那么大,就算是我们把小小送了凌幽,就算是凌幽为我们说了情,皇上会放过我们?他会放过小小?”   华浅声色俱厉的质问让木易白脸色煞白,他痛苦地摇着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他始终……还是太单纯。   华浅缓和了语气,她叹了一口气:“在你与小小离开之后,我已经吩咐了肖管家,让府里的下人……该走的,都拿了银子走,现在府里……又还有多少人呢?”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木易白沉默,他看着外面,这才发现,今日府中的不寻常,原是因为人已经离开。   “白儿,回去吧,好好陪小小。”   华浅伸手抚摸着他僵硬的脸庞,眼中满是慈爱。   “若是小小不进这将军府,恐怕还不会这么小就跟着我们受罪……她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最后的日子……好好陪着她吧。”   木易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怔怔地回了屋,屋中,小小还正睡得香甜,肉嘟嘟的脸蛋泛着可喜的粉色,他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天子脚下,逃不走,躲不掉。   第二日,一道圣旨就雷霆万钧般砸在了将军府。   皇帝身边贴身的那公公拿着圣旨,脸上的表情高傲得像是别人欠了他一般,小小跪在木易白身后,看着府上那些与她一般无父无母的执意不肯离开,宁愿陪着华浅和木易白死去的人,眼角有些湿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漠北大将军木易璟,大逆不道,为一己之私而通敌卖国,十恶不赦,其子木易白涉嫌于祭天大典暗杀朕,罪无可赦,朕于痛不欲生之下,念天下苍生之安危,痛决,对漠北将军木易璟斩立决,而将军府众人暂收监于牢狱,正月十日正午时分于城门口,满门抄斩,钦此。”   满院的寂静,那么安静,甚至没有人落泪。   木易白面色灰白,他闭了闭眼:“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哪。”公公尖利的声音带着浓郁的讽刺,“都给我押走!”   “小小,不怕。”   华浅拉起了她的手,木易白的长袍宽袖于寒风中飞扬,他站起了身,忽地将那圣旨,猛地扔在了地上,不管那公公的尖叫,他冷笑一声,脸上傲视天下的笑容震撼人心,小小握住了华浅的手,眼前十六岁的少年,骄傲地甩开了那羽林卫的手,带领着在场的三十口人,昂首挺胸地往大牢的方向行去。   大街上一片寂静。   人人都在为将军府哀悼,没有人敢质疑皇帝的决定,但是同样的,没有人支持皇帝的决定。   郁腾飞听着暗卫的报告,冷硬的唇角牵了一丝嗜血的笑,他不曾发现,多年来已经满载怨恨的种子,终于在他一道圣旨之下,怒吼着生根发芽。 ☆、第33章 牢狱之中   大牢中少见地满是人,肮脏的木板床,臭气熏天的木桶,爬满了虫子的干草,带着暗沉血迹的枷锁,黑暗的地方,只有窗户透入的那一道光,却只将那代表着囚禁的铁栅栏照得透亮。   除了木易白一人一间牢房,华浅与小小一间牢房,其余的下人,都在一间牢房中,其中有华浅的贴身丫鬟迎春,还有木易白的侍卫,贺威。   “小小,怕不怕?”   木易白与小小她们就在隔壁,对面是家仆,除了透光的墙,其他均是全用围栏做成,这让木易白稍稍舒气,至少,他还可以看到她们。   “不怕,反正如果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嘛。”   小小拉着他的手嘻嘻地笑,再说了,砍头总比像被前世那样捅死好,她好痛苦啊当时。   “你们呀,这都只有七天就要被砍头了,你们俩还在我这个娘亲面前恩恩爱爱。”华浅懒散地甩着水袖,一句话引得对面那些家仆也不正经地笑起来,木易白轻咳一声,也不阻止。   小小看着华浅,她看到了她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极致的悲伤,她在极力忍耐,她知道,一旦自己垮下了,木易白会更加难受。   她的丈夫,也许接到圣旨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吧……而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小小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试图从栅栏间穿过去,结果一半身子还没出去就无奈地卡住了,引得对面原本沉闷地看着他们不发一语的贺威一阵大笑,小小憋红着脸瞪他,在木易白的帮助下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她的眼睛湿湿的,她从来没想到,华浅,木易白和自己的影响那么大,他们身在牢房,知道自己要死去,还可以那么肆意地欢笑。   可是接下来,只能是等死而已。   他们看着外面的天渐渐黑下,然后渐渐明亮,进入牢房的第二日,终于有人通过了重重阻力来看了他们,那人就是文远,还有洛青云,以及洛青云的爹,小小一直没见到的洛秋。   洛青云抓着小小的手,他的脸色难得煞白,他咬着牙,坚定地告诉她:“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   “青云!”   文远呵斥了一声,洛青云咬了唇,压低了声音:“听说凌幽被软禁了。”   那皇帝要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洛青云,你不要冒险,我没关系的。”   生怕他真的不顾一切来救她,小小急得直摇头,洛青云固执地咬着牙,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   小小连忙点头,她点着点着,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洛青云伸出手帮她擦去眼泪,文远在一旁叹息,那洛秋皱着眉,低声和文远说着什么,而后那狱长便进来吼道:“时间到了!”   “青云。”文远催促了一声,洛青云放开了小小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小小,我不会让你死的,白哥哥和你,还有夫人,至少我会想办法救你们。”   小小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眼前有些模糊,对面那些熟悉的下人们,一个个,脸上既有坚定,也有悲伤。   他们离开不久,一个狱卒便走了进来,他打开了小小和华浅那方的门,然后看着她,喝道:“你,出来!”   小小哆嗦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走出了牢房,那狱卒关上华浅的门,带着小小往外走,木易白微微皱着眉,眼中满是担忧。 ☆、第34章 金色镣铐   小小跟着那狱卒走着,她不适应地看着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这简直就是一种屈辱,偏偏你还不能反抗。   那人带着她进了宫,半路上,她居然好运地遇见了郁之雪郁之雷,郁之雪是太子,她和他只有那一块红豆糕的情分,小小朝他礼貌地一笑,然后看向了脸色苍白的郁之雷。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在问,你不救他吗,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吗?   不是他不救,而是他救不了。   郁之雷别开脸,远处,郁之修正缓缓转动着轮椅走过来,那狱卒刚起身,又跪下,连带小小地按下了她的头:“参见三皇子。”   “咳咳……起来吧,不必多礼。”   郁之修的脸色依然惨白,他到了郁之雪的身边,微微低头:“太子殿下,二皇子。”   小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那狱卒起了身,道:“属下带这囚犯去广成宮,就此告退。”   广成宮……   郁之雷与郁之雪相互望了望,再看看郁之修,郁之修低垂着眼,默默离开,小小仰头想了想,对了,广成宮……是凌幽的宫殿吧。   他……被囚禁在那里了吗。   广成宫中到处是摔烂的瓷器和木椅,那狱卒将小小带到宫外,便不再进去,小小进了房间,那凌乱的床榻上,凌幽正白着脸坐着,他似乎很冷,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他看到她来,似乎也不惊讶,他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你来了。”   “嗯……”小小点了点头,她握紧了拳头,瞪着乌黑的眼睛道,“木易白没有叛乱,我也不信,木易璟会通敌卖国。”   凌幽不发一言,他淡淡地看着她,轻声道:“我知道。”   他知道,却无能为力。   “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小小咬着唇,双眸中闪动着水珠,凌幽动了一下,他有些慌乱,身上的棉被掉在地上,小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因为他的右脚上,竟然戴着一个金色的镣铐,那镣铐被金色的锁链连着床尾,那长度,只能让他下床,连多走几步都不可能。   凌幽闭了闭眼,他轻轻笑了笑,语气平淡:“他见我发了脾气,管制不住,就这样了。”   “小小,我告诉他,我只要见你一面就好,他答应了,找你来,只是要告诉你一句话。”凌幽看着她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她细嫩的脸颊。   “我知道文远,洛秋还有洛青云会想办法救你们,文远与木易璟是多年的好友,洛青云又崇拜着木易白,同时他还很喜欢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不会死。”   “那……那些无辜的家仆呢……”   小小咬着唇,看着他闪动的双眸,他摇了摇头,她知道那意思。   他救不出,能把他们三人救出来,就要冒极大的风险,现在大难临头,他们不可能再救那么多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小小,若是这次你逃出去,要想法子联系我。”凌幽垂着眼,“若是你逃不出……我便用郁腾飞的脑袋,给你们陪葬。”   小小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很认真,不似作假,她忍不住问:“凌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凌幽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第35章 夕阳暗沉   小小被带回了牢狱,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被关到了木易白的牢房,华浅在栏杆旁边哀怨地唱着:“狠心的小小,你弃我而去……”   她用着戏子的腔调,偏偏还不好好发音,小小忍不住笑起来,他们的夫人啊,总是能给大家带来笑容。   渐渐地就日落西山,看着天色暗下,然后再次明亮,离斩首还有五日,对面已经有人整日躲在黑暗中,抱着脑袋哭泣。   郁腾飞是要让他们痛苦地死去,等待死亡,就是一种折磨的方式。   隔日晚上,那个一直躲在阴影中的人,瞪着眼睛被抬了出去,他敲碎了碗,当着众人的面,把碎片吞进了嘴里,然后挣扎着死去。   次日,几个狱卒持着刀进入了对面的牢房,他们将那小丫鬟迎春拉了出来,然后锁上门,毫不顾忌地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邪恶地笑了起来。   “夫人,少爷,救救我……”   迎春惊恐地看着那几个人,华浅怔怔地看着她,她突然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从心底散发出了阵阵寒意。   迎春被拖走了,她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大牢,她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衣衫破烂,奄奄一息。   剩下的女孩都疯了,她们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整日心惊胆战,连饭都吃不下去,连着华浅和木易白都渐渐消瘦,小小每每看着那进进出出的狱卒,就恶心得想吐。   有了迎春的前车之鉴,下一次那狱卒来找人的时候,家丁们终于反抗了,他们狠狠地打死了一个狱卒,可是还没高兴,自己的头颅便被来的人砍去,血溅上了高高的墙壁,尖叫和慌乱充斥着整个牢房,有人想趁机溜出去,却被从背后刺穿了身体,那血穿过了中间的廊道,直直地喷在木易白的脸上。   他的头上青筋爆出,眼眶血红,可是他却只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华浅看着小小,眼中满是悲伤。   她说,小小,不要看……   等到离砍头还有两夜时间的时候,对面的牢房,已只剩下五人,全是男丁,贺威也在内,他们已经绝望,奄奄一息,连面前的饭都吃不下去一点。   木易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菜,他的脸颊消瘦到凹陷,已经没有了当初她见到他时,那意气风发,傲视天下而又温和有礼的模样,小小陪着他饿着,那夜,夕阳落下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眼角晶莹的眼泪。   最后一夜,最后一顿饭。   木易白仍然吃不下去,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有些撑不住,小小在华浅的催促下还吃过几顿,感觉好一些,她拿着筷子怔怔地敲着碗,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隔壁的牢房突然传来了瓷碗碎裂的声音,木易白和小小都猛地抬头,只见那端饭的狱卒淫笑着摸着华浅光洁的手,华浅脸色发白,她嫌恶地看着他,呵斥道:“滚!离我远点!”   “别这样嘛,反正都要死了,就让爷们爽一爽,我可是很久以前就听说这将军府的夫人貌美如花,心里惦记了许久呢。”   那狱卒邪笑着,突然猛地将华浅推到再地,华浅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无助地摇着头后退,却被抵在了墙角,那狱卒猛地抓住她脚上的镣铐,猛地一拉,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下,然后大笑着撕裂了她的衣服。   “夫人!”   对面传来了嘶吼。   木易白目眦尽裂,他怒吼着冲上前,可是却抓不到那隔壁的人,小小哭着捂住了嘴巴,她看到木易白绝望的脸还有渐渐瘫软的身子,听着华浅绝望的哭泣声和那狱卒的笑声,穿插着对面牢房贺威的怒吼,她慌乱地后退着,一直到后背顶住了墙壁。   突然间,华浅的哭声停了,变成了惨叫,那狱卒兴奋的声音传过来,华浅突然转头看着木易白,她笑了起来,然后温柔地说:“白儿……小小,不要看……” ☆、第36章 民心所向   正月十日正午,城门口,行刑的地方已经搭上了台子,上面放好了专门给皇家入座的金色椅子,官兵们将百姓拦在一个圈外,斓城的百姓看着那中央的七人,议论纷纷。   木易白看着那顶上的郁腾飞,双目赤红,咬得牙齿间已经渗出了血液,小小茫然地掉着眼泪,她的身边,华浅已经不在了。   她说完那最后一句话,便咬舌自尽。   “时辰已到。”   那宦官尖细的声音刺耳至极:“行刑——”   小小被拖到了邢台,她看着她面前的那五个人,包括忠心耿耿的贺威在内,他们只是低着头,眼中满是怨念,小小仰着头看着天空,这算不算大冤?若是就这么死了,会不会飘雪?不过这时候,就算是飘雪,也是正常的呢。   人群中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小小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转头想告诉木易白,可是他的眸中已经布满了仇恨,他的眼中只有那高高在上的郁腾飞,脑中只有把他千刀万剐的念头。   “少爷。”   大刀已经举到了贺威的头顶,他突然回头看向了木易白,也不管木易白听不听得下去,只是笑着说:“跟着你,我不后悔。”   “嚓——”   鲜血喷溅。   小小猛地闭上了眼,脸上洒上了一片粘稠的温热,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想吐,她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好怕,她真的好怕。   她怕那刀砍在自己身上的冰凉,更怕看到自己尸首分离的恐怖模样,害怕就算头和心脏分开之后,她还有一瞬间感觉到痛苦,还有鲜血从自己身体中喷溅的惊恐。   “木易白……我好怕……”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她擦不掉脸上的眼泪,只能哽咽着喊他的名字,可是旁边原本是一身白衣,却已经染上了血红的少年已经几乎失去了自我,他的双手紧握,几乎要把那结实的绳子生生扯断。   染满了鲜血的大刀已经举到了自己的头上,小小绝望地闭上了眼,周围那么安静,没有人看到尸体尖叫,她居然可以感觉到斓城百姓散发出来的悲伤。   “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喝,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   周围数百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他们无一不是带着黑色面罩,手中持一把赤色长剑,剑柄尾端那朵的红色流苏飞扬在空中,转眼便将他们身边的官兵和那手持大刀的人打倒在地,上面的郁腾飞没料到如此突然,狼狈地被郁之修搀扶而去,郁之雷抽出了长剑,他一边对付着欲往郁腾飞那边去的黑衣人,一边焦急地看着木易白。   三个黑衣人出现在木易白和小小的身边,一个人抱住还在发抖的小小,还有两人一人一边拉着木易白的胳膊,猛地向人群中跑去!   “抓住他们!”   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官员喊了一声,原本拦着民众的官兵纷纷向他们冲来,那黑衣人也不管,直直地向着民众跑去。   然后,小小看到了让她惊奇的一幕。   那些民众主动关闭了他们出来的出口,甚至断后的黑衣人冲出去的时候,没有人阻拦,但是等那官兵想要追上去的时候,百姓们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推挤着他们,一时间谩骂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小小颤抖着看向木易白,他却还在盯着郁腾飞已经走掉的方向,眼中的仇恨和疯狂,让她胆战心惊。 ☆、第37章 赶往漠北   “白哥哥,小小!”   不出所料,接他们的人是洛青云。   她在行刑之前有看到他的身影往城外跑。   洛青云用匕首划开了木易白与小小的绳子,不料木易白却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匕首,转身就想回去找郁腾飞,小小拦在他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木易白第一次对她大吼:“滚开!”   “我不要!”小小哭着抱住了他的腿,她已经失去了华浅,她不想再失去木易白,那样她真的会疯的,就算在这里被他杀死,也好过他去送死强。   “木易白!带着小小赶紧离开!我冒着抄家灭门的风险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文远的呵斥声从林中传来,他刚才去让黑衣人走了另一个方向把官兵引开,但是只能拖上一段时间。   文远的吼声让木易白眼中的红色渐渐降下,他看着哭泣不止的小小,微微闭上了眼。   “将军府的仇……我必要郁腾飞血债血偿!”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斓城高高的城墙,俯下身单手抱住小小,将匕首还给洛青云,他飞身上了被洛青云牵来的疾风,带着怀中的人绝尘而去。   洛青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他拉住了文远的衣裳,轻声道:“爷爷,我们该回去了。”   文远点了点头,他看着斓城,双唇突然颤抖了起来。   今日一过,这骁国……恐怕真要变天了。   骏马在路上飞驰。   小小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在马背上颠簸得她难受,木易白去的方向她知道,他要去漠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看木易璟是否还活着。   “白,我们不能就这样走,太显眼了。”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艰难地说了话,木易白紧紧地抿着唇,他不答话,只是策马狂奔。   “站住!”   前方一伙山贼拦住了路,小小的背脊一凉,她白着脸回头,看到了满眼杀气的木易白,他正满肚子怨恨愤懑无处发泄,木易白冷着脸下了马,他将小小安置在疾风旁边,冷哼一声,步履稳健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身上原本华贵的衣衫沾着可怕的鲜血,木易白随手掐断了一个与他同高的山贼喉咙,那伙人这才知道他不是寻常之辈,他们惊疑不定地后退,而木易白已经夺过了一把刀,他带着满身杀气冲进了山贼群,毫不留情地斩杀了他身边的人,血液溅到他的身上,那原本如雪的白衣,变得黑红。   小小拉着疾风的马缰,它蹭了蹭她的脸,眼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木易白面无表情地抓着最后一个存活的山贼,他回头示意小小拉着疾风跟上,小小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尸体,跟着那山贼上山去,她没有进寨中,只是看着木易白进了去,然后听着里面的惨叫,看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她已经有些麻木。   回来的时候他换上了衣服,还给她带了一件华贵的小衣裳,小小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他听进了她的话,木易白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他失去了那温润的眼,现在的他就像是恶魔,只要遇到阻碍,只会毫不留情地绞杀。   他们去漠北的路上很不容易,郁腾飞发布了通缉令,抓到木易白和她的人,赏黄金万两,三品官员职位,每到一处,木易白的剑总会沾上新的鲜血。   他乔装打扮带着她住客栈,那小二腆着脸问他们:“这位客官,这位是您的女儿?”   “他是我哥哥。”   小小拉着木易白的手,木易白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小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问,他打了水,就连忙出了房间,木易白脱下身上的外袍,里面的黑衣,满是血的味道。   小小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直到意识到他要洗澡,她才红着脸回到床上,华浅送她的镯子还在手上,凌幽给她的玉还在怀里,当然还有洛青云的胭脂。   小小猛地握紧了木易白给她防身用的匕首,她下定了决心,跑到已经泡进了浴桶的木易白面前,毅然决然地告诉他:“我要学武,我要跟着你,一起报仇!” ☆、第38章 紫蝶千葬   木易白的表情仍然冰冷,自从华浅死后,他的脸上再也没出现过一丝笑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似乎已经不在乎。   小小拿着匕首的双手有些颤抖,近来的木易白,太让她害怕,她好怕她说错了话,他就会丢下她离开,说她懦弱也好,没出息也罢,她喜欢木易白,而且……她无处可去。   她不是木易白,她在木易白这个年纪,只是一个穿着校服抱着书只知道啃的普通女孩,她害怕死亡,害怕孤单,木易白可以没有她,可是她不能没有木易白。   木易白冰冷的眼光直直地盯着眼前小小的女孩,他突然想到了凌幽,想到了洛青云,想到了郁之雷。   若是把小小送给凌幽,他们家也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脑海中平白无故地冒出这句话,而后便是华浅那日在宗祠的话语,木易白心下烦躁,他突然间狠狠地拍了一下木桶,小小吓得后退一步,他眯起了眼,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小人儿。   “你怕我?”   他说不清自己的语气,像是愤怒,更像是痛苦。   小小连连摇头,可是那眼神却是怯怯的,不似她从前的活泼,木易白深吸了一口气,他别开脸,冷冷地道:“知道了。”   小小瞪大了乌黑的眸子,她破泣为笑,抱着匕首回到了床铺,木易白的双唇微微苍白,他的脑海中转动着无数的念头,最终他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她才五岁,骨头还没定型,正是发育的时候,习武不晚,木易白似乎认同了她和他一起报仇的说法,渐渐地开始教她学武,教她防御,还有……杀人。   他管不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是否可以接受这么多,她是对的,木易白要报仇,他不需要一个瓷娃娃,他需要的只是得力的助手。   一个月后,木易白和小小赶到了漠北。   曾经被木易璟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漠北一片悲凉的气氛,新派来的将军压不下以往对木易璟的支持与木易璟遗留下来的人心,木易白带着斗笠,站在城楼下,他看到了那迎接他们的,城楼上木易璟悬挂着的头颅。   “你在这里等我。”   木易白说了一声,便抽出长剑,在百姓惊恐的眼中独自一人如同魔鬼一般杀上了城楼,尸体爬满了阶梯,小小瘫在地上,她紧紧地握着怀里的匕首,眼中映着木易白登上城楼,将木易璟的头颅取下的情景,他面无表情,俊美的脸颊沾满了血液,宛如修罗。   他浑身是血地走下城楼,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拦着他,那新来的将军赶到的时候,木易白已经撕下身上的衣服,将木易璟的头颅包裹好,带着小小骑着马扬长而去。   木易璟的头颅被木易白埋在一座山上,他跪在那小土坡前,郑重地发誓:“我定会夺回父亲的头颅,并将父亲的尸首带回斓城,与母亲安葬在一起。”   木易璟对小小很不错,小小跪在他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木易白起了身,他看着远处如血一般的残阳,他突然道:“木易白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从今往后,我就是魔千葬,你呢?”   小小怔怔地,她起了身,低着头道:“我姓苏。”   他的瞳孔闪出一道隐隐的光:“那今后,你便叫……苏紫蝶。” ☆、第39章 七年光阴   七年后,边疆高原之上。   一袭紫色的纱衣在空中飞扬,素手中所执的宝剑直直向她身前的那抹黑影刺去,而那黑影却是悠然地一个转身,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偏偏快速至极,他绕到那十二岁小女孩的身后,双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只一用力,女孩手中的宝剑便掉落在地。   “你输了。”   黑衣男子淡淡地陈述,那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还不是你一点都不让着我!”   “战场之上,刀锋之下,无人会让着你。”   一阵风吹了过来,女孩身上的纱衣飞舞,她笑盈盈地捡起地上的宝剑,上前抱住了男子健硕的手臂:“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集市上呀?”   “嗯。”   女孩紫色的纱衣,稚嫩却绝美的小脸,男子褪去那最后一丝稚气,俊朗而冷漠,高大的身躯,这两人,正是七年前从斓城逃出的小小与木易白。   现在,他们是苏紫蝶,还有魔千葬。   他不再是刚出事的时候那如同修罗一般的稚嫩少年,他将所有的黑暗掩埋在心底,变成了现在这个冷漠,淡然,让人捉摸不透的魔千葬。   他发疯一般地练习武艺,现在,他几乎无人能敌。   “唉,白……”   他拧紧了眉头:“我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万一暴露了身份怎么办?”   “可是可是!”苏紫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取一个魔千葬那么奇怪的名字,让我叫你什么嘛!小魔?小千?葬?走在街上会被人当成坏人的!”   魔千葬不语,他拧着眉头,看着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快到达他胸口的女孩,冰冷的双眸闪现了一丝柔和:“好,就依你,只是莫要暴露了身份。”   “知道啦。”苏紫蝶吐了吐舌头,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比起从前那个胆小的她,她变得就像一只狐狸一般狡黠,“那白,我要抱抱。”   魔千葬冷然地一甩袖,踏着黑靴下了山,苏紫蝶嘟起嘴巴,抬脚跟上他的脚步,郁闷地嘟囔:“臭木易白,魔千葬,你这根木头。”   如她所愿,他的情商确实十分有进步,但是对她却是她越长大越疏离,他都不抱她,也拒绝和她身体接触,她拉他的手,他都会立刻甩开。   若是他害羞,她倒是乐得接受,问题是他面无表情,一副专心研究报仇,不顾儿女私情的模样。   他自称她的师父,不做她的哥哥,更不做她的丈夫。   她看着前方的身影,幽幽叹息。   “魔千葬,报仇之后,你是否就能接受我?”   他们住在离皇城斓城远上许多的地方,每过七日,就下山一趟,买点日常用品和食物,这天刚好是集市,苏紫蝶拖着他下山,也不管他这副相貌被遭到多少姑娘的惦记。   “白,你想吃什么?”   “随你。”   他淡淡地说着,看着那窈窕的身影往白菜摊上挤,他莫名地就想笑,他扭开头看着其他的地方,正好看到那边有人卖着糖葫芦,他犹豫了一下,看看那正与菜贩砍价的人,抬脚欲往那处行去,却望见那边拿着两幅画像抓着人询问的官兵。   魔千葬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光,他拉住买好了白菜的苏紫蝶,在她耳边轻声诉说着什么。 ☆、第40章 复仇初始   “有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   “那这个呢?”   “没有。”   周而复始的询问,那官兵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上方每过一个月都会让人来询问一番,也不嫌麻烦,只听说这画像上是当初逃出刑场的人,也不知道为何这皇帝这么惦记他们。   “哎呀,对不起。”   一个紫色的身影撞在他肩膀上,那领头的官兵转头就要发泄,却撞见了一双乌黑的双眸,那水润的双唇无辜地微微嘟着,苏紫蝶眨巴着眼睛,拎着手上的一捆白菜无辜地陈述:“我掂量着重量,忘了看路,兵哥哥对不起啊。”   她甜甜的一声兵哥哥喊得那官兵心里一酥,他近来每日接触这市集上的大妈,哪想今天会遇见一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当下贼手就伸了过去,苏紫蝶后退了一步,有些慌乱地道:“那个,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你不要抓我呀。”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心中忽地有了罪恶感,那官兵瞪了一眼身后色眯眯的小兵,然后回头笑着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找人,不小心撞到了姑娘,是我的错。”   “找人?”苏紫蝶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着他,而后眼睛瞄向了他手中的画像,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那官兵见她神色慌张,便皱了眉问:“姑娘认识?”   “我……”她有些犹豫地看向了一座山,然后走到那官兵身旁,在他耳边悄悄低语,“这两个人,和山上的两个人长得特别像!特别是那个男人,我曾经误打误撞上了山,见到了他们。”   “哦?”那官兵一喜,这上面的两人,若是找到了,那赏钱,就算是零头也可够他花一辈子了,他有些焦急地问道,“那姑娘,你给我们指路,我们过去找人可好?”   她仍在犹豫:“可是,错过了这点时间,只怕东边那家肉要被抢完了……”   “若是你带我们去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真的?!”她像个小财迷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一拍胸脯,“好,成交了!”   当初魔千葬决定带着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在丛林密集的山上布下了颇为繁琐的八卦阵,一般人进不去,当然苏紫蝶也不会那么麻烦地带他们去山里,让他们迷路饿死。   她带着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她哼着歌在前面带路,走到一个无人的路上,后面急速飞过了一袭黑影,魔千葬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抽出长剑,使用却只是一掠过那些官兵的一瞬间,他到了苏紫蝶面前,长剑回鞘,后面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噗——”   脖子上多出了一道血痕,那官兵们瞪着眼睛看着她,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轰地一声尽数倒地。   “给你。”   魔千葬背对着身后的狼藉,将手中的那一串糖葫芦递给她,苏紫蝶嘻嘻地笑起来:“这是奖励吗?”   “……嗯。”   魔千葬冷硬地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向回山的路,苏紫蝶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跟上他,魔千葬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了身,面色冷硬。   “明日就启程,我们回斓城。” ☆、第41章 重回斓城   夜深了。   苏紫蝶坐在大树上,靠在树干看着远方的圆月。   明天又要搬家了啊……   她把脑袋在树上蹭蹭,然后转头看着那已经灭了烛火的房间,她还是好怀念以前那个木易白,会抱着她,逗她玩,把她宠着生怕她伤心的那个木易白。   现在的他还是会给她喜欢的糖果,可是再也不会抱着她,和她说心里话。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复仇上面。   和他一起东奔西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因为他们必须躲避来自朝廷无休无止的追杀,他们才搬来这里不过三月时间,就被找到了。   他以前也不会告诉她下一个目的地在哪,只会一直带着她走,自从她十岁之后他就开始教她骑马,当时身高猛蹿的她很快学会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抱着她坐那匹傲娇的疾风了。   “紫蝶。”   身后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仿佛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猛地跳下了树,垂头丧气地站在魔千葬面前,他神色冷漠,甚至连语气都是冰冷的:“怎么还不睡觉?”   “哦……我马上就睡了。”   苏紫蝶缴着衣角,苦哈哈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家师父崇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觉得严师出高徒,所以门规甚严。   “而且你不是也没睡么……”   她郁闷地嘀咕着,魔千葬看着她,微微叹气:“我如厕。”   “以后莫要那样毫无防备地发呆,想杀你的人,多得是。”   魔千葬说完,转身大踏步回房间,苏紫蝶微微歪头,她突然弯唇笑了起来,小声地嘀咕:“明明就是担心我晚上出事,还说自己如厕,而且……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出事嘛。”   前面的身影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苏紫蝶嘿嘿笑着也回房,哼着歌开始打包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行李,长剑短剑飞镖匕首一应俱全,全都是魔千葬亲自给她挑选的,还有……凌幽送给她的玉。   不知道这一次回斓城,能不能见到他,当初明明答应了他要联系他,可是……她却没有那个机会。   苏紫蝶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的念头,深吸一口气,用白布将短刀细细擦拭。   他啊……是要开始行动了吧。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苏紫蝶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去给魔千葬开门,他垂着眼,也不看她,只是说:“该起床了,我们要早些出发。”   “嗯,好。”   她答应着,也不关门就进门去穿衣服,魔千葬转了身去把疾风和追月牵来,等待着她打理好一切。   苏紫蝶换了衣服洗了脸,打理好自己才走到魔千葬的身边,他正看着山下小镇的风景,山上的风吹得他黑金色的衣衫翻飞,随意扎起的长发顺着风飞扬,他的唇角抿着冷硬的弧度,他微微侧头,冷漠幽深的眼眸触到她的脸,终于染上了柔和的色彩。   “走吧。”   “是,师父大人!”   苏紫蝶笑眯眯地扬起手,上了马,跟着魔千葬往斓城的方向一路奔去。   当年欠他的,他会全数一点不剩地讨回来! ☆、第42章 杀鸡赔命   他们住的地方离皇城太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一月时间才能到达。   第一夜,他们赶路没有赶到下一个城镇,只能在山林里过夜,现在正是盛夏,树林中虫蛇肆虐,苏紫蝶在周围洒了药粉,然后挨着魔千葬坐下。   魔千葬刚生完火,打了野味,坐下闭目养神不久,身边就飘过来一阵熟悉的清香,他睁开眼,淡淡地道:“紫蝶,不要挨我这么近。”   “为什么啊?”苏紫蝶委屈地缩离他旁边,万分郁闷地去烧兔子,魔千葬眼也不抬,淡然地教导:“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我师父……”她万分哀怨。   “师父也是男人。”   师父大人的语气淡然从容沉着,她一时无言以对,气哼哼地拿出佐料继续烧兔子,想了半天,她终于郑重地抬头:“可是,我还不算是一个女人啊。”   魔千葬将看着天空的头缓缓地转向她,他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眼中不掺杂任何东西,可是苏紫蝶的脸居然慢慢地烧了起来,她低头烤兔子,放弃和他对视。   “紫蝶。”   他突然动了,他猛地把她往后一拉,苏紫蝶摔在他怀里,被他紧紧地抱着,她愣愣地抬头看着他,余光看到了那从火堆上方呼啸而过的利箭。   不待他发话,苏紫蝶已经自觉地从他怀里起身,她压抑住心中的空落,和魔千葬一前一后,往那利箭而来的方向飞去。   黑暗中,一个身影正急速往树林外逃窜,苏紫蝶突然皱了皱眉,她冷哼了一声,掀开外面披着的的长袍,从后腰掏出了一把飞刀,“唰”地一下朝那前方的人掷去,前方那青色的身影闷声了一声,魔千葬早已撇下苏紫蝶,他已经到达了那人的身后,利剑出鞘,眼看就要刺入那人的后背。   “白!等一下!”   苏紫蝶的呼喊让已经刺破了那人衣裳的魔千葬猛地停下了手,他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抽回,转而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带着他返身回去火堆旁边。   苏紫蝶连忙跟上,等她到的时候,魔千葬已经手一甩,将那已经受了伤的男子扔在了大树下。   “你你你……你别过来!”   那男子的手臂受了伤,他警惕地看着苏紫蝶,眼中却意外地没有害怕的意思,苏紫蝶在魔千葬紧皱的眉头下蹲到他面前,无奈地一千零一次询问:“你怎么又追过来了?”   “那当然,你是我的杀鸡仇人,你杀了我一只鸡,就要把你自己赔给我。”   男子郑重地将手上的飞刀还给她,自顾自地开始包扎,突然一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苏紫蝶连忙推开魔千葬的手,顺便帮男子把手臂包扎了。   “这就是你家那好看到惊天地泣鬼神举世无双美貌非凡的师父?”男子弱弱地往苏紫蝶旁边缩了缩,一看魔千葬就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主,他还是赶紧说好话保住小名为妙。   苏紫蝶轻咳一声,冒着冷汗看了一眼眯着眼瞄着自己的魔千葬,她果断地转头纠正自己的错误:“不是美貌非凡,是气质非凡……”   “嗯,气质也挺非凡的。”他一唱一和,然后伸出手摸上了苏紫蝶的爪子,脸上还郑重其事,“女侠,就今天,跟我走吧,我娶你回去做媳妇,生生世世对你好。” ☆、第43章 心生醋意   叶奚永一脸的认真,苏紫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叶奚永说完,就眼巴巴地瞧上了她刚烤好的兔子,苏紫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魔千葬,出乎她的意料,身后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魔千葬,居然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生气,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她抿着唇,看着眼前叫做叶奚永的十六岁少年,无奈地叹气。   “吃兔子。”   她将兔子扔给叶奚永,起身拉住了魔千葬,叶奚永以为她要走,拿着烤好的兔子瞪着眼睛看着她,苏紫蝶朝他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被绑在树上的疾风和追月,然后拉着魔千葬去找新的猎物。   黑夜的森林满是危险,魔千葬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苏紫蝶跟上来,苏紫蝶看着前方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他不问,她也不说。   他一直在前面带路,也不看左右,眼看着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不是去找吃的吗?”   他停下了脚步,语气生涩:“不,我们离开。”   “那疾风和追月呢?”   “等那个小子把它们放了,它们会自己跟上来。”   苏紫蝶咬住了嘴唇:“他……他不会的,如果我们不回去,他真的会一直等的,也不会放走它们……”   魔千葬皱了皱眉,心下涌出一丝烦躁:“你很了解他?”   “也不是……”   她继续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他不耐烦的脸,她感觉心里酸酸的。   “算了,你先走吧,我回去找他,顺便把疾风和追月带过来。”   他没有再说话,苏紫蝶就只能当他是默认,她转身离开,他也没有拉住她。   魔千葬看着那远处的火光,一丝莫名其妙的怒气突然从心中升腾,一直以来跟在他后面的人,他一直关注着的人,为什么就突然间会认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   心中的想法一出现,他就垂下了眼。   他这是……在吃醋吗?   苏紫蝶吸着鼻子往火光那边走,她也不明白他干嘛对叶奚永那么认真,以他的眼力,肯定已经看出来叶奚永那一箭是朝着她的兔子而不是她,叶奚永又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干嘛那么针对他。   真是越来越小气,讨厌。   她走回去的时候,看到叶奚永已经把她辛辛苦苦烤的兔子一点都不留地吃完了,还打了个饱嗝,气得她想再一个飞刀给他扔过去,她发誓,叶奚永绝对是她做任务途中遇见的最不要脸的人。   “女侠你回来啦,兔子真好吃,你手艺真好,以后我有福了。”   叶奚永舔了舔手上的油,笑眯眯地看着她,苏紫蝶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突然出现,魔千葬怎么可能会生气,都是他的错!   “我不叫女侠,我叫苏紫蝶。”   “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蝶儿吧。”   苏紫蝶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默默地后退了三步,要去取疾风和追月,叶奚永突然扑上来,笑嘻嘻地要抱她,苏紫蝶咬着牙,一把剑横在自己和他之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警告,抓着她的一边肩膀一个旋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大树上,魔千葬的手猛地抓住了身边的树枝,他阴沉着脸看着叶奚永,手中的刀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第44章 同行伙伴   “放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苏紫蝶又羞又气,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被除了魔千葬之外的男人抱着,她想说狠话,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叶奚永嘿嘿地奸笑起来:“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放开你。”   他突然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杀气,却不是来自怀中的人,叶奚永连忙放开她,警惕地把她挡在身后:“是不是有人,是不是有人来杀你?”   终于被他放开了,苏紫蝶舒了一口气,她突然望向大树,上面的黑影一闪而逝,她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叶奚永,又忍不住笑起来。   “好啦,人已经走了,你挡在我前面干嘛,明明都不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也可以挡着他让你先跑啊。”   叶奚永严肃地看着她,苏紫蝶愣在原地,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可以回答他的话。   “叶奚永……”她咬了咬唇,轻声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有喜欢的人。”   “可是我喜欢你啊。”叶奚永奇怪地看着她,“这和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啊。”   他说得好正确,苏紫蝶居然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蝶儿,你带我走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虽然我不会打架,但是我翻墙打探消息什么的,都很在行的!”   叶奚永突然间抓住她的肩膀,急急地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就是想在你身边,从我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你要是不让我和你一起走,我就赖在你身后一辈子!”   苏紫蝶一震。   一辈子……   这个傻子,他是疯了吗。   “叶奚永,你知道一辈子的意义吗?”   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叶奚永坚定地点点头:“知道,就是从现在开始,到我中年,到我老了,到我死去,我都在你身后,这就是一辈子。”   他说得坚定,苏紫蝶跺了跺脚:“你在想什么啊?你才十六岁对吧,大好光阴你不去拼命你赖在我身后干什么?”   “我喜欢你啊。”   这是她听过的最无赖的回答,她还没办法反驳他。   “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但是我跟了你们那么久,我也知道你们可能要做什么大事,相信我,我真的会对你们有用的!”   他的话让苏紫蝶有些犹豫起来,说实话,虽然魔千葬是想要独自一人去杀死郁腾飞,但是她觉得一个人不会够,她明白他不想连累任何人的心情,可是怕就怕在事情没办好,还丢了性命。   叶奚永见她有些犹疑了,又道:“你知道我打探消息很厉害的,还有……”   “停停……”苏紫蝶连忙止住他的一串话,她想了想,终于松口,“那我带你去问问我师父,如果他同意了,我们就带着你走。”   叶奚永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他刚欣喜没多久,黑暗里就传来了魔千葬冷漠的声音:“我们只有两匹马。”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让叶奚永加入,可是叶奚永好像没听见一般,他坚定地握拳:“我可以用跑的!”   苏紫蝶看了看他的脚,那鞋,已经有磨出来的洞了。   疾风和追月的速度都是万里挑一的,她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勇气,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被他们发现,他今天估计是饿极了,才掏出随身的弓弩,照他的性格,估计是想把她和魔千葬引开,可是他没想到魔千葬的速度那么快。   魔千葬看着坚定的叶奚永,脸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看脸色柔和的苏紫蝶,终是淡然地走到树边坐下,不再多言。 ☆、第45章 新的开始   魔千葬好像是默认了让叶奚永同行,叶奚永欢天喜地地走到他面前,深深地一鞠躬:“师父在上,请受徒婿一拜!”   ……徒婿……那是什么鬼,他徒弟的女婿?   苏紫蝶正在凌乱,魔千葬猛地睁开眼,一瞬间就把长剑抽出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奚永吓得脸都白了,苏紫蝶连忙把他拉走,不打扰魔千葬休息,魔千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吩咐:“快去睡觉!”   “是!马上!”   苏紫蝶拉着眼泪汪汪的叶奚永退到两丈之外的安全距离,安慰地抚了抚他的背,叶奚永感激涕零:“蝶儿你真好。”   苏紫蝶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她敲了敲他的肩膀,无奈地道:“去睡觉,我们起床很早的。”   他眨巴眼睛:“我可不可以睡在你腿上?”   “滚……”   苏紫蝶丢下叶奚永,乖乖地走到另一个大树边坐下,不再挤在魔千葬身边,免得被他骂。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很快就入睡,只有魔千葬还保持着防备的模样,等到那两人都睡熟了,他才微微睁眼,看着明明才十二岁,却已经拥有迷人的美貌,就算是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初次见面那个脏兮兮的小小的女孩,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看向那边嘟囔着蝶儿,时不时还嘿嘿笑着的叶奚永,唇色微微发白。   ——小小为什么想要习武呢?   ——为了梦想!   ——什么梦想?   ——将来嫁给木易白!   他猛地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难道和她在一起久了,真的把她当成自己将来的妻子了吗,现在不是很好吗,有喜欢她的人,她再也不会缠着他要他抱她,不会咬着嘴巴问他为什么要疏远她,更好的是,她也许就不会跟着他送命,原本带着她回家的目的,就是帮她找个好人家不是吗。   魔千葬闭上眼,明明都这样想了,可是心里,怎么还是会难受。   夏日的夜晚异常短暂,她感觉自己还没睡上多久,一睁眼,却已经天明。   双腿有些麻,她茫然地低头,叶奚永的脑袋正枕在她的腿上,双手还半搂着她的腰,这回睡得正香,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咧着嘴傻笑。   这家伙为什么会跑到这边睡在她腿上!   苏紫蝶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他昨天那一番情真意切,都让她忘记了他是个登徒子的事实,居然在他的一番言语之下答应和他一起走,接下来这日子她还要怎么过啊?   一双黑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枕在她腿上的人的后衣领,然后猛地提起来,干脆利落地扔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上。   叶奚永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魔千葬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询问:“能动吗?”   “麻了……”她低下头,沮丧地揉着自己的双腿,魔千葬蹲下身,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双手覆上了她的腿,帮她按摩着,苏紫蝶的脸一瞬变得滚烫,她的身体更加僵硬,她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脸,突然神经兮兮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痛啊……”叶奚永看着她可怜兮兮地嚎叫,苏紫蝶突然朝他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如同万花齐放,叶奚永怔在原地,看着她,连疼痛都忘记了。 ☆、第46章 誓要娶她   “蝶儿,你看那里有只喜鹊!”   “蝶儿你看你看,那只兔子正在看你呢!”   身后的人不断地聒噪,苏紫蝶有些后悔一时心软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这会他聒噪就算了,手还搂着她的腰死活不肯松开,魔千葬就在他们面前,她急得要死,又甩不开他的手。   “蝶儿你的腰怎么那么细,这就是传说中的杨柳细腰对不对?”叶奚永伸着手在她腰上比划,苏紫蝶脸色一红,她轻斥了一声:“不要乱摸,再乱摸把你从马上扔下去!”   “蝶儿你脸红了哎,真好看。”   叶奚永嘻嘻地笑起来,笑容明朗,让她连想讨厌他都讨厌不了,只能无奈地任他胡闹。   她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今天早上,魔千葬的举动太让她惊讶,更让她欣喜,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吃醋,她也想借着叶奚永,试探一下魔千葬。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身后的人。   “蝶儿,你真的好小啊,在我怀里就是小小的一个。”   叶奚永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陈述,苏紫蝶突然笑了起来,她想到以前的魔千葬,也就是木易白,也说……你长得那么小,我就唤你小小吧……   小小啊……   这个名字,多少年没人叫了呢。   前方的魔千葬突然间加了速,苏紫蝶连忙跟上,追月不情不愿地驮着多出来的一个人,跟上前面的疾风。   两天之后,他们总算是到达了下一个城镇,魔千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的通缉令,叶奚永急着让魔千葬认同他这个“徒婿”,自告奋勇地一溜烟地进城打探消息,魔千葬也不管她,掏出包袱里的东西,准备帮自己还有苏紫蝶易容。   虽然通缉的画像还是七年前,但是他没怎么变,而苏紫蝶……他不想让很多人见到她的模样。   “不要动。”魔千葬淡淡地说着,凝神在她脸上点着如同雀斑一样的斑点,再涂上一点药膏,她的脸带上了粉色,他微微垂下眼,看着她粉色的唇瓣,而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每一次他在她脸上涂涂画画的时候,就是她最享受的时刻,因为她可以那么近地看着他,他的手还会像以前一样摸着她的脸,虽然他的眼神还是像冰山一样,一点都不动摇,可是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他突然开了口,气息随着他的话语喷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就因为他的接近呈粉色的脸颊更加烫了一些,魔千葬以为她是因为提到叶奚永才害羞,心下烦躁,手一滑,在她的脸上画了大大的一笔。   他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而后淡定地继续动笔,硬是把那歪歪扭扭地一笔修成了一朵漂亮的花。   “那是一年前……第一次任务的时候,当时杀的是一个富贵的商贾,不过那个人老奸巨猾的,我蹲了两天没得手,太饿了……去杀了当时父母双亡就给他留了几只鸡的叶奚永……家的鸡,把它烤吃了。”   她觉得有些饶舌,说得缓慢,魔千葬没有反应,她只能继续说:“当时他因为那几只鸡得罪了那个商贾,目标就去找他的麻烦,我看有机会就下手了,他就一直喊我女侠,说我在房檐上飞下来的时候太好看,他对我一见钟情,誓要娶我为妻。” ☆、第47章 到达斓城   叶奚永出乎意料地固执,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他说他不会放弃,她离开,他就卖了所有的家当跟上她,她偷偷走,他就东奔西跑地询问她那个漂亮的姑娘去了哪里……   她狠不下心来赶走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她竟就忘记了叶奚永的存在,她顾着魔千葬,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跟着她,不依不饶,尽管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很好。   他认识她的时候就喜欢对她毛手毛脚,她发育得早,今年才刚要满十三岁,身高就猛蹿,再加上天生的漂亮面孔,她套上一身黑衣,说她现在十五岁都有人相信。   叶奚永蹦蹦跳跳地回来邀功,却发现眼前的两人变得陌生,他瞅了好久,才敢肯定那就是苏紫蝶,他凑到她面前盯着她脸上那淡色的花,嬉笑着道:“这花真好看。”   这花是你师父丈人手滑了干脆改良的……   苏紫蝶哭笑不得,牵着追月,无奈地对他道:“说吧,城里怎么样?”   “有通缉令哦,其中有一个一看就是师父丈人,还有一个肯定就是你了吧,蝶儿你小时候也好可爱。”   叶奚永真诚地夸赞,魔千葬冷眼看了他一眼,他连忙说正事:“城里有很多官兵,而且进城还要盘查,我打听了一下,最近这镇子换了一位新官,贪得很,有事没事就罚人银子,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得了他。”   他想了想,愁眉苦脸地看着苏紫蝶:“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被发现了,那贪官绝对抓你们去换那万两黄金。”   魔千葬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去报告我们的行踪,兴许那人还给你点零头。”   叶奚永觉得魔千葬这是侮辱他,他气冲冲地一挺胸,趾高气扬地回答:“我不稀罕钱,我只要蝶儿,蝶儿比万两黄金好多了!”   苏紫蝶扶额,她好无奈。   魔千葬连看都没看叶奚永一眼,转身牵着疾风进城。   接下来还算是平静,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叶奚永的聒噪魔千葬也渐渐习惯了,苏紫蝶有时候烦了会吼他,他也不介意,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让苏紫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没礼貌想道歉都无处可去,只差郁闷至死。   经过被魔千葬那把沾上了无数鲜血的宝剑在脖子比划了几次之后,叶奚永终于泪流着放弃了讨好他的“师父丈人”,他师父丈人太可怕了,一点都不像他家蝶儿那么和蔼可亲。   一个半月之后,他们终于踏入了皇城,将疾风和追月安置在城外某处之后,魔千葬低垂着斗笠,带着苏紫蝶还有叶奚永,进入了久违的皇城。   斓城依旧是那副繁荣昌盛的模样,而昔日辉煌的将军府已经查封,他们翻进去查看,每个地方都已经覆上了灰尘,魔千葬回了房间,他拿起墙壁上安置的宝剑,这是当初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木易璟请人给他打的,他抚摸着剑身,眼中闪出凌厉的杀意。 ☆、第48章 皇榜神医   魔千葬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开了三个房间住下,他带上了苏紫蝶去城里查看情况,叶奚永闲来无事,见魔千葬又不想让他跟着打扰他们师徒二人的美好时光,只能一个人出门溜达,看看斓城美女。   苏紫蝶跟着魔千葬走在街上,街上人多,虽然他的个子可以让她一眼望到,但是在繁忙的斓城,她却很难在集市中跟上他,一不小心,居然把他跟丢了。   没办法,等会回客栈找他吧。   苏紫蝶无奈地嘀咕了一声,被人流拥着不知道往那边走,挤了半天,她就被挤到了一个公告板面前,上面黄色的布上写着皇榜二字,大意就是当今皇上病重,寻求名医,医好皇上的人赏黄金万两,布帛千匹。   病死郁腾飞才好。   苏紫蝶眯着眼,老神在在地呆在了最前面,周围的老百姓悄声议论:“这都第几次了啊,上次进皇宫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发现呢。”   “恐怕是有人不愿皇上好,干脆杀掉那些名医,唉,可惜了,为了功名利禄,那些人就这么傻傻地丢了自己的性命……”   苏紫蝶听着,她看着皇榜,装作好奇地拉了拉那位大叔:“这位大叔,这皇上病了多久了啊?”   那大叔还算是个好人,他没料到拉他的人是一个小姑娘,有些憨厚地笑了笑,然后挨在她耳边说:“这皇上啊,病了三年了,也奇怪,到现在居然都还没升天,这皇榜好久以前就贴出来了,一开始还有人敢揭,后来这人们都发现,嘿,被那些官兵带走的人,再也没出现过,你说邪乎不邪乎?”   苏紫蝶扬了扬眉:“大叔知道什么原因吗?”   那大叔连忙摇头:“皇家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   “哦……谢谢大叔啊。”   苏紫蝶点了点头,她眯着眼睛看着皇榜,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魔千葬,她觉得这是个接近皇上的好机会,但是……他们能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今天应该没有人会揭这东西吧……   苏紫蝶想了想,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如果等会没有人来揭皇榜,她就告诉魔千葬,前提是,他能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   “紫蝶。”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紫蝶回头,魔千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看着皇榜,眼神幽深,捉摸不透。   “刚才被人群冲散了……”她解释道,“我跟不上你。”   “走吧。”   魔千葬仿佛没听到一般,他淡淡地看了那皇榜一眼,然后拉住了苏紫蝶的手。   “这样就不会跟丢了吧?”   苏紫蝶愣愣地被他拉走,她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嘴角咧出了大大的笑容。   自从叶奚永跟着他们一起之后,他好像……也一点一点变了呢。   “想好了吗,我们要怎么进入皇宫?”   “皇榜。”   魔千葬淡然地说着,带着她走到一个小巷,然后突然将她搂到怀里,腾身而起:“我们去找一个人,抓紧了。”   苏紫蝶连忙紧紧地抓住他,顺便偷偷地笑,其实他不说她也会抱的。   “我们要去找谁?”   “神医苏沐青。” ☆、第49章 进入皇宫   凡是江湖中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他叫苏沐青,是上代神医的弟子,医术高超,半条命踏进阎王殿的人,都能让他起死回生。   但是他不轻易接待病人,要找他,须闯过那山下繁复无比的五行八卦阵,若是上山他一个不高兴,就算是皇帝也别想让他医治。   苏紫蝶完全不知道原来他认识苏沐青,魔千葬有时候会独自一个人出门,然后过好几天才回家,可是她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她觉得没有必要,更怕他嫌他烦。   魔千葬带着她轻而易举地穿过了下面的阵法,领着她往山上走去,她好奇地在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想看看那传说中的苏沐青的样子,魔千葬看着眼前的大宅子,抬脚就往里面走,那门童见到了他,嘻嘻地喊:“千葬哥哥。”   两束好奇的视线射在她身上,苏紫蝶回了一个笑容,魔千葬拉着她往里走,宅中有浓浓的药香味,随处可见长势极好的药草,苏紫蝶的眼睛乌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凝固在一个青衣薄衫的男子身上,她没想到那神医会那么年轻,扬了扬眉,疑惑地看向魔千葬。   “沐青,给我一种药,能治好当今皇上的病。”   好直接……神医不是不随便医人嘛?而且那郁腾飞的病,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治好的啊。   苏紫蝶犯着嘀咕,小小地纳闷,正在修理杂草的苏沐青抬起头,他微微皱眉,看向魔千葬身后的苏紫蝶:“这是你那小徒弟?”   “嗯。”   魔千葬淡淡地点头,苏沐青突然有些烦躁,他突然间猛地站起身,抿着唇往一栋小房子内走去,苏紫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上去道歉,苏沐青就出了房门,将一瓶药扔了过来。   魔千葬身后接住,什么话都不说,就回头离开,身后苏沐青幽幽地道:“没死的话,记得带着银子回来。”   “嗯。”   苏紫蝶闷闷地看着他们俩,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又好像很陌生,她真是不懂。   “那姑娘。”身后那古怪的声音又传过来,“不要心软。”   苏紫蝶闷闷地回头,苏沐青却已经蹲下身继续修剪花花草草,仿佛那句奇怪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紫蝶。”   已经走到大门边的魔千葬一声轻唤,苏紫蝶连忙跟上魔千葬,身后的苏沐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第二日,魔千葬就去揭了皇榜,他打扮成了一个普通民医的模样,带上了叶奚永。   苏紫蝶找了机会,寻到二皇子三日后选妃的时候,她会找办法溜进宫,魔千葬是幌子,要动手的人,会是她。   魔千葬被侍卫先是带到了太医院,叶奚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魔千葬会突然间带上他,但是他无脑地觉得,魔千葬认同了他这个徒婿,开心得一路上都在乐呵,虽然魔千葬似乎很淡定地无视了他,只当自己一个人走。   “听说来了一个神医?在哪?”   郁之雷熟悉的声音从太医院门口传过来,魔千葬微微眯了眼,他垂下眼,一副乖顺的模样。 ☆、第50章 血色蝴蝶   他不是当初的木易白,他现在面孔平凡,除了那高大的身高,他与平常人无二般模样,他自信面前的郁之雷,不会认出他。   “就是你?”   郁之雷在那宦官的带领下走到了木易白面前,他有些讶异地扬眉,此次的名医如此特别,身材竟会如此高大,而且……气质非凡,那冷漠之中,竟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魔千葬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疑虑,他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就如同万千平民那般跪了下去,诚惶诚恐:“草民叩见大人。”   “这不是什么大人,这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   那旁边的公公声音尖细地说了一声,叶奚永连忙跟着跪下:“草民叩见二皇子殿下!”   郁之雷看着跪在他膝下的人,那眼中的一丝恍惚完全散开来,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真是想多了,怎么可能是那个人,木易白……他就算死了,也绝不会这样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起来吧,跟我去见我父皇。”   他淡淡地甩袖离去,魔千葬起身就要跟着离开,身后的太医突然颤巍巍地道:“殿下,可是……这位神医带来的药,我们都不知道是否有害……”   郁之雷微微皱起眉头,他呵斥了一声:“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药都检查不了?”   老太医们诚惶诚恐,听得他怒吼,连忙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不住地叩头:“微臣该死,请殿下恕罪!”   “够了!滚!”   郁之雷烦躁地怒吼,叶奚永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一身巨蟒黄袍的男子,十分不怕死地开口:“二皇子殿下,您的心情怎么那么差啊?”   魔千葬微微皱起眉,要不是把叶奚永留在苏紫蝶身边怕他会做出出格的事,他根本就不想带上他,他们的事情一直都是瞒着他的,只希望他不要出什么岔子。   “殿下的事情,是你能问的?”   那宦官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郁之雷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我自会带他们去见父皇。”   那宦官瞪了叶奚永一眼,然后低眉顺眼地道:“是。”   “三日后父皇让我纳妃,我烦而已。”   等那宦官走了,郁之雷才淡淡地回答,叶奚永见二皇子和他搭话,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呆呆地回答:“怎么会烦,娶媳妇是一个很开心的事情才对啊。”   郁之雷看着身后的少年,静静地问:“娶一个没有见过的人,你会开心吗?”   “可是……人不是你自己选的嘛,也许你到时候会见到一个人,然后对她一见钟情,就像当初我对蝶儿一样。”   提起苏紫蝶,叶奚永嘿嘿地笑了起来,郁之雷微微扬眉,他突然看向魔千葬,询问:“你是?”   “草民百里和,徒儿不懂礼貌,还望殿下恕罪。”魔千葬连忙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郁之雷看着这完全不合的师徒二人,嗯了一声,他似乎对叶奚永口中的蝶儿很感兴趣,又开口问道:“那个蝶儿……是个什么人?”   “蝶儿是个杀手,她当初杀了欺负我的人,所以我要她做我媳妇!”叶奚永坚定地握拳,表示他要娶苏紫蝶的坚定梦想,郁之雷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他停下了脚步,问:“那个蝶儿,叫什么名字?”   魔千葬猛地握紧了拳头,叶奚永却是开开心心地回答:“苏紫蝶!江湖上的人都叫她血蝴蝶!” ☆、第51章 皇子择妃   “大夫,我父皇怎么样?”   宫中,难得的,郁腾飞半躺在床上,郁家三兄弟都在,郁之修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见到郁之雷,他微微低头,当是行礼,魔千葬拜见了这一屋子的人,然后上前替郁腾飞把脉。   昔日那在刑场上冷漠无情的郁腾飞,现在脸色苍白,他微微闭上眼,魔千葬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药瓶,伸手去替他把脉。   而后,他微微皱起眉。   “回太子殿下,皇上他这是……中了毒。”   他话音刚落,宫中的气氛便突地变得严肃,叶奚永退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那就是传说中的皇上啊,他这种平民百姓本来是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啊,果然跟着蝶儿就是幸运!   他并未意识到宫中突变的气氛,直到郁之雷一把揪住了魔千葬的衣领,横眉怒目地大吼:“你说什么?!”   叶奚永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脸色不变的魔千葬,好半天,才声若蚊蝇地反抗:“不要欺负我师父……”   他的话没有人听得到,魔千葬淡然地看着郁之雷,面无惧色地再次重复:“他中毒了。”   “怎么可能!”郁之雪皱了眉头,他紧紧地抿着唇看着郁腾飞,郁腾飞低喝:“之雷!”   郁之雷铁青着脸放下了魔千葬,魔千葬不急不缓地解释道:“皇上中的是慢性毒药,服下之后,一两年之内并无大碍,之后会逐渐加重,最终上吐下泻,虚弱至死。”   他一句话,让宫中大大小小的人徒然变色,郁之雪沉默了一会,才有些艰难地问:“能治好吗?”   “能。”   魔千葬肯定的回答让郁之雪和郁之雷的眼中都亮出了光芒,郁之修只是坐在轮椅上,微微地笑,魔千葬躬身恭敬地道:“一月之内,草民必让皇上龙体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好!你若是能治好朕,朕定当重赏!”   郁腾飞一声令下,将魔千葬与叶奚永送至一所宫殿中好生伺候,他们要什么,都尽数满足。   郁之雷答应他若是他治好了郁腾飞,就给他太医院的职位,只是皇宫规定,不许擅自出入,就算是他也一样,魔千葬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想到叶奚永毫无心机地就把苏紫蝶的名字爆了出来,而且他居然还知道苏紫蝶在江湖上的名号,只愿她那边,能一切顺利才好。   三日后,郁之雷的择妃大典。   位置在皇宫的大殿之内,这次的大典由郁腾飞提出,郁之雷主持,他下了令,不管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还是民间女子,只要有一技之长,都有机会做二皇妃。   他似乎让负责的官员故意挑刺,摆明了不愿娶妻,一千多女子,到最后只剩下十位,其中三位民间女子,七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是拥有惊人的美貌,就是精通琴棋书画,郁腾飞坐在最上方,眼睛扫过下面视线低垂的人,而后他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不是说有十个人吗?”   他虽不愿娶妻,也不想有这种女人放他鸽子的情况存在,一旁的公公看他心情不佳,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道:“听说那女子突然腹痛,去如厕了。”   他刚说完,门边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一身素白衣衫,毫无半点花纹的女孩从门边走了过来,然后匆忙跪下:“民女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   他淡淡地一瞥,却是愣在了原地,那女子眉目如画,眼眸乌黑,肌如白雪,红唇微扬,如瀑青丝,一颦一笑间,既古灵精怪,而又妩媚动人,她起身站在最末端,那一身素白纱衣偏偏成了那一片花花绿绿中最美的存在。   她似乎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微微抬头,明眸皓齿,带着浅淡而诱人的狡黠。 ☆、第52章 殿中惊舞   她打听过了,郁之雷择妃,一场就刷下好几百人,就算是要来大殿让他亲自挑选的前一场,也还剩下一百零八人之多,而结果又不当场通知,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模样。   她买通了这个民间女子,那女子告诉她,她是为了自己重病的爹爹才想入宫,苏紫蝶将魔千葬给她的丹药给那女子,治了她爹的病,又给了她盘缠,才来冒名顶替。   “你这女子,看起来陌生得很。”   她本以为无事,却不料郁之雷身旁那公公眯起了小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他这一句,让旁边九个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敌视,其中一个明显家境甚好的女子嫌恶地用手帕挡住了嘴巴:“你该不会是想二皇子妃位置想疯了顶替进来的吧?”   “姐姐觉得,我需要顶替么?”   苏紫蝶轻笑一声,素手提着那洁白的衣袖掩唇笑了起来,刚才郁之雷的目光落在她这里,她们又不是瞎子,若是感受不到,也不必敌对她。   见那女子咬着牙不语,苏紫蝶转身对那公公微微弯腰:“这位公公是最后一次的考官,当时考的是书画,人如此之多,公公又怎会记得所有人的模样。”   “好了。”郁之雷站起了身,他难得地扬起了唇,随手将腰间随身的宝剑扔了过去,吓得那一众的女子均是花容失色,苏紫蝶抬手接过,洁白的皓腕随着她的动作而露出衣袖,她红唇微启,似有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你习武。”   他笃定地说着,眼睛在她修长的四肢停留,他缓步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布满老茧的手:“而且……是练剑。”   “殿下不愧是高手,只是观察就能看出民女的秘密来。”   她俏皮地一笑,而后抽出他的剑,巧笑倩兮:“那民女给殿下表演一段剑舞,如何?”   “好!”   郁之雷哈哈大笑着后退,苏紫蝶弯唇,不理会那周围的人嫉恨的目光,她动了,一身纱衣随着她的动作飞扬,齐至腰间的长发飞舞,手中长剑如同活了一般,在她的带领下划出画笔一般的弧度,她脚尖点地,剑身划破空气,发出咻地一声,她上身微微前倾,脸朝天空,左脚点地,右脚向后高抬,剑指天空,以一个完美的旋转结束了如同仙子般的舞蹈。   “啪啪啪……”   寂静的大殿响起了掌声,郁之雷火热的眸子盯着因为运动而出了一层薄汗的女子,他上前,将她双手递回的剑插回腰间,然后一弯腰,强壮魁梧的身躯将娇小的女子抱入了怀中,他抱着她离开,头也不回地道:“把剩下的,都给我送回家!”   那公公这才醒悟过来,他苦着脸,对那脸色铁青的女子们道:“姑娘们,都请回吧。”   苏紫蝶一路被郁之雷抱到自己的寝宫,她窝在他怀里,脸上还是甜美而狡黠的笑容,郁之雷进了门,转身将门踢上,他随手顺开桌上的物十,将她放了上去。   他火热的唇舌突然间的侵入让苏紫蝶微微睁大了眼,他的大手握着她不足一握的纤腰,苏紫蝶配合地抓住了他两上臂的衣衫,待他一吻完毕,方才有些气喘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唇,有些嗔怪地道:“殿下真是好生着急。”   他朗声笑起来,将放在她腰间的手移到了她的下巴,眼中带着若隐若现的探究:“你,叫什么名字?” ☆、第53章 若你舍得   苏紫蝶几乎要开口,却见他眼中的探究。   魔千葬曾告诉她,皇室之人,疑心无一不是甚重。   她伸出双臂环上了他的颈,小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既是已经怀疑她是假冒的了,那不如坦白来的痛快。   “殿下,可曾听说过血蝴蝶?”   “这倒是巧了,前几日才有人提起,有一名叫做苏紫蝶的杀手,杀了欺负他的人,他还要娶她。”   苏紫蝶惊出一身的冷汗,他们的事都没有告诉叶奚永,只盼着有朝一日他放弃了要娶她的念头,回自己家去,哪知道叶奚永那么不长心眼,对一个陌生人都能把这事说出去。   “他要娶,我便要嫁么?”   她轻声询问,埋在他怀里的小脸微微发僵,郁之雷突然大笑起来,他捏住了她的下颚,手劲大到让她皱眉,那刚才还深情款款的男子现在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冷漠的表情让她的指尖颤抖起来。   “你是杀手吧?莫不是有人给了你钱,让你来将我父皇杀死,或者阻止那个百里和?”   她没有怀疑到魔千葬身上,倒是让她大大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气,颤抖的指尖也停了下来,她笑了起来,乌黑的双眸闪着摄人心魄的笑意:“我若是真来杀你父皇,用得着告诉你我是血蝴蝶?告诉你了,我还怎么全身而退?就算是爱财,也得有命拿吧?”   她说得有理有据,他眸中的警惕却是丝毫未减:“那你到底有何居心?”   “在外欠下的血债太多了,便来这皇宫避避风头罢了,正巧你在选妃,我就进来喽。”她咯咯地笑起来,青葱十指轻触上他俊朗的面颊,“若是你不信,大可现在将我轰出去呀。”   他面庞的肌肉有些僵硬,苏紫蝶微微眯了眼,狐狸般地笑了起来。   “若你舍得。”   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小巧的身影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直达宁泽宫。   窗户大开着,她偷偷朝里面望了望,魔千葬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叶奚永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不时还嘟囔一声:“蝶儿,嫁给我吧……”   她见四下无人,便动身翻进了窗,魔千葬微微睁眼,望着她那一袭华贵的衣衫,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那尾端的红色泪滴宝石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她朝他微微一笑,一瞬万种风情:“这位便是神医百里和了吧。”   她的语气俏皮,连得他那冰山般的脸也融化了些许,苏紫蝶旋身坐到他腿上,伸手想去勾他的脖子,魔千葬侧身躲开,微微颦眉:“紫蝶。”   她吐了吐舌头,眸中闪过一丝哀怨,这些勾人的本事不是他说有用,她才去学的么,可是都用不到他身上,让她好生无奈。   魔千葬压下有些缭乱的心思,他透着月光看着身上的人,而后突然皱眉,指尖抚上她有些红肿的唇:“……怎么了?”   “你那好兄弟太急躁了呗。”   她张嘴咬住他的指头,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她有些自嘲:“若不是我说我才十二岁,只怕现在我也来不了这里见你。”   他不语,苏紫蝶却突然弯起唇,按住了他性感的薄唇,眉眼弯弯:“不过幸好,当年我有先见之明,五岁的时候就把你强吻了。”   想到那次新年,魔千葬微微一愣,他垂下眼,推开她的手,淡淡地道:“顺利就好,你该走了,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将功亏一篑。”   苏紫蝶的眸子微微黯淡,她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听话地离开。   那床上,叶奚永还在嘟着嘴巴嚷嚷:“蝶儿,嫁给我。”   魔千葬叹息一声,闭上眼,房间中一切如同原样,仿佛根本就无人来过一般。 ☆、第54章 五日之期   郁之雷似乎对苏紫蝶还是心存疑虑,将成亲的事情一拖再拖,似乎是要慢慢试探她的真正意图,苏紫蝶也稍稍松气,现在不用为生计时不时去杀人卖命,她倒是也乐得清闲,整日去皇宫转悠,闲来无事找郁之雷调调情,她小日子倒是过得蛮好。   那边,郁腾飞在魔千葬的调养下,渐渐好转,郁之雪与郁之雷更是把他连同叶奚永供得好好的,未免刺客刺杀他,还派了人整日在宁泽宫外整日看守,里里外外飞不进一只苍蝇,苏紫蝶也不去冒那个险,就当自己来皇宫,真是为了嫁给郁之雷。   她偷偷去过凌幽所住的广成宫,可是里面竟没有人,桌面上蒙了一层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郁腾飞倒是不怎么喜欢她这个二儿媳妇,郁之雷没有告诉他苏紫蝶是个杀手,只说她是一介平民,但是就是因为她出身卑贱,郁腾飞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嫌弃。   郁之雪和郁之修,对她的态度倒是不错,郁之雪还说要送她两个小宫女,上上下下也好伺候,她婉言相拒。   她闲着没事,干脆动身去御花园游玩,郁之雷要看着郁腾飞,也没时间来找她,她无聊至极,差了公公去街上糖果铺子买核桃酥,那老公公点头哈腰地答应了,然后私下骂她贱民。   苏紫蝶觉得自己需要吸引一下郁之雷的注意力,让他把眼神往她这边挪挪,不要老是盯着魔千葬,让他关键时刻不能下手,于是她找了条鞭子把那老公公抽了一顿。   那一晚,她被郁之雷关在了他的寝宫。   郁之雷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都出面了,也没人敢再嚼舌根,苏紫蝶趴在他的大床上含着核桃酥打瞌睡,轻轻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她,她迷糊着,没感觉到杀气,就放了心,那人坐到了床边,手指抚上了她的脸,指尖冰冷。   好熟悉啊。   这种冰凉的感觉,让她想起凌幽……那几乎透明的肌肤,还有那孩子般的笑容,近乎妖异的脸。   她睁大了眼睛,猛地转头,撞见的却是郁之雷的眼。   ……不是他。   “你怎么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郁之雷却没有放过她眼中那一瞬的失落,他抿紧了唇:“你在等谁?”   “送嘉应子的那个小宫女。”   苏紫蝶从枕边的盘子中拿出一块核桃酥继续吃着,她坐起身,拿了一块塞到他嘴里,她知道他疑心重,干脆自己吃一块,表明这糕点很安全,完全没有毒。   郁之雷张口含下,他突然道:“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快要十三了吧?”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的用意,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往后缩了缩,她这些年在江湖上混久了,可没少听说女子十三岁嫁人,十四岁生子的事情。   她的躲闪并非让郁之雷恼怒,他的唇角反而生出一丝笑意来,他揶揄道:“你说要嫁我为妃,就没做过心理准备?”   她瞪大了眼:“喂!我们还没成亲好吧?”   “十二。”   他突然冒出一句,苏紫蝶微愣,她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他。   郁之雷抬手抓住她肩上的头发,沉声道:“这月十二,我们成亲。”   这月十二……离现在……只有五天。 ☆、第55章 当什么了   苏紫蝶突然间陷入了被动。   离魔千葬说好的动手时间还有半个月,他现在还处于虽然被信任,但是还是在监视状态下,她不可能让他去冒险,他……也不会为了她而冒险。   郁之雷也并没有对她放下戒心,也是,任何一个莫名其妙的杀手突然前来,谁都不会轻易接受,她本来的计划,也只是潜进来,呆在郁之雷身边方便办事,可是没想到叶奚永那个不长脑子的把她的名字都说了出去,要不是她比魔千葬晚进宫三天,魔千葬在三天内给那皇帝用过苏沐青的药,郁腾飞的病情大有好转,只怕他们三人早已一同进入大牢。   苏紫蝶木木地站着,任着女官把尺子往她身上折腾,郁之雷就坐在床边,看着她不耐烦地举手放手,时不时瞪着眼睛朝那啰嗦的女官吐舌头,长期压抑的心一下子释放开来,他突然大笑起来,让苏紫蝶和那些人都是怔愣住。   “蝶儿,过来。”   他朝她伸出了手,苏紫蝶走到他面前,他看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突然间将她一把搂到怀里,苏紫蝶跪在他双腿间,任着他嗅着自己身上的气息,身后那些女官和宫女哧哧地笑,她的耳垂变得有些发烫,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嫁给郁之雷也挺好。   好歹她以后也会是个王妃,不用在为了柴米油盐东奔西跑,杀人卖命,整日担忧下一秒会不会有人报复她,杀了她,更不会看着魔千葬,爱着他……却得不到他的心。   她垂下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郁之雷捧住了她的脸,轻轻地吻住她的唇,他们身后的人羞得转过了脸,苏紫蝶试着回应他,可是她的心跳那么平静,他吻着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那个人……只要他抱抱她,她都会脸红心跳。   宫里忙着郁之雷的婚礼,连魔千葬那边的护卫都调走了不少,叶奚永这才知道要嫁给郁之雷的人就是苏紫蝶。   他朝着魔千葬哇哇大叫:“你知道是蝶儿是不是!蝶儿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魔千葬不理他,叶奚永就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后,他烦不胜烦,最后大吼了一声:“滚一边去!”   叶奚永就突然间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呆。   魔千葬坐在桌边,喝着茶,低垂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叶奚永走到了他身边,他红了眼圈,声音低哑:“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魔千葬烦了,他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桌上,杯中地茶溅了他一手,叶奚永却反常地大吼:“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让她去!”   魔千葬心中本就存有怒火,叶奚永一问,他差点就爆发,可是叶奚永已经先爆发了,他双手狠狠地拍上了桌子,口中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你把蝶儿当什么了?!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她爱你,你还把他往别的男人怀里推!你把她当成一个人了吗!她只是你手中的棋子吗!只是为了让你复仇而养着的棋子吗?!” ☆、第56章 那年那天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魔千葬没有说话,他紧抿的双唇,在叶奚永那一番怒吼之下,渐渐变得有些发白。   叶奚永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猛地坐下,狠狠地灌了自己一茶壶的茶水,然后狠狠砸在了桌上。   然后他哭了。   魔千葬看着面前哇哇大哭的少年,一时间居然找不出任何话语来说,叶奚永哭了好久,一把鼻涕一把泪,止都止不住,魔千葬看着这个少年,又好气又好笑,他不能明白他都快成一个男人了,怎么还能说哭就哭,还哭得那么猛烈。   叶奚永哭够了,又抽泣了半天,才红着眼睛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蝶儿的时候,那个臭商人正在欺负我,他非说我的鸡啄烂了他的衣服,要我赔,然后蝶儿,她就从房顶上飞下来了,我还记得她当时穿着一身黑衣,拿着一把匕首,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就杀了那个商人。”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了。”   说起苏紫蝶,叶奚永的脸渐渐红起来。   “我说女侠,谢谢啊,她说我不是女侠,我是杀手,我说你救了我,你就是女侠,她就说,那送一只鸡给我吧,我饿了,我当时还没答应呢,她就杀了我的鸡。”   “所以你就要她赔你?”魔千葬嗤笑。   “才不是呢!”叶奚永不服气,他红着眼圈,又继续说,“我说女侠你做我媳妇吧,她不肯,我跟着她,才发现她一个女孩子家,只是住在一个破庙,你不心疼,我心疼。”   说到这里,叶奚永的眼圈又红了起来,他忿忿地瞪着魔千葬,仿佛在责怪他对她不够好,魔千葬沉默着,他的表情,还是冰山一般,一成不变。   “我卖了所有的东西跟着她,她发现了,她说不要跟着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可能嫁给你,我就问她,是谁啊?你知道她怎么回答我的吗?”   魔千葬不语,叶奚永吸了吸鼻子,他低声道:“她说,我啊,喜欢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让我做他的徒弟,他要报仇,所以他不喜欢我,有时候我好想骂他,可是只要他淡淡的一个笑容,我就好开心好开心,所有的郁闷,都会消失不见。”   魔千葬的心颤抖了一下,他突然记起,她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坐在他腿上,那脸上的自嘲。   还有,被他拒绝的时候,她眼中的受伤。   “魔千葬,你当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她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的背影的时候,她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叶奚永的声音有些哽咽,“每一次我抱着她坐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看着你,就像在期待你伸手给她,只要你回头一伸手,她就毫不犹豫地马上去你怀里,可是……你从来没有,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魔千葬冰山一般的脸,有些裂开了。   “魔千葬,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出现吗,因为我看不下去了。”叶奚永摇着头,声音颤抖,“我看不下去她爱得那么卑微,你不要她就算了,你把她给我好不好,我会疼他,我只求你不要再那么伤她。” ☆、迟更通知   今天的更新推迟在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是六更,明天开始三更 ☆、第57章 凌幽出现   叶奚永的话语打动了魔千葬的心。   可是他不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之后,他再也找不到机会可以如此轻易地潜入皇帝的身边,他还不能动手,他还要等到皇帝的病“全好”,不然……他、还有叶奚永、苏紫蝶,都会死在这里。   他可以死,但是苏紫蝶和叶奚永,他们不应该陪着他死。   至于苏紫蝶……   他会补偿她。   叶奚永等到了宫内一片喜气洋洋,等到了宫内一片喜庆的红,等到了给他们送饭的小宫女红着脸说二皇子真好看,二皇子妃真美,可是他却等不到魔千葬哪怕是偷偷离开他身边,去找当初他腆着脸喊女侠的那个人。   郁之雷在宫内大设酒宴,朝中的大小官员都有参与,虽说当初见过苏紫蝶的人不是很少,但是她长大之后,五官都变了很多,她也没有太在意。   她戴着薄纱,眼睛望着那周围的官员,大公主,二公主,还有郁之雪,可是她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   凌幽。   她入宫之后,走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哪一所宫殿中,都没有那个寂寞而妖异的少年。   一束震惊而哀伤的视线突然射在她身上,苏紫蝶的睫毛微颤,她以为是叶奚永,可是转念一想,就算他们现在是皇帝的大夫,可是他们不管怎么样,也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不可能在这里才是。   郁之雷就在前方,她不敢乱望,她慢慢地从那红毯上走过,她的心开始乱跳,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凌幽,若是凌幽……他认出她是当年的小小了吗,他会救自己吗?   “一拜天地……”   苏紫蝶的手中沁出了冷汗。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公公尖细的声音此刻那么悠长。   她的耳朵嗡嗡地响,脑海里全是两个人的影子,那一身白衣,温和笑意却掩不住身上狂傲之气的木易白,还有那黑金长袍,面色冰冷,形如鬼魅,似乎已经成为修罗的魔千葬。   她知道他不会来。   只是她现在,却还是如同不能呼吸一般,那么难受。   她被搀扶着进了郁之雷的宫殿,那被布置得美轮美奂的洞房花烛显得那么刺眼,她不知道郁之雷是什么想法,他从未对她放下过戒心,却要娶她,他应该不会怀疑到魔千葬身上,可是现在娶她,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紫蝶苦苦思索,却理不出一个头绪,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就这么掀开了她的盖头。   他穿着一身黑衣,苏紫蝶猛地抬头,那一双标志性的异色双瞳,只是当初那脸上的冰冷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动人心魄的邪魅笑容。   “小小,跟我走吧。”   凌幽朝他伸出了手,妖异的眸子和脸颊在烛光的映照下魅惑如妖,如同魔千葬那禁欲一般的冷漠一般诱惑,他的腰间挂着那块他送她的一模一样的玉。   苏紫蝶见到了他,却没有那想像中的那么惊喜,她猛地瞪大了眼,几乎是失声地叫起来:“你快走!” ☆、第58章 跟我走吧   “哦?”似乎没料到多年不见的人会是这个反应,凌幽倾身,脸距她不过一公分的距离,他突然闷闷地笑出了声,“为什么?”   苏紫蝶突然将他推进了角落,门被敲响了,那守门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二皇妃?”   “我没事。”   苏紫蝶手忙脚乱地将那薄纱盖到头上,迎来角落里低低的笑,她有些气恼,随即抿住唇,有些着急地小声道:“你快走啊!”   她刚刚想到一件事。   当初凌幽的权利似乎很大,当初的他甚至不用看皇后的脸色办事,而现在,他居然没在宫里,虽然她有关注宫中,但是她并没有听说凌幽这个人怎么样,她一直觉得他很安全,虽然她到了之后怎么都找不到他。   郁之雷为什么突然娶她?   皇帝为什么会生病?   为什么皇帝生一个病,郁之雷都要一直守在他身边?   她早该想到的,宫里出了事,而且……很可能与凌幽有关,他才一直没有露面,郁之雷突然娶她,难道是为了引出凌幽?   难不成……他发现了她就是当初从刑场逃脱的那个小小孩童?   苏紫蝶不自觉说出了声,凌幽缓步走到她面前,突然间抬起了她的下巴,他邪魅地笑了起来:“不是哦,他只是怀疑……你是我派来的,突然想娶你,只是怕夜长梦多,若是你要下手的话,新婚夜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想试探你而已,不过……”   他离她太近,呼吸都喷在了她的脸上,苏紫蝶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她不适应地推了推凌幽,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双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暧昧:“俗话说英雄爱美人,也许他爱上你了,也说不定。”   “凌幽……”   她不适应地看着眼前邪魅的男子,水润的双眸带着慌乱的神色,她想过多次与已经长成男子的少年再次相见的场景,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年那孤独的少年,会变得这样邪魅,一个笑容就足以让女子心跳不已。   “当年的小小长大了啊,把你留在木易白那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木头身边,还真是浪费。”   他有意无意地用指腹摩擦着她的嘴唇,眸中闪着微小的火焰,苏紫蝶的脸猛地涨红,她呐呐地推他:“你快走啦……等会郁之雷要来了……”   “我都来了,你觉得……我会就这样任着他和你好好地过一个洞房花烛夜?”   凌幽闷声笑着,他放开她的手腕,大掌滑到她的腰间,猛地用力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苏紫蝶微微一愣,她有些吃力地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她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当年那个少年,真的是长大了啊。   “嗯……腰还挺细,后面也挺翘,不过……果然还是没长大。”   他意有所指,苏紫蝶涨红了脸瞪他,引得他爽朗的大笑声,那门外的侍卫听得陌生的声音,终于冲了进来,拔出了腰间的剑大喝:“大胆!放开二皇妃!”   凌幽的唇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他一扬手,那两个侍卫猛然一僵,而后倒了下去。   “小蝴蝶,跟我走吧?”他扬起唇笑起来,苏紫蝶张口就要答应,迟来的一声冷哼却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敢带走她?!” ☆、第59章 黑夜惊变   “铮——”   双剑相接的声音刺耳至极。   苏紫蝶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居然会有两个男人为自己大打出手。   虽然他们都不是她爱的那个。   “蝶儿蝶儿!”   叶奚永的声音突然从窗户边传来,他瞪着眼睛看着她,然后着急地朝她打手势,大意就是你快过来,我们走。   苏紫蝶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能走,第一好不容易见到了凌幽,她怎么能走,第二和他走了,难免让郁之雷和郁之雪怀疑到魔千葬身上。   叶奚永有些急了,他将半个身体探进窗户,又怕被那边打斗的两个人发现,他着急地伸手想抓她,估计是以为她不走的原因是要等魔千葬,他的语气有些愤懑:“你走吧,他不会来的!”   苏紫蝶微微一愣,她转头看着叶奚永,他紧紧地咬着牙,固执地将手伸给她,她几乎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有些啰嗦的少年,一直没有发现,他的眼睛那么亮。   “你回去吧,等会就有人来了。”   她垂下眼,不敢再直视他灿烂的双眸,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魔千葬不会来,因为他立誓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郁腾飞,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更何况是区区的她。   她看着叶奚永,微微叹息。   叶奚永着急地朝她伸着手,他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苏紫蝶垂着眼,袖中的双拳紧握,她只能当做没看见,那房中刀剑相接的声音从未停下,她突然听到了凌幽的笑声。   “二皇子殿下武艺似乎有些退步啊,莫不是近日被我家小蝴蝶迷住了心窍,连如何使剑都忘记了?”   郁之雷紧紧地皱着眉,满怀杀意地看着那异色的双瞳,笑意盎然的男子眼中闪着可怕的冷光,那眼中的恨意让他心惊。   凌幽的剑法刁钻古怪,似乎要把别人生生耗死一般,他总是朝着郁之雷不适应抵挡的方向攻击,却都不是要害,他不伤他,只是割破他的衣裳,郁之雷划破他的皮肤,他也毫不在意。   两人战得酣畅淋漓,叶奚永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苏紫蝶呆呆地看着他们,这时一个突然从远处奔了过来,边跑边大吼:“二皇子殿下!不好了!陛下负伤,已经快不行了!”   郁之雷的剑生生停住,他瞪大眼睛,然后铁青着脸看着苏紫蝶,却发现苏紫蝶瞪大了眼睛,她有些魂不守舍,从窗边伸进来的那只手推了推她,她就疯了一样地脱下身上繁复的新装,跳窗朝他父皇的寝宫跑去。   他想跟过去,凌幽的叹息却让他滞了一瞬。   “就算把整个天下给她,只要那个人一个眼神,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叶奚永不懂,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凌幽蓝色的眼眸,他眼中的哀伤,几乎能把自己淹没。   木易白……魔千葬!   他怎么会先动手!   明明离说好的时间,还那么早!   苏紫蝶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看到了大量往郁腾飞那涌去的羽林卫,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她埋在阴影中,夺过了一个落单的侍卫的剑,冷漠地切断了他的咽喉。   既然他动手了……   那就等着她,要死,也要一起。 ☆、第60章 宫中争斗   宫外已经围了一层一层的人,里面的人飞出来,又会有人冲进去,她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淋漓的血迹,她急到想哭,可是她居然毫无办法,她无法现在冲进去,也许她还没确认里面的人是魔千葬,就已经被包围,反而给他拖后腿。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她转身看到一个似乎是半蹲着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将剑横了过去,当剑搭在那人颈上时,她却是怔在了原地。   郁之修?   三皇子郁之修,长年疾病缠身,一直都坐在轮椅之上。   郁之修垂下眼,看着自己颈上的长剑,他淡淡一笑,似乎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一般,他身上没有杀气,让她握着剑的手松了松,他推着轮椅往那宫殿走,苏紫蝶微微一愣,然后跟上了他。   “让开。”   温和的声音让那密密麻麻的羽林卫间空出了一条道,郁之修推着轮椅前进,那偌大的宫殿内还在厮杀,苏紫蝶僵着身子跟在郁之修身后,没有人拦她。   宫内是成片的尸体,郁之修将轮椅推到门口,他垂着眼看着前面,无奈地叹息,他放在椅子两侧的手微微紧握,仿佛在做什么决定,苏紫蝶有些着急,却看到……郁之修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   他走得自然,跨过那成堆的尸体,他走到了里面,苏紫蝶却已经等不及,她来不及想为什么郁之修能走路,她踩在尸体上就朝那些将那个高大身影团团围住的人跑去,郁之修的声音又传来:“你们都下去。”   “是……是!”   魔千葬下手太狠,才这么一会时间,死在他手下的人都百余个,那些侍卫早就产生了退却之心,听得郁之修吩咐,再看看那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宫殿,郁之修靠在柱子上,看着苏紫蝶疯一般地朝魔千葬跑去。   他的身上染满了血液,他武功高强,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管是腿上还是手臂,他的衣服已被化开大大的口子,里面的血液不断地流出,魔千葬看她来了,眉头微微一皱,可是苏紫蝶突然哭了。   “你傻啊,会送命的啊,你不是说过你为了报仇什么都不在乎的吗?!”   他抿着唇,不语,只是那眼底,竟是那么无奈。   苏紫蝶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止不住地抽噎:“你答应过我不会死,不会冒险,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才跟着你来的,你说话不算话。”   她的眼泪滴在他身上,魔千葬的眼神有些松动,他艰难地抬起了手,帮她擦去眼泪。   他们的若无旁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   比如赶过来的凌幽和郁之雷。   郁之雷铁青着脸,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衣衫已经变为红色苟延残喘的郁腾飞,还有昏迷的郁之雪,以及那缩在角落不住颤抖的齐贵妃和秦贵妃,他怒吼着挥剑想杀了已经快没体力的魔千葬,只是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用长剑格挡住了他的攻击。   “苏……紫……蝶……”他目眦尽裂,那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受伤。 ☆、第61章 皇帝之子   苏紫蝶倔强地看着他,郁之雷的眼睛逐渐变红了,他咬着牙,猛地用力,苏紫蝶不敢离开,只怕伤到了身后的男子,她咬着牙,几乎要坚持不住,而身后的男子,却缓缓地站起身,从身后扶住了她的手。   四周都是他的气息,苏紫蝶有些恍惚,她的这点恍惚让郁之雷的心猛地一痛,他看着眼前已经收了人皮面具和妆容,恢复了原来面貌的魔千葬,月光照不进寝宫,灯早已被魔千葬灭掉,他眯着眼,冷声询问:“你是谁,为何前来行刺!”   魔千葬不语,他挡开他的攻势,揽住苏紫蝶的腰后退,凌幽看着,唇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郁之修只是站在窗边,他竟没有去查看郁腾飞或者郁之雪的伤势,只是静静地站着,好似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半。   他不说话,郁之雷冷笑一声,看向他怀中的苏紫蝶,这个本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现在就在别的男人怀中,在这周围满是尸体的地方,唇角竟还带着笑容。   突然,凌幽动了。   他踏着那一地的狼藉,慢慢地走向那角落中的两个皇妃,齐贵妃和秦贵妃的眼睛变得惊恐,齐贵妃好似疯了一般,她求救地看向郁之修,她的儿子,可是郁之修只是淡淡地笑着,他靠在窗台,伸手触摸那银色的月光,一时间好似痴了一般。   “好久不见,你们怎么还是那么怕我呢?”   凌幽微微叹息,那语气竟含着哀怨,他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苏紫蝶愣愣地看着他,凌幽扬着那邪异的笑,缓慢地伸手去触齐贵妃的脸,她惊叫起来,不顾一切地将秦贵妃往凌幽那边推,郁之雷暴怒地将剑扔过去,刺进了齐贵妃脑边的墙壁。   凌幽停下了手,他无奈地笑了起来,然后走向了郁腾飞的床。   奄奄一息的郁腾飞,看着他的眼神,隐隐发着光。   他咧开了嘴,如同撒娇一般喊了一声:“父皇。”   那一声唤,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如同阴间而来的索命厉鬼。   苏紫蝶在魔千葬怀中,她打了个寒颤,瞪大眼睛看着凌幽,他……是郁腾飞的儿子?!   凌幽嫌动静不够大一般,他将脸转向了齐贵妃,又喊了一声:“娘。”   齐贵妃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疯了一般地拔出那墙头的剑,往凌幽身上刺去,凌幽不躲也不挡,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苏紫蝶睁大了眼,她挣开了魔千葬的怀抱,一腿踢上了齐贵妃的手腕,那宝剑在空中转了几圈,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凌幽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恍若周围血腥的场面不存在一般,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苏紫蝶:“你还是在乎我的嘛。”   郁之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忍下满心的怒火,冲上前去查看郁腾飞的伤势,郁腾飞的双眼已经开始涣散,他瞪着魔千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魔千葬冷着脸将苏紫蝶揽到怀里,不发一语。   那角落的秦贵妃看到儿子在,似乎终于拾起了勇气,她指着魔千葬,色厉内荏地吼:“你为什么要杀陛下!陛下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哎呀?你不知道吗?”   凌幽眨了眨眼,他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原本已经快死了的郁腾飞猛地瞪大了眼。   “因为……他是我的手下啊。” ☆、第62章 真假皇子   他……是要救他们么?   苏紫蝶微微睁大了眼,可是,这一次,他要救了他们,可是死罪!   “我们不是。”她还没反驳,抱着她的人就冰冷地开口。   “不是吗?”   凌幽托着下巴,笑得邪异:“你们不是北界的人?我的小蝴蝶的外号不是血蝴蝶?你不是北界的王牌杀手魔千葬?”   在郁之雷的帮助下苏醒过来的郁之雪,瞳孔一缩。   北界,不属于江湖更不属于朝廷的杀手组织,只要有钱,他们什么任务都会接,当年被朝廷追杀,走投无路,几乎要饿死的魔千葬,摒弃了当初属于将军的狂傲,走上了黑暗杀手的道路。   长大后的她……也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北界。   但是北界的存在,几乎是不为人所知的,当初魔千葬能进入,还是以前他认识的人介绍过去,凌幽……他知道?   她看着凌幽的眼神惊疑不定,凌幽托着下巴,笑着道:“我是玉麒麟。”   玉麒麟……   魔千葬放在苏紫蝶身上的手微微一紧。   那是……北界的界主,这个名字只有北界高层的人才会知道,连苏紫蝶,都刚知道不过半年时间。   郁腾飞喘着气,他瞪大眼睛看着凌幽,双唇艰难地蠕动着,没有人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可是凌幽似乎会读唇语,他扬了扬眉,竟是一副轻松的神态:“因为我恨你们啊。”   “至于为什么……你应该体会到了吧?”   他转头看着窗前的郁之修,郁之修缓缓转头,唇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容:“三皇子说的是。”   三皇子?   苏紫蝶瞪大眼睛看着郁之修,再看看凌幽,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幽和郁之修不是兄弟吗?   “……凌幽他,才是真正的郁之修,难道你没发现,假郁之修和郁之雪郁之雷,很奇怪吗?”   苏紫蝶微微一愣,的确,郁之修遇到郁之雪,还有郁之雷的时候,总是恭恭敬敬地喊二皇子皇太子,郁之雪和郁之雷对他的态度,也是爱理不理,甚至还带着一丝厌恶。   当魔千葬还是木易白,祭天大典之后,他跪在宫门前请罪,他们求郁之修救他的时候,郁之修回答的是……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管不了。   她当时只当他不想管,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郁之修。   她抬头看着魔千葬,小声问:“……你,一直都知道?”   “在我还是木易白的时候,就怀疑了,只是今天才验证而已。”魔千葬微微垂下眼,他微微叹气,抱着苏紫蝶的手微微发紧,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紫蝶……你走吧,我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死。”   苏紫蝶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裳,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意志,魔千葬他不会让凌幽,也就是郁之修救的,不管是他的自尊心还是什么,他都不能接受。   “我不是他派来的,我要杀你,因为……我是木易白。”   他冷漠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顿时一片寂静,郁之雷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看向了他怀里的苏紫蝶,然后怔怔地喊了一声:“小小?” ☆、第63章 你就恨吧   小小……   这个名字已经离她好远。   苏紫蝶紧紧地抱住了魔千葬,她现在很想笑,因为她好久没有这样抱着魔千葬了,他每次都冷漠地一声别闹推开她,她差点就真的以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可是今晚,就在她快要和郁之雷真的成为真正的夫妻的时候,他居然冒险来杀郁腾飞,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他还是舍不得她嫁给别人的嘛。   郁之修看着某人怀里不住偷笑的人,无奈地摇头,她是只要那个人抱着她,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对吧,连死都不怕了,周围还那么多敌人,她还笑得那么灿烂。   “呕……”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郁之修蓝色的右眼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厌恶,他猛地站起身,手中长剑一挥,毫不迟疑地斩断了腿上染上了郁腾飞吐出来的血弄湿的黑衣,那曾经在邢台上高高在上的郁腾飞凶狠地瞪着魔千葬,他突然间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想当初若不是朕听了文远的话,得知你怀中的那女娃娃有蚀印,若不是郁之修这兔崽子不管朕想做什么都要因为她护着木易家,你们家也不必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要说你木易白的仇人,怎么看都是你怀里的那个小美人啊。”   苏紫蝶的瞳孔一缩,她脸色唰地一下苍白,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郁腾飞,然后无助地摇头,怎么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说是木易白家的权利,太大了吗?   “闭嘴。”   魔千葬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   “咳咳……那蚀印啊,听说是‘轻则万人殒命,重则颠覆天下’,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这刺激,眼见你都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朕当然要趁早将你们连同那小美人送上黄泉,顺便说一句,你家的那些个丫鬟,连同你娘,那身子骨还真是够诱人啊……”   魔千葬的表情变了,他的身体在颤抖,那高大的身躯中强烈的愤怒和恨意几乎要爆发,苏紫蝶的身体渐渐凉了,她不自觉地握住了手腕处华浅送给她的镯子,当年她满身是血地回到牢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瞪着郁腾飞,忍下想呕吐的欲望,衣袖中,银针已经捏在指尖。   “父皇!”郁之雷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华浅当年对他不薄,现在听闻自己的父亲居然对她做出那种事,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当年自己的好兄弟,已经回不来了,他郁家,欠他太多。   “闭嘴!”郁腾飞的嘴唇发紫,他眯着眼看着魔千葬紧紧抱着的苏紫蝶,突然间冷笑起来,“郁之雷,你不也是想娶这个叫做苏紫蝶的女人吗,可惜啊可惜,你和朕一样,都败了,只不过朕败给了木易璟,你败给了木易白,不过朕最后还是得到她了,哈哈……”   他刺耳的笑声让魔千葬的双眼变得血红,苏紫蝶的双唇颤抖着,魔千葬已经受了伤,现在郁之雷也在,郁腾飞的命不久矣,他再冲上去就也是多此一举,是送死啊!   郁腾飞的话让郁之雷别开了双眼,他紧紧地咬着牙,郁之修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郁腾飞的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他诡异地笑着:“木易白,你就恨吧,恨你怀里的那个小美人,恨你自己当初没看好她让她认识了郁之修,恨你不该让文远知道她身后有蚀印,要不是他们三个,你们一家也不会惨死,木易璟也不会到现在都尸首分离,华浅也不会被朕逼得自杀,而你……却还被逼得为自己仇人的儿子卖命!”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儿子?”   郁之修不合时宜的声音慢悠悠地插入,郁腾飞冷笑,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微不可闻,而那句话,却让郁之修脸上的笑容褪去,逐渐变得阴沉。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朕也没把你当过朕的儿子,你就是个杂种……早知道,朕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立刻把你掐死……”   郁腾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手,猛地垂了下去。   “父皇!”   郁之雪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宫殿。   “来人!”郁之雷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魔千葬和苏紫蝶,还有自己的弟弟……郁之修,还有那一直坐在窗边,看着满地的尸体低头不语的假郁之修,角落里的齐贵妃和秦贵妃,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涌入宫殿的羽林卫,沉声道,“三皇子郁之修叛变,前乐清将军木易白刺杀当朝皇帝,罪不可恕,现将郁之修、木易白及其帮凶二皇妃苏紫蝶、贼首玉麒麟拿下!”   “我们冲出去!”   魔千葬松开苏紫蝶,沉声命令,苏紫蝶用力点头,以她和魔千葬的功夫,要逃走虽然估计也会受伤,但是总比死了强,郁之修倒是不用担心,他的武功不低,只是那假郁之修……不知道会如何。   他将她带进来,也许……是郁之修的人。   那假郁之修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地转身看向她,苏紫蝶的双眸带着担忧,他淡然地转头,从袖中抽出一管玉笛,轻轻地抚摸着,他不知道按动了那个机关,从那玉笛中竟弹出一把细窄短刃,苏紫蝶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郁之修眯着眼,带着醋意地拿了一个茶杯砸过去。   “小凌幽,起来战斗!”   原来……真正的凌幽……是他?   苏紫蝶不懂,她愣愣地看着郁之雪还有郁之雷,郁之修那么特殊,如果被换了,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郁之雪和郁之雷都不可能回答她,郁之雪终于拿出了太子的风范,他沉声喝道:“动手!”   凌幽微微一叹,他起了身,执着那玉笛短剑慢慢走过去,苏紫蝶已经跟上魔千葬,将那些羽林卫杀得尽数后退,郁之雷见此脸色发青,他怒吼一声拿着长剑冲入了那包围圈,一剑就朝魔千葬刺去。   魔千葬眉头一皱,冰山一般的眼没有任何情绪,他决心要杀了郁腾飞的那天,就已经做好和当初的兄弟兵戎相见的准备,可是为了报仇,他不悔。   魔千葬和郁之雷都是毫不手软,一招招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苏紫蝶和凌幽,还有郁之修开路,就在他们刚出宫门之时,一声冷喝却让苏紫蝶停滞了。   “把武器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他!”   密密麻麻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道,魔千葬看着来人,眉头一皱,他甩开郁之雷,退到苏紫蝶身边,和她背靠着背,那边一个将领制住了一个男子,手中的长剑明晃晃地搭在他的肩上,叶奚永脸色发白,他看着苏紫蝶,声音中带着哭腔。   “蝶儿,救命……” ☆、第64章 再入天牢   魔千葬抓住了苏紫蝶的手,她回头看他,那么突然地,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同冷冽的寒冬突然变暖,一瞬间万花齐放的光彩,苏紫蝶愣在原地,魔千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感:“我就说,他只会拖后腿。”   苏紫蝶不吭声,现在这个关头,她也觉得叶奚永的出现,实在太不是时候。   “你……不生我的气啊?”   她咬着唇小声问,魔千葬转头看着她:“为什么?”   “郁腾飞……”   他说……是因为她。   因为她,华浅才会死,木易璟才会尸首分离,木易家才会落得满门抄斩,木易白……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以为我还是十六岁吗?小小,我已经二十三了。”   他说完,就突然间沉默下来。   苏紫蝶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可以嫁给你了吗?”   虽然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讨论婚姻大事,可是她期待魔千葬娶她已经好久了,他一直不给她答复,她放心不下啊。   “蝶儿……救救我……”   那厢叶奚永都要流眼泪了,他们的话他可是听清了啊,他现在还处于危机之中呢,能不能考虑一下他这个可怜孩子的感受,不救他就算了还在他面前卿卿我我让他嫉妒。   “小小……”   他无奈,郁之修突然凑到他们身边,他的脸上有几滴溅上的鲜血,那张妖异的面孔显得更加魅惑起来,他邪魅地挨近了苏紫蝶,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小小,嫁给我吧,我娶你。”   魔千葬面无表情地将苏紫蝶拉到了怀里:“你太老了!”   郁之修脸上的肌肉在抽筋,那邪魅的表情一瞬间就裂开了。   “就是就是,你们都那么老,干嘛还和我抢我家蝶儿!”   叶奚永还没忘记他要娶苏紫蝶的誓言,一时间忘记刀子还架在自己脖子上,不服气地喊了一声,他身后的那将领嘴角抽搐了一下,络腮胡子抖了三抖,他大吼:“都把武器放下!”   苏紫蝶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上。   她率先丢下剑,魔千葬无奈地一叹,将剑丢到地上,郁之修耸耸肩,竟然也配合,凌幽皱起了眉,他不舍地看着手中的玉笛,然后将它高高抛起,那玉笛摔到地上,碎成了几片。   “押走!”   天牢几乎可以说是重犯监狱,进去的人,一般都是死罪。   高耸的墙壁,精武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有苍蝇要想飞进去都难,更何况是人想出来。   这里对于苏紫蝶和魔千葬,都是噩梦一般的地方。   七年前,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平日府中的家仆一个个恐惧地死去,那些丫鬟一个个被糟践,甚至到最后……连华浅,都跟着遭殃。   魔千葬受了伤,苏紫蝶撕下身上没完全脱下的繁复新装给他包扎,叶奚永也知道自己有错,怏怏地缩在黑暗小角落,郁之修微微眯着眼,看着因为要包扎所以把上衣褪到腰间的魔千葬那带着微不可见笑容的脸,还有因为不适应他裸着上身而脸红红的苏紫蝶,他缓步走过去,将苏紫蝶拉了起来。   “男人的身子,小小还是少看的好,我帮他包扎,你去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   她自己受伤自己能不知道?苏紫蝶茫然地眨眨眼,随即意识到他只是想把自己支开,她犹豫了好久,挣扎了好一会,才拉了拉郁之修,脸红红地蹲在魔千葬身边,低着头嘟囔:“没关系啦,我小时候……就看过了。”   她一句话引发千层浪,淡定地望着月光的凌幽转过了头,郁之修的手一抖,叶奚永一声惨叫,道出了他们的心声:“魔千葬!你居然有猥亵幼女的爱好!”   魔千葬闭上眼,如冰山一般毫不动摇。   苏紫蝶又挣扎了一会,觉得自家师父兼爱人的形象要维护,于是垂着头脸红红地对手指,道出真相:“是我缠着他要一起洗澡的……”   她话一说完,挤着五个人的牢房中瞬间一片死寂的沉默。   就在这死寂之后,牢房的牢头走过来,打开了门锁。   上头说了,这牢房里的都是危险人物,出去进来都要多加小心,以免丢了性命,那牢头警惕得很,也不进来,只是大喊了一声:“苏紫蝶,出来!”   魔千葬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她望见他眼中的担忧,突然就哧哧地笑了,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安慰道:“放心,我会没事的。”   “小心点。”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兴许是还记挂着从前那些女孩从这里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情,苏紫蝶起身跟着那牢头离开,叶奚永担忧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的脸突然变成了猪肝色:“那个混蛋,他想摸蝶儿的手……”   他话音未落,那胖胖的牢头就朝他飞了过来,脸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铁栏杆,牙齿磕碎开来,叶奚永默默地望了一眼完全没担心的魔千葬和郁之修,再看看开始望月亮的凌幽,默默地蹲回了墙角。   郁之雷坐在那一片火红的房间,纹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床整洁如新,他坐在桌边,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唇角带着自嘲的笑意,那原本要成为他的妻子的人儿啊……   “吱呀……”   古老的门缓缓打开,一袭新娘装束的苏紫蝶站在门外,她的手上戴着限制行动的镣铐,看到他,她似乎有些惊讶,而后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坐到了他对面,伸出了葱白的十指,拿起那桌上的零嘴就塞到嘴里。   “你不怕我下毒?”   他的问题让她微微一噎,她砸吧砸吧嘴:“你要谋杀未婚妻?”   “我们拜过天地,若要真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骁国的二皇妃。”   郁之雷放下酒壶,他的表情那么淡,淡到让苏紫蝶以为,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二皇子,而她,即将成为二皇妃。   “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她从容不迫地绕过这个话题,脸上平淡无奇,没有了那几天在他怀中那销魂蚀骨的娇媚神情,他心下一痛,她接近他,从来都只是为了魔千葬的复仇,一旦成功,他便没有任何让她留念的地方。   “外面忙活成一团,骁国的二皇子却在房中与女子私会,这传出去,不太好吧?”   苏紫蝶咬着嘴中的葡萄,然后舔了一下嘴唇,笑吟吟地问:“所以,我还是离开吧?” ☆、第65章 突厥药丸   她起身要走,郁之雷抓住了她,他沉静地道:“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木易白的事情。”   她滞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看着他,郁之雷微微叹息,他轻声问:“你们……怎么样?”   还能如何,自从郁腾飞颁布了通缉令之后,他们东躲西藏,最终只能靠杀人为生,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杀死郁腾飞,这一次郁腾飞死了,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心愿。   苏紫蝶坐了回去,她看着郁之雷,郑重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问问而已,不是有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道你还让我帮着你们杀了我父皇不成?”郁之雷自嘲,“我是骁国的皇子,自然要保护骁国,就算对手是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我也必须和他大打出手。”   他说得在理,她便没有反驳。   郁之雷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出了声,苏紫蝶莫名其妙,他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了从前,你瞪着眼睛说木易白取的名字就是好名字,当时你还只是叫小小,连个姓都没有。”   苏紫蝶耸肩,托着下巴把手肘放在桌上,然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从前的她仗着自己年龄小,可是心里又打着要把木易白占为己有的小九九,总是缠着木易白,他就只能对她无奈地笑,她现在想想,那真是好遥远的事情。   “以前对你的印象就不好。”   脑袋都要落地,反正过几天他就可能见不到她了,苏紫蝶肆无忌惮起来:“第一次见到我就抢我的凳子,一点都不像你哥哥,人家还给我红豆糕呢。”   “一块红豆糕就把你收买了?”郁之雷哑然失笑,他拿着酒壶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摇着头,有些失魂落魄一般,他零零散散地说着以前的事,她时不时回应,这样一说,竟然就是两个时辰。   “木易白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去他家,当时他六岁吧,非说要请我吃鱼,就去池塘找,结果居然落水了,扑腾了好半天才上岸,这事情没少让我笑话他。”   郁之雷翻着木易白的糗事,看着苏紫蝶那奸诈的笑容,他心中居然隐隐有种心安的感觉,毕竟他真的觉得自己欠了木易白太多,有苏紫蝶陪着他,他也会过得好一点吧,只是不知道,郁之雪会怎么处理他们。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不怕郁之雪怀疑你是我们这边的。”   苏紫蝶看看天色,听完木易白的糗事,她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找个机会用这些话好好嘲笑一下木易白那个木头外加冰山,省得他穿着黑衣看起来禁欲,穿着白衣看起来不可侵犯,让她在一边咬着手指却不能对他下手。   郁之雷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点点头,让人送她回去,待她离开,他却如同虚脱一般软在了床榻。   他都不敢告诉她,今晚的相见,就是郁之雪的授意。   郁之雪说……暂时,讨好她。   郁之雷咬着牙,将手臂盖在眼上,那紧握的拳头青筋爆出。   他越来越不明白郁之雪在想什么,难道他无心杀了郁之修还有魔千葬?可是如果是那样,他又何必把他们关到大牢中,还是说……他只是未雨绸缪?   国不可一日无君,第二日,郁之雪便召集了文武百官,举行了登基大典,他弄得匆忙,却不失庄重和盛大,骁国的皇变动,跟着那自从听闻皇帝死去就奄奄一息的皇后变成了皇太后,郁虹溪也成了长公主,郁虹霞早在当初木易白消失的时候就进入了寺庙,剩下的郁之雷,被封为忠勇王。   郁之雪说,他们要秘密处死。   郁之雪做了皇帝之后,变得比以前繁忙,登基后的隔天,他就一直呆在书房处理文件,直至深夜,才回自己的寝宫。   宫里静悄悄的,他灭了灯,上床正要安歇,细微的声音从窗户传来,而后不过一呼吸的时间,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   “骁国的皇?”   郁之雪微微眯眼,他神色不变,沉声应:“来者何人?”   现在是三更天,郁之雷还没有安歇,他忙着处理天子更换之后的事情,连刚赐给他的王府都来不及回,回到自己在宫中的寝宫刚要安歇时,便有宫女的声音传进宫中。   “王爷,陛下有请。”   宫外的报告声让他一愣,这么晚了,郁之雪还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关于他们?   他穿上衣服去找郁之雪,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郁之雪不像是会轻易放过魔千葬和苏紫蝶的样子,更别说他早就不喜欢的郁之修,还有……凌幽。   当初郁腾飞抱着一个小男孩告诉他们,这就是你们的弟弟,结果……却如同恶魔一般,有着那么可怕的双眼。   三皇子不可不见人,于是郁腾飞找了个替身,编出一个三皇子生来带病的流言,将凌幽软禁在宫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叩响了郁之雪的房门,郁之雪正坐在榻上,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气息,郁之雷嗅了嗅,这味道,好陌生。   郁之雪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淡淡地道:“那突厥的鬼面罗刹来过,他给了朕这个。”   郁之雷接过那方盒,里面是三粒药丸,郁之雪沉着地敲着桌子,然后眼神犀利地看向了郁之雷。   “若是朕让你害苏紫蝶,你会吗?”   他探究的眼神直直地穿过郁之雷的眼,几乎要看透他的心,郁之雷捏紧了手中的盒子,他闭上眼,道:“只要是对骁国有利。”   “很好。”   郁之雪点了点头,他看向他手中的方盒,沉着脸道:“这是一种突厥独有的药,一粒可以控制吃下药丸的人两月之久,它入酒即化,朕要你明日,将此毒下在酒中,另外滴上你的一滴鲜血,这样……你就可以控制苏紫蝶。”   郁之雷的瞳孔一缩,郁之雪发觉他的神色紧绷,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握,他缓和了脸色:“明日朕会让人把苏紫蝶送到你的寝宫,周围的人,朕都会调开……选择你,是因为你是朕的弟弟,朕信任你,而且……你喜欢苏紫蝶。” ☆、第66章 傀儡杀手   郁之雷明白郁之雪的意思。   第一颗药丸就在他的手中,郁之雷的手中沁出了汗水,宫外已经传来那牢头的声音:“走快点!”   他心下一惊,打开那白瓷酒壶,将药丸放了进去,说来也怪,那在他手中的坚硬药丸,触到那酒之后,居然极快地化开来,然后再无一点痕迹。   他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进酒壶,竟毫无痕迹,也许是那药的作用,酒中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反而有一股醇厚的浓香。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满桌的零嘴,都是她平时爱吃的东西,郁之雷闭了闭眼,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苏紫蝶被那胖嘟嘟的牢头推了进来,他凶神恶煞地看着苏紫蝶,那日被苏紫蝶一腿踢飞砸到铁杆的伤还没有好,吃豆腐不成还被殴打,他满腔的气愤。   苏紫蝶回头瞪了那牢头一眼,那牢头对郁之雷点头哈腰了一阵,然后离开了宫殿,苏紫蝶气哼哼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嗑瓜子。   “怎么回事?”郁之雷想着那牢头满脸的伤,脸色怪异地看着苏紫蝶。   苏紫蝶嘟起唇,有些气闷地道:“他想吃我豆腐,被我揍了,现在报复我呗。”   郁之雷伸手抓住了她小小的脑袋,他忍不住就大笑起来,苏紫蝶闷闷地看着他,郁之雷笑得喘不过气:“你把人牙都打掉了好多颗,脸都是肿的,他能不记仇吗?”   “切,自作孽不可活。”苏紫蝶翻着白眼继续嗑瓜子,“今天找我来还是陪你话家常?”   郁之修说他不安好心,让她小心点,可是美食在前,郁之雷又那么正常,瓜子里面总不会有毒吧?她嗑瓜子可是不会舔到外表的。   郁之雷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酒壶:“陪我喝酒。”   “不喝,木易白说我会发酒疯。”苏紫蝶嘟起嘴巴干脆地拒绝,郁之雷的眸微黯,他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酒壶的盖子,将那下药的那边倒在她面前的酒杯,“我都带来了,你确定不给我个面子?”   苏紫蝶挠了挠头,她看着眼前飘着香气的酒,也是有些嘴馋,想了想,她有些为难地道:“那,我就只喝一杯哦。”   “好。”   郁之雷点头应下,第一杯都喝了,她第二杯也自然会喝下去。   苏紫蝶毫无防备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随即在他强忍着痛苦的眼神下一饮而尽,她酒量极差,只是那么一小杯,双颊便晕染上了绯红的色彩,那乌黑的双眸也变得迷离,郁之雷的双唇有些发白,她……毫不怀疑他。   “好烫……果然不能碰酒……”苏紫蝶嘟囔着捂住自己通红的双颊,她的脑袋都有些开始热乎了,呜,她应该乖乖听木易白的话的。   眼前的酒杯再次被盛满,苏紫蝶摇着脑袋:“白说小小不能喝酒……”   她竟然……醉了?   当年木易白可是千杯不醉,养了这么一个娃娃,居然是一杯倒的类型,郁之雷哑然地看着昏昏欲睡的苏紫蝶作势就要趴在桌上,他将那杯酒递到她唇间,轻声诱哄:“小小,张嘴……”   她迷糊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憨憨地笑:“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啊?”   他看起来很难过吗?   郁之雷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没有啊,乖小小,喝下去。”   “白说小小不能喝酒……”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郁之雷认命地放下杯子,他刚毅的脸颊带着不忍的神情,他不知道这药多少才算有效,可是最好……是让她全部吞下去。   他干脆拿起了酒壶,捏着她的下颚将那里面的酒喂她喝下去,她逐渐开始反抗起来,通红的小脸因为痛苦而皱了起来,她将那酒咳出了一些,腮边已经挂上了眼泪:“疼……”   她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发丝贴在了脸上,嫣红的嘴唇带上了迷乱的气息,郁之雷的双手颤抖着,他突然将那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堵住了她的双唇。   满嘴的酒气,面前的人还在用奇怪的方式让她喝酒,苏紫蝶委屈得哭了起来,那醇香的酒一口接一口地灌进她的嘴里,任她怎么反抗都推不开他,直到入口的是清凉的水,她止住了哭泣,有些贪婪地吮吸着那清凉的来源,那抱着她的人身体却渐渐发烫,烫到她想躲开,可是他却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蝶儿……小小……”   郁之雪说,周围的人都会被调走,他知道他的意思,就算他在这里和她一夜缠绵,药效发作的她不会反抗,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高大的身躯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般,她迷茫地看着他火热的眼,然后……她逐渐安静了。   郁之雷的心一下子冷却,如同刀绞。   他的眼角湿润开,他小心翼翼地喊她:“小小?”   “在……”   她浑浑噩噩,那双眼还是迷离的模样,只是醉了,再无其他,可是她已经不是苏紫蝶,她现在……只是一个傀儡。   “小小,坐下……”   她听话地入座,乖乖地抬头看着他,傻乎乎地笑,郁之雷颤抖着触上她滚烫的脸颊,她听话地在他手心里蹭蹭,他随手顺开桌上的东西,那些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他将她抱到桌上,她也不反抗。   他张口含住她小小的唇瓣,她生涩地回应着,仿佛眼前是思念许久的爱人,她伸手环住他的颈,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和嘴唇,她的唇角带着香甜迷人的笑意:“之雷……”   “小小……够了。”郁之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向雷厉风行的人,在这一瞬竟是那么脆弱不堪,他捧着苏紫蝶的脸,笑得那么难看。   “小小,去杀了郁之修。”   他一字一顿地将郁之雪吩咐的话重复给她听,她听话地点头,乖乖地接过他给她的匕首,娇小的身子靠在他宽广的怀里,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杀了郁之修之后,和魔千葬一起逃出去,一个半月后,来这里找我……” ☆、第67章 鲜血之歌   “蝶儿好慢……”   “蝶儿你在哪……”   “蝶儿我好想你……”   一把脏兮兮的稻草被扔到他头上,凌幽面无表情地拍拍手,叶奚永气得咬牙:“你干什么啊!”   “你太吵了。”凌幽甩手,淡然地陈述事实。   “可是!蝶儿那么半天一直没来,你们就不担心吗?!”叶奚永气鼓鼓的,眼见戌时都要过去了,苏紫蝶还没半个影子,也不知道那郁之雪打的什么算盘,有事没事就叫他家蝶儿出去。   他突然就惊恐了:“那个皇上不会要纳我家蝶儿为妃吧?”   魔千葬身体一崩,他俊颜上覆上冰霜,寒冰一般的声音带着警告冰冷地刺了过来:“谁家的?”   叶奚永没骨气地打了个哆嗦,十分谄媚地讪笑:“你家的。”   郁之修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昏昏欲睡,那胖嘟嘟地牢头凶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打起精神,看着牢门被打开,苏紫蝶走进来,她宽大的袖袍下竟然没有拿沉重的枷锁,魔千葬的眉头微微一皱,苏紫蝶抬眼,她竟没有看魔千葬一眼,就走到了郁之修面前。   郁之修似笑非笑,他伸手给她,苏紫蝶垂下眼,将手搭在他手上,乖巧地窝在了他怀里。   “小小!”魔千葬紧紧地皱着眉,他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出去这一趟,又是经历了什么。   苏紫蝶窝在郁之修怀里,乖巧地在他颈边蹭蹭,可爱的模样让叶奚永迷瞪了眼,郁之修看了魔千葬一眼,他的唇角牵起了一丝坏笑,然后缓缓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腰间。   “今天怎么这么乖?”   苏紫蝶的手就放在他的心口,那冰冷的匕首就在她的左袖中,她的脸上牵起了一抹甜美而幸福的笑容,她抬头看着他,轻声道:“郁之修,你真好。”   郁之修怔在原地,她咧开嘴笑起来,右手缓缓探入了自己的衣袖,那精美的匕首迅速从她的衣袖中探出头,闪着可怕的光芒——   “郁之修!”魔千葬瞪大了眼,他扑过来要拉开她,可是苏紫蝶已经微笑着——毫不犹豫地将那尖利的匕首,往瞪大了双眸的郁之修心口刺去。   噗——   来不及躲闪的郁之修肩膀一沉,终是让那刀尖避过了要害,却扎在他的心脏上方,那刺痛感一瞬就蔓延到了心脏。   “界主!”凌幽的脸徒然变色,他险些就抢过苏紫蝶的剑扭断她的脖子,魔千葬苍白了脸色,他一把抱住苏紫蝶,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苏紫蝶不挣扎,她冷冷地看着郁之修,那陌生的眼神让郁之修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叶奚永慌得大喊:“来人啊!”   “为什么……”   郁之修的眼中已经满是恐慌和悲痛,他捂着自己不住流血的伤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苏紫蝶拉着魔千葬的衣袖,冷漠地开口。   “都是因为你,木易家才会被灭。”   “都是因为你,郁腾飞才要杀我们。”   “都是因为你,郁之雪才不肯放过我们。”   她冰冷的表情如同利箭,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心脏,魔千葬怔怔地看着苏紫蝶,她的表情竟然带着嘲笑,似乎在嘲笑郁之修为了她居然出现在这里,居然会为了她送命。   “郁之雪说……只要我杀了你,他就放过我和魔千葬。”苏紫蝶对凌幽那恐怖的眼神置若罔闻,她转头抚摸着魔千葬的脸,表情温柔,她当着郁之修的面,踮起脚吻了魔千葬的唇角,再转过头看着郁之修时,那眼神已变成赤裸裸的厌恶。   “郁之修,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噗——”   郁之修喷出一口鲜血,他大笑出声,郁之修啊郁之修,你算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救她,却只换回她决绝的一刀,为了魔千葬她什么都愿意干,就算是杀死他她也毫不犹豫,他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那棋子用完了,便弃了,哪会有人对一颗棋子有半分留念!   “紫蝶!你在说什么?!”   魔千葬苍白着脸色看着怀中的人,她依恋的表情一日从前,可是她是怎么了,她怎么会杀了郁之修,这根本就不是她!   “我爱你,我不会让你死,不管用什么手段,而且……他才是你的仇人,不是吗?”   苏紫蝶指着郁之修,仰着头问魔千葬,魔千葬摇着头,苏紫蝶朝着郁之修,灿烂地笑了起来。   “所以,他该死啊。”   “苏紫蝶!”郁之修铁青了脸,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好痛,伤口好痛,心好痛,头也好痛。   “他是怪物,所以他该死啊……”   “我讨厌他,所以他该死啊……”   ——那就是郁之修?我才不承认那种怪物是我的弟弟。   他不是怪物……   ——滚!我不是你娘!离我远点!   那明明就是他的娘……   ——那个人好可怕啊,他是什么东西啊?   他不是什么东西,他是人……   ——你不怕我?   竟然有人不怕他吗?   ——不怕,我觉得……你的眼睛,好漂亮。   有人说他的眼睛漂亮……   她真好……   她给他的温暖,应该倾尽所有,去回报,对不对?   ——郁之修,你去死吧……   往日与现在的情景疯了一般在他眼前旋转,郁之修颓然地倒在了凌幽的怀中,他凄厉地笑出声,那眼中的恨意好似要将她碎尸万段,叶奚永茫然地摇着头,不,他的蝶儿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啪啪啪……”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郁之雪走进了大牢,他看着苏紫蝶,再看看脸色几乎变成透明的郁之修,他微微笑起来:“很好,苏紫蝶,你和魔千葬,可以走了。”   他的话,将郁之修的最后一丝怀念,都击得粉碎。   他的眼神涣散开来,他看到苏紫蝶大大的笑容,魔千葬那几乎疯狂的眼神,耳边凌幽崩溃的呼喊渐渐远去,叶奚永在那侍卫的逼迫下仓惶地后退……   他的身体渐渐虚软。   眼前居然还是她小时候那甜甜的笑容。   她说,你的眼睛好漂亮。   她拿嘉应子给他吃,问他,好吃吗?   她说,你真好……   郁之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若有下一世……   他郁之修,再也不会……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第68章 道高一丈   “苏紫蝶!”   凌幽的怒吼打破了满牢的寂静。   他放下了郁之修,拼着最后一丝希望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他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既然郁之修没有活路,充当郁之修帮凶的他更是让郁之雪恨不能千刀万剐,在这最后的时候,他唯一的愿望……只有杀了苏紫蝶!   她可知道当初他们加入北界时郁之修的欣喜若狂?   她可知道当她进入皇宫要嫁给郁之雷时他的毫不犹豫?   她可知道他这七年来最喜吃那香甜的嘉应子,只不过是因为年幼的她当初给了他一颗!   魔千葬将苏紫蝶护在怀里,赤手空拳地费力抵挡着凌幽的攻击,他不信苏紫蝶会为了他的生命而杀死郁之修,那不是苏紫蝶,更不是小小,郁之雪啊郁之雪,你不愧是骁国的皇,这卑鄙的手段如同当年的郁腾飞!   魔千葬抵挡得吃力,本就没有完好的手臂又划出了鲜血,凌幽冷哼一声,步步紧逼,郁之雪后退到安全的地方,笑着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他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笑意,这么多年来,心头大患总算是除去,郁之修已死,接下来……   就是魔千葬!   现在就算是他不下令,凌幽也不会放过他!   “皇兄!不好了!”   郁之雷的疾呼从大牢外传来,郁之雪眉头一皱,却看见郁之雷满身是血地冲进了大牢,郁之雷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脸色发青:“皇兄!宫外几万人正在攻打四方的城楼,领头的人说,要我们立刻交出郁之修,现在洛青云已经增援,但是现在城内军队根本不足以对付他们!”   凌幽停下了手,他冷笑:“看来,我们的人到了。”   郁之修不是傻子,郁之雪很聪明没错,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郁之修早就下令从城外的暗道将军队运进城,平时潜伏在已经被封的木易家,一旦听到他们有危险并且三日无消息,立刻攻城!   “凌幽,现在先带上郁之修逃出去!”魔千葬急喝,郁之修是为了苏紫蝶而来,若是他死了,那让苏紫蝶去冒险的他难辞其咎。   凌幽冷哼,他转身将郁之修抱起,在叶奚永哆哆嗦嗦之下将郁之修背在背上捆好,他拿着那短短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郁之雷他们走去。   郁之雪后退一步,他走到郁之雷身后,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苏紫蝶还需要魔千葬的信任!”   “……是。”   郁之雷低声应下,他后退了几步,魔千葬害怕苏紫蝶再做出什么事,无暇帮忙,叶奚永怕得要死,躲在魔千葬身后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葬……”   苏紫蝶突然出了声。   她拉着魔千葬,坚定地道:“我们走!”   那一瞬,郁之雷竟然忘记,让她和魔千葬走,是他发出的命令。   他的心开始撕扯一般地疼痛,苏紫蝶看向他,那眼中的温柔差点让他崩溃。   那是用最卑鄙的手段换来的眷恋,如果他不是郁之雷,皇帝不是郁之雪,他绝对不会这样来让她对他产生依赖,伤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有……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   魔千葬顾不得看向郁之雷,他捧住苏紫蝶的脸,额上沁出了汗水,一句话他居然少见地问了三遍:“你确定你没问题?”   苏紫蝶摇头,她没有再看重伤的郁之修和前面的凌幽,直接朝着那阻拦他们的人冲了过去,魔千葬冲到她身后以免她回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凌幽,你在后面跟着我们,叶奚永!”   “是!是!”叶奚永吓了个半死,他哆哆嗦嗦地往前,最终哭丧着脸走到了魔千葬身后,接过他递过来的剑,他生平第一次摸剑,还是要杀人,眼睛都红了,虽然是被吓的。   苏紫蝶夺过一把剑就朝前面冲去,郁之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这七年来苏紫蝶在外打拼,加上魔千葬的亲手教导,大牢狭窄的通道内,她也一点都没有吃亏的样子,郁之雪在护卫的护送下出了去,郁之雷一咬牙:“你们给我拦住他们!”   只有他走了,他和魔千葬才能避免再次交手,他们也能安全地离开……这样,也算是完成了郁之雪的命令。   “是!”那羽林卫的吼声让他微微闭上眼郁之雷转身离开,他还要去守着城墙,没有人会料到会突然有这么一变,远方的将领来不及增援,只怕近处的,连皇宫都无法进入,他们好不容易才击退朱雀门的攻打,一边胜利,他就立刻出来通知郁之雪。   郁之雷的离开让叶奚永也大胆起来,他闭着眼睛一通乱砍,有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他突然就软了,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魔千葬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怒吼:“不要命了?!”   叶奚永的脸色发着青紫,他看着眼前断肢残腿的景象,那些卫兵脸上狰狞的表情已经永远凝固,他弯下腰,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他看着最前面毫不犹豫地砍杀的苏紫蝶,惊恐慢慢从他脸上浮现出来。   大部分的人都去镇守皇宫,在皇宫之外的天牢居然没有什么人,魔千葬还受着伤,杀完最后一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弯下腰咳嗽了起来,前面的苏紫蝶也不好受,魔千葬怕她再性情大变回头杀了凌幽或者叶奚永,不敢冲在她前面,只能找时间帮她杀敌,可是敌人数目众多,他们只有三个……不,叶奚永什么都不能做,只有他和苏紫蝶在战斗,而她已经受伤了。   他咽下口中的血腥味,怒吼一声冲上前去砍杀了一个想要偷袭苏紫蝶的士兵,他要把她带到苏沐青那里,他不信他的小小会突然变得那么狠毒,她总是很善良的,她连做杀手都只接那些杀穷凶极恶的人的那些任务,她怎么可能会杀了郁之修。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可以不信这个天下,可是他不可能不信她。   幽暗的大牢中血流成河,叶奚永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现在只剩下干呕,突然,拖着他的凌幽停下了,他艰难地往前看,苏紫蝶和魔千葬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卫兵,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在前方,他牵着一匹马,双瞳明亮而哀伤。   “白哥哥……小小……” ☆、通知通知!!   窝电源适配器进水了!!电脑已没电,存档拿不了,这里是借别人电脑发QAQ,新适配器大概下午会到,到时候我会更完今天的文TAT ☆、第69章 逃离皇宫   当年那挡在女孩面前稚气地许下“我一定会保护你”诺言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他穿着一身流云铠甲,没有戴头盔,长长的头发用一根银色发簪别在脑后,洛青云看着苏紫蝶,表情喜悦而哀伤。   “青云?”   魔千葬有些紧张,他不想和洛青云动手,更怕动手之后苏紫蝶又出什么意外,他皱着眉头看着苏紫蝶,始终不明白她怎么了,除了那一瞬,她都与平时的苏紫蝶毫无区别。   苏紫蝶突然一把拉住了魔千葬,她向着洛青云跑去,脑中反复地回荡着郁之雷的一段话……   ——带着魔千葬走。   ——其他谁都不要管!   ——洛青云会来帮你们,到时候……跟着他离开。   “蝶儿……”叶奚永怔怔地看着苏紫蝶和魔千葬,他突然疯了一般地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嘶吼,“苏紫蝶!”   可是她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傀儡。   她只听郁之雷的话。   她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苏紫蝶!”叶奚永死命地呼喊,可是那个人却只是拉着那个男子,她说过她最爱的男子,往着远处跑去,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的心渐渐冷了。   他终于缓缓垂下了手,他怔怔地看着凌幽还有他身后的郁之修,凌幽冷冷地看着他,于是他后退了一步,走到了凌幽身边,伸出了自己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双手。   “把他给我,你去开路。”   兴和元年,骁舜帝即位,乱贼攻城,帝之弟迎击,大胜。   那晚攻城的惨烈,凌幽浑身是伤几乎死去,不管是皇城中的人,还是前来营救的人,都十有八九重伤致死,叶奚永扛着两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两个男人,吃力地逃出皇宫,才刚接触到来救他,就晕厥了过去。   史书上只留下那么简单的几个字。   翌日清晨,斓城中的空气,弥漫着血的气息,让人几欲呕吐。   不远处的一座山上,苏沐青坐在亭中,悠闲地品着龙井,一个黑色的人影带了满身的血腥味冲进了他的居所,他淡淡地看过去,而后眉头紧紧皱起。   “魔千葬,你踩到我的药草了。”   魔千葬将脚挪开,他还没缓过气,就将身后的人放了下来,有些气喘地道:“苏沐青,快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哦?”苏沐青看了一眼苏紫蝶,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他将最后一口茶饮尽,淡然地问,“什么症状?”   “她不对劲。”   魔千葬难得多话,他皱着眉,抱着怀中的苏紫蝶坐下,苏紫蝶正在昏迷,昨日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他跑出皇宫,他才发现身后不管是凌幽还是叶奚永都没有跟上来,他问她你是怎么了,她也只是茫然地摇头,他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打晕。   只是那么一小会的时间,他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冲不进皇宫,权衡之下,他抱着苏紫蝶,连夜往苏沐青这里赶来。   魔千葬将苏紫蝶的种种不对劲给苏沐青说了,苏沐青淡淡地拿着手中的药草,唇角的弧度连变都没有变一下。   “不是很正常吗,她爱你,最危急的时刻,她自然会选择保住你的性命。”   “她不是这种人。”   魔千葬抿住唇,坚定地回复,苏沐青的唇角缓缓牵起一丝讥嘲:“这么信她?”   “她五岁便跟着我,她是什么样子的,她要做什么,她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魔千葬缓缓抚摸着怀中小小的人儿那细嫩的脸,黑眸中漾着柔和的神色,苏沐青不语,他看着苏紫蝶,双眸微眯。   “既然你爱着他,那你为何……不肯和她在一起?”   魔千葬的手一滞,他垂下了眼,看着她安睡的小脸,七年来,那俊美的脸庞第一次浮现了苦笑。   “我太老了,配不上她。”   “她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苏沐青不再说话,他微微抿住唇,双眼盯着苏紫蝶淡青的眼帘,然后笃定地道:“她被下了药,偷心之药。”   微风缓缓吹拂,苏沐青的双眸中竟闪现了一丝怀念的神色,苏紫蝶拉着魔千葬的手,她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让魔千葬的唇角也忍不住勾出一丝笑意来,他微微一叹:“是那年……和她一样的药?”   “嗯。”   苏沐青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下,露出手臂那狰狞的刀疤,他伸手抚了抚,怀念地笑了起来,再看看苏紫蝶,他的脸色一沉:“那现在开始,把她给我。”   “不用了。”   魔千葬将苏紫蝶抱到怀里,他起了身,唇角已经恢复了冰冷。   “药效是两个月,期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也许你会死。”   苏沐青皱着眉警告,魔千葬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抱着苏紫蝶离开,那淡然的声音在空中飘散,却震住了正欲起身的苏沐青。   “她要杀,给她杀就是,沐青,我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样。”   魔千葬心中担心着凌幽他们,他找到了洛青云,将苏紫蝶寄放在他那里,而后进城,城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安详,没有郁之修和凌幽,还有叶奚永的消息,昨夜叶奚永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魔千葬握紧了拳头,他看着远处的高耸的青龙门,终于下定了决心,往皇宫行去。   当初的文府已经更名为将军府,当年崇拜着木易白的洛青云,也终于成为了威风凛凛的一员大将,文远却已经受不了自己害死木易家的打击,当年就服毒自尽,随着文远的逝去,洛秋也辞了官,在这将军府内安享晚年。   当初那些爱着木易白的小姐终是各自嫁了人,只剩下那与苏紫蝶岁数相差不大的季灵香迟迟未嫁,洛青云成为了当年的木易白,只是他的母亲早逝,没人帮他打发那些难缠的媒婆。   苏紫蝶和魔千葬还没摆脱那通缉令,洛青云害怕有人见着她,只能陪在她身边,当年那怯生生地躲在木易白身后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少女,只是她那喜欢着木易白的心,怎么越来越加重了呢。   洛青云深黑的双眸闪过一丝苦涩,他当年说,他一定会保护她,结果还是没办好,她竟被下了药,还要听别人的指挥。   魔千葬让他把她手脚绑住,他也只能照做。   苏紫蝶睡了一晚,终于缓缓睁眼,她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咧开嘴笑:“青云。” ☆、第70章 是父女吗   她还记得他……   苏紫蝶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住,她瞪大眼睛,有些恼地看着他:“洛青云,你想干什么啊?葬呢?”   都被下了药,醒来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找魔千葬,洛青云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他眯起了眼睛,不爽地看着挣扎不休的苏紫蝶:“他把你交给我了,我都把你绑着了,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你你……你登徒子的习性……应该改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洛青云啼笑皆非,他现在可是都快被传成有龙阳之好,她还念着小时候那些破事情。   “你家葬去皇宫了,怕你担心去帮倒忙给他捣乱,就让我把你绑起来了。”   他随口编一个瞎话,她却不信,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般,苏紫蝶的眼睛一红,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洛青云心中一慌,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苏紫蝶把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抽噎着问:“他是不是讨厌我了,他肯定是讨厌我了,我丢下他们不管救了他,他终于讨厌我了,他不要我了。”   她说的越来越凄惨,到最后连眼神都变得绝望了,洛青云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伸手去捏她的脸:“你傻啊,他要是不要你,还会让我绑着你吗?”   “他害怕我追他,一定是这样的。”   苏紫蝶越想越凄惨,干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心酸,洛青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苏紫蝶哭够了,终于弱弱地抬起头,抽噎着确认:“他真的会回来?”   “会。”   “他没有讨厌我?”   “没有。”   得到他的两个肯定,苏紫蝶振奋了一会,然后吃力地坐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洛青云。   洛青云寒毛直竖,从小的时候开始,只要苏紫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般都没什么好事,苏紫蝶向洛青云蹭过去,可怜巴巴地喊:“洛哥哥,帮我把绳子解开嘛,好痛。”   “等他回来,让他帮你解。”   洛青云起了身,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就要往外走,苏紫蝶还想挣扎,门就被推开了。   魔千葬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有些凌乱,身上又沾上了鲜血的气息,想是又经历了一番战斗,魔千葬紧紧地抿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紫蝶,然后开口:“他们……不见了,听说都受了重伤,郁之修……更是已经不行了。”   她浑身一震,双眸中弥漫上了水雾,她颓然地倒在了床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一回,魔千葬没有安慰她。   她不是他的小小,若是他的小小,她就算真的做了那些事,但是真的知道错了之后,她一定会发疯的……   是他害了她,害她卷入了这场风波,害她……失去了自己。   “接下来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回紫竹,你放心,那里……很安全。”   紫竹县,是他们回皇城前住的那个地方,从这里到紫竹,还需要一个半月时间。   途中有很多北界的秘密驻扎点。   魔千葬和苏紫蝶别了洛青云,答应他一定会回来找他,就踏上了回紫竹的旅程。   魔千葬没有收走苏紫蝶的任何武器,尽管他知道下一个死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他大仇已报,除了她,这世间也没什么太大的牵挂,他只是放心不下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离不弃的女孩,怕她受欺负,更怕她受伤害。   “葬,为什么你要突然把疾风送给青云啊?”   苏紫蝶甜蜜蜜地在魔千葬怀里蹭,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果然窝在他怀里就是不一样啊,安全感爆棚。   “两个人,一匹马就够了。”   她在马上东倒西歪,魔千葬微微皱眉,然后无奈叹息,怕她跌倒,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她的腰,身边都是满满的男性气息,苏紫蝶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可是在这个男人身边,就是很有安全感,他碰碰她,她都会浑身发烫。   她记得他叫魔千葬,可是却不记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做过什么事,那一段记忆好像被封锁一般,她想去回忆,都会头疼欲裂。   只要是脑中没有其他的声音,她就还算是正常。   “紫蝶?”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呼吸拍在她的耳垂上,苏紫蝶的脸轰地一下红了通透,魔千葬看她脸色异常,还以为她发了烧,抬起手去试探她额上的温度,苏紫蝶慌乱地拉下他的手,小声地回答:“我才没有事……”   她是怎么了?   她喜欢的人不是郁之雷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只是碰碰她,她都会心跳加速?   照着郁之雷的吩咐,她现在只要跟着魔千葬就好,为了郁之雷,她都把那个叫做郁之修的人杀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会奇怪地疼痛。   她不懂。   “是不是累了?我们休息会吧。”   他不待她反应,就勒了马,追月停了下来,它被魔千葬拴在树上,左右瞄了一圈,没有什么好玩的,只能低头吃草,魔千葬笑着摸摸它的脸,然后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苏紫蝶。   她呆呆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笑起来,苏紫蝶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拉住他的大手,魔千葬微微一怔,他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委屈的表情却让他狠不下心。   “葬,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久,从大牢中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照顾着她,虽然她只是听从郁之雷的吩咐跟着他,但是每一次跟着他走,跟着他吃饭,跟着他去打猎,这些事情信手拈来,好像做过了无数次一般,可是……她却记不起来。   她的问题让魔千葬怔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回答:“爹和女儿?”   他还没放弃第一次见到这小女娃让她叫他爹爹的意见,他不喜欢成亲,却喜欢可爱的孩子。   苏紫蝶本能地抗拒,她嘟起嘴巴,不依不饶:“那我娘呢?” ☆、第71章 北界换主   魔千葬居然被她问住了。   是啊,她娘呢?   魔千葬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茫了。   想了想,他告知:“你只有爹,没有娘。”   “可是你才大我十岁,怎么可能是我爹?”   苏紫蝶睁大了眼睛戳破他的谎言,她怎么记得男孩子才十岁不可能和女生嘿咻嘿咻,奇怪了……这些知识又是哪里来的。   她的脑袋里好混乱。   魔千葬带着苏紫蝶在树边坐下,他苦苦思索,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对付这个记忆混乱的小小少女,想了很久,他终于皱着眉训诫:“小孩子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可是村里的小红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当娘了!我不是小孩子!”   苏紫蝶万分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发苦,对这句话格外敏感,她说着说着就想哭,魔千葬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无奈地叹气,任着她往他手臂上蹭眼泪鼻涕。   “那……我是你哥哥?”   他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苏紫蝶发呆,她捂着脑袋想了好久,终于怔怔地想起来。   “对了,你是我相公。”   “……”魔千葬的脸一瞬间变成了藏青色。   苏紫蝶捂住脑袋,她的脑袋又开始痛了,她想不明白,如果魔千葬是她的相公,那她为什么会喜欢郁之雷,而且魔千葬干嘛不承认他们的关系,还说他是她爹爹?   “紫蝶。”魔千葬压下心中的凌乱,竖着指头严肃地教育她,“相公不能乱认。”   “可是我的脑袋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苏紫蝶生气地看着他,魔千葬头疼欲裂,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干脆起了身:“我去找点吃的。”   “我不饿。”   苏紫蝶歪了歪头,可是魔千葬已经离去,她郁闷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和他才待不到几天,她就变得怪怪的,为什么啊?   她心里郁闷,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渐渐接近的黑影,直到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才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后面的人将她拖离大树,她瞪着眼睛,这才发现是郁之雷。   “嘘……”   他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她连忙答应,突然见到他,她心下欢喜,早已经忘记了魔千葬的事,他当松开她,苏紫蝶就伸手抱住了面前魁梧的男子,开心地在他怀里蹭蹭,郁之雷的眼中漾起一丝柔和,他无奈地拍了拍她稍显瘦弱的背脊,示意她放手。   “之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就像一只小鸟一般欢呼雀跃,郁之雷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显得小小的女孩,那药丸药效是两个月,他离她越近,影响越大,而且他若是不跟来,不在她清醒之前喂下她下一颗,要想完成接下来郁之雪吩咐的事情,太难。   他会一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魔千葬的戒心重,警惕性又高,他只能找一小段时间来见她。   “我有些事,有好好完成我吩咐的事情吗?”   “有!”她就像一个小孩一般邀功,“我完成得很好!”   “嗯……那就好,我还有事情要办,放心,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说完便匆匆离开,留下苏紫蝶一个人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不明白他来是为了什么。   斓城周围都比较发达,城市也比较密集,苏紫蝶跟着魔千葬走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离他们离开斓城也不过才三天的时间,魔千葬知道这边有一个北界的据点,一家茶馆。   他带着苏紫蝶进了那家茶馆,走到柜台伸手敲了敲,那掌柜撑起快要掉下去的眼皮,搭在算盘上的手舒展了一下:“客官有什么需要?”   “有酒吗?”   魔千葬平淡地问。   “这里是茶馆。”   “有狗吗?”   “从不养狗。”   “见过紫色的茶叶吗?”   “我知道土是褐色的,金子是金色的。”   “我只找一个人。”   “二楼最右边的客房。”   苏紫蝶云里雾里,只能猜出这是暗号,只是魔千葬问出后面两句的时候,那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变了,这一串话似乎带着暗号,她怎么觉得好熟,可是又不一样。   ……头又疼了。   魔千葬带着她往上走,走的却是最左边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店小二正忙着擦桌子,见到他们来,那小二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房主在哪?”   “出门了,这不有新客官要住,我在这收拾呢,这新房主挑剔得很,说是讨厌蝴蝶之类的东西,还要我把这房里扫的干干净净的,一只虫子都没有。”   “以前的房主呢?”   “出去了,回来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魔千葬的脸色一变,他拉上苏紫蝶,大步离开。   明明这里有客房,可是魔千葬还是去了另一家客栈住下,他吩咐苏紫蝶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陌生人闯进房间千万不要客气,然后自己就离开了。   他似乎出了客栈,因为她贴着墙听了好久,他那边都没有反应。   苏紫蝶一个人在客栈里分外无聊,可是魔千葬吩咐了,她又不能离开,只能一个人在床上翻滚,直到有人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那人坐到她身边,她像一只猫一样慵懒地蹭到了他身边,然后靠在了他的腿上。   郁之雷无奈得直皱眉头。   “今天去了哪里?”   知道那个地方是个秘密,她本能地不想说,郁之雷将她抱到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今天去了哪里?”   “去了……一家茶馆。”   她渐渐不能抵抗,趴在他怀里,开始回忆,将那暗号一般的东西告诉了他,她不解地问:“都是什么意思啊?”   “北界的界主……换了。”   郁之雷咬着牙齿,他不知道前面暗号的意义,但是照苏紫蝶的描述,那北界的界主应该是换了,郁之修呢?难道……已经死了?   他不能确定,但是如果郁之修真的死了,郁之雪一定会让他……命令苏紫蝶,杀了魔千葬。   “之雷?”她不懂他的脸色怎么那么白,郁之雷却一如既往,他问完了事情,就离开了。 ☆、第72章 失去记忆   郁之雷猜到了一些,可是没有猜到全部。   北界易主是对的,而且……新的界主,照魔千葬看来,很可能是凌幽。   那人说他讨厌蝴蝶,这不是随心之语,一个杀手,一个江湖人,干嘛没事提到讨厌蝴蝶这种小事?而苏紫蝶的名号,就是血蝴蝶。   要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不是房间,而是北界。   凌幽要杀了苏紫蝶。   郁之修……很可能已经身亡。   魔千葬有一种疼痛的感觉,其实说来说去,郁之修出事,都是因为他,是他执意要报仇,是他嫉妒心作祟,最后还是不能忍受苏紫蝶和郁之雷在新婚夜缠绵悱恻,所以他动手了,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苏紫蝶进宫,为了让他成功而引开郁之雷。   郁之雷是皇宫中武功最高的人,没有苏紫蝶,他会长年守在郁腾飞的身边,他无从下手。   叶奚永让苏紫蝶暴露了身份,然后……郁之雪以为苏紫蝶后面的人,是郁之修。   然后他设下了套,等着他们来钻,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他会易容成一个大夫,还尽职尽责地医治郁腾飞,本来那药本就是毒药,郁腾飞好了,只是苏沐青以毒攻毒,再过半月,郁腾飞以前的病治好的,却会留下更严重的病根,平常看不出来,但是只要吃到一些食物,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结果……虽然他死了,郁之修也遭了秧。   魔千葬眯着眼走进一个小巷,他在想,苏紫蝶的药,到底是从哪来,而且……又是谁负责。   郁之雪平时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却阴险狡诈,生性多疑,他不会派一个信不过的人控制苏紫蝶,那人必是他的心腹,可是他对郁之雪,真的不清楚。   小巷中阴森森的,他捏紧了腰间的剑,谨慎地朝着里面走去。   他想好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她,既然北界呆不下去,他就干脆真真正正地做一个魔门中人!   苏紫蝶在床上翻滚。   郁之雷最近很奇怪。   不知道那个被她刺伤的人怎么样了。   魔千葬半天还没回来。   她好无聊。   隔壁传来了轻微的响声,苏紫蝶的耳朵竖了起来,她推开门跑到魔千葬的房间,却发现上了锁,她咬了咬唇,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窗户爬到他那边。   窗户上有淋漓的血迹,苏紫蝶一惊,她靠在窗边,探进一个脑袋,就看到苍白着一张俊脸,使劲咬着牙的魔千葬,他正在脱着上装,背上那血已经快要凝固。   没来由地,她的心一痛。   ——快离开。   为什么,他受伤了啊。   ——回到你的房间。   可是他的伤口自己要怎么处理?   ——不要帮助他……   为什么啊,一路上,都是他在保护她啊。   可是她的脚不听使唤,她不自觉地摇着头,想拒绝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大脑与身体好像已经不是同一个人的一般,她僵硬地走回去,僵硬地翻窗户,僵硬地上床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哭了,她好难过,她不懂这种感觉,她明明喜欢的人应该是郁之雷,可是自从最近脑袋越来越清楚,没有在皇宫的时候那样混沌之后,她就受那个人的影响越来越大。   他关心的话语,他的气息,他的怀抱,还有他难得一见的笑容……   魔千葬……   木易白……   木易白?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木易白是谁?   她认识吗?   头疼得快要裂开,苏紫蝶咬着牙阻止住喉间痛苦的呜咽,她的泪水在脸上疯狂地流淌,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小小……   小小……小小……她是苏紫蝶……还是小小……   ——你叫我爹爹吧。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你不怕我?   ——小小,不哭。   ——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不会死的,若是你死了,我便用郁腾飞的脑袋,给你陪葬。   她听不到自己的嘶吼,往日的记忆如同碎片一般,她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傲视天下的桀骜男子,那右眼天蓝瞳孔的孤独少年,又看到那拿着匕首坚定地站在她面前的男孩的背影,而后便是那冰冷的匕首,淋漓的鲜血,她突然间就想吐,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将酒灌进了她嘴里,而后她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抱住她了,刺鼻的血腥味,她脑海里的东西渐渐消失,最终再也不见一点痕迹。   “紫蝶?小小!”   魔千葬的声音嘶哑,他红着眼看着地上摔碎的酒瓶,再看看大开的窗户,拳头紧紧地捏起,怀里的女孩睡着了都还在抽噎,她满脸的恐慌和害怕,还有崩溃。   然后那些表情,突然间慢慢褪去,变成了麻木的平静。   身上的伤口还在疼,魔千葬微微闭上眼,他的头上冒着冷汗,有些吃力地让她平躺下,他去关上门,然后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满眼泪痕,微微一叹。   头都要炸开了……   苏紫蝶微微睁开眼,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旁边,却发现一个黑衣的男子,用身体帮自己挡住了全部的刺眼光线。   ……不是他。   不是郁之雷。   她的喉咙火辣辣地再烧,痛地要死,她想说话,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黑衣男子连忙帮她拍着背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郁之雷三个字在回荡,她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试探地喊:“郁之雷?”   在她背脊上的手,停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喊对没有,有些不知所措,那人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叫谁?”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你……是郁之雷吗?”   那人好像怔住了。   他缓缓地扶她坐了起来,他好像受了伤,扶着她的时候有些吃力,额上满是冷汗,可是他的脸色竟然完全没变,俊朗的眉眼几乎让她看呆,好漂亮的男人啊。   “郁之雷……是谁?”   他轻声问着,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啊,可是我醒来,脑袋里,只有这个名字,这个人,应该对我很重要吧?”   她歪了歪头,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你……是谁啊?” ☆、今天的更新   由于您没有下载本章节,本章节未曾下载,您可以通过地址进入该章节:http://www.ruochu.com/book/15883/356828 ☆、第73章 初入魔门   一粒偷心丸可以持续的时间是两个月。   可是由于苏紫蝶自身的挣扎,时间也许减少了,可是郁之雷又喂了她一颗。   偷心丸让人的记忆混乱,随时都处于半癫狂状态,而且能让吃药的人以为一个甚至完全不相干的人是那人的精神寄托,从而对他百般依顺。   而剂量过重,就不是混乱的问题了,苏紫蝶的记忆,可能要药效过了才会恢复。   魔千葬看着眼前的苏紫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回答她,他是魔千葬,还是木易白。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他权衡之下,只能这么问她,她茫然地摇头,她脑海里全是空白的,现在零零星星地有些碎片,可是组合不起来。   “你叫小小。”   “小小?”   她歪头,有些呆滞,魔千葬的眼圈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了。   “嗯,小小。”   原来她叫小小吗?   好奇怪的名字呢。   可是郁之雷,又是谁呢?   他……又是谁呢?   她记不得很多东西,连辛苦练的武功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条件反射,魔千葬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生怕自己离开之后她会突然遭到意外。   凌幽似乎誓要杀了他们,北界的人不断地派来,魔千葬放弃了回紫竹,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魔门。   那日他去了,虽然受了伤,好歹魔门那些重视实力的人告诉了他总部的地点。   西部的半山腰上,一座如同地狱门的牌坊耸立着,魔门总部背靠着大山顶,脚下就是万丈悬崖,还没到上面,拉着苏紫蝶的魔千葬,就已经抽出了长剑。   “小小,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就去斓城,找洛青云。”   苏紫蝶懵懵懂懂地点头,她有些不放心一直保护着她的这个男子,仰着头紧张地问:“你……不会有事的吧?”   “我不知道。”他勉强笑了笑,将追月的缰绳递给她,不放心地嘱咐,“别人给你东西,千万不能吃,有人接近就躲起来,不管是谁,知道吗?”   “知道。”   她乖乖地点头,傻傻地笑着看他,最近头越来越痛,可是她都不敢告诉他,他的眉头总是皱得紧紧的,看到她摔一个跤他都紧张兮兮,她想还是不要让他担心的好。   离她刚醒来那天,也有一个月了吧……   那个叫做郁之雷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她问魔千葬,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唉,希望他能早点出来。   半个时辰。   嗯,如果半个时辰,他没有出来,她就进去找他。   苏紫蝶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他没有出来,先确定他出没有出事,然后再做决定。   魔千葬走进了魔门,他拿着从魔门人中得到的令牌,也没有出事。   魔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谁强,谁便是魔君。   魔门最初是由一位皇帝创办,为了制衡当时因为三大高手而几乎要拥兵自立的江湖,而后随着王朝变迁,魔门逐渐独立出来,期间掌握魔门的人有皇家,有朝中人,也有江湖人士。   魔门中有三个大组织,赤枭,主管朝廷,是皇家统治时遗留,白岩,主要管制江湖,而最后一个黑蝶,主要管魔门内部,随着魔君身份的变动,赤枭与白岩都是时强时弱,只有黑蝶一直处于中立状态,只管魔门内部纷争,其他一概不理。   魔千葬没有那么一点一点的时间去加入魔门,慢慢升上高位,他当日去闯那小巷中的魔门之地,就是为了拿到禁令,这个可以让他无视所有,直接……挑战现任魔君。   魔君的挑战,输,便是死。   他考虑不了那么多。   他害怕自己保护不了苏紫蝶。   那个从他十六岁就跟随他到现在的小小。   有人带他来到了挑战台,三大组织的首领,只有赤枭没在,黑蝶的统领是一位目光锐利的老婆婆,白岩统领是一位脸上有着从左眼到右脸的巨大刀疤的中年男子。   他们身后站着的人不多,黑蝶统领只有一个,白岩的身后有三个,赤枭没来,他的手下站在他的座椅身后当见证,他的剑上有代表赤枭的红色流苏,魔千葬微怔,他好像想到什么,可是又不敢确认。   等所有人都聚集在宽敞的战台,那魔君才姗姗来迟,竟然是一位目光懒散的中年男子,他伸了个懒腰,看向了魔千葬,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不错。”   那白岩的眉就因为这两个字,而皱了起来。   他瞪上了魔千葬,魔千葬没有理他,只是拿着剑,沉声道:“在下魔千葬。”   “哦?”   那魔君似乎来了兴趣:“北界的王牌杀手,魔千葬?”   “是。”   魔千葬的手中沁出了冷汗。   北界也属于江湖中一个强大的组织,要不是北界逼得紧,他无处可去,也不用冒险前来找着魔君拼命。   “你一个人来的?我怎么听说……你和血蝴蝶,是一起的?”   魔门的情报网之多,是他完全不能想象的,魔千葬的心中除了畏惧,居然缓缓升出一丝期待,要是他胜了,这个强大的组织……就归他了!   他再也不用带着苏紫蝶东奔西跑,本身能到魔门来的人,就已经寥寥无几。   “她……没有进来。”   魔千葬握紧了剑,眼神犀利地看向若有所思的魔君,他眯着眼打量着他,最终笑了起来。   “你现在打不过我,三年之后,也许你能胜过,但是你现在……心有牵挂,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最好还是不要挑战我。”   他顿了顿,道:“我也知道你的意愿,这样,看在你和血蝴蝶功夫都不差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这一代的黑蝶也老了,若是那血蝴蝶能讨得她欢心,她倒也乐得让位。”   那黑蝶桀桀地怪笑起来,她作为一辈女流,能将魔门上上下下管理得有条不紊,足以看出她不简单,魔千葬的唇有些发白,以前的苏紫蝶,估计是没问题,只是她现在和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她要怎么来讨好这黑蝶?   赤枭的手下就在这时走到了那魔君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魔君看着魔千葬,不住地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而你……赤枭让我转告你,若是你能在三天之内,找出他的所在地,那……赤枭之位,就是你的。” ☆、第74章 冷霜姑娘   他出来得异常地快,苏紫蝶还没等上多久,魔千葬就出来了。   他抿着唇看着苏紫蝶,她茫然而天真地眨着眼,哪有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血蝴蝶那可怕的名声,可是他进了魔门,不答应,反而会得罪魔门这个可怕的组织。   她拉住了他的手,欢呼雀跃:“你赢了?”   “没有……”   他有些犹豫地将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苏紫蝶时不时皱皱鼻子,一脸茫然的模样,魔千葬只能无奈地叹息:“总之,我们要先进去。”   “哦。”   脑海里奇怪的声音没有响起,看来就是同意咯?   苏紫蝶歪了歪脑袋,笑嘻嘻地跟着魔千葬走向魔门,魔门中男子居多,有那么几个女子,还长得凶神恶煞,少有美女存在,苏紫蝶的到来得到了一众火辣辣的热情目光,吓得她赶紧躲到魔千葬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其他人。   那熟悉的情景就好像她初到他身边,总是粘着他,畏惧着其他人,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偏偏可爱到爆,魔千葬突然就放松了,他笑着摸了摸苏紫蝶的头,苏紫蝶不自觉地在他手上蹭蹭,本来就愤怒他得到了特殊待遇的魔门弟子顿时怒目圆睁,看着他的眼神含上了嫉妒。   “她就是血蝴蝶?”那黑蝶老妪桀桀地笑起来,苏紫蝶缩了缩脖子,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周围,魔千葬轻声道:“小小,出来。”   “哦……”   苏紫蝶磨磨蹭蹭地拉着魔千葬的手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她的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周围,一副好奇的模样,那黑蝶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苏紫蝶看了看魔千葬,他点了点头,她又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老妇:“你好啊,婆婆。”   “我很老吗?”那黑蝶一瞬间变了脸色,苏紫蝶后退了几步,怯怯地躲到魔千葬身后,她又探出一个脑袋,怯怯地改变称呼:“姐姐……”   除了魔千葬和黑蝶,其余人的脑袋上均是滴下一滴冷汗,这称呼……未免相差太大了些。   黑蝶倒是很高兴,连着脸上的皱纹都渐渐舒展开来,她笑眯眯地看着苏紫蝶,乐呵呵地朝她勾勾手指:“好孩子,跟我来。”   苏紫蝶快要哭了,她突然拉着魔千葬的衣袖,抽噎地问:“你是不是要把我送人了?”   “不是的……”魔千葬哭笑不得,他叹息着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有些无奈地低头刮了刮她红通通的小鼻子,那浓浓的宠溺气息让苏紫蝶羞红了脸,他忍不住笑起来,“听话啊,和黑蝶姐姐去过一阵子,我会来找你的。”   “什么时间啊?”   她小声问着,生怕他说的一阵子时间太长,魔千葬想了想,答应她:“两天以下。”   苏紫蝶的脸上咧出了大大的笑意,只有那么短的时间不见他,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她的笑容,他的眸中闪现出温柔的光芒,苏紫蝶有些发呆,这种感觉好熟悉,似乎许久没有过了一般,还带着怀念。   “那你记得来找我。”   “好。”   他声线温柔地应下,她的脸上便咧出大大的笑容来,乌黑发亮的瞳孔转了一圈,她突然拉住他胸口的衣服,红着脸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颤。   那高高在上的魔君轻咳起来,黑蝶的怪笑顿时传遍了整个大殿,这丫头她喜欢,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   那疑似哄笑的声音让苏紫蝶满脸通红,她连忙松开了魔千葬,羞怯地跑到那黑蝶的身后,垂着头不敢看他。   “好了小丫头,你跟我走。”黑蝶起身拉着苏紫蝶离开,苏紫蝶不舍地看着魔千葬,一步三回头,看得魔千葬连想生气都无法表现,他无奈地找她挥挥手,示意她他很快就会去找她,不用记挂。   等她和那黑蝶已经离开很远,魔千葬才转头看向那魔君,他无视他眼中的戏谑,沉声问:“我的任务……没有提示吗?”   “没有。”   魔君扬眉,慢悠悠地笑,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似乎极困,最后干脆摆摆手:“好了,我回去睡一觉,你自便,冷霜,你去给他安排一下住处。”   他身边那叫做冷霜的女护卫低声应下,一双看向他的美目楚楚动人。   他们谈话的时候,苏紫蝶已经扶着黑蝶到了一个花园内,她不停地问着:“小丫头,和你那小情人多久了啊?”   “我记不清……好像……很久很久了。”   苏紫蝶犹豫地回答,她的记忆还是乱乱的,只是模糊中能看到他年少时候的样子,也记得……自己好像,很喜欢他。   “你那小情人似乎不怎么主动啊。”   黑蝶婆婆煞有其事,她怪笑着问:“要不要婆婆帮你啊?”   她不是姐姐么,这么这会又变成了婆婆。   苏紫蝶心中犯着嘀咕,却依旧是笑着,好奇地问道:“婆婆要怎么帮啊?”   黑蝶婆婆看看她刚隆起的胸脯,微微叹息,她年纪太小,这副小孩子一般的身子骨,真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不过若是那魔千葬喜欢她,这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她脑海里翻出成千上万种可以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思想,苏紫蝶纳闷地看着坏笑的黑蝶婆婆,她上下打量着她,那苍老的双眸中满是奸诈。   三天之内,没有任何提示,他要怎么找到一个人?   魔千葬在竹林中练着剑法,他紧抿着双唇,眉头紧紧地皱着。   现在第一天已经过去了,他没有任何头绪,那赤枭可能将自己隐藏在魔门弟子间,也可能到处躲着他,可是他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找他?   他正烦躁,那地上的竹叶被剑锋扬起再落下,转眼间一片竹叶已被劈成几瓣,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从他对面款款走来,他收了剑,抱拳道:“冷霜姑娘。”   冷霜咯咯地笑起来,她靠在一棵竹树上,凹凸有致的身体向对面的男人展示着诱人的曲线,她红唇微启,美目流转:“公子好像……很烦恼啊。” ☆、第75章 赤枭行踪   魔千葬知道她对自己什么心思,他微微垂眼,语气生疏:“冷霜姑娘可有要事?”   “若是我说只是想来找你呢?”   冷霜嫣然一笑,作为魔门中少有的美女,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而自从前日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子,她就已经决定,她要征服他。   王牌杀手,魔千葬。   那可是江湖女子都崇拜着的对象。   可是他身边偏偏还有一个粘人的小丫头,让很多人都望尘兴叹,可是她不会,她要采取主动,她喜欢魔千葬,就要得到他。   “冷霜姑娘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请恕在下先走一步,这会儿,我该去找人了。”   “找谁?赤枭大人……或者说,血蝴蝶?”   她轻笑出声,右手在自己曲线优美的锁骨上轻轻滑动,若有若无地挑逗着魔千葬,魔千葬垂着眼帘就欲离开,冷霜有些气恼,她道:“你若是肯留下和我说几句话,我就告诉你赤枭大人在哪里。”   魔千葬停下了脚步,他的牙微微紧咬,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回头。   他没有别的选择,苏紫蝶现在的状况,只有在魔门才最安全,可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在魔门的话,那苏紫蝶也一定会跟着他走。   “他在哪?”   冷霜缓和了一些脸色,她嘟起红唇,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再啰嗦,魔千葬会毫不犹豫地走人,赤枭的身份从来十分神秘,连在魔君身边的她也只见过几面而已。   “你想啊,魔君让你找他,不可能连一点点提示都不给吧,首先,赤枭大人我们就没有见过几面,就算是问魔门弟子,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认识赤枭大人,可是你不知道他是赤枭。”   冷霜说着自己的见解,魔千葬好似在思考一般,垂着眼,紧紧地皱着眉头,她又继续道:“魔门的规矩以前可不是这样,若不是赤枭大人帮你,你和那个血蝴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进入魔门?”   “赤枭大人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他认识你,而且很可能和你比较熟。”   对……   魔千葬的眼睛发出了光芒,他破天荒地朝冷霜笑了,冷霜怔在原地,看着他如太阳一般的笑容,她甚至忘记了和他说再见,只是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她心鼓如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那个人知道他是魔千葬,知道她是苏紫蝶,而且还是魔门中人,苏紫蝶……她也应该认识。   他应该和她讨论一下。   魔千葬噙着一丝笑意往苏紫蝶那边走,黑蝶的侍卫告诉他,她正在书房,黑蝶婆婆让她多看书,他扬了扬眉,她那么乖,他怎么记得她最讨厌读书了?   他走向书房,轻手轻脚,她背对着门低着头,他走过去,她却似乎很警觉一般猛地转过了头,见到他就是一脸惊吓的表情。   “怎么了?”魔千葬含着笑走过去,却发现她的双颊通红,连着耳根都是红的,他走过去,她就慌乱地将手中的书塞到了那一堆的书里,而且匪夷所思地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你,你怎么来了?”   她紧张地看着他,表情一点都不自然,魔千葬转身关上门的一刹那,苏紫蝶连忙将屁股底下的书抽出来,扔到那一堆杂乱的书籍中,回身的魔千葬看到她的动作,眼神微眯,他大步走过去就要拿那本书,苏紫蝶尖叫了一声,死死地拉住他。   魔千葬被她拉得险些一个踉跄,他皱起了眉头,对那本书的疑心更重,他坚持要走过去,苏紫蝶急了,她起身就扑了过去,将那本书死死地抱到了怀里。   “你在看什么?”魔千葬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苏紫蝶通红着脸后退,她胡乱地摇着头,魔千葬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他才伸出手,厉声道:“拿出来!”   他的样子就想是教训小孩子的父亲一样,苏紫蝶没来由地感觉到很不爽,她嘟起嘴,将书塞到了自己背后,用手死死地捏住,魔千葬沉下脸,他突然倾身,高大的身躯将她堵在墙角,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男性气息,魔千葬皱着眉去抽她身后的书,全没注意到怀中的人儿神色异常。   苏紫蝶微微发着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有意无意地触到她腰间和后背,高大的他把她堵在这里,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暧昧气息混在空气中,她心乱如麻,刚才那些东西在自己脑海里回荡着,她不断地逃避着他严厉的眼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魔千葬终于拿到了那本书,他的一只手按在她脑袋边的墙壁上,他咬着牙齿,加重了语气:“放手!”   “我不要!”她会被他讨厌的!绝对会的!   直觉这么告诉她,苏紫蝶瞪着眼睛死都不撒手,魔千葬忍无可忍,他突然猛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地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他的力气让她拿着书的手都被书刮得通红,她哭闹不休,本想放开他的魔千葬后退了一步,绊倒了凌乱地堆在地上的书籍,她连着倒下去,尖叫声中,魔千葬闷哼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苏紫蝶倒在他怀里,魔千葬干脆将她的身子按在怀里,免得她又抢,他皱着眉头将书立在她的背上,开始翻阅着那本没有名字的书籍,上面赤裸男女交缠的画面让他耳根一热,险些将那书撕得粉碎,他斥道:“你看的这什么东西!”   “我我我……”   苏紫蝶整个脑袋都要烧起来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哇地一声:“这是黑蝶婆婆让我看的啦……”   魔千葬气得半死,他随手将书扔到她身边,再从旁边拿了一本没有书名的小书,这回没有图,那赤裸裸的描写直让人浑身发热,几乎要禁欲的某人已经要疯了:“小小!”   又不是她自己自愿拿着观看研究的,她很委屈哎。   苏紫蝶满面愁容,她家魔千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她真的好想问……   “可是,千葬,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博学多识的魔千葬,因为她的这一句话,狠狠地哽住了…… ☆、第76章 红色流苏   “他们在做什么啊?”   “……”   “黑蝶婆婆说看完这些,她就会想办法让我和你做这上面的羞羞的事情,可是她没有说为什么要做啊。”   “……”   魔千葬默默地扭开了脑袋,冷着脸狠下心不去看她天真无辜的表情。   苏紫蝶不知道为什么魔千葬一脸别扭的表情,可是看着他好像不怎么生气了,她觉得挺好的。   她总结陈词:“黑蝶婆婆果然说得没错,这种事情会让你高兴。”   魔千葬的脸都青黑了。   他有些后悔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了,他现在能不能反悔带她走,那个黑蝶看着也六十多了,怎么这么老不正经。   “小小,你下去。”   “哦……”   苏紫蝶从他身上爬下去,然后扑闪着眼睛看着他,魔千葬皱着眉,拿着书一字一顿地道:“这个东西,以后不准看,如果黑蝶婆婆让你看,你就让她来找我,懂吗?”   “咦,可是我已经看完了啊。”   “……”   魔千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按捺住想杀了黑蝶的冲动,冷着脸僵着声音道:“还有,不许再问我奇怪的问题!”   “哦……”   苏紫蝶委屈地瘪瘪嘴,她不就问了一下自己心里的疑问而已嘛,他干嘛那么凶……   他没想到会遇见这种状况,来的时候想问的问题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他有些烦躁地将书扔到一边,紧紧地抿着嘴唇,苏紫蝶不明所以,只能窝在他面前呆呆地看着他,她突然往前蹭了蹭,魔千葬的身体一僵:“你干什么?”   他一脸的警惕,苏紫蝶很受伤,她委屈地嘟嘴巴,缴衣角,对手指:“抱……”   他很头疼。   苏紫蝶已经蹭到了他怀里,甜蜜蜜地笑起来,魔千葬哭笑不得,只能叹息着轻抚她的头发,苏紫蝶闭上眼,额上慢慢地……出现了汗水。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凉爽,她的不对劲让魔千葬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有些崩溃地低声喊叫着,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痛……好痛……”   苏紫蝶的整个头都要炸开,她窝在魔千葬的怀里痛苦地呜咽,满脸泪痕,脑海里一段段的片段终于汇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抓住魔千葬衣服的手,渐渐松开了。   她想起来了。   她杀了郁之修。   她抛下了凌幽和叶奚永。   她被郁之雷灌了酒。   她……被下了药。   “小小?”   抱着她的人轻声唤着,带着惶恐与担忧,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崩溃地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去,身后的呼喊她听不到,魔门每个人怪异的眼神她看不到,她是个混蛋,她杀了来救她的人,抛下了跟随她的人,亲手葬送了自己朋友的生命。   她跑出了魔门,那巨大牌坊不远处便是万丈悬崖,她站在悬崖边上,双腿颤抖,脑袋还带着轰鸣声,她捂住脑袋,里面有一个声音,如果魔鬼一般叫唤。   ——杀了他。   ——杀了魔千葬。   ——杀了木易白!   “啊——”   她痛苦地弯下腰,眼前的情景已经开始有些虚幻,她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似乎看到了那日郁之修满脸的震惊与失望,看到了那满牢的鲜血淋漓,看到了叶奚永绝望的眼神,还有凌幽憎恨的双眼。   最后缓缓汇聚,却变成了魔千葬微笑的脸。   他后退着,一身白衣,如同她初次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他的表情渐渐变了,他怔怔地看着她,他的胸口染上了鲜血,他的脸色渐渐苍白,他张口说着什么,可是最后却只是苦笑,然后……安静地倒下。   她的手上好像沾满了血液。   眼前渐渐清晰,悬崖就在自己面前,她颤抖着上前一步,只要一步,也许她就不用怕会伤害魔千葬,她还能为自己赎罪。   “小小!”   一双手臂猛地抱住了她,熟悉的味道就在她身后,她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   魔千葬将她脱离了悬崖边,他惊出一身冷汗,她那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心下带上了怒意:“不要闹,跟我回去!”   苏紫蝶颤抖着,魔千葬强行将她拖到魔门牌坊前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苏紫蝶浑身发冷,她惊恐地瞪着眼睛,脑中回荡着的是那夜郁之修凄厉的笑声还有他失望的眼神,郁之雷给她的那柄匕首,就插在他的胸口……   “小小?你没事吧?小小!”   她僵僵地转头,魔千葬捧着她的脑袋,双眸中满是担忧,她哽咽着喊:“木易白……”   魔千葬怔住。   她……想起来了?   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苏紫蝶应有的模样,而不是小小,魔千葬捏着她双肩的手微微颤抖,所以,她也想起来她被郁之雷灌了药,杀死了郁之修,抛下了凌幽和叶奚永,甚至还准备着……有一天杀了他。   那药丸的效力分明是两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失了效?难道是因为不符常理灌了两粒的缘故?   他不知道。   魔千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任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大哭,他就知道苏紫蝶想起一切之后会发疯,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一个月之后她想起来要怎么办,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   “小小……”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苏紫蝶浑浑噩噩,她紧紧地拉着魔千葬,她挣扎了好久,终于愣愣地告诉他:“我想去找郁之雷……”   魔千葬浑身一僵,苏紫蝶如同疯了一般,她紧紧地咬着牙,几乎要咬出血,魔千葬知道她想杀了郁之雷和郁之雪,于是他沉默了。   许久,他微微一笑,轻声应了一声:“好。”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加入魔门,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杀了北界界主,北界已经容不下我们,凌幽想方设法地追杀,我们只有在魔门才能安全些。”   苏紫蝶平静下来,她靠在树上,冷静地分析着:“魔门在任何地方都有驻扎,利于我们行动。”   “所以,我要讨好黑蝶,你……要找出赤枭,我想我能想起关于赤枭的事情,因为……红色的流苏。” ☆、第77章 赤枭其人   红色流苏?   赤枭队的标记,每一个隶属于赤枭的魔门弟子,剑柄上都有这个,可是赤枭本人不一样,赤枭影响的是朝廷方面,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和朝中是什么关系,可能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侍卫,也可能是朝中重权在握的某位大臣,但是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傻到将代表赤枭本人的红白二色流苏示众。   魔千葬微微颦着眉,他在朝中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他一时根本想不出是谁。   苏紫蝶微微眯着眼,她理了理脑中的思绪,然后缓缓道出。   “当初,我还是小小,你还是木易白的时候,知道我们的人,很多。”   魔千葬点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是谁。   “可是……我记得一个画面。”   苏紫蝶的食指靠着下巴,她眯着眼,似乎在回忆。   “当初,我们从刑场离开的时候,是一队黑衣人救的我们,那队黑衣人手中的剑……都有红色流苏,你当时看着郁腾飞看得眼红,自然没有注意到。”   “你是说……当初救我们的人,就是赤枭的人?”魔千葬坐在草地上,“当初救我们的人,是文远,洛青云。”   “文远已经死了,洛青云当时还小,都不可能是他们。”苏紫蝶摇了摇头,“难道是他们认识的哪一个朝廷官员,只是他不想露面?”   “也有可能。”魔千葬皱着眉,当初他家被抄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有人暗中救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名字,他猛地抬头看着苏紫蝶,苏紫蝶正皱着眉,而后缓缓舒张,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洛秋!”   洛青云的父亲,他们没有见过太多次,文远已死,他不可能是赤枭,可是洛秋居然是赤枭?据魔千葬所知,他一点武功都不会。   “只可能是他!他认识你和我,而且知道我们的现状,很可能是洛青云告诉他的!”   魔千葬坚定地朝苏紫蝶点点头,他拉着苏紫蝶匆匆地进入魔门,苏紫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下,道:“你一个人去,我……还要去找黑蝶婆婆。”   “好。”   魔千葬急着确认,苏紫蝶“哎”了一声,他转过头,苏紫蝶单手叉腰,脸色冷硬:“加入魔门之后,我们就立刻回斓城。”   “……好。”   他阻止不了她,只能答应。   只是这次刺杀郁之雪和郁之雷……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黑蝶正在庭院里乘凉,苏紫蝶压下心中的抑郁,扯出一丝笑容走过去,黑蝶慢悠悠地转头,轻飘飘地问:“看完了?”   “看完了。”   苏紫蝶蹲在她座椅身边,微微眯着眼,现在想起来,刚才魔千葬的表情,还真是够可爱。   “怎么样?”   黑蝶精神一振,她直起腰,怪笑着看着苏紫蝶,苏紫蝶微微眯眼,然后缓缓舔了舔粉唇,她……看得口干舌燥啊。   “挺好的。”   苏紫蝶勉强回了一声,那黑蝶婆婆突然眯起了眼,嘿嘿笑了起来。   “小丫头,恢复正常了啊。”   苏紫蝶愣住,她扬眉看着黑蝶婆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你那状态,能是大名鼎鼎的血蝴蝶?一看就知道出了事,不过现在更合我胃口,小丫头,我看你那相好挺顺眼,只是他对你在感情方面的那态度我看不惯,我就告诉你。”   苏紫蝶看着黑蝶婆婆,似笑非笑地扬了唇角,她都能猜到这个老不正经的黑蝶婆婆让她干嘛了,果然,她下一句就是:“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是能让他主动亲你一口,我就把这黑蝶的位置让给你,这位置……我也坐腻了。”   她的话让苏紫蝶微微眯眼,别看黑蝶婆婆一副老态龙钟的形态,她估计年轻的时候黑蝶婆婆是个狠角色,从她能掌管整个黑蝶派直到现在,苏紫蝶就知道她不简单。   “要他主动,很简单啊,今天晚上……我就让您老看看。”   苏紫蝶难得扬起了唇,她将郁之修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想象着今天晚上他的反应,虽然她学了很多东西,可是除了那次为了拖住郁之雷使出一点点,她还真是没用武之地,谁叫魔千葬那根木头在报仇完毕之前都是一张禁欲的臭脸。   不过今天看着他那红色的耳朵……他还没到无动于衷的地步嘛。   苏紫蝶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遥望赤枭那边赤枭特别给魔千葬开放的浴室,她在黑蝶婆婆那不正经的笑容下回到自己房间,寻找可以用的东西。   她见到黑蝶的时候,魔千葬还在等待那懒洋洋的魔君。   “进去吧。”   出来的侍卫帮他打开门,魔千葬抬步进入魔君的房间,那豪华程度和皇帝的寝宫不相上下,这魔君倒是会享受日子。   “听说你猜出来了?”   魔君懒洋洋的声音从床榻那边传来,魔千葬连忙走过去,魔君正懒洋洋地扇着扇子,若不是他锐利的目光,谁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富家老爷,根本不会联想到魔门魔君这个可怕的词语。   魔千葬道:“是。”   “谁?”   “洛秋。”   “哦?”   魔君感兴趣地看着他:“为什么?”   魔千葬将与苏紫蝶讨论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魔君却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态,直到魔千葬将一切说完,他才哈哈笑着拍手,然后无奈地感叹:“赤枭他啊,对你心怀愧疚,这才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题目,只要你联想到那一点,立刻就会知道是他。”   魔千葬抿唇不语。   “赤枭的传承也没有黑蝶与白岩那么麻烦,赤枭的特殊性注定赤枭本人就十分神秘,你只要去找到洛秋,拿到那红白流苏与赤枭印,再得到赤枭手下三员大将的支持,那你就是新一代的赤枭。”魔君慢悠悠地说着,他看着似有不解的魔千葬,笑道,“你猜到赤枭是谁了,那他手下的三员大将,就要看他肯不肯告诉你了。”   就是说,如果洛秋不肯说,他还是要继续找对吧。   魔千葬苦笑,他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地抱拳:“谢魔君。”   魔君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等你那小相好得到了黑蝶那边的认可,你就带着她……去斓城找这一代的赤枭吧。”   魔千葬道了一声是,魔君突然叫住他,脸色有些怪异,有些暧昧,又有些坏坏的感觉,看得魔千葬汗毛倒竖,魔君扇着扇子,好像幸灾乐祸一般道:“黑蝶的考验,可是很变态的哦。”   魔千葬有些担心,他道了一声谢谢魔君,便匆匆离开。   魔君在那床榻上看着魔千葬的背影,就如黑蝶一般怪笑起来。 ☆、第78章 我在等你   “对不起,苏小姐不在哦,她去完成黑蝶婆婆的任务了。”   那黑蝶的部下如此说。   魔千葬担心得很,干脆就去找黑蝶婆婆,黑蝶婆婆怪异地看着他,然后在摇椅上晃啊晃,一旁的小侍女看着魔千葬那俊美的脸,一时发着呆,一不小心居然绊倒了地上的石子,茶杯中温热的茶尽数泼在他和黑蝶身上。   黑蝶没好气地骂起来:“你个不长心眼的臭丫头!”   “可是……公子太好看了嘛。”   魔门的女孩说话也是没遮掩,当下笑嘻嘻地看着魔千葬吐着舌头说抱歉,他无奈地看着身上的脏污,看这个样子,是要去洗一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那婆婆,在下告退了。”   他无奈地离开,那黑蝶婆婆才收起对那小侍女凶神恶煞的态度,朝她挤眉弄眼:“干得好!”   那小侍女一仰头:“那是。”   魔千葬是一个已经快要禁欲的男人。   这点苏紫蝶清楚地知道,她平时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都会面无表情地丢开她,让意欲献身的她实在很气恼。   将身上的衣裙丢到角落不起眼的屏风后面,苏紫蝶换上了一层薄纱,里面红色的小肚兜包裹着刚发育的身躯,要魔千葬主动亲她,就必须下血本,弄成这副让普通男人血脉喷张的样子,也许可以换回木头的一个深吻。   要是他再主动点把她推倒,那就皆大欢喜了,她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忽略不计。   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苏紫蝶躲在屏风后,透过两扇屏风间的缝隙看着外面,可是她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魔千葬,但是她明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难道是出去了?   苏紫蝶郁闷地拖着下巴,她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不想身前的屏风被猛地拉开,弥漫着茶香的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魔千葬看着她身上那根本遮不住身体,平添了一丝诱惑的红色薄纱,他扭开头,紧皱着眉,苏紫蝶眨巴眨巴眼睛,迅速拉住了他的衣袖,以免他逃走。   “我在等你呀。”   她坏坏地笑了起来,然后猛地将他往后推,魔千葬被她推得措手不及,接连着在雾气升腾的浴室中后退,那身后足够百人进入的大浴池已经放满了水,苏紫蝶微眯着眼,她将魔千葬逼到快入水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脚步。   伸手拉开已经松掉的肚兜带子,苏紫蝶弯唇浅笑,将那小肚兜干脆地扔在地上,然后猛力一推,将他推到了水中。   “咳咳……”   魔千葬从水里钻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红,身上的衣服全数湿透,苏紫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下了水,那层薄纱飘在水面,刚睁眼的魔千葬连忙闭上眼睛后退,他有些恼了:“小小,快去把衣服穿上!”   “我不要。”她挨到他怀里,伸出指尖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然后往下勾走了他的腰带,魔千葬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模样,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小小,听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嘟起嘴巴,也是有些气恼,这根木头怎么就那么难搞定,他就不能偶尔流氓一下吗,她都这样子了,他居然还要拒绝她。   “小小……”   魔千葬第一次慌乱起来,他想推开她,却发现无从下手,他碰到哪里都会碰到她滑嫩的肌肤,他被她逼得狼狈后退,最后居然挨到了池子边上,苏紫蝶伸手抱住他,小脸微微发红,她咬了咬唇,有些羞怯地闭上眼,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然后费力地踮着脚,却只能勉强亲到他的下巴。   池子里面有一层高高的阶梯可以供人坐下,魔千葬知道她的意图,闭着眼睛直着腰,任她怎么弄他都不坐下,可是闭上眼,感官上的刺激就越加强烈,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她的样子,想着想着,额上就是一层汗水。   “就亲亲我都不行吗?”   她央求的声音传到耳中,小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衣服,魔千葬紧紧地捏着两边的浴池壁,喉咙好像火烧一般地烫。   “小小……”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无奈,“不要闹……”   “你亲我呀。”   她降低难度:“亲我,我就走。”   他做不到,魔千葬僵直了身体,任着她在自己身上胡闹,苏紫蝶咬着牙,突然松开了他,哀怨地叹息一声。   “魔千葬,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委屈得很,气呼呼地就上了岸,魔千葬这才睁开眼,看着她拿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就要出去,她身上还是湿的,这种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见,他连忙喊了一声:“等一下!”   “干什么!”苏紫蝶忿忿地看着他,她不想理这只木头了啦,她要回去找黑蝶婆婆要点特殊药下到他饭里,让他连理智都没有!   “换上你自己的衣服。”   “我不要。”   苏紫蝶翻着白眼转身就要离开,魔千葬上了岸,三步并作两步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苏紫蝶的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往后倒去。   “小小!”   他惊呼了一声,却止不住两个人倒下去的步伐,苏紫蝶的背脊撞到了坚硬的地板,她小脸皱了皱,然后咧着嘴,趁他还没有撑起身子,就将双腿环在了他的腰间,然后吻住了他。   她肆意地挑逗着压着她的男子,看着他的双眼渐渐变红,那漂亮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如同一团火一般燃烧起来,魔千葬终于抱住她的脑袋,轻咬她粉嫩的嘴唇,舌头探进她的口中,似乎压抑了许久的释放,他浑身就像是着了火,隔着着了水的衣服她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   他的手不自觉地往她的身体滑去,碰到她的几乎赤裸的身子时,却如同触电一般弹开,苏紫蝶躺在地上喘着气,看着他如同雷击一般跳了起来,然后狼狈地转开了身子,不再面对她。   “……行了吧,我亲了。”   他沙哑的声音饱含着压抑,苏紫蝶软绵绵地起身,无奈地看着他宽大的背脊。   “给我一个时间。”   “什么时间?”   他急着让她出去,语速极快,苏紫蝶拉了拉身上的他的衣服,坚定地问:“我要到多少岁,你才肯碰我?”   “十五。”他随口说了一句,便催促她离开,苏紫蝶嘀咕:“木易白,你就是根木头。”   听到她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魔千葬才松开了紧握的双拳,他苦笑,他要是真是根木头就好了,至少不会被她挑逗到动情。 ☆、第79章 魔门新人   嘴巴肿肿的,嗯,完全过关啊。   黑蝶婆婆十分满意,可是苏紫蝶很不满意,因为魔千葬的手就碰了她的脑袋。   黑蝶婆婆苦口婆心:“孩子,你的身材不够,要是冷霜那种的,保证你今天就得手了。”   她讲得话太过惊世骇俗,旁边的男侍卫脸都发红了,苏紫蝶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脑袋,其实这样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那么主动那么激烈地吻她。   “我才十四岁……身材怎么可能和二十多岁的人一样。”她不服气,身后随即传来一声寒冰一般的声音:“我才十八。”   魔君身边唯一的女护卫,冷霜。   她恶狠狠地瞪着苏紫蝶,今天一去找魔千葬,她就发现了他嘴唇上那不明显的齿痕,他神情恍惚得很,时不时还呆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那副模样看得她万分嫉妒,他还三言两语把她给打发了。   她承认苏紫蝶很美,可是她那么小,身材干瘪瘪的,怎么就诱惑到那绝世的男子。   遇到这种目光不是第一次了,苏紫蝶自然也明白她对魔千葬是有情的,就算是在冷漠杀手集中的北界中,魔千葬也从来不乏追求者,只是当时的魔千葬一心报仇,加上她黏得紧,也没有人的手。   那个臭祸害。   苏紫蝶嘟起嘴巴,郁闷地在脑中魔千葬那张绝美而冷漠的脸上用毛笔画圈圈,报完仇他就对这些儿女情长感兴趣了吧,怪不得她都那样了他都不动心,原来是嫌弃她没胸。   “那还真是抱歉啊姐姐。”   她刻意将姐姐二字说得很重,强调自己比较年轻,冷霜俏脸冰寒,她冷哼一声,向那黑蝶婆婆道:“黑蝶大人,魔君有请。”   “好,我马上去。”   黑蝶婆婆看着甩手离去的冷霜,微微叹气,其实这冷霜原也是个好苗子,只是藏不住事情,虽说年纪比苏紫蝶大上四岁,可是从小在魔君身边的她养成了高傲性子,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她完全不及方才十四的苏紫蝶。   黑蝶婆婆自然不知道,严格来说,苏紫蝶以前是十八岁,到这里也有八年了,加起来,她都活了二十六年,虽说这七年几乎都被魔千葬宠着有些退化,可是要是真的一点道理都不懂,她还真是白活。   “紫蝶啊,你随我一起去,去换上正经些的衣服。”黑蝶吩咐道。   苏紫蝶点点头,然后笑嘻嘻地去找衣服穿,黑蝶婆婆看她心情舒爽,忍不住笑起来,魔千葬平时对这妮子那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哟,瞧她就被吻了一次,高兴得跟捡到了一箱子黄金一样。   被魔君叫去的自然不止黑蝶一人,那白岩也在,魔千葬也被叫了去,冷霜站在魔君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魔千葬看,魔千葬已经换上了一身衣服,眼神飘忽不定,却始终不落在苏紫蝶身上。   苏紫蝶咬了咬牙,在黑蝶的授意下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魔千葬,跳起来准确无误地在他唇上又是啪叽一口。   魔千葬不自觉搂着她的腰,稍显狼狈,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那冷漠而无奈的正常模样:“小小,你不要闹……”   她那么正常的人,哪里闹了!   倒是他,当时亲她亲得意乱情迷的,那深吻差点让她喘不过气,现在他缓过气来了,又回到了这副圣人一般的禁欲样子。   “咳咳……”身边散发出来的醋意让魔君终于忍不住轻咳,结果被黑蝶婆婆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岩也看得哧哧笑起来,闹得魔千葬的脸颊也染上了粉色,他沉下脸:“小小,回黑蝶婆婆身边去。”   “我这边挤,谁都别过来。”   黑蝶婆婆不给他机会,魔千葬一滞,他无奈地看着怀里抱着他扭来扭去的苏紫蝶,她这么会哄人,这才两天的时间,黑蝶婆婆都站到她这边了。   “咳咳,好了我们说正事。”   魔君装作没看到黑蝶婆婆那大大的白眼,他笑起来:“今日是要告诉诸位,魔千葬已经猜到了赤枭是谁,而黑蝶之位,黑蝶婆婆也已经表示,她接受苏紫蝶,只要你们能让所属自己的三位将领收服,那才算是真正成为魔门管理人,对了,魔门的规矩,你们都知道吧?”   魔千葬微微一愣,这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而怀里的苏紫蝶眼睛却是乌溜溜地一转,娇嗔道:“魔君大人,你明明知道葬他最近都在找那赤枭的行踪,而且也没有人教他这些啊。”   她这边嘛,黑蝶婆婆早就让人给她说了种种条例了。   “那……该如何?”   苏紫蝶自告奋勇:“我教他。”   “妹妹不是未来黑蝶的管理者吗,自然是很忙的。”   那看到他们的亲密举动,俏脸像冰山一样的冷霜终于上前一步,她跪在魔君面前,道:“属下愿将魔门的规矩一一教给魔千葬魔大人。”   她倒是言简意赅,摆明了要和她抢魔千葬,从小他就是她的,哪能随意就让给别人了,苏紫蝶咬着牙,环在魔千葬腰间的手揪着他的衣服,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不爽,那魔君也是为难,最后干脆将这难题抛回魔千葬那:“你自己选!”   那冷霜看了过来,顾盼生兮,那一双眼倒是美到极致,被劲装包裹得凹凸有致的身体看得苏紫蝶眼红,她猛地抬头,发现魔千葬正看着冷霜若有所思,气得她脸都绿了。   “好吧!”   出乎魔千葬与冷霜的意料,苏紫蝶潇洒地甩手放开了他,大度地抬步回到黑蝶婆婆身边,黑蝶婆婆对她报以异样的目光,苏紫蝶甜甜地笑了起来:“既然姐姐比蝶儿懂得多,能帮葬,那自然是好的,对了,葬对人比较冷漠,姐姐可千万不要在意。”   魔千葬对她的宠爱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她扑到他怀里的时候,虽然他语气不好,但是那眼中可都是温柔和宠溺,苏紫蝶成心给冷霜下马威,冷霜轻哼:“这个就不劳挂心了。”   “那就这样吧,散了散了。”   这气氛着实诡异,那魔君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就带头先离开,魔千葬本有意叫苏紫蝶好好商量一下回斓城的事情,她却似乎生气了一般,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挽着黑蝶婆婆就和白岩一道离开了,留下他和那冷霜在殿内尴尬至极。   他叹气,她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莫不是被自己宠惯了吧。   “跟我来吧。”   人都走光了,那冷霜便笑起来,不再是苏紫蝶面前那冷面模样,魔千葬嗯了一声,心中想着等会要怎么哄苏紫蝶,一边跟着冷霜离开。 ☆、第80章 强者为尊   苏紫蝶扶着黑蝶婆婆往黑蝶的地方走,她突然问:“黑蝶婆婆,你的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黑蝶婆婆愣了一会,才想起,若是苏紫蝶做了这黑蝶的总领,那她这黑蝶婆婆的名号也时候卸下,她想责怪她太过心急,可是那双乌黑的眸子闪烁的却是关怀,让她连气都气不起来。   “早忘记了,若是你不介意,以后叫我婆婆就是。”   她摆了摆手,脸上苍老的痕迹更加明显了。   “我十六岁就入了魔门,三十岁当上了黑蝶,到现在已经三十四年了,早就不记得当初别人叫我什么了。”   听起来,这黑蝶婆婆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苏紫蝶虽好奇,但是看她的样子,就没有询问下去,只是笑着道:“婆婆真是女中豪杰,才三十岁就当上了这魔门的黑蝶。”   黑蝶婆婆便怪笑起来:“你是在变相地夸你自己吗?”   “哪有。”苏紫蝶吐吐舌头,她的确是十三岁就当上了黑蝶,但是,“我是走后门的嘛,哪能和婆婆您比。”   说着说着,她们就已经走到了黑蝶的地处,那三个将军早已在厅堂等待,都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除去中间那位虎背熊腰,两边的都是精壮的身体,一看就是长年习武之人,苏紫蝶却是一望,就只是最左边那位才不是善茬。   他对自己的眼神甚不友好,也是,她年纪小,加上当上黑蝶如此轻松,有人不服才正常,不过现在不服也好,免得日后毒瘤生根发芽,那才难得对付。   那中间的大汉见到苏紫蝶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本就对她有好感,此时见她丝毫不乱,那心中的欣赏也多了几分,苏紫蝶扶着黑蝶婆婆走到前面坐下,然后站在她身边,扬着唇,等待黑蝶婆婆先开口。   不料黑蝶婆婆刚要说话,那似乎十分不喜欢她的人就已经先阴阳怪气地开口:“我道新一任的黑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想居然是个小姑娘,不知道你怎么得到黑蝶婆婆的认可和魔君的信任,不过这黑蝶的位置,只靠哄和容貌,可是做不好的。”   “听你这说法,是说我得到婆婆的认可,是靠哄,还出卖了自己的容貌和身子,偏得魔君欢心?”   苏紫蝶掩唇笑了起来,乌黑的双眸中闪现了危险的气息,那人却没看到一般,竟然笑道:“在下可没这么说,只是听说那北界的血蝴蝶,绝美无双,媚术了得,可是把北界的界主哄得丢了性命。”   苏紫蝶唇角的笑容一瞬僵硬,她少见地沉了脸色,郁之修的事情,她不说,她在笑,不代表她心中不介意,她心中不痛,这人竟敢用郁之修的事情来诋毁她?   黑蝶婆婆缓缓闭上眼,若是这点事情她都不能解决,那当上黑蝶,这位置也会岌岌可危,毫无意义。   “没想到堂堂魔门黑蝶派的将军,竟也会乱嚼舌根子,似乎你对我很不满意啊,可是你可知道你这样说,不仅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魔君与黑蝶婆婆的侮辱?”   那人微微皱起眉,有些惶惑。   苏紫蝶冷笑:“你说黑蝶婆婆是因为我把她哄得开心了,才让我当上的黑蝶,不是暗指黑蝶婆婆老眼昏花,黑白不分?你说魔君是因为我的容貌才信任我,不是暗讽魔君昏庸无能,沉迷美色?”   “你可知道你这是大逆不道!魔门门规第十八条,毫无依据诋毁魔门魔君或三位统领者,杀无赦!”   那将军说话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层面,此刻煞白了脸色,一旁的两人倒是缓和了脸色,看着苏紫蝶的眼中也少了敌意,苏紫蝶缓和了脸色,道:“我年纪轻,我也理解你们的不甘,在魔门做了那么久,结果黑蝶的位置竟被一个刚加入魔门的小姑娘抢走,但是——”   她的眼睛扫过三人,那一瞬,竟有了魔千葬的风范:“年纪不代表一切,我自认我不差,十岁就进入北界的人,我是第一个,十一岁开始任务,我到现在也从未失手,若是你们不信或者不服,尽管来挑战,我随时恭候,魔门的规矩我们都懂,强者为尊,若是我败了,人头与黑蝶之位,尽数送上。”   厅堂中霎时一片寂静,那人也垂下了脑袋去,血蝴蝶的名号,他们都听过,也自然无人怀疑她的实力,只是自己在魔门中做了那么久,到头来却要侍奉一个十三岁小女孩,他们都有些不甘而已。   当然,发泄完之后,他们还是忠心耿耿的魔门弟子。   “好了。”   直到此时,黑蝶婆婆才缓缓睁开眼,她满意地看着苏紫蝶,而后沉下脸对那刚才出声的人道:“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是!”   那人连忙弯腰抱拳,黑蝶婆婆缓声道:“若是没人反对,我这就将那黑蝶印交给她,从此以后,她,就是黑蝶。”   那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是!”   她这边还算是顺利,甜甜地伺候着黑蝶婆婆去入睡之后,苏紫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魔千葬一直没有来找她,她有些小郁闷,想到现在可能那个冷霜还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魔千葬不想娶她,她一直都知道,她在他面前,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那真是巨人和小孩的对比。   可是窝在巨人的怀里,她就是觉得很好。   苏紫蝶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黑暗,可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平常要是她真的生气了,不久之后他都会来哄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来。   难道……被冷霜下了药?   苏紫蝶的脑袋上滴下了一滴冷汗,不过冷霜也不像是那种人,她更喜欢让男人臣服于她的魅力,而不是药的魅力。   心中那么想,可是苏紫蝶还是怎么都不放心,最终一咬牙,拿过旁边的剑去找魔千葬。   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快要入睡,魔门很大,苏紫蝶只能先去了他的房间,魔千葬不在,她一路问着去,有人说他和冷霜去了竹林,苏紫蝶气得不行,竹林那边有什么好看的,明显那冷霜就是图谋不轨。   苏紫蝶气冲冲地冲到了竹林,远处有两个身影,一青一黑,并肩而行,冷霜似乎说了什么,魔千葬竟然破天荒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分明是含着宠溺,苏紫蝶的鼻子一酸,她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们,冷霜似乎绊到了什么,她惊呼了一声,落入了那宽广的怀抱。 ☆、第81章 竹林情殇   在魔千葬面前,冷霜并不冷漠,她笑起来也很美,出乎意料地,魔千葬和她相处得很好。   她喜欢问他北界的事情,他的事情,提到苏紫蝶的时候,她会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干脆地告诉他,我不喜欢苏紫蝶。   魔千葬想,真是一个和他的小小完全不一样的姑娘。   小小很多事情都会憋在心里,就算是他也不会告诉,不过她烦恼得不久,往往很快就能对他露出笑脸。   “魔门的事情介绍得差不多了,魔大人,是不是应该陪我去一趟竹林玩会?”   她说了一天,上到魔门规矩下到谁养了小狗什么颜色,他也觉得应该陪一下她,这种要求不过分,于是魔千葬答应了,将要去哄苏紫蝶又往后推了推。   魔门中的这片竹林很少人会来光顾,来的人往往是来练武,此刻是夜,他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那脸上的冷漠已然消散,变成了从容与淡然,他斜瞥了冷霜一眼,她不自觉地红了脸,不由得庆幸现在是黑夜,他看不到她的脸色。   “谢谢你。”   他轻声道。   冷霜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于是又加了一句:“没事,这是我自愿的。”   魔千葬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弯月,竟是被那高处的悬崖给挡了一半,魔门也是一个奇地,也正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魔门才会一直那么神秘,还有强大。   “我小时候就在这里练剑,当时魔君可凶了。”冷霜回忆起她小时候的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当年我娘生下了我,魔君见到我,就把我带到了魔门,一点点地抚养我长大,他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任何时候都在锻炼我。”   “你的武功,的确不错。”   他淡淡地回应,冷霜却高兴起来,他的夸奖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魔千葬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若不是他当初加入了北界,现在估计也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吧,只是北界是杀手组织,许多人都对北界无甚好感。   想到这里,冷霜往前走着,她问:“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加入北界,而不是魔门?”   她提到这个,却发现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柔和,魔千葬低下头,仿佛又看到那可怜兮兮的女娃娃抱着小小的匕首,怯弱而坚定地告诉他,我要跟着你……一起报仇。   他原想,若是加入北界,那么血腥而可怕的组织,虽说有些残忍,但是她受不了离开,是最好的,也不用跟着他丢了性命,可是她竟然承受了下来,那脸上的笑,还越来越绚烂。   “只是想加入罢了。”   他不愿多说,冷霜却也不恼,她笑着道:“今日苏紫蝶可是生气了,你等会……不用去找她?”   提到苏紫蝶,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带着那丝宠溺,他笑着看向了冷霜,让她微微一怔,他叹了一声:“自然……是要去的。”   不然她第二日又会满眼的血丝,让人心疼。   冷霜一时看呆了,脚步下意识地往前,却绊到了一颗石子,她惊呼一声,却落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鼻间满是男子身上好闻的气息,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她,脸颊唰地一下红了透,她抬头想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怔怔地望着自己身后,她转头,一身蓝色衣衫的苏紫蝶正站在他们身后。   苏紫蝶看见他们望过来,却如同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一般,她后退了几步,就慌乱地跑开,甚至听不到身后魔千葬的呼喊,天知道,冷霜只是不小心跌倒,魔千葬只是下意识地帮了她,可是她居然感觉到浑身冰凉,好像下一秒就会冻僵。   魔千葬的速度极快,他居然三两下就追了上来,苏紫蝶拼命地跑,却终究比不过北界的金牌杀手,魔千葬拉住她,怕她跑掉,他干脆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顾不得许多,他低头焦急地要解释:“小小,我……”   “我没事!”苏紫蝶打断他,笑得勉强。   “抱歉,我先回去了……”   苏紫蝶想挣开他,可是魔千葬却一反常态,他的唇色微微发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拒绝她的离开,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吼道:“木易白!你放开我!”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魔千葬居然怔住,他垂下眼看着怀里紧抿了双唇的人儿,苏紫蝶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她下定了决心,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木易白,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他不语,双眸中光华流转,看不出情绪。   苏紫蝶紧咬了牙:“只是一个爹娘都不在了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只是一个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来跑去没有你就不行的讨厌鬼?只是一个不管怎么样都像白痴一样跟着你不离不弃的傻子?还是只是你复仇需要用的一颗棋子?!”   “不是的!”魔千葬突然间大吼,他将面前疯狂的女孩紧紧地抱到怀里,他的手指在颤抖,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是她还那么年轻,他怎么能误了她的韶华。   “那我到底是什么?!”   苏紫蝶吼得声音嘶哑,她受够了他的若即若离,受够了他的逃避,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她太小了,她这还没发育完全,他却已经长成了成熟迷人的优秀男子,他觉得他配不上她,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他,好多次,她都想着,若是他能接受别的女子,若是他真的爱上了别的女子,那也就罢了,她离开,可是刚才看到他抱着冷霜,她心中那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几乎让她失声尖叫。   魔千葬蠕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眼眶已经盛满了眼泪,他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   “你……是我的妹妹。”   她如遭雷击。   妹妹……吗?   所以他才总是宠着她,爱着她,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哥哥保护妹妹,果然是天经地义的呢。   苏紫蝶后退了几步,她怔怔地看着魔千葬,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她笑了起来,那么凄苦。   “那……妹妹我祝你和冷霜姐姐幸福。” ☆、第82章 离开魔门   夜半,整个魔门已然陷入一片寂静,弯月高高地悬在天上,将半个魔门照得透亮。   一个轻盈的身体从房顶上飘过,片刻之间,便已达魔门的入口。   魔门大门处有两个卫兵尽职尽责地在把守,他们见了来人,双双拦下道:“何人?为何离开?”   苏紫蝶拿着背后的包袱,柳眉微皱,她将黑蝶印出示,那两个人便跪到了她面前,恭敬地喊:“领主。”   说起来……魔门中干这些守门的事情的,大部分还是黑蝶的部下呢。   苏紫蝶沉声道:“起来吧。”   她抬脚欲走,那其中一人看了看她的装束,像是欲在她面前流下一个好印象,主动道:“领主,属下给你牵一匹马来吧?”   她想了想,点了头。   不多时,那卫兵就牵了一匹大马过来,苏紫蝶轻声道了谢,然后上了马,另一个卫兵似乎觉得不对,他突然问:“领主,您走的事情,赤枭大人知道吗?”   赤枭……现在指的就是魔千葬。   苏紫蝶微微垂眼,她摇了摇头,在不多说半句,便绝尘而去。   连守卫都知道,他们几乎是一体,可是他竟还是那么残忍地告诉她,他把她当妹妹……呵呵,魔千葬,既然你如此冷心冷情,我苏紫蝶便不呆在你身边,惹你心焦了。   杀死郁之修的人是她,与魔千葬毫无关系,罪魁祸首是郁之雪与郁之雷,她杀不死郁之雪,至少……她要杀了郁之雷。   然后……也许她会去北界,让凌幽杀了她,给叶奚永道歉。   “驾!”   她甩着马鞭,微微皱眉,略有些无奈,坐惯了疾风与追月那等良驹,她现在只觉得胯下这马一点都不合她心意,追月速度奇快,她只怕魔千葬发现她不在,骑着追月就追上来,离开魔门的路只有那么一条,她只希望在走完这条路之前,他都不要赶上来。   烛火已经灭了好半天,魔千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还是苏紫蝶那张半分清纯半分妖娆的绝美脸庞,她泪光莹莹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盛着数不清的哀伤。   他终是伤了她啊……   可是他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他自小就恨极那些年纪大了还娶小女孩的官宦人家,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带着她进入北界,已经是他犯下的错。   洒进房里的月光让他有些恍惚,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她一身薄纱的诱惑模样,嫣红的双唇柔软的身子,那肌肤竟滑得如玉一般,她的肆意挑逗,她迷乱的神情,只要一想到以后看见她那副样子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就有想杀人的冲动。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因她今日那通红的双眼,他下了床,想着这个点,她也应该睡了,魔门应该安全吧?   他还是……去确认一下吧?   找了个借口让自己安心,魔千葬披上了衣服,缓步走向不远处的房间,他轻轻推门,竟没有锁。   他皱了眉,当下便进了屋,床上却是空的,他有些慌了,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房间如同没有人住过一般,魔千葬紧皱着眉,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连房门都来不及关上,他就施展了轻功,一路赶往魔门大门前。   那两个守卫还精神奕奕,魔千葬上前急切地问道:“你们可有见过苏紫蝶?”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那帮她牵了马过来的人嗫嚅着道:“领主她……走了。”   她走了……   “什么时候?!”   “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该死!”魔千葬铁青着脸飞快往马厩方向行去,他来不及和魔君打一声招呼,便骑着追月往那唯一的路奔去,身后的两个护卫唉声叹气,这赤枭明明就那么在意黑蝶大人,怎么就让黑蝶大人伤心得离开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魔千葬紧咬着牙,生怕她出事,外面有郁之雷,有北界的人,她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   一想到她会遇险,他心中的狂躁就会多上几分,突然他苦笑了起来,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爱上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而且……居然还不敢承认。   他跑到岔路,却没有追上她,连一丝踪影都没有看见,她一心要离开,必是要迅速,不让他找到,魔千葬左右看了看,最终一闭眼,拍了拍追风的头:“追月,去找你的主人。”   追月嘶了一声,好似听懂了一般,它不情不愿地往着一个方向跑去,真是的,自己的女人不看好,现在丢了就打扰它睡觉,硬是让它半夜起来工作,男主人真讨厌。   追月的速度极快,过了一会,他终于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魔千葬连忙道:“追月,快点!”   追月不情不愿地加快脚步,它没睡好呢,没睡饱呢!   前方的人儿逐渐能看见了,魔千葬第一次庆幸当初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追月,他害怕苏紫蝶加速,也不敢喊她,那前方的人却是放缓了速度,缓缓地转过头来。   苏紫蝶看着追到身边的魔千葬,她微微眯眼,淡然地开口:“什么事?”   “跟我回去!”   魔千葬抓住她的手,他着急得很,语气不自觉就严厉了许多,苏紫蝶却笑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不是孩子。”   他微微皱眉。   苏紫蝶挣开他的手,语气平淡。   “木易白,当初你救我一命,我跟了你八年,也算是帮你报了仇,欠你的,我也差不多还清了,现在我们互不相干,我去哪,似乎也与你无关吧?”   她勒着马缰就要离开,魔千葬抿着发白的唇,突然策马到了她身边,蛮横地单手搂住她的腰,苏紫蝶尖叫一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他的怀中,她挣扎起来,魔千葬按着她不放她下马,下面被他们磨得不舒服的追月不乐意了,发出了抗议声,魔千葬被她磨得难受,干脆抱着她下马,任追月跑到远处去吃草。   苏紫蝶被他堵在树干上,她不断地挣扎着,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可是怎么也挣不开眼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怒吼:“木易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83章 满室温情   他的唇抿成倔强的线:“小小,跟我回去。”   “黑蝶与赤枭同一等级,你没资格命令我。”左右挣脱不开,苏紫蝶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颊,唇角闪过一丝自嘲,追随着他八年,他却不肯要她。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要走等我一起,我们一起去斓城还不行吗?”   他的语气像是哄着一个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孩,苏紫蝶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咬牙切齿:“木易白,我说过了,我和你毫无关系,你去斓城是你的事,我去斓城也是我的事,与对方无关。”   “小小!”   他的心痛极,他的那一番话,弄得现在他与她像陌生人,苏紫蝶铁下心要走,就像她当初铁了心要跟着他,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他又该怎么办?   “那……我们一起走。”   魔千葬突然捧住了她的脸,滚烫的掌心险些让她落泪,苏紫蝶摇着头拒绝,她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却不能触碰,她的心会痛得厉害,她不如去帮郁之修报了仇,赎了罪,再死去来得痛快。   她不答话,便沉默了下来,树林被风吹得沙沙地响,黑夜最是危险,何况还有人要杀他们,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是危险,魔千葬想拉她走,苏紫蝶却定在了地上一般,靠着大树不肯离开,他心里急,最终却只能无奈叹气,脸上的冷漠早已不在,他温柔地笑着哄她:“小小,听我一次话好不好?”   他久违的温柔几乎要让她落泪,似乎看到了八年前那将她捧在手中的木易白,一声好差点就要冲出口,最终却只是闭上眼,不去看他。   魔千葬抓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嘶吼:“你要我怎么样?”   “承认你爱我,或者放我走。”   她在逼他。   苏紫蝶睁眼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魔千葬却似乎失了魂一般,他怔怔地看着她,性感的双唇微微发抖,苏紫蝶知道他说不出我爱你,她笑了笑,推开他按着她肩膀的手就要离开,她也累了,不想在死之前还心心念念着这个男人,既然得不到,那干脆就离开吧。   “小小!”   魔千葬猛地从她身后抱住她,苏紫蝶无奈地摇头:“木易白,你不能那么自私,你不爱我,还要把我绑在身边?世间哪有这种事?”   他的身体一震,是啊,他自私,明明不敢要她,还要把她绑在身边,不许她离开,甚至讨厌别的男人和她说话,每逢叶奚永缠着她的时候,他浑身都不舒服,只想把她狠狠抱在怀里,可是就像叶奚永说的,他什么都没做……   是啊,他好自私。   他该放她走吗?   魔千葬的手臂紧紧地勒着她纤细的腰。   他舍不得,又该怎么办。   “小小……”他有些痛苦地呢喃,怀里那小小的身子还有些冰凉,苏紫蝶的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上,魔千葬猛地一颤,他慌乱地将她转过来帮她擦着眼泪,苏紫蝶哽咽着,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   “十岁之后,你从来都不主动抱我,我一直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后来我才知道你就是怕,可是我不介意你比我大十一岁啊,就算你大我二十岁,我要是喜欢你,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啊,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啊。”   他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抱着她,苏紫蝶死命地推他,却根本推不开,小脸上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苏紫蝶狠下心,她狠狠咬了他的手臂,可是他却只是闷哼一声,拒绝放开她,她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再也狠不下心。   “……小小。”   魔千葬制止了半天,累得微微喘着气,他紧拧着眉头,终于颤抖着说:“不要离开我……我爱你,真的爱你……”   她浑身一瞬僵硬。   八年来,她见惯了他的冷漠,最要命的就是他的柔情,他一笑,她整个世界都会暖和起来,苏紫蝶的心在发颤,他难得示弱,她能硬下心肠杀死跪在她面前求饶的她任务中的人,可是她就是狠不下心推开已经放松了力气的他。   她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痛苦的男子,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啊,那个冷漠得如同禁欲的神仙一般的男子,有一天会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因为她。   他不是还说……只把她当妹妹看么?现在终于肯告诉她,他爱她?   “小小,我们先回魔门,过两天,我和你一道去斓城,一起为郁之修报仇,好不好?”   “好……”   她真是中了他的魔咒。   苏紫蝶还是同他一道回了魔门,他怕她半路反悔,甚至放掉了她带走的马,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骑着追月赶回魔门,天已经要亮了,他送她回房安歇,苏紫蝶拉住他,不肯放他走,她等不及他想清楚她和他今后的事,等不及他慢慢接受她。   他的身体弥漫着滚烫的热度,苏紫蝶抱着他的头,和他唇舌交缠,他受不了她的主动,她知道的,所以一直不肯碰她,平常连抱抱她都不肯。   “小小……”   今天差点丢了她,他怕极了,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在身下,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一般,令人沉醉的黑夜让他忘记了一切,放在她脸颊上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滑,苏紫蝶略被他突然间的主动吓到,本就通红的小脸因为他的动作红得要滴血,天哪,他不会在这魔门的人都要起床练武的时候要了她吧。   “笨蛋,快走开,等会被人看到你从我房里出去了!”   苏紫蝶涨红了脸轻斥,这死人是要怎么样,平时冷得跟冰山一样,她主动上去抱抱他都要被他推开,难道今天她出走对他刺激太大,他已经不管不顾?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刚在黑蝶那边建立起来的威信要是被毁了,她哭都来不及。   “不会走?”   他怀疑地盯着她的脸,苏紫蝶气呼呼地看着他狐疑的眼神,低头不想和他说话,却望见自己半敞的衣衫,她恼羞成怒:“谁让你脱我衣服的!”   “是你先亲我的。”   他皱了眉,说得郁闷又无奈,随即抱着她躺在了她身边,似乎害怕她跑掉一般,他抿住唇,竟然告诉她:“你睡吧,我就睡你身边。”   他变化太快,苏紫蝶寒毛倒竖,最终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冷静地思考抱着她的这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关于更新   慕慕是学生党,最近课业多不能保证每天准时准点更新,也请亲们谅解 ☆、第84章 你长大了   不出所料,当魔门的人看到魔千葬从苏紫蝶房里出来的时候,那眼神贼亮,除了冷霜那杀人一般的眼神,其他人均是一脸有情人终同床的贱笑,直到魔千葬冷下脸来,他们才装模作样地走开。   苏紫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刚穿上衣服出门,便看到了黑蝶婆婆赐给她的那个小侍女钰珠在门边看着她坏坏地笑,她不明所以,那小侍女贼溜地跑到她身边,小声道:“领主,赤枭大人刚走半个时辰不到,他吩咐我您起来之后帮你沐浴更衣,说是今天下午就启程去斓城。”   钰珠乌溜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紫蝶被高领遮住的脖子,那模样恨不得扒开看看里面的风光,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苏紫蝶脸一红,她轻斥道:“你个不正经的丫头。”   “领主真讨厌,人家可是比你大上一岁呢。”钰珠嘟囔着,“再说了,今早路过的时候,屋子里发出的声音全魔门的人都知道呢……”   他们明明就没干什么啊,顶多就是情动的那一阵子,他碰了她一会而已……苏紫蝶红着脸咬唇,魔千葬也真是的,这下好了,全魔门的人都知道昨夜他在自己房间,可能还会以为他们做了那些事,魔门风气又比较开放,平日里贵贱也不是分得那么清楚,连钰珠都会笑她,这让她今后怎么面对那些不正经的人嘛。   “领主领主,你快告诉我赤枭大人昨晚是不是很……”小丫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最后只得加上,“热情?”   苏紫蝶无语地望着身边聒噪的丫头,平时魔千葬那冷漠还真是深入人心了,这帮平常爱慕着他的小丫头不指定在心里想像昨晚他褪去那冷漠外衣的样子呢。   “去给我放好洗澡水!”   她将钰珠推远了些,小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钰珠掩着唇小跑着离开,她家领主明明就是害羞,还装不在乎,瞧她脸红的。   魔千葬此时已经在魔君面前。   魔君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魔千葬,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要去斓城?”   “是。”   “好,唔,找几个人护着你们吧?”   魔君笑得不正经,魔千葬垂着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冷霜就站在魔君身边,看着他冷漠的脸,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和魔千葬混熟了些,却是给苏紫蝶做了嫁衣,今早一醒来就看见一堆人望着苏紫蝶的房间坏笑,她拉过来一问,居然告诉她他们同房了!   “不必了……我和她,两人就好。”   “爱情虽好,但是要懂得节制啊,你看因为你们俩,这魔门上下都热闹起来了。”魔君哈哈大笑,魔千葬轻咳,他也没想到那时候居然会有人醒来,然后叫上了其他人窝在苏紫蝶房前,最后还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全魔门传了一遍,他明明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却硬生生被传成了提前过了洞房花烛夜。   想她现在必定是羞得不想见人了。   魔千葬想着她羞怯的神情,双眸不自觉弥漫上了温柔,冷霜俏脸发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千葬告退,然后去找苏紫蝶出发去斓城。   魔君吐出一口气:“霜儿啊,这世界上,唯情一字最难改变,不是你的,就收手吧……”   冷霜咬着唇,眸中已见晶莹。   魔千葬绕过了一众魔门弟子,以免见着他们古怪的笑意,小侍女钰珠正在帮她收拾行李,见了他,那眼睛乌溜溜地一转,然后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领主在浴房沐浴呢。”   “嗯,好,我在这里等她。”   他也不介意她那坏坏的眼神,淡然地坐下,钰珠偷偷看着他的侧脸,那英挺的鼻梁下薄唇还是微抿,菱角分明的下巴紧绷着,钰珠抬着脑袋想了想,下定决心,把手中的衣裳递给了他。   “赤枭大人,领主她忘了拿换洗的衣服了。”   他不解地颦眉:“那你给我干嘛?”   “你去送啊。”   要他去看她沐浴?这种事情……   对她身边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很无奈,魔千葬扭开头不理钰珠,钰珠垮下脸,眼睛又转了起来,她干脆把衣服放在了他腿上,然后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顺便把周围本就不多的女人都给带走,防止她们捣乱。   魔千葬紧紧地皱着眉,将那衣服带出去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一个人,他纠结地看着手中的衣服,想到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和她的迷乱,魔千葬抓紧了手中粉色的衣衫,眼神暗了下去。   他缓步走向黑蝶的专用浴房,那华丽的装饰堪比妃子的宫殿,里面水汽升腾,站在浴池中间的人儿柔美的身躯若隐若现,似乎感到有人接近,她有些埋怨地道:“钰珠,你好慢。”   他停下脚步,不语。   苏紫蝶洗着长长的头发,好半天也没听见钰珠答话,她有些莫名地转过头,看见魔千葬暗沉着眼站在浴池旁边,手中拿着她吩咐钰珠拿的衣裳。   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深黑的眸子闪过一道火焰,苏紫蝶才惊觉自己的样子,她惊呼了一声,蹲下了身,让水掩住自己的身子,钰珠真是的,她怎么这么调皮,居然把衣服交给魔千葬。   “小小,上来吧,再泡着会晕倒的。”   他沉着地说着,他不说她还没觉得,他一说,她居然真的感觉有些晕晕的,可是他就在上面,她怎么上去?   “小小。”小时候犯了错那种威严的声音居然响了起来,苏紫蝶战战兢兢,她磨蹭着走到浴池边缘,抱着自己,却鼓不起勇气上去,两只手穿过了她的腋下,如同抱小孩一般将她抱了起来,她挨在魔千葬怀里,他身上的气息毫无保留地传到她鼻子中,苏紫蝶涨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该抢过自己的衣服就逃开。   魔千葬看着她如同白煮蛋一般光滑的肌肤,大手就覆在她的背上,她红着脸不知所措,日渐长大的身躯已经有了少女香甜的气息,他搂着她,眼底的火热渐渐消散,最终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小,你长大了。” ☆、第85章 黑夜杀气   昨夜被无良的男主人拉起来追自己爱人的追月慢吞吞地走着,它很哀怨,人家还没休息够了就让人家出发,而且这两人是要怎么样啊,干嘛都挤到它背上来!   而且时不时还卿卿我我!卿卿我我!   让单身的它情何以堪!   魔千葬自然是不会那么主动去和苏紫蝶卿卿我我的,他生性对情爱就不是很主动,加上家里惨遭灭门之后,更是凉薄,只是被她在某方面冷落了许久的苏紫蝶自从听到他说爱自己,并且确认他其实完全不排斥她的接近之后,穿戴整齐的苏紫蝶就十分喜欢没事亲亲他。   她果然大胆得不够彻底……至少在现在的魔千葬面前脱光诱惑他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了。   而且……自己现在这几乎可以说是平板的身材,也没什么诱惑的……   说起来黑蝶婆婆在她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药瓶,说是当初她的药仙丈夫炼的丹药,让她遇到性命之忧的时候赶紧服下保命,可是她身上还有一个药瓶,也是黑蝶婆婆给她的,是黑蝶婆婆当初告诉她让魔千葬吃下她就可以扑倒他的药……   嗯……两个瓶子都一样,这可怎么办,不然回斓城前先去找一下苏沐青?   苏紫蝶摸着怀里那一模一样的药瓶,微微红了脸。   或者……她可以试试的。   “小小,不要乱动。”   魔千葬无奈地看着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女孩,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今天忍了好久才没动她的吗,本来满腹的火就无处发泄,她还火上浇油。   “哦……”   苏紫蝶眨巴眨巴眼睛,听话地靠在他胸膛上不再扭动,夕阳已经出现了,可惜下一个城镇还在远处,不然她就寻个机会试一下哪瓶药是什么了……   “白,我明年就十五岁了。”   “嗯。”   “十五岁就可以嫁给你了吧?”   “嗯……”   “十五岁你就会和我做羞羞的事情了吧?”   “……”   她问得那么直白,魔千葬的脸上染上了薄红,他轻咳了一声,佯怒道:“小小,不要随便说那些事情。”   她满脑子都是黑蝶婆婆给她看的那些诡异图片,怎么让她不想那些嘛……   苏紫蝶缩了缩脖子,闷闷地不吭声,于是树林安静了下来,只有追月踏着地的“哒哒”声,伴着那声音,她居然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天已经全黑了,魔千葬已经点好了火,烧好了肉,只等她醒来吃,苏紫蝶流着哈喇子,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就是一口,他无奈:“小小……”   苏紫蝶蠕动着被塞得慢慢的嘴巴,腮帮子鼓鼓的:“干嘛?”   他无奈叹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把这名义上的徒弟教成了这个样子。   苏紫蝶舔了舔嘴唇,拿着肉再咬一口,他也不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好像怎么都不会厌烦一般,倒是把苏紫蝶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白,我们去了斓城,然后要干什么呢?”   决定要去斓城之后,她和他不是因为冷霜闹着,不是她要离开,不是俩个人在甜甜蜜蜜,就是恩恩爱爱,她都忘记问他的计划,她的倒是很简单,去找郁之雷算账,这次他的任何东西,她都不要再吃了。   “我们要先去将军府,找洛青云和洛秋,至少要拿到赤枭印,有了赤枭印,我们的行动也会方便很多,然后……我们去找郁之雷。”   魔千葬的声音越来越沉重,苏紫蝶伸手覆在他的放在自己腰间手的手背上,郁之雷曾经是他最好的兄弟啊……现在反目成仇一般,郁之雷为了郁之雪的天下,竟想方设法杀死自己的弟弟……郁之修。   那个总是孤单着的男子,如同被世间厌弃一般的少年,当初她亲手将他从黑暗中救出,却亲手将他送入更可怕的地狱。   苏紫蝶痛苦地闭上眼。   她缩到了魔千葬的怀里,他人高马大的,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她怀里总是很安心,魔千葬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笑,苏紫蝶怔怔地看着他微笑的脸,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般,缓缓地直起身,向他靠近。   四片唇瓣又缠绵地贴在了一起,苏紫蝶的双睫微微颤抖着,她睁开眼对上他深黑的眸,她挑逗了他太多次,里面含着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看来……她不需要尝那药了呢。   就算前世活了十八年,今生又在众多情况之下耳濡目染了许多男女之事,可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却突然萌生了一种想逃走的冲动,他平常冷淡的眼神早已消失,他的视线和手掌几乎要把她烧焦,早知道逼他说爱她会被他这么对待,她就应该更早一点离家出走的呢。   魔千葬还是松开了她,他暗叹着帮她理顺凌乱的衣衫,忍着小腹的火热,第一百零一次无奈地重复:“小小,不要诱惑我。”   她哪有……   苏紫蝶红着脸软倒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呼吸绵长均匀,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她忍不住笑起来,他莫名地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这块木头。   吐了吐舌头,苏紫蝶伸手抱着他的腰,缓缓地闭上眼,半梦半醒之间,杀气突然袭上了她的背脊,当初身为杀手,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魔千葬与苏紫蝶几乎是反射性地跳了起来,苏紫蝶喝到:“谁?!”   她喊出声以后,却再也没有了动静,苏紫蝶疑惑地回头,魔千葬正紧紧地皱着眉,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他,脸色居然有些苍白。   “白?”   苏紫蝶喊了一声,魔千葬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他才搂住她,低声道:“没事,睡觉吧。”   没事才有鬼……   苏紫蝶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怕他担心自己,于是乖巧地随着他坐下,然后窝在他怀里,直到听着他的呼吸再次均匀。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两个瓶子,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舒了一口气,将那瓶保命的药放到他平常不怎么用的装药的锦囊里。   但愿……他们能顺利到达斓城! ☆、第86章 北界杀手   离开魔门已经有十天之久,所幸没发生什么事情,苏紫蝶和魔千葬到达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城市,过了这个城,在走上十五天,便到斓城了。   比较悲惨的一件事情是,他们目前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而且北界也在四处打听他们,苏紫蝶和魔千葬去了一个魔门的据点,苏紫蝶说了一堆的暗号之后,将黑蝶印给那人看,总算得到了这家伪装成面馆的魔门据点接待。   虽然人家实际是魔门,但是人家两个还真是夫妻,现在那女人已经挺上了大肚子,一家生意颇好的面馆里里外外都由男人支持着,苏紫蝶看着那人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由得感叹:“要是哪天我们也能这样就好了。”   魔千葬不着痕迹地一皱眉,他实在不想让她抛头露面。   “您这话说的,开小铺子这种事,也只适合我们这些,您与公子一看就不想能做这些个粗活的,依我看,小姐您倒是可以考虑去经商。”   老板娘人看起来十分憨厚,若除去她其实是魔门弟子的身份,她倒真是一个普通好老百姓,只是苏紫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说她适合经商……她看起来像是有商业头脑的样子么?   那老板娘笑了:“你聪明嘛,经商这种事情,还是要靠脑子。”   苏紫蝶点点头,是这样的,可是她怕还没出货,就被朝廷抓了……或者被北界的人杀了。   “最近……北界那边,有消息吗?”   魔千葬沉声问道,这是他们来这里最重要的事情了,其他姑且不说,最近他总是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这感觉可是一点都不好,虽然和他们有仇的人很多,但是能跟踪那么久不被他抓到的,只有北界的高级杀手。   “北界那边……除了界主更换,还真的没有什么消息。”那老板娘想了想,终于还是无奈地道,“新界主上任之后,我们就很难得到北界的消息了,听说这新界主,手段狠着呢,有传言说,他以前是三皇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魔千葬扯了扯唇角,沉默。   “结账。”   他们也不能呆在这里,魔千葬看着天色尚早,干脆带着苏紫蝶继续赶往斓城,他最近倒是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郁之雪上台之后,朝廷中的人又是一次大变动,洛青云上次为了救他们擅自离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事。   越过这最后一座高山,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了,这里山路崎岖,好处在于可以让他们早日到达斓城,连日奔波,追月也有些累了,每日晚上在外过夜,刚吃饱它就趴下睡觉,看得苏紫蝶有些心疼,可是她也怕着洛青云出事。   她更想找到郁之雷,可是也许是因为他们进了魔门,郁之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一想到他灌她的酒,她就心寒。   “睡吧。”   树林里过夜都是十分随便,苏紫蝶习惯地窝在魔千葬怀里,从魔门出来之后,这根臭木头总算是不再排斥她的接触了。   “白,你靠着树会不会睡不好?”   她自认体贴,魔千葬笑了笑:“我抱着你就好。”   “哦……”   苏紫蝶瘪瘪嘴,不再说话,安静地靠在他胸膛上,他沉稳的心跳毫无保留,伴着那声音,她渐渐睡熟了。   树林里传来乌鸦的凄鸣,魔千葬垂下眼,将怀中的人搂紧,闭上眼浅眠。   树叶传着躁动的声音,一支弩箭破风而来,尖利的呼啸在黑暗中尤为响亮,魔千葬猛地睁开眼,他抽出长剑,一剑将那弩箭砍成两半!   “小小!”   被惊醒的苏紫蝶已经迅速摆好了防御姿势,她蹲在地上,眯着眼看着周围,已经熄灭的火让所有的东西都沉寂在黑暗中,她和魔千葬的呼吸声尤为明显,刚才那断掉的弩箭就在她前方不远处,苏紫蝶的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北界的人,终于要动手了吗?   入北界,终生不得背叛,她还杀了北界界主,化名玉麒麟的郁之修,魔千葬为了保她,更是背叛北界,直接加入了黑白两道通吃的魔门,北界的人自然恨他们入骨,特别是新任的界主……凌幽,更是恨不得将她这个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双方似乎僵持了下来,可是苏紫蝶和魔千葬都丝毫不敢放松,北界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旦放松警惕,那一瞬间就可能丢了性命。   终于,一个黑衣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过来,魔千葬将剑横举到胸前,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周围又出现了十个以上的黑衣人,苏紫蝶额上的冷汗顺着精致的脸颊滴下,她自然看出这些黑衣人都是北界的可怕杀手,平日要请他们出山,都要百两黄金以上的价钱。   凌幽是一点的活路都不想留给他们!   “上。”   暗哑的声音居然有些熟悉,苏紫蝶皱了皱眉,身后魔千葬一声低喝:“小小,不要离我太远!”   “是!”   苏紫蝶沉声应了,挥剑挡住那劈砍过来的刀,刀剑相接发出的声音令人胆寒,苏紫蝶咬着牙,她身体未发育完全,力量本就不足,偏偏对付她这人气力奇大,一招下来,她竟被逼的后退了几步。   只是一瞬,苏紫蝶便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今日的人,竟大部分都围住了魔千葬,那架势似乎是专程为了杀他而来!   “你还有时间看别人?”   刚才那暗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传到她耳中,苏紫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她仓惶地回头,刚才那持刀的大汉早已丢下她,径自朝魔千葬那边跑去,只剩下刚才发号施令的修长人影,一步一步,如同要将她一点点逼疯一般走过来。   “杀郁之修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们却要杀他?!”   苏紫蝶举着剑,双手微微颤抖,虽然她这样喊了,可是身前的人的气场,分明就是与魔千葬一个等级,她根本就应付不来,魔千葬现在深陷危险,进退不能,别说来救她,就连自救都很难。   眼前的人眼睛微眯,那遮住了整张脸的金色面具下,沙哑而寒冷的声音缓缓传出。   “因为……他该死。” ☆、第87章 星辰陨落   他该死?北界最恨的人,凌幽最恨的人,不是她吗?   是她杀了郁之修,害得北界群龙无首,害得凌幽也差点命丧黄泉。   苏紫蝶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身后,被围困的魔千葬似乎受了伤,他发出一声闷哼,那声音让苏紫蝶整个人都慌乱起来,眼前的人步步紧逼,她仓惶地后退,魔千葬在刀光剑影中间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呼吸有些乱了起来,一不留神,手臂就被狠狠划了一刀,他咬着牙,沉住气,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终于寻到一处薄弱的地方。   他当下朝着那个地方砍去,被他砍中的黑衣人面纱下喷出了鲜血,而后无力地倒下,他专攻一方的代价就是背上又狠狠挨了一刀,他喷出一口血,马不停蹄地朝苏紫蝶那边跑去。   苏紫蝶被魔千葬一把抓住,魔千葬咬着牙,他对这森林中的路本就不熟,现在只能拉着苏紫蝶乱跑,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苏紫蝶气喘地道:“叫追风!”   魔千葬吹了一个口哨,也不知道早已经趴下的追风现在是不是因为他们而被北界的人送上了黄泉,他紧皱着眉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可是前面却突然出现了黑衣人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声,只得变了方向。   苏紫蝶的心一凉,她隐隐地觉得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在他们见到洒满一地的月光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从森林中一路跑出来,最后竟然被逼到了悬崖旁边!   苏紫蝶的心中已满是寒意,北界的人是算好了他们逃跑的路线,这才横加阻拦,就是要让他们死在这山上,就算出了意外,不能亲手杀死他们,也要让他们掉下悬崖摔死!   怎么办,怎么办!   “小小!”   看出她的慌乱,魔千葬喝了一声,苏紫蝶才勉强平静下来,她仓惶地看着魔千葬,他的额上布满了冷汗,后背僵直,拉着她的手已经沾满了自己和敌人的血液,只是在这生死关头,他竟然还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她站在他左后方,看着他坚定的双眸,鼻子一酸。   “白……”   她想好的话还没说出口,那鬼魅一般的黑衣人就已经追到了这里,领头的金色面具男人哑声笑了起来:“为你们准备的坟墓,风景不错吧?”   魔千葬咬牙不语,苏紫蝶紧紧地拉着他,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举到胸前,直直地指着他们,那男人冷笑着一挥手,那些人便是尽数围了上来,这次不止是魔千葬,苏紫蝶也受了伤,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刀将将往苏紫蝶肩膀劈下来,她躲闪不及,只得咬牙闭上眼,一声闷哼却从魔千葬的口中传出,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地替她挨了一刀,随后便是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来!   “白!”   苏紫蝶凄厉地尖叫,那黑衣人见他受伤,攻势不减反增,一刀一剑直指要害,魔千葬几乎没有握剑的气力,只能狼狈地躲闪,苏紫蝶发了狠,替他挡去一刀一剑,刀剑相接间,终于有一声马嘶传了过来,她双眼发出了光芒,追月的身影已经从森林中浮现!   它如同咆哮着一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苏紫蝶一把拉住魔千葬,她有些恐惧地看着远处站立不动的面具男,费力地跟着他想在尸体与刀剑间开出一条道路,魔千葬双唇已经发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脸颊上滑下,疼痛让他连走路都吃力,他一咬牙,终于使出全身力气,将苏紫蝶托上了马。   面具男的身侧一瞬间冷了几度,他冷哼一声,已经回鞘的腰间长剑再次抽出,苏紫蝶正费力地弯腰抵挡着他们的攻击,追月的躁动不安让本就受了伤,身手不利落的魔千葬更加吃力,他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追月,嘶吼道:“走!”   受惊的马儿不懂眼前的形势,终于拔足狂奔,苏紫蝶惊恐地拉着拉着追月的缰绳,可是急于离开的追月却速度却丝毫不减,她绝望地回头,瞳孔便是一缩。   那金色面具男人的剑,已经刺入了魔千葬的身躯,魔千葬浑身僵硬,他手中的剑刺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还没来得及拔出。   他的身前已经是大片的血液,如同地狱绽放的曼珠沙华,红得刺眼而耀目。   “噗——”   那人冷漠地抽出了剑,鲜血一瞬喷涌开来,魔千葬机械地转头,怔怔地看着她的方向,望见她已经离开了好远,那已经支离破碎的身子才放心地缓缓向后倒去,他蠕动着嘴唇,看着她,无声地道:“快走……”   说完,他那高大的身躯终于落下悬崖,如同星辰陨落。   “木易白——!”   凄厉的叫喊惊出了林中的飞鸟。   苏紫蝶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吼得声音嘶哑,可是那悬崖已经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   “啊——!”   苏紫蝶已经全然崩溃下来,她哭喊着紧紧抓住缰绳,身后已经寂静下来,胯下的追月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发出了一声哀鸣,苏紫蝶浑身颤抖,她大脑空白,心口发堵,终于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倒在了追月的背上,苍白的小脸上,已经满是绝望。   悬崖之上,那金色的面具男子站在边缘,看着那俊美得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带着一身的血坠下,最终消失在黑暗。   “呵。”   他居然笑了,沾满了鲜血的宝剑收回剑鞘,他冷漠地转身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逃走了,要追吗?”   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皱了皱眉,随即冷漠地道:“不用了。”   反正……她迟早会来杀了他。   到时候,他再杀了她也不迟。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世间繁荣平静了太久,他也该掀起一些波澜,当初魔门不也看不惯现在的骁国,所以在在祭天大典之时动手吗?   他当初,好歹也是三皇子呢……   这天下也应有他的一份,对吧?   他握紧了拳头,嗜血的笑意在面具下绽放开来。   他不要一份,要,就要整个江山! ☆、第88章 青云之忧   喉咙如同火烧一般,眼前刺眼得要命,她浑身无力,勉强睁开眼,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天亮,她正骑在追月的背上,前方就是一个城镇。   “追月,停下吧。”   嘶哑的声音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一说话,喉间便是一疼,满口的血腥味弥漫,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追月停下了脚步,蹲下身让她下马。   苏紫蝶无力地靠在它身上,双眼空洞无神,手上华浅送的镯子还在,她怔怔地抚摸着,双眼干涩,心……也好像要死了。   是她害了他吧。   ——她是个妖孽!   儿时听到的话语响彻耳际,苏紫蝶浑身一颤,她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明明还没有入冬啊,怎么会这么冷呢,她都要冻僵了。   妖孽啊。   苏紫蝶自嘲地笑出了声。   轻则万人殒命,重则颠覆天下……呵呵,果真是妖孽呢。   她害死了郁之修,现在还害死了木易白。   那个小时候总是一脸微笑的少年,长大后满脸冷漠,看向她的时候却总是带着宠溺的男子……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苏紫蝶喉间一片鲜血的味道,让她几欲作呕。   “嘶……”追月从长脸蹭蹭她,似乎作为动物的它已经懂得了自己主人的哀伤,苏紫蝶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她想哭,却发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要她走……   可是木易白啊,我苏紫蝶从小就跟着你,你不在了,我要到哪里去?   满口的苦涩被她狠狠咽下,苏紫蝶茫然地看着周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无助,木易白不在身边,她居然现在连往哪边走都不知道,她哽咽着问追月:“你认识路吗?”   追月好似听懂了一般,蹭蹭她的脸颊,苏紫蝶突然就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悲戚,你看,连马都知道路,可是只有她,那么依赖他,他不在了,她就什么都做不到。   那她现在要怎么办?她找不到去悬崖下的路,连想去确认他是死是活都做不到,现在离斓城还有多远她也不知道,因为木易白会带着她走,他总是那样,在到达一个城镇之前从不告诉她,等到了城楼前,才含着笑叫醒在他怀里睡觉的她,说小小,你有糖葫芦吃了。   给她糖葫芦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现在能怎么办?   苏紫蝶浑身颤抖,她咬着牙,不对,木易白一定不会死的,他那么神通广大,当初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他都能凭一己之力找到北界,寻求不属于朝廷的北界庇护,他只是掉下了悬崖,只要没发现他的尸体,他就……一定不会死!   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定会去斓城找她!   所以……她只需要找到去斓城的路,去斓城等着他就好了吧?   他一定……一定会来的……   宏伟的建筑屹立于高山之上,潦草的北界二字刻在建筑前的石碑,建筑群中最宏伟的那一栋中,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高高在上,他俯视着下方的人,冷声问:“确认了吗?”   “回界主,我们去了悬崖下,没有发现魔千葬的尸体,他似乎是落到了水中,顺着水流被冲走了。”下面的黑衣人恭敬地道,“但是他受伤严重,悬崖下没有人,想必可能迟早会死去。”   “想必可能会死?”   他低低的笑声从面具下传出,好似这人说的话十分让他愉悦一般,下面那人脸上浮起谄媚的笑容,一双小眼隐隐有些贪婪的神色闪现,仿佛他就快要升更高的职位了一般。   下一秒,一柄飞刀就从上面直直地飞下来,他躲闪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飞刀插入他的心口,刚才还脸色红润的人现在一瞬嘴唇惨白,他惊恐而疑惑地看着上方的人,可是那上方的人却还似还很开心一般,那笑声还未停止。   直到那人抽搐着倒下去,那笑声才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话语。   “连确都不能确定,还想必可能?”   “来人!”   “在!”   “把他的尸体扔到后山去喂狗!”   时间也差不多了呢,他也是时候出发去斓城了。   要毁掉那个女人,还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毁灭的。   她从小就认识的那个人……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个人,在刑场之上救过他们的人,又在皇宫中丢下他们让魔千葬和苏紫蝶逃走的那个人……   洛青云。   他要毁了她的所有。   天刚蒙蒙亮,今年的寒冬,终是到来了。   天上飘着细雪,整个威严的皇宫逐渐染上一片雪白,洛青云穿着官袍,与周围的官员虚与委蛇一番后,方才缓缓走入那大殿之中。   皇椅上那年轻的天子和熙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垂着眼,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十岁的少年,苏紫蝶在快要及笄之时,他再过不久,也要行弱冠之礼。   不知不觉,竟快要十年了呵,也不知道远方的木易白与苏紫蝶,会不会来找他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随着大流跪下,口中不咸不淡,他站在最前,周围都是在官场打拼多年的老人家,他现在可以体会当初年仅十六的木易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惊惶心情,他是将军,手中握着兵权,掌着这皇城的安危,天子忌惮他,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讲。”   “入冬以来,那突厥却意外地南下进攻,漠北已折损数员大将,那鬼面罗刹扬言一月之内收服漠北,漠北情况危急,还请皇上下令增援漠北!”   说话的是一个老大臣,就站在洛青云的右边,此话一出,引得多数附和,甚至有的将领已经开始请愿,洛青云面无表情,郁之雪微微眯起眼,他缓缓抬手,眼神分明盯着洛青云那冷静的双眸,他心下徒然生出一股怒意,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洛青云,真是越来越像当初那个总是一身白衣,不染尘世的少年。   他就像那少年一样,最难掌控!   当初他私自放走魔千葬与苏紫蝶,坏了他的大事!魔千葬与苏紫蝶一日不死,他寝食难安,偏偏这洛青云还借口道他是去拦住要逃狱的郁之修,让他连处罚他都很难找借口!   郁之雪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拳头紧握,他眯着眼,沉声问:“洛将军……觉得如何?” ☆、第89章 寻见洛秋   当一个皇帝询问一个臣子事情的时候,只会有两种原因,一是他信赖这个臣子,第二,就是在试探了。   洛青云恭敬地弯腰行礼,而后道:“李大人说的是,臣请愿去漠北,击退突厥。”   去漠北对付突厥,也比在斓城对付郁之雪的百般刁难好得多,洛青云言辞诚恳,赢得了一片叫好声,郁之雪微眯了眼,他的唇角竟缓缓牵起一丝笑意来,而后拍掌笑道:“好!朕封你为镇远大将军,明日一早远赴漠北,将突厥大军击退,壮我骁国国威!”   “臣——领命。”   洛青云隐隐觉得不安。   郁之雪如同准备好了坑给他跳一般,突厥的劫掠一般在秋季,此回却在这寒冬天气来漠北扫荡。   只是就算是一场鸿门宴,他也得去,骁国之皇,总不会沦落到与突厥同流合污。   郁之雪下了朝,刚出大殿,便有一个公公迎上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郁之雪眉头一皱,而后那唇角,竟是牵出一丝冷笑来。   “去容华殿!”   容华殿内已经站立了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那壮硕的身躯和超出常人的身高都令人望而生畏,他一身轻便衣装,风尘仆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收起脸上的恍惚,垂下眼,等郁之雪进门后,他恭敬地道:“皇兄。”   “如何?”   郁之雪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而后掀起外袍坐在了软榻之上,郁之雷恭敬地答:“魔千葬与苏紫蝶去了魔门约五日之后,出发前来斓城,路上遭遇黑衣人袭击,魔千葬重伤掉落悬崖,生死不明,苏紫蝶明日将会到达斓城。”   “木易白死了?”郁之雪猛地一拍那软榻,脸上满是惊喜的神情,郁之雷的心顿时有些抽痛,他慌忙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   从那样高的崖上摔下去,还重伤,相必也是没什么活路。   “那黑衣人……是哪方面的人?”郁之雪随后便是皱起眉,他微微眯了眼,郁之雷沉吟一会,他猜测道:“可能……是北界。”   能动魔门的人,还怨恨着魔千葬的人,有能力杀死他的人……   很可能是北界。   已死的郁之修,现在的凌幽的组织啊……   郁之雪冷笑。   他倒是帮他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木易白不在了,剩下的苏紫蝶只是一介女流,不足为惧。   “苏紫蝶……”   郁之雪突然看向郁之雷,深不见底的双眸一片漆黑,他说出的话如同玩笑一般,却让郁之雷心头发紧,郁之雪敲打着软榻的边缘,缓缓道:“你……要她吗?”   郁之雷猛地抬头,他不明白郁之雪的意思,郁之雪看他如此紧张,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起身,轻拍了一下郁之雷高大的身躯:“朕知道你喜欢她,那么一个美人,死了也着实可惜,若是你想要,朕便将她抓来赏与你,从此之后你与她珠联璧合,同德同心,岂不是我骁国一大喜事?”   郁之雷的身体僵硬,双拳在身体两侧紧握,他脸色发白,先是郁之修,后是魔千葬,再来是洛青云,现在……终是轮到他了吗?   的确,他年少时就带兵打仗,不管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积累了不少人脉和人气,只是他一心佐政,毫无叛变之心,郁之雪为太子时,也是十分信任他,可是现在……   人当了皇帝,就会变么?   郁之雷垂下眼,将那眼中的痛苦和迷茫尽数掩去,最后只剩下沉静:“谢皇兄。”   苏紫蝶……   是啊,他喜欢她。   看到她与那个男子抱在一起,缠绵亲吻的时候,他的心会痛。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爱他。   她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木易白。   等苏紫蝶看到斓城城门,才是辰时,她牵着追月站在城外的大树下,怔怔地看着那出城的大队人马,最前头那个一身青衣面容沉静的男子,不是洛青云又是谁?   她似乎来晚了一步,周围的人在小声议论:“这皇帝将洛将军派到漠北,到底是何居心?”   苏紫蝶的心一沉,她有些恐慌,面颊上的人皮面具几乎要因为她的汗水而脱落,洛青云被派去斓城,是不是……与她有关?   不行……   她不能那么傻傻地呆着,她得先去找洛秋。   现在还算是魔门赤枭的洛秋,洛青云的父亲!   洛青云骑在马上,渐渐远离身后的城门,一束视线照在他身上,他神使鬼差地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张张平淡的面孔,他垂下眼,微微叹息。   他在想什么,他们……怎么会来。   苏紫蝶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肩上的包袱,皇城之内不得随意带剑,她早已将长剑安置在魔门的据点,她进了城门,四处张望,周围因为洛青云的离去围了太多的人,她被挤在中间,都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在最后还是硬挤出人群,悄无声息地朝着以前的文府,现在的将军府行去。   洛青云离开后,将军府已经恢复了平静,门外两位守门的侍卫直挺挺地站着,苏紫蝶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她只得假装路过,然后找到一面墙,她后退几步,然后朝着墙冲过去,轻松地登上了墙头,然后轻盈地落下。   “什么声音?”   那边传来警惕的声音,苏紫蝶隐在草丛,屏住了呼吸,她小时来洛家玩过,知道这里曾是洛秋所住的阁楼,只盼他在才好。   “野猫吧。”   另一人见半天没动静,耸了耸肩,然后哈哈笑道:“将军不在,怎么样,今晚去窑子里逛几圈?”   他们勾肩搭背地离开,苏紫蝶深吸了一口气,警惕地向洛秋的房间移去,他的门竟然没有锁,苏紫蝶推门而入,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阁楼上传来低低的咳嗽声,苏紫蝶轻手轻脚地上楼,穿过桌椅,她看到站在书桌前似乎在画画的洛秋。   他面色平静淡然,倒真的如一个辞退的官员一般,只是苏紫蝶知道他是魔门赤枭,那一身的魔门气息自然是被掩去。   他似乎知道她来了,微微一笑。   “敢问这位姑娘,找洛某何事?” ☆、第90章 十年之计   苏紫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她有些着急地看着洛秋,寻着他疑惑的眼神,苏紫蝶才想起他还没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她连忙从上前走到书桌前,打开包袱将黑蝶印出示,然后道:“洛伯伯,我是小小。”   “小小?”洛秋微微颦眉,他近来不太管朝中与魔门的事,对魔君说的话,也是好久之前的了,他年纪大了,现在健忘的很,只是觉得小小这名字很熟,却想不起是谁。   苏紫蝶见他疑惑,连忙道:“就是木易白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小小。”   洛秋恍然大悟,脑中顿时出现小时候苏紫蝶那瘦削的身体和白嫩的脸蛋,还有那一双灵动的乌黑眸子,他笑道:“小小长大了,我都认不出来喽。”   他亲切的话语让苏紫蝶鼻子一酸,最近赶路还有魔千葬落崖的苦都在这一刻迸发了一般,她的眼泪扑朔扑朔地往下掉,洛秋微微一愣,而后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哭什么呢?”   “洛伯伯……”苏紫蝶泣不成声,“我找不到白了……”   她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洛秋说了,她寻到魔门的驻点后,是有让魔门秘密去寻找魔千葬,可是他人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没有,魔门的人告诉她可能是落到了河里,可是生还的几率……近乎为零。   洛秋听完,眉头便是紧紧皱起,他叹了一口气,负手走到窗边,眉宇间又苍老了几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想到北界竟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现在洛青云又被那皇帝指使去漠北,估计没个十年半载,他是回不来。   “你说……因为郁之雷给你下了药的喝了酒,所以你才会被控制……”洛秋眉头紧锁,他回头看着苏紫蝶,她红着眼圈,魔千葬下落不明,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这孩子,可是现在……说实话,他也对魔千葬的生还,不报太大的希望。   “小小,你说实话,你来斓城的目的是什么?”   洛秋严厉的目光射向她,苏紫蝶的心一紧,她低下头,双唇微微颤抖。   她不答,洛秋却已经替她说出口:“你想杀了郁之雷,对不对?”   她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洛秋,他胸有成竹地笑起来,捊了捊下巴的胡须,他沉吟了一会,道:“我觉得,给你下药的人虽是郁之雷,但是主使,却是郁之雪。”   “为何?”   她不细想,冲口就问,不想洛秋坐到凳子上,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平时也对木易白太过依赖了,自己也不好好动动脑子。”   苏紫蝶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她红了脸颊,洛秋倒是觉得很愉快,他哈哈笑着解释:“很简单,郁之雷好歹是个将军,他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种事,而郁之雪阴险狡诈,又是郁之雷的哥哥,郁之雷自然听他的话……”   洛秋看着苏紫蝶,微微叹息,想那郁之雷也是喜欢着她的吧,给她下药,和曾经的兄弟木易白反目成仇,最痛的人,是他。   “洛伯伯,您就告诉我,您会不会帮我?”   既然目的已经暴露,苏紫蝶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直入主题,她这次来,一是为了赤枭印,二是为了洛青云,三,就是看洛秋会不会帮她了。   她不知道洛秋告诉她郁之雪才是主使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还没那么傻,要去杀郁之雷就已经是九死一生,若是要她去杀郁之雪……恐怕下手没成功,反倒丢了自己的性命。   洛秋老谋深算,而且极会隐藏,他作为朝中一员,这二十多年来竟没有人怀疑他身份的二重性,而且魔门赤枭,怎么可能不会武功,他瞒了这么多年,不管是文远还是洛青云,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对了。   赤枭,管的是朝廷对吧?   那在木易白还是将军的时候,他为何要在祭天大典之时对郁腾飞下手?洛秋对皇帝的位置毫无贪恋之心,可是当年若不是木易白牵制住大部分的人,羽林卫拼死保护,郁腾飞早就命丧黄泉,洛秋……他又是什么目的?   “郁之雪……是他们三兄弟当中,唯一一个适合当这骁国皇帝的人。”   洛秋缓缓开口,一双鹰一般的眼眸锁住脸色有些发白的苏紫蝶,苏紫蝶不由得后退一步,她的小腿肌肉已经绷紧,千算万算,没算到洛秋对朝廷的衷心。   “当初要杀了郁腾飞,为的就是让郁之雪尽快上位,而后木易白被抄家,这郁家没了一个好的将军,让郁之雪上位,也难以平定,于是我干脆就等,等着木易白报仇,我也不用承担暴露身份的风险,这骁国也始终会归郁之雪,到时候青云也长大,可以自己保护这骁国的天下。”   “现在青云去了漠北,郁之雪身边必要留下郁之雷保护他,所以他们俩都不能杀,我也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天下安定的人存在……”   苏紫蝶瞳孔收缩,她转身就往另一边的窗户跑去,身后一声撕裂风一般的声响,伴随着“噗”地一声,她的后肩插上了一柄匕首,苏紫蝶一个踉跄,咬着牙忍着疼痛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洛秋冷哼一声,当初让魔门的人救他们,也只是为了将来的大计,后来见自己父亲文远因为木易家事消瘦下去,最后甚至自杀赎罪,他才想若是他们去了魔门,也给他们个职位作为赔偿,现在她竟要毁了他辛苦筹划的一切?他绝不姑息!   “噗……”   苏紫蝶仓惶地逃出了将军府,她呕出一口鲜血,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大口喘着气要离开,不到一会她便开始头晕乏力,她伸手将后肩上的匕首一咬牙拔下,那匕首上沾着的鲜血早已成了黑色。   有毒……   她眼前一黑,终是晕了过去。   一个黑影渐渐接近,落在地上的影子已经覆满了她的全身,那人一声轻叹,终是将手中的短剑收到怀中,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并迅速躲开将军府的追兵,朝着北方快速行去。 ☆、第91章 漠北之灾   浓浓的中药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有人捏着自己的下颌,嘴唇边还是苦涩的味道。   好难喝……   “咳咳……”   后肩一阵刺痛,苏紫蝶不得已停下了挣扎,她艰难地睁眼,却看到一张恶魔一般的脸庞。   她的瞳孔收缩,仿佛又看到了那天郁之修失望痛苦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眼前的人笑着将酒灌到自己的口中,那浓烈的酒味混着可怕的药到了她的口中,然后他抱着她,像情人一样温柔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她,他告诉她……杀了郁之修……   “走开……”苏紫蝶摸不到自己身上的匕首,只能恨恨地看着郁之雷,郁之雷心下一痛,他将见底的药碗放到一边,表情僵硬地道:“你身上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好好休息。”   苏紫蝶恨恨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想到郁之修被她刺中的时候那伤心欲绝的眼神,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郁之雪让郁之雷……将她控制!   她的眼神让郁之雷的双眸一黯,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便拿了药碗走出房间。   苏紫蝶忍着剧痛坐起身,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不管是装修还是摆设,都不是平常之物,她有理由相信这里是忠勇王府,郁之雷新的住所。   该死……   苏紫蝶微微闭上眼,因为疼痛,她的双颊微微泛白,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已经被收走了,她吃力地向门边走过去,刚走到门边,却是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同时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咬了咬牙,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这是将她软禁了么?   苏紫蝶紧咬着牙,双手微微颤抖,郁之雷到底想怎么样,现在郁之修死了,魔千葬生死不明,他还想利用她干什么?   旅途劳顿,彻夜行进的洛青云,终于在一个半月之后到达了漠北。   他带上的亲兵不多,行进方便,到达漠北的时候,个个也都还精神抖擞。   他十年前来的地方啊……   洛青云抬头望着漠北的天空,当年的木易白在这里立下战功赫赫,击退突厥的次数数不胜数,就算传出他逃亡落入魔门,漠北的百姓也没有一句骂他的话语,只是暗叹,那样好的将军,那样的栋梁之才,却是生错了时代。   自从木易璟死去,木易白离开,这漠北,就成为了突厥的定期粮食供应商一般,每年总有三次来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城市全没有木易璟在的时候繁荣。   不仅是百姓,被无能的官员指挥,每上战场都要死去一片的士兵也是怨声载道,郁腾飞在位时贪图享乐,漠北这等远方,他本就不在意,当初若不是木易璟忍痛主动请命来漠北镇守边疆,只怕突厥早已攻入骁国地盘,而郁之雪上位不久,根基尚不稳,更是顾不了远处的漠北。   长期的失望让他们更加怀念木易璟与木易白,甚至洛青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木易白回到漠北,必定一呼百应,凭他的智慧和力量,必定能攻入骁国腹地,甚至改朝换代。   兵权交接,那以前的将军不服地看着他,在他看来,洛青云年纪尚小,虽熟读兵法,却没有太多实战经验,顶多只是纸上谈兵,而且……   洛青云转眼看着他,突然间一柄剑横在他脖子上,那将军想是没有被这样突然对待过,裆部瞬间湿了一片,洛青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他冷声道:“本将听说,你在漠北这几年,敛财不少啊……”   何止是敛财,他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比突厥还残忍,身在边疆不好好保护百姓,却整日寻欢作乐!   他收到写着他所作所为的折子的时候,差点就气疯了,当初木易璟辛苦开创的繁荣昌盛,就被他硬生生毁于一旦,当初木易白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只换得他一人太平!   “大将军饶命!下官知错!愿将所有家当送于大将军,只求大将军饶我一条性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滚!”洛青云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硬是将他踢到了三米开外,脑袋重重地撞在桌上,那人口吐白沫,洛青云嫌恶地捂着口鼻,吼道,“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   门外的两个士兵打了一个冷颤,他们连忙进来将那人拖走,走之前还不忘看一眼洛青云那俊俏的脸,洛青云冷眼扫过去,他们吓出一声冷汗,飞也似地逃走了。   洛青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左棠。”   跟在他身边的亲卫上前一步:“属下在!”   “你带人将那人的家搜一遍,查出他钱的所在,然后通通没收,另外带着粮食去城里看看,遇见贫困的家就将粮食分一些给他们……”   他一一嘱咐着,最后加了一句:“最后,明日阅兵。”   “这……”左棠微微犹豫,“公子,您刚来漠北,不用休息几日?”   “不用了。”   突厥就在不远处蠢蠢欲动,他哪有休息的时间?   洛青云看着左棠出去,才微微叹息,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地方。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小小啊……   当初他羡慕着木易璟掌控着漠北兵权,崇拜着木易白用兵如神总将那突厥的进攻击得粉碎,可是现在轮到他掌控着漠北的兵权,带着忠心耿耿的将士浴血奋战,可是……他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了呢……   当初的木易璟惨死,木易白化名魔千葬现在还生死不明,当初的小小……已经再也没有那单纯而古灵精怪的眼神。   他正恍惚,有一个人就进了来,大声道:“大将军,有人前来,说是要面见大将军。”   “哦?”   他刚刚来漠北不久,怎么现在就有人要见他了?   洛青云沉吟,然后负手问:“是谁?”   “他自称是突厥使者,说是有要事与大将军相商。”   “知道了,下去吧。”   洛青云皱起眉,这人是来找他,还是找以前的将军?也不知道突厥有没有得到他来到漠北的消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下也只有去看看,看看突厥……耍什么花样。 ☆、第92章 崖下获救   喉间一股苦涩的药味,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腰间一阵刺痛,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耳边有些聒噪的兴奋男声让他紧紧地皱起眉头。   “师父师父!他醒了!”   好吵……   魔千葬试着睁开眼,可是上下眼皮好像黏住了一般,他费尽力气勉强眯了一条缝,眼前的光芒却让他立刻闭上,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在前的蹦蹦跳跳,应该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小男孩,后面的步伐沉稳,估计是已经花甲之年的老者了。   虽然知道自己估计是被他们所救,但是防备心还是让他猛地睁眼,他的肌肉有些绷紧,腰间的白纱顿时又染上了鲜血,魔千葬闷哼了一声,那蹦跳的男孩连忙跑进了房间,连声问道:“你没事吧?你别乱动,伤口还没好全呢。”   他居然没死啊……   真是天不亡他,这样也好,不然指不定苏紫蝶会发疯地要去找凌幽报仇呢。   魔千葬闭了闭眼,他开了口,声音沙哑:“你们是……”   “我是莫默,这是我师父,他叫……师父我可以说你名字吗?”   莫默歪头答了,又转头笑嘻嘻地问自家的师父,那老者嗔怪地瞪他一眼,然后和熙地笑了起来:“在下冯兴文。”   “多谢冯叔与莫默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魔千葬寻思着自己要用什么名字来糊弄过他们,他不能说自己是木易白,更不能说自己就是魔千葬,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但是当下他毫无反抗之力,还是防备一些的好。   那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小男孩却是毫不避讳,他眼睛亮晶晶地抓住魔千葬的手,有些激动地喊:“我知道你是木易白!我最崇拜你了!”   耳朵被这男孩震得嗡嗡响,魔千葬微微皱眉之后便是哭笑不得,他竟然认识自己。   那小男孩玲珑剔透,看出他的疑惑,张口就喋喋不休地解释:“我当初和师父去漠北的时候见过您,当时您就骑在大马上,虽然当时我才三岁,可是我可是记得那场景,您威风凛凛……”   “咳咳……”冯兴文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算自家徒弟的喋喋不休,他沉下脸道,“小默,去厨房添些柴火,给他熬些粥。”   “是!”莫默好似十分兴奋,又蹦蹦跳跳地出门去,看得冯兴文一阵无奈,他坐到魔千葬身边,手指按在他的手腕脉搏处,然后有些歉意地道:“抱歉,小默一直随我在这深山老林,甚少见过外人。”   “无妨。”   魔千葬皱着眉欲坐起身,却被冯兴文制止,他道:“你已经昏迷了快二十天了,现在必定也是四肢乏力,伤口还没好全,你还是躺在床上的好。”   魔千葬微微白着脸,他躺倒在床上,一生从未如此狼狈的他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躺在这床上,连起身都困难。   随后他的剑眉却又是微微皱起,他昏迷了二十天左右,苏紫蝶……她没事吧?   “冯叔,敢问……我这要多久才能下床行动?”   那个傻瓜固执地要去杀了郁之雷,也就罢了,她可别想不开要去杀了凌幽,魔千葬的双眸中满是担忧之色,他只希望那个小傻瓜等着他,别那么急,就算是郁之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冯叔捊了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沉吟了会,才道:“你身体底子好,想必再过上二十天,就能恢复如初。”   “二十天?”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带着忧虑,苏紫蝶是必定等不到二十天的,等他二十天后好了,她指不定就丢了性命,魔千葬咬了牙,他握紧了拳头,却摸到腰间锦囊里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有些吃力地掏出来,是个小小瓷瓶,他从来没见过,冯叔也不会将这东西塞到自己锦囊中,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小小。   瓷瓶打开,一股药香就扑鼻而来,冯叔有些惊诧,他笑眯了眼:“你有这等好药,那过上十天,便可如未伤之前一般了。”   这么有效?   魔千葬微诧,他落下悬崖时候自己身体的样子他还知道,这冯兴文能将他救活,必定不是普通医者,他一说,他就信了九分,只是苏紫蝶从哪拿的这个药?难道……是黑蝶婆婆?   “三天一粒,服下吧。”冯兴文已经端过了水,将那药丸喂他服下,魔千葬有些急切地问:“冯叔,您可听说到近日朝中有什么消息吗?”   冯兴文将杯子放下,而后摇了摇头,惋惜道:“我隐居在这深山之下,许久没有出门,朝中之事,委实不知。”   他的眼神微黯,眼中的担忧更甚。   小小,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忠勇王府中,一座华丽的建筑外围站了几个小侍女,她们皆是惋惜地看着刚进入竹苑的那高大身影,其中一个愤愤不平:“那女人真是不识抬举,咱们王爷百般讨好,可是她连个眼色都不给。”   “唉,也不知王爷是怎么了,偏偏看上那个丫头,还锦衣玉食伺候着……”   “嘘,你别一口一个丫头地叫,我可是听说,里面的那位小姐,是皇上亲自许给王爷的呢。”   一提起皇上,方才那说话的两个小侍女便是白了脸庞,她们齐齐再看了眼那建筑,然后低下头,惶恐地离开,不敢再多言。   苏紫蝶安静地躺在床上,自从郁之雷将她软禁一般关起来之后,无事可做的她是越来越嗜睡了,十天过去了,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就算她发脾气也只是忍受着,最后她对他无奈,索性不理他,郁之雷却是对她不再发脾气感到很欢喜,近日有事没事就来找她。   他百般讨好,任是她恨他入骨,见到那粗犷的男子难得的温柔,也会忍不住心软,最后干脆就不去看他,硬生生地狠下心,她在等,她信,那个神一般的男子不会死。   “蝶儿,吃饭吧。”   她懒懒地抬头,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皱了皱鼻子,看了他一眼,不吭声,谁知道他安的又是什么心,再说了,她委实不愿意和他同桌吃饭,觉得别扭。   “我不吃。”   她懒懒地闭上眼就要午睡,郁之雷坐到她身边,叹息着将她抱起来,苏紫蝶挣扎出他的怀抱,终于有些气恼地道:“你不要随便碰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苏紫蝶撇开头,不再去看他,郁之雷咬了咬牙,终是褪下了那温柔的外衣,恢复了那急躁的性子:“小小!”   苏紫蝶咬紧了一口银牙:“小小这个名字……从此刻开始,只有他能叫。” ☆、第93章 风云变幻   她坚定的语气,倔强的眼神,终是让他暴怒。   “他已经死了!”   毫不避讳地说出她最恐惧地结果,郁之雷突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他面色有些狰狞,十天以来,他寸步不离,却换不回她一个眼神,他呵护备至,却得不到她的一张笑颜,郁之雪那边尚未解决,他心中狂躁,本来只要看着她就会好些,却不想她如此决绝地伤他!   苏紫蝶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彻底,她恨恨地咬牙怒吼:“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他从悬崖上跌下去,身负重伤,怎么可能会有生还的可能!”郁之雷冷漠无情地拆穿她的自我欺骗,他相信她只是不愿意面对事实,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多么可笑,十年前的好兄弟,木易白现在死了,他居然会有一种高兴的感觉,因为他死了,苏紫蝶才会给他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闭嘴!”   苏紫蝶的五官几乎要扭曲,她狠狠地推开他,那一瞬间她的力气大得出奇,苏紫蝶看着失望的郁之雷,她咬牙切齿,目呲尽裂,要不是她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倒是愿意拼上性命杀了他!   感觉到她身上弥漫出来的杀意,郁之雷的心终于凉了下来。   他控制不住地惨笑出声,宽大的手掌无力地扶着柱子,笑得撕心裂肺,苏紫蝶心惊胆战,忍不住就后退了一步,郁之雷突然红着眼睛上前,他恶狠狠地捏住了苏紫蝶的下巴,不顾她痛苦的表情怒吼:“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拜过天地成过亲?!你现在就是我的女人,我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魔千葬死了,就算是他活着,他也阻止不了我!”   苏紫蝶瞪大了眼睛,而后身体便被一股大力狠狠扔在了一边,她吃痛地闷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最后却还是倔强地不流下来。   郁之雷冷哼一声,也不管那桌上的菜肴,大步走出了房门,那门被摔得震天响,苏紫蝶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她咬着嘴唇忍耐,却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五日后,离斓城不远的树林中,一队人马已经就绪。   硕大的树林没有一点声响,连动物的鸣叫都已经销声匿迹,冬日的暖阳照射在那金黄的面具之上,他的旁边是一个表情冷漠的少年,那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无赖与憨厚,只剩下蚀骨的恨意。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叶奚永一声令下,那一队一队的黑衣人便是揭开了地上的木板,井然有序地进入那地道,叶奚永跟着进入,那金色的面具男却止住了脚步,他望了望不远处的斓城城门,看了许久,才跃入那地道中。   此刻,皇宫内。   身穿一身金黄龙袍的郁之雪站立在桌前,他负着手,身上已然有了属于帝王的寂寞和冷傲,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收起脸上的寂寞神情,一派威严与沉静。   “启禀皇上,今日王爷也只是呆在府中,似乎还是在哄着那苏紫蝶。”   “知道了。”   郁之雪淡淡地点头,等那人离开,他才低下头,皱着眉沉吟,郁之雷那么乖巧,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来临,可是现在他最大的两个敌人都已经死去,郁之修被苏紫蝶刺死,魔千葬摔下悬崖,所有的隐患都已经去除。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   宫外传来的疾呼让郁之雪的心一沉,如同未仆先知一般,他的心中涌出了极大的恐慌,心烦意乱的郁之雪一反常态,他吼了一声:“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那公公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他颤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够了,起来。”   郁之雪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他抿着双唇,危险地眯着眼睛:“到底什么事情?”   那公公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他颤颤地道:“有几个羽林卫出宫的时候,被人给杀了……”   如果是从前,这等小事他是不会理的,可是现在他总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上前一步,金色长靴猛地踏在那扑跪在地的公公面前,吓得那老公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郁之雪咬牙切齿:“到底怎么回事?”   “皇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衣人,他们自称是北界之人,此次是前来寻仇,说是要……”   那公公打着寒颤,竟是不敢再说下去,郁之雪冷冽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道:“说是要……改朝换代……让三皇子一统江山,造福天下百姓……”   三皇子?!   郁之修……难道没死?   那双可怕的异色双瞳出现在他的脑海,心灵强大如郁之雪,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虽说郁之修不受待见,但是他既然能成为北界之主,那心中的谋略必定不会差,再加上他狠辣的手段,强悍的武功,而且他对皇宫熟悉,要是郁之修要杀他,真的可以说是有八成把握让他命丧黄泉。   就如同当初要杀郁腾飞的魔千葬……他更狠,若不是那叶奚永发傻,魔千葬忍受不了苏紫蝶成为郁之雷的女人,那他们可能就真的傻乎乎地将他百般伺候着,最后还会给他赏赐,封王加爵,好生送出这宫中,然后苏紫蝶再找个机会出去,最后郁腾飞突然死去,他们却连害了自己父亲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郁之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是当初郁之修身负重伤,再加上他们的追杀,怎么想都不可能活下来,难道……是凌幽?   是啊,他也曾是……这骁国的三皇子。   他对郁之修忠心耿耿,加上他与郁之雷从前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假弟弟,他是有理由来恨他们的。   “他们现在……有什么动作?”   郁之雪紧咬着牙,他这皇帝才做了几日,本来就根基不稳,凌幽还来给他捣乱,来的人还是北界……该死,江湖上的组织,竟也管起了朝廷!   他问到这个问题,那公公更加颤抖得厉害,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们……已经开始攻打‘四门’了……” ☆、第94章 金色面具   四门,就是分布在皇宫四方的四座城门。   青龙门,白虎门,朱雀们,以及玄武门。   郁之雪到达青龙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战火连天的可怕景象。   明明是行踪飘忽不定,一直隐于黑暗的杀手,可是打起攻城战,竟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虽然北界的人不多,但是个个以一敌百,从城楼上飞下的尸体,净是平时皇城中的羽林卫。   “皇上,这里危险,还请回!”   迎面而来的竟是郁之雷,郁之雪不语,他只是抬头,看着已经在青龙门城墙上器宇轩昂的男子,他戴了金色面具,一头高高地束在脑后的头发狂舞,那修长的身段套在一身黑衣之中,散发着可怕的凌厉气势。   郁之雪看着那人,却突然间平静下来,他怔然地仰视着他,郁之雷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轰……”   他们从哪来的攻城器械?他们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达了皇宫?   皇宫结实的门都要被撞开。   郁之雪惨笑起来,他记住了郁之修,记住了魔千葬,却偏偏忘记了还有一个凌幽,他当年只是被父皇找进宫的一个十三岁的,似乎双腿瘫痪的少年,哪里想得到他是郁之修的人,而且……他为郁之修做事,在郁腾飞死的前一刻,都毫无破绽。   他居然忘记了凌幽,忘记了他也曾在皇宫中呆过,受过优秀的夫子教导,忘记了他沉默寡言,双瞳却总是一派精明。   这骁国……是真的就要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灭亡了吗?   天空很不平静。   空气中仿佛都散发着恶心的血腥味。   苏紫蝶皱着眉,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外面传来不断的轰轰声,王府中安静得出奇,她突然站起了身,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一直守着的两个侍卫……不见了。   她冲出了门外,皇宫的方向已经是火光冲天,府中已经是乱成一团,花花草草被践踏,她找了所有地方,都是空无一人,当初口口声声无论如何都要与王爷在一起的人早就逃出了城。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倒也符合人的习性。   苏紫蝶嘲讽地冷笑,她寻到了自己的武器,换上轻便的黑衣劲装,堂而皇之地从忠勇王府中走出,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出城的方向传来了惨叫怒骂和哭泣的声音,昔日繁荣的皇城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到处狼藉一片,尸体遍地,她几乎无处下脚。   竟有人攻打皇宫?   苏紫蝶咬着手指头看着那被火光染红的一方天空,她微微眯起眼,终是寻了过去。   远远地,她看见城楼上站着一个人,他握着长剑,一身黑衣翻飞,孤高而凌厉,冬日的寒风吹得他一头长发凌乱却不失风采,那脸上的金色面具,耀目到刺眼。   凌幽?!   青龙门伴随着可怕的轰轰声,凌幽张狂的大笑几乎要传遍整个天空,她隐隐感到一丝怪异,可是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随后她的心便是一紧,因为她看到了郁之雷,他在城楼上,已经和凌幽交上了手。   皇城中……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   苏紫蝶皱眉,周围都是拥挤不堪的人群,她被挤得踉跄,差点就要随着大流涌向城外,其实她现在真的可以走了,趁着骚乱,郁之雷不会管她,他正忙着击退敌人,凌幽也不会发现她,她就不会死在他的剑下。   可是那冷漠的脸,却带着宠溺的眸,颀长的身躯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下一刻便是那妖魅的眼,绝美的蓝色瞳孔,一只手仿佛掐着她的脖子,苏紫蝶几乎喘不过气,她磕上眼睛,终于冷下脸,握着剑避开汹涌的人潮,朝着皇宫走去。   青龙门何等结实,就算是他准备了十年之久,可是这在城中地下秘密建造的器械也撞不开坚固的青龙门,城外的士兵早已前来支援,原本占了上风的北界士兵节节败退,就算是他们,体力也终究有用尽的一刻,苏紫蝶躲在远处,怔怔地看着那城楼上的身影,她从未见过凌幽使剑,没想到他用剑如此华丽,就像在舞着一曲舞蹈一般,全不像魔千葬那样,剑剑都带着让人胆寒的凌厉之气,加上他寒冰一般的双眸,很容易就让人未战先退。   和魔千葬比起来,凌幽的剑法更注重长时间战斗,确切一点来说……他更适合将对手一点点……慢慢耗死。   苏紫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将视线转回了城门,北界的人已经快被逼到紧贴着城门,纵使精英无数,也终究会败在对方十几倍于自己的兵力之下,更何况……能守皇城的士兵,怎么会差。   凌幽怎么会那么傻,居然带着北界的人,就来攻城?且不说北界的人都是以杀手这职业为生,对面对面的战斗毫无优势,而且北界的人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左右,虽然人少,机动力大,但是也代表了若是被围困,那就是瓮中捉鳖。   看来……她是混不进皇宫的。   苏紫蝶微微叹息,她起身欲走,却听到了吱呀一声响。   再抬头,城楼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轰隆——”   城门打开的声音,苏紫蝶惊疑不定地回头,却看到那边所有的人,都停了手。   那不怒而威的金黄龙袍边缘率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接下来便是郁之雪沉静的脸,苏紫蝶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会选这个时候出来?城门门口都由北界的人堵住,他这个时候出现,不仅是给了北界的人生路,更可能让自己命丧黄泉。   郁之雪高大身躯的背后闪现了一抹浅紫,而后便是被狂风吹得飞扬的裘衣,那人双颊惨白,身体都在颤抖着一般,苏紫蝶能看到郁之雪的正脸,看不到他身后那个娇小的女子,她扬了扬眉,难道他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长剑划在青泥石板路上的声音令人发寒,安静的时刻,那宫中偏偏又走出一个人来,金色的面具沾上了鲜血,显得无比狰狞,他竟在所有人瞪大的双眸中,淡然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横在了那骄傲的帝王颈上。   他面具下似乎在隐隐发笑一般,他道:“真是谢谢您啊,娘?”   郁之雪身后的女子被他逼得往左踉跄一步,她的双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浑身还在恐惧地颤抖,她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满是惊恐,那一声娘,让苏紫蝶想起了这个女人。   郁之修的母亲……当年的齐贵妃。 ☆、第95章 我相信你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凌幽这么做,有意义吗?   就算他费尽心思攻入皇城,拿下郁之雪,就算他自立为王,也无人拥戴,他没有一个正统的继承位,就在郁之雪登基那天,他就已经昭告天下,凌幽和郁之修的真正身份。   那下场,只有死而已。   苏紫蝶咬唇,贝齿在下唇上印出两个印子,她直直地盯着那执着剑的人,眼中满是疑惑和探究,突然,那人看向她的方向,躲在屋檐上的苏紫蝶猛地低下头遮住自己,好久,她才敢在探出头来。   凌幽似乎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了,他的话语被淹没在一片不可置信地哗然声和辱骂声中,然后回到了一片寂静,那一片寂静中,郁之雪闭上了眼,他双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那一开口,仿佛就耗尽了他一生的精力,随后他便双唇苍白,面如死灰地倚靠在身后的人身上,仿佛已经听天由命。   苏紫蝶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却不敢靠的更近,她咬了咬牙,既然没有机会杀死她想杀的人,那还是赶紧离开为妙,凌幽恨她得很,若是落在他手里,指不定会如何将她虐待。   她溜下了房檐,小心翼翼地穿过拐角,背后忽地一阵凉意,她抽出长剑就要砍去,那人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惶恐地叫唤了起来:“蝶儿,是我,你别杀我!”   苏紫蝶惊诧地看着缩成一团几乎要尿裤子的人,叶奚永?   他怎得还是这么胆小……   叶奚永见她收了剑,才诺诺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喜气地看着她:“蝶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紫蝶尴尬地一笑,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虽说她认识的叶奚永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是难保他现在是和凌幽他们一伙的,魔千葬说了,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的防备让叶奚永的双眸一黯,他委屈地看着苏紫蝶,一副要哭的模样,苏紫蝶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居然还有些发抖,叶奚永突然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蝶儿,凌幽好可怕!”   苏紫蝶被他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子,默然无语。   叶奚永哭得凶了,干脆拿袖子擤鼻涕,苏紫蝶的嘴角再次抽搐,叶奚永抽噎着道:“从皇宫逃出来之后,我没地方去,就跟着凌幽把郁之修葬了,跟着他去了北界,他说抛下我们是你不对,可是我觉得,你当时一定是被迷了心窍,他不信,逼着我去学杀人……”   苏紫蝶微微愣住,他说得真诚,那眸中没有一丝假意存在,叶奚永继续哭着道:“后来我听说你的消息,想找你,他又不让,好不容易这回他忙着打江山,我装作要帮他,他信了我,把我从北界带出来,这我才溜出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北界的情况,她也清楚,想到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天性的他去北界,苏紫蝶就没来由地心软,叶奚永望着她,眼中满是信任与期盼,苏紫蝶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你……不恨我?”   “蝶儿不是那种会抛下朋友的人,我相信你,虽然凌幽不信,但是我信你,你当时一定是受了控制!”   他说得斩钉截铁,苏紫蝶有那么一瞬的失神,这个当初她老是觉得烦的少年,竟然如此信她,她不感动,那是假话。   “叶奚永。”   她轻唤他的名字,叶奚永眨巴着眼睛,双眸闪亮亮地望着她,苏紫蝶笑了笑,声音竟有些哽咽:“谢谢你。”   她一声谢谢一个微笑,竟让一向缠着她的叶奚永双颊生晕,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无比自然地拉住了苏紫蝶的手:“那做我老婆吧?”   这句许久没有听到的话,让苏紫蝶破涕为笑,她无奈地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要出城了,你……”   “我要跟你走!”   他说得气势如虹,苏紫蝶继续无奈,现下这场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追月是带不出来了,出城的地方被堵住,她还要心焦怎么出去,留在城中,她总觉得不踏实。   “我带你去我们进来的秘密通道,那里可以出城!”叶奚永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连忙道,苏紫蝶刚松懈的心立刻上提,她抿了唇,直勾勾地看着叶奚永,他却仍是那副单纯的模样,可是在触到她怀疑的眼后,那么明显地,闪过一丝受伤。   那一丝极力隐藏的受伤,让苏紫蝶生出一丝悔意来。   叶奚永勉力笑道:“没关系,蝶儿,我跟着你,那个地方……凌幽知道,确实不安全。”   他为她的怀疑开脱,苏紫蝶更加愧疚,可是现下她不敢大意,只得轻轻点头,然后向着那人多的城门而去。   拥挤的外城门嘈杂至极,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男人不顾面子的争吵,人群上方仿佛布满了名为恐惧的乌云,堵住城门的士兵在这寒冬,竟是满头的汗水,他大喝着让人们退后,一群士兵的脸上发苦,那领头的忍无可忍,猛地抽出剑,大喝道:“谁再敢上前,我杀了谁!”   他的威胁没有显著效果,那人群还是不断地往前推挤,拼命想逃开着可怕的城,苏紫蝶站在末尾,不一会差点也被挤进人群,幸好叶奚永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拽了回来,苏紫蝶被挤得头昏脑涨间,忽听得人群中传来尖叫声。   想是那人终于忍不住,杀鸡儆猴。   这样下去,是决计不能出城的。   苏紫蝶心乱无比,叶奚永看着她,不吭声,随着那领头士兵的狠厉,人群也哆哆嗦嗦地安静下来,那恐慌的气氛顿时更浓烈了。   叶奚永踌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戳戳她,正忙着思考怎么出城的苏紫蝶抬头就要发火,却撞见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她的心又是一软,终究还是没有吼出声,叶奚永小声道:“蝶儿,不然,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一晚上吧,过几日等城里平静了,我们也就能出城了……不是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苏紫蝶一愣,她低下头,这一回,她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第96章 双面人物   叶奚永说,凌幽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很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在朝中安插了很多人,那日他急着来找苏紫蝶,也没有留神他说的是什么,苏紫蝶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凌幽没被那些士兵砍死。   她对凌幽的感情很奇怪,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因为最重要的时候他算是救了她和魔千葬,她是该感谢他的,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还是丢下了他,她是该愧疚的,可是他杀了魔千葬,亲手将魔千葬逼落悬崖,她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事情正在向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郁之雪被囚禁,朝中竟拥护凌幽一个外姓人成为新帝,皇城中渐渐恢复平静却恢复不到繁荣,叶奚永将这些告诉苏紫蝶的时候,她正想方设法出城。   城门却已经暂时封闭,还有五天之后才能开启,朝中尔虞我诈,民间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死得不明不白,苏紫蝶觉得自己已经要疯狂,其中一件让她疯狂的事,就是郁之雷竟然没了下落!   他是她最想杀的人,就算他对她再好,她也忘不掉郁之修死之前那绝望到空洞的美丽双瞳,忘不掉因为郁之修的死去而跌下悬崖至今不知所踪的魔千葬。   她更怕的是凌幽会找到她,那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就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量占据了骁国的天下,还得到了支持,这种可怕的心机和手段,着实令她胆寒。   三天后,魔千葬终于拖着身子到达了城门外。   他执意要走,冯叔和莫默也留不住,只能将他送出深山中,一直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泛着灰,空空荡荡,他皱紧眉,来的路上早就听说城中出了大事,不想竟是这么严重,连城门……都不开了。   “听说洛将军刚去漠北没几天,就被新皇召回,现在又快马加鞭地往皇城赶,唉,说起来这新皇上也是可怜又可怕,小时候经历了那么多是可怜,可是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他就把自己的敌人都尽数除去了,真是可怕。”   身旁不认识的书生幽幽叹息,魔千葬不语,新皇……谁?凌幽吗?   “他竟有如此野心啊……”他叹了一口气,原地坐下,等待着那城门再次开启。   城门再开之时,苏紫蝶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们昨日找到了一所被遗弃的房子,脏是脏了些,但是好歹能住上几夜,叶奚永开开心心地蹦进了房间,眼睛亮亮地告诉她:“蝶儿蝶儿!城门开了!”   她虽是头昏脑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双眸一亮,当下连忙与叶奚永一同出了门,却不想那城门边却还是管得甚严,每一个人都要仔细搜查,而且她居然看到了自己和叶奚永的画像。   叶奚永有些着急:“这样不行啊,蝶儿,我们出不去。”   他着急的面庞让苏紫蝶也紧皱了眉头,想了好久,苏紫蝶终于问:“你们来的时候那个密道……真的没有人了吗?”   她的一句提问似乎让叶奚永怔住,随即他狂喜地转过头,激动地握住了苏紫蝶的手,苏紫蝶愣愣的,叶奚永吸了吸鼻子,憨憨地道:“蝶儿,你相信我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意。   苏紫蝶心里愧疚,她轻轻点头,叶奚永高兴地像个孩子一般,他神秘兮兮地拉住了苏紫蝶,严肃地道:“我带你去,我们私奔!”   他这油嘴滑舌的习性啊,她也是颇为头疼。   叶奚永带着她七弯八拐,居然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里面都是布满了蜘蛛网的老旧房子,叶奚永带她走到一处,然后推门而进。   随着吱呀一声,满院的破烂展现在她的面前。   再进入一个房间,那满屋的霉味让苏紫蝶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叶奚永满头大汗地将地上已经变成黑色的木板搬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道路,叶奚永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将手递给苏紫蝶:“我们走吧。”   苏紫蝶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手中。   道路很长,就像是底下的一条长长的小巷,苏紫蝶看着身后的光芒越来越弱,她摸了摸周围,都是石头,这条路,似乎修了很久了呢。   长长的小路上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叶奚永拉着苏紫蝶,走到一处终于停下,兴许是走过这条路的原因,他熟门熟路,苏紫蝶看着他吃力地举起手去顶上面的木块,终于……一道光射了进来。   叶奚永咧开嘴,他吭哧吭哧地爬上去,然后将苏紫蝶拉上来,出口竟是一处树林,冬日的枯枝盖住了这通道的秘密,苏紫蝶看着远处的皇城,恍若隔世。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蝶儿?”   叶奚永兴奋的在苏紫蝶面前晃来晃去,苏紫蝶神情恍惚,她最后还是没有杀死郁之雷啊,甚至差点把自己葬送在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朝叶奚永笑,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就从天空传了过来。   “无处可去,那随我回皇宫可好?”   苏紫蝶的双唇唰地一下惨白,她正要将腰间的宝剑抽出,一个冰冷无情的怀抱就已经将她牢牢地锁在了怀中,冰冷的面具贴在她的颈上,苏紫蝶浑身僵硬,她张了张口,眼前的叶奚永满脸慌乱,身后的人愉悦地笑出了声,他那金色的面具啪地一下扔在了她的面前,仿佛就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无所顾忌。   他的舌头突然间触到她的耳垂,如同魔鬼对将死之人最后的残酷刑罚,苏紫蝶险些尖叫出声,她惶恐地看着连连后退的叶奚永,终于声音嘶哑:“叶奚永,你快走!”   她好像说了一个笑话一般,身后的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刺耳至极,苏紫蝶面如死灰,只想着就算是让他放了叶奚永也好,可是很后面的人笑得似乎停不下来了一般,他的声音隐隐带上了无奈:“喂,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苏紫蝶的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她怔然地看着叶奚永,叶奚永脸上的害怕已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可怖的笑容。 ☆、第97章 恶魔真身   “女侠,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叶奚永甜甜的声音插进了她伴着嗡嗡声的耳朵。   苏紫蝶浑身都在颤抖,她被骗了吗,一开始引她来这里,就是计划好的?   他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何必如此欺骗她的感情!   苏紫蝶银牙紧咬,双瞳都染上了血色,叶奚永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漠,他冷笑着看着苏紫蝶,那眼神愤恨至极,哪有最近那黏糊糊的影子。   她绝望地想闭上眼,她果然是个煞星么,郁之修死了,魔千葬现在还是生死不明,最后连叶奚永都骗了她……   怎么会这样。   她忘了身后的人,当那双带着可怖温度的手触上她的身体,苏紫蝶整根神经都绷紧,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颤抖,可是她越来越怕……   她想哭。   她想魔千葬。   她好怕,可是他却不在……   “呵……”冰冷的气息混合着寒风吹在她的耳朵,苏紫蝶浑身僵硬,她突然抽出了剑转身就要刺上去,可是那人却不躲不闪,金黄的龙袍狂舞,他就这么立在她的面前,等着她刺中他。   他的身上突然间涌出极大的哀伤来,这种感觉太过熟悉,苏紫蝶惊慌地抬头,却撞上了一双她以为永远都不会撞到的双眼。   天蓝的美丽瞳孔在右,乌黑往左,他瘦削的脸扬着深沉笑意,一身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一时间竟让她呆在,苏紫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失声道:“郁之修?”   “曾经被你一剑刺在心口的人没死,很伤心?”   郁之修邪魅地笑出了声,苏紫蝶却已经忍不住,她拉着他的袖子,差点就哇哇大哭,郁之修眯了眼,那眼中暗沉得可怕,连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叶奚永,都不知道他的感受。   “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的情况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郁之修……我……”   苏紫蝶突然间卡了壳,她怔怔地低头,看着脚下那金色的狰狞面具,心底再一次生出了寒意。   脑海中可怕的记忆突然爆炸开来。   ——为你们准备的坟墓,风景不错吧?   金色面具的男子带着诡秘的笑意。   ——走!   魔千葬咬着牙看着她离开,眼中三分痛苦,三分宠溺,三分安心,一分无奈。   他双目无神地坠落悬崖,她大声喊着木易白,喊得喉咙肿痛,声音嘶哑。   那金色面具的人却如同心愿了却一般,大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天空,如同梦魇一般罩在她身上,挥之不去。   “你……杀了……白……”   她声音颤抖地询问,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   那人却是大方地认了。   “是我杀的他,我讨厌他,所以杀了他。”   为什么?   伤他的人明明是她吧?   当初魔千葬还孤身一人再入皇宫,就是想将他们救出来啊!   苏紫蝶痛苦地摇着头连连后退,郁之修脸上的笑容邪魅至极,他舔了舔嘴唇,妖异至极的脸庞上缓缓变成了冷漠的神情。   “带她走!”   她后颈一麻,瞳孔涣散,那拼命忍住的眼泪,终是绝望地落地摔碎。   她没有出来。   天已经渐渐黑了。   他的脚已经有些麻。   魔千葬终于进了城,既然暂时找不到苏紫蝶,那他就先去找那个人吧。   洛家的府邸总是比较松懈,他轻易地翻进去,找到了洛秋的房屋,洛秋好似早就知道他今天要来一般,他练着书法,对家里的不速之客竟是头也不抬,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他才满意地放下毛笔,看着那不远处立着的人。   “洛伯伯。”   魔千葬就要跪下,一双手却托住了他,洛秋笑得和蔼:“你这孩子,和洛伯伯还这么客气。”   魔千葬笑笑不语,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先问:“洛伯伯,请问……小小来找过您吗?”   “老夫这房子,可是好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魔千葬的眼睫微颤,他看着洛秋,唇角牵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好歹曾经也是身在官场,察言观色他还是会的,只是洛秋也是一只老狐狸,他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他只好作罢。   “实不相瞒,木易白此次前来是为了赤枭印,想必魔君对我们如此客气,必是因为洛伯伯无疑了,请受木易白一拜!”   这一回,洛秋倒是没有阻止他。   他微眯了眼,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魔千葬,缓声道:“你为何……那么想要赤枭印?拿了赤枭印,你会干什么?”   魔千葬张了张口,他的双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古怪的光芒,而后便又恭敬地低头道:“洛伯伯不是外人,木易白就如实相告,当初我与小小受到北界追杀,我落入悬崖,好歹捡回一条命,却与小小失散,我想……她是被人抓了。”   “哦?”   他似乎很感兴趣一般,洛秋笑了起来。   魔千葬一咬牙,斩钉截铁地道:“我想……救小小!”   屋中寂静了下来。   许久,洛秋磨着墨,声音冰凉。   “那……赤枭印,我不能给你。”   魔门的赤枭可不是黑蝶,就算选错了人,反正是在魔门内部,方便更换也方便处理,若是赤枭选错,严重的话就可能危害朝纲,那不管是朝廷还是魔门,都要遭殃。   他不能把赤枭印交给一个一心想着女人的男人,魔千葬的一番话语,让洛秋对苏紫蝶的印象更是刷刷下降,魔千葬紧盯着洛秋,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他的心微微一沉。   果然,如果没猜错的话,苏紫蝶……被凌幽抓走了。   难怪她今天没有在城门口出现……   魔千葬咬紧了牙,他见洛秋负着手不再言语,干脆转身欲走,一柄飞刀却生生从背后射来,他皱了皱眉,侧身轻松躲开。   他的手悄悄放在了剑柄上,魔千葬不动声色:“洛伯伯,你这是何意?”   洛秋危险地眯起眼睛,他的手中已经拿上了另一柄飞刀,他看着魔千葬,一字一顿地道:“若是你要为了苏紫蝶一人毁坏这朝廷,让皇帝陷入危险之中,那洛某今夜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放你离开!” ☆、第98章 曾经沧海   他的话让魔千葬的心一沉。   他能对着他说,就自然能对着苏紫蝶说,若是他猜的不错,苏紫蝶果真是来找过他的,只是最后……   魔千葬握紧了拳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怒反笑:“我要走,还没有人能留得住!”   月亮已经偷偷爬上了天空。   凄美的月光照在了房间,印出窗户的轮廓。   苏紫蝶悠悠醒转,她茫然地看着这一片的黑暗,这个地方……好熟悉。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苏紫蝶浑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都被凝固了,她恐惧地看着房梁,竟是没有一丝勇气转过头去。   窗外是熟悉的夜景,偌大的皇宫,此处意外地安静,苏紫蝶终于想起……这里,是以前郁之修住的地方……   她不自觉地就打了一个寒颤,心鼓如雷,苏紫蝶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背后的人,那长长的睫毛,双目间紧皱的双眉,紧抿的薄唇,就算是睡着觉,他竟然也戒备着一切一般。   苏紫蝶的身子有些颤抖,她不敢细看,起身就想离开,一个尖锐而冰冷的东西却已经贴在了她的颈上,那一抹寒凉沿着脖颈,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几乎将她活活冻僵。   “躺下。”   冰冷无情的声音就像是利剑一般,苏紫蝶的双手在颤抖,她想动,可是心底涌出来的悲哀和愤怒却已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脏,小时候郁之修那寂寞而绝美的笑容,木易白那温和而骄傲的微笑在她的脑中拼命旋转,最后成了那日她刺进郁之修心口的匕首,和郁之修刺在魔千葬身上的剑,鲜血几乎将眼前覆盖,苏紫蝶闭上了眼,双腿,已经僵硬得不能动了。   颈边一刺,血液沿着她天鹅般的长颈流了下来,苏紫蝶微微一颤,那长剑终是从她的脖颈上移开,随后一双手覆在了她的腰间,身后的人那邪异的笑声让人胆寒,毒蛇般的舌头舔砥着她的伤口,身后那邪魅的声音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怕了?这样就怕了,要怎么杀了我替你最爱的魔千葬报仇?”   不……   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了魔千葬的人是郁之修。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要杀郁之修。   就算魔千葬是被他杀死的,但是……她对他下不去手,大不了她就跟着魔千葬一起死,她已经伤过郁之修一次,她不想再伤害他,尽管,他现在的样子那么让她害怕。   他的手强行扭过她的身子,下巴被捏住,苏紫蝶的眼染上了一抹恐惧,郁之修的唇沾上了鲜血,显得他整个人都分外妖异,苏紫蝶咬牙,她企图忘记心里的恐惧,逼迫自己瞪视他,可是迎上那那双妖异的双眸,她竟是一点勇气都提不起来,就像是面对着愤怒时候的魔千葬,她浑身僵硬,连看他都觉得胆寒。   “到最后……你不也是怕我了吗?”   他的语气,忽地带上了失落。   苏紫蝶突然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那个孤独而美丽的少年,用那种疑惑而匪夷所思的语气问她,你不怕我?   她不怕他的样子,不怕他双瞳的异色,只怕他这种让她捉摸不透而且带着恨意的可怕双眸,苏紫蝶双手颤抖着,她试图挣开他,却险些一个踉跄,郁之修伸手拉住她,如同对待情人一般地狠狠搂在怀里。   苏紫蝶愣在他的怀抱,郁之修紧紧地抱着她,似乎对她有着十二万分的无奈一般,幽幽地叹气,如同经历丰富的百岁老人一般惆怅。   她的心刚柔软一点点。   郁之修便是冷笑一声,狠狠地……将她推在了地上。   苏紫蝶吃痛,她捂着摔到的手臂,看着郁之修缓步接近,他蹲下身,修长手指托起她尖尖的下巴。   “我听说……他没死,不过身受重伤。”   苏紫蝶瞪大眼睛,郁之修鬼魅一般的表情,如果地狱而来的恶魔。   魔千葬没死的消息让她兴奋得颤抖,眼前的男子似乎十分享受一般,他吐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他终于笑了,笑着提醒她:“若是你离开这宫殿半步,我就杀了他!”   她的身体一瞬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一个黑影在斓城的百姓人家上方飞驰。   他坠落在一个小巷内,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他低咒了一声,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咳——”   身体的疼痛让魔千葬压抑地轻咳,好不容易甩开了追兵,他前不久刚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魔千葬靠在墙头,深呼吸着,他还以为洛秋至少会保护着苏紫蝶,不想他却为了这骁国做到这种地步。   魔门啊……   真是一个奇怪的组织。   他双眼微微闭上,身体无力地从墙角滑落,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魔千葬举起了剑,冷冷地转过头,随即那眼神就变得无比复杂。   那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道:“跟我来,我知道什么地方安全。”   他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郁之雷。   曾经华丽威严的装束已经变成了普通百姓所穿的青布麻衫,郁之雷扶着他,带着他一路走到斓城的东北角,进入一个房子,打开了一个暗道。   通往地下室的道路从桌下缓缓开启,郁之雷先走了进去,魔千葬随后跟上,那道路缓缓从身后合上,变成了最普通的模样。   曾经最好的两个兄弟,坐在地下室简陋的桌椅上,竟是相顾无言。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郁之雷终于望着已经包扎好自己伤口的魔千葬,他沉着脸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魔千葬长指轻叩着桌面,他直觉与郁之雪与苏紫蝶有关,他与郁之雷的情分也在他决定对苏紫蝶下药的那一刻尽了,现在只剩下纯粹的利益关系。   “现在……郁之雪被关在了天牢,郁之修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一直没有动手,而且……苏紫蝶被带进了宫中,我们联手,将他们救出来。”   他说得简练,魔千葬沉吟片刻,不管是天牢还是皇宫,都是禁地,凭一己之力真的不可能走进走出,况且他们还是去救人……就算能进入,也不一定能出来。   不过郁之雷既然说了,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怎么会轻易答应。   魔千葬眯了眯眼,他叩着桌子的手终于停下了动作,看着消瘦了好几圈的郁之雷,他缓缓开口:“你……先说说你的计划。” ☆、第99章 营救计划   告诉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他不是郁之修的人,更因为苏紫蝶与郁之修闹翻,虽然他没有答应,但是他肯听他的计划,就表示……他有这个意愿。   “我们只有一个时候可以进入皇宫和天牢。”   郁之雷抿着刀削一般的唇,道:“洛青云进宫面圣的时候。”   魔千葬沉默。   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洛青云,虽然他知道,凭自己与洛青云的交情,再加上洛青云对苏紫蝶的感情,要是开了口,洛青云绝对是二话不说就帮助他救出苏紫蝶。   他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于是接着问:“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救出郁之雪。”   “我不会让你和蝶儿……苏紫蝶冒险。”郁之雷苦笑一声,换了称呼继续道,“你们只要帮我联系洛青云就好。”   原来如此……他自己与洛青云的关系不是很好,可是要想救出郁之雪,必须有现在在朝中权利在握的洛青云的帮助,他和苏紫蝶与洛青云都比较熟悉,所以才会想到来找他。   不过说回来,他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吧。   朝中的人大部分都是墙头草,只愿着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支持郁之雪的早就被郁之修找借口杀死或者令其告老还乡,而且现在朝中被郁之修插入的大臣数不胜数,郁之雷想到这些,就觉得可怕,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而且那日齐贵妃突然叛变让他们措手不及,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早知道这一天的来临一般。   郁之修已经准备了多年,为的就是找准时间,时机成熟,一举拿下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想到这些,郁之雷就恨得咬牙切齿,当年那被自己父皇终日锁在宫中的金丝雀,竟会有一天冲出牢笼,将他们伤得鲜血淋漓。   “洛青云回来之后会立刻进宫面圣,所以我们需要去城外埋伏,他与你一样,随身带的亲兵不会超过二十人,这样我们就方便接近,到时候我们可以化妆成乞丐,然后……让洛青云带着我们进宫,先将苏紫蝶救走,而后再以洛青云的身份进入大牢……之后,我会自己进入大牢将郁之雪救出,成不成,都看天命,你和洛青云还有苏紫蝶,可以远走高飞。”   似乎一切都对他们有利,他能救出苏紫蝶,洛青云可以跟着他们在他暴露之前离开,可是魔千葬却拧起了眉。   “第一,要救走苏紫蝶没那么容易,郁之修对她的感情很复杂,这种情势下,他会重兵看守,我们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救走苏紫蝶,第二,要进入天牢,以郁之雪的身份,郁之修必然不会让他出来,所以周围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兵,更可能是北界的杀手,救他出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郁之雷沉默。   他自然知道风险,可是要是能救出苏紫蝶,那也好了,郁之雪那边,大不了他就以死谢罪,毕竟……被关到天牢的人,除了他们那一次,剩下的无一例外,都已经死去。   “不过……我们确实可以让洛青云帮忙。”   魔千葬沉吟着托着下巴,唇角牵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时间,就那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苏紫蝶如同鸟儿一般被郁之修锁在了这个宫殿中,外面竟是士兵,她的所有武器虽然都在,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能打倒这些人,她也逃不出去。   更何况……他说,若是她踏出半步,他就杀了魔千葬。   想到魔千葬,苏紫蝶的心中一热,她的唇角又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幸好,他没死,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就那么死了,因为他啊,是如同神一般的人呢。   她呆在这宫中的这几天,真是很奇怪。   先不说郁之修除了第一天之外,再也没有来过,而且近来进进出出的宫女和宦官,竟是多了起来,一个个点头哈腰,将她这个囚犯如同贵妃一般对待,只要她皱下眉头,都惶恐不已。   她哪里知道,郁之修旁边的公公只是无意中提起了她,说了一句“那姑娘长得十分美,陛下若是真心喜欢,纳为才人也是不错的”。   他就说了那么一句。   那邪魅的新帝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心情愉悦,而下一秒,他就冷哼了一声。   将那原本是身边红人的公公赐以凌迟之刑,那刑罚竟就在皇宫内进行,可怕的惨叫声传了好久,胆小的宫女缩在被子里颤抖,被分配去伺候她的人在被中哭了一夜,面对着她美丽的脸庞,诚惶诚恐,唯恐一个不小心,痛苦地死去。   苏紫蝶看着那圆桌上的山珍海味,胃中一阵恶心,她突然间想念起自己和魔千葬烤的兔子,他翻着兔子,她加佐料,然后她三分之一,他三分之二,三下两下啃个精光。   她正恍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那明黄的长袍高贵威严,带着初春的寒意进入这宫殿之中,苏紫蝶淡淡地看过去,眉头一皱,她实在不想面对他,她宁愿面对郁之雷,她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迎接这个被她伤了,又伤了她最爱男人的人。   郁之修的心情今天似乎异常地好,他的唇角还挂着笑容,那五分邪魅,五分慵懒硬是让盛菜的宫女娇羞地红了小脸,纷纷偷偷望着着英俊的帝王,苏紫蝶看着他,语气淡淡:“你……来干什么?”   “吃饭。”   他回答得言简意赅,苏紫蝶不由得望了望桌上的东西,她就说今天的伙食怎么会突然好了那么多,原来是有皇帝要来。   郁之修坐到凳子上,他挥挥手,那些宫女与宦官便依次出了门。   苏紫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他兴致盎然地拿着筷子,将那些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饭菜送入口中。   她不语,郁之修倒是有些介意,他今日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心情好得很,于是朝她邪邪一笑:“过来,一起吃。”   她不饿,但是皇帝的命令,还是不要抵抗的好。   苏紫蝶垂眼,匆匆走到他的对面,理他最远的地方坐下,郁之修微微扬唇,那唇角的笑,变得意味不明。   “对了,洛青云……他明日便到了。” ☆、第100章 瓮中捉鳖   一句简单的话,偏偏被他说出别样的味道。   口中的山珍海味一瞬间失去了滋味,苏紫蝶机械地动着牙齿,如同嚼蜡。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想单纯地告诉她这个事实,或者说是有任何企图。   曾经放走了他们的洛青云,早已经得不到他的信任了吧。   “你……想见他吗?”   郁之修看着她,似笑非笑,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汇出一片阴影,那美丽的蓝色眸子和深沉的黑眸都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苏紫蝶垂着眼,淡淡地道:“任凭陛下吩咐,陛下让我见,我就见。”   “真乖。”苏紫蝶的反应让郁之修笑了起来,他唇角的笑容带着邪恶,让苏紫蝶微微皱眉,郁之修突然起身,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苏紫蝶的身体一僵,那天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她的手臂现在还在发疼,昔日那会朝着她露出纯真微笑的少年已经变得喜怒无常,郁之修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拂去她僵硬唇角的饭粒,苏紫蝶身体刚刚舒缓,他的手就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到几乎要让她的下巴脱臼。   她忍着疼痛有些倔强地看着郁之修,他眯了眼,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开,满桌的盛宴,就这么丢下不管。   苏紫蝶暗叹一声,执着筷子,一个人吃着这满桌的东西,郁之修不在眼前,她倒是觉得轻松了很多,至少不用费尽心机想,他的这句话到底想表示什么。   明明只是洛青云回朝,很简单的一个事情,朝中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满朝的文武大臣对皇椅上那喜怒无常的邪魅帝王又敬又怕,更是没有人敢询问,为何要在这关键的时候将洛青云从边境的前线调回斓城,洛青云不在,那漠北地区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洛青云来了,满面黄土,风尘仆仆,早没有了在斓城中那英俊少年的模样,在漠北与突厥的血肉厮杀,让他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就像是漠北天上常飞的雄鹰。   他单膝跪地,双唇紧抿:“臣——叩见陛下!”   苏紫蝶不知道郁之修打的什么主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踏实,外面已是大亮,这个时候……听门外的那些个侍卫说,洛青云也该回来了。   他……会不会来找她?   苏紫蝶轻声叹息,她也理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既想见到洛青云,又怕极了见到他,更怕郁之修对付他,郁之修的脾气,她完全摸不透,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郁之修了。   宫外突然平白无故地传来闷哼,长年的杀手生涯让苏紫蝶警惕地坐直了身体,她摸到了枕边的匕首,看着大门的方向,屏着呼吸,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终于闯进她的屋子,苏紫蝶微微一怔,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惊呼出声:“白?!”   虽说自己相信着他不会死,郁之修也告诉她,魔千葬没有死,可是当年看着他,苏紫蝶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制,她几乎是毫无形象地扑到了他怀里,魔千葬伸手紧紧地搂住她,一向紧拧的剑眉也终于舒展开来,经历了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醒来之后就无比怀念她身上的味道,头一次,他双臂紧紧地环住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直到身边的人声音沙哑地轻咳了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她柔软的身体,他的耳廓染上一圈晕红,轻咳一声,他终于道:“小小,快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苏紫蝶也不迟疑,她知道,要是晚一点,也许郁之修就发现了他们,接过魔千葬递给她的士兵服,苏紫蝶刚同他们出门,就看见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侍卫,她跟着他们从容不迫地走在路上,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青云帮的忙,他要带两三个侍卫进宫,还是很容易的。”   魔千葬一顿,然后道:“现在我们去找他,我们还要……救出郁之雪。”   苏紫蝶的手一颤,她漂亮的眸子还是闪过了一丝不情愿的神色,其实就算魔千葬不说,她也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人是郁之雷,就算他低着头,尽量不和她对视,可是那种高大非凡的身躯,她一眼就能认出,郁之雷也许是帮了魔千葬比较简单地救出了她,可是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郁之修会有今天,不是都说拜他们所赐吗?当然……还有她……   “小小。”   知道她的顾虑,魔千葬轻声唤,苏紫蝶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她不会那么任性。   洛青云已经在不远处,他的眉心带着疲倦,看到她,眼中却迅速恢复了活力,碍着周围都是人,洛青云不好太过放肆,只是朝她笑,苏紫蝶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跟着他往城门走。   “很顺利?”   洛青云开口问他们。   “是……宫外的人不是什么高手,都很容易打晕。”魔千葬沉声道。   苏紫蝶微微一愣,她突然想到躺在地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人,虽说她从没有出门,可是一直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她门外的两个厉害侍卫,真的不在里面的样子。   还是说,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苏紫蝶有些担忧起来,魔千葬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手掌的温度让她安下心,咧开嘴朝他笑。   走进了城门,苏紫蝶突然间背脊发凉,因为……城楼中,几乎是空的。   前面出皇宫的城门紧闭。   身后……   “吱呀——”   身后的城门缓缓关闭,偌大的地方,突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苏紫蝶握紧了手中的剑,双唇苍白,洛青云望着天空,双眸竟是有些无神,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意思,郁之雷霍地瞪大眼,来不及离开,本来安静的四方城楼突然涌出数量极多的弓箭手,利箭已经搭在了长弓之上,那银光闪闪的箭端直直地指着他们,魔千葬一把将苏紫蝶抱在怀中,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终于心中一沉。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郁之修……他是故意的。   故意将厉害的人调走,故意让他们救出苏紫蝶,然后在他们要出皇宫之时关门,为了将他们一举杀死。   只是……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连苏紫蝶也不放过!   魔千葬轻吸一口气,双目中闪烁着暗光。   那个男人……他真要杀了她吗?还是说…… ☆、第101章 出尔反尔   郁之修在想什么?   魔千葬似乎隐隐地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可是那些事情不仅惊世骇俗,而且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出,他不敢在想下去,抽出腰间长剑,专心护着苏紫蝶,以防城楼上羽箭落下。   苏紫蝶见着魔千葬护着自己,其他两人也是神经紧绷,如临大敌,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被他抱在怀里,她感觉心里头暖暖的,但是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又不是瓷娃娃,好歹也是北界以前的高级杀手,他也不用这么担心她。   她脸红红地像挣脱,魔千葬眉毛一扬,低头看着怀里散发着小女人气息的苏紫蝶,就算是在这严峻的形势下,他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那与月争辉的笑容让她怔在他怀中,他一声暗叹,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一向木头一样的男人突然间的温情让苏紫蝶措手不及,她的脸红得更加厉害,洛青云和郁之雷都忍不住撇开头去,这两人也不选个场合,现在都要小命不保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   苏紫蝶轻锤了一下魔千葬的胸口,他捉住她的手在唇边轻吻,那如同星光般耀眼的双眸泛着温柔,潋滟至极,他一声轻叹:“小小,若是我们就在这里死了,你后悔不后悔?”   她本可以安静地呆在皇宫,就算郁之修对她不好,至少可以活下去,也许机会来到,她还能安然无恙地溜出宫,从此潇洒地过上一生。   虽然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我的命……是你的。”   当初将人人喊打的她从村民手中救下的人,是他。   不嫌弃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庶民带她走的人,也是他,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更何况她早已暗下决心,要跟着他一辈子。   城楼上已经出现了那身着威严黄袍的男子,他俯视着那渺小的四人,双眸中的情绪,已经看不出是厌恶,还是悲伤。   那么复杂的眼神,连他自己,都不懂。   身边的叶奚永已经站到了旁边,他看着下面的四个人,双拳紧紧地握着,郁之修淡淡地道:“动手吧。”   他一声令下,万千羽箭朝他们奔涌而来,魔千葬护着苏紫蝶往城门的方向退,他伤势尚未痊愈,挥剑抵挡羽箭的动作十分吃力,不一会儿额上就已经沁出了薄汗,苏紫蝶惊恐地看着城楼上那一身邪魅与威严气息的帝王,他从一开始抓她的原因,就是要将郁之雷和魔千葬,还有洛青云引出来吗,然后一举歼灭?   他何其残忍……   苏紫蝶痛苦地闭上眼,杀了洛青云又会有什么好处,郁之修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波羽箭已经完毕,他们躲在城门角落,好歹是没有被射成筛子,郁之雷的手臂中了一箭,郁之修没有下毒,可是他们在这里,也迟早会困死,一旦郁之修打开城门让官兵围剿,他们能出去的机会,就会变为零。   “蝶儿,你回来。”   郁之修温柔的声音突然间想起,抱着苏紫蝶的双手顿时一紧,苏紫蝶抓着魔千葬的衣服,暗自吞着口水,她有些怕,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怕自己一出去,那如同倾盆大雨的羽箭就朝着她射过来,她连和他交易放走魔千葬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你想干什么?”魔千葬已经替她开了口,苏紫蝶窝在他怀中,心脏砰砰直跳。   洛青云和郁之雷都是皱着眉,不明白郁之修打什么算盘。   “你们俩出来,朕想和你们谈谈,谈妥了,苏紫蝶留下,你们走,不然你身后的五千精兵,会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威胁!   魔千葬咬紧了牙,苏紫蝶却已经被那句放他们走打动,她迟疑了一下,有些蹒跚地起了身,走了几步,然后终于直起了腰。   城楼上,那黄袍的男子何其显眼,他看着魔千葬与苏紫蝶,唇角那丝讥嘲的笑显得那么哀伤,魔千葬拉着苏紫蝶,小心翼翼地朝城外走去,郁之修的手垂在身侧,没有要动的意思,他身边的叶奚永满脸冷然,再没有当初那活泼无赖的模样。   “将苏紫蝶留下,然后……魔千葬,如果你死了,朕就放他们走。”   郁之修轻飘飘的语气让苏紫蝶的双眸瞪大,她白了脸色,紧紧地抓住身边的魔千葬,魔千葬紧紧地盯着城楼上的郁之修,他缓缓转头,看向洛青云与郁之雷,他们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他们只是一个路人,魔千葬却知道,他们的意思,是由他决定。   就算他说不将苏紫蝶留下,他们都死去,他们也不会怨他。   魔千葬转过了头,唇角牵出一丝笑意来。   可是他岂是那种自己不活,还拉着别人陪葬的人?   苏紫蝶惶恐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她连连摇头,漂亮的瞳孔中满是哀求,魔千葬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却不想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他的手一颤,却只能狠下心,咬牙道:“好!”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洛青云,还是郁之雷,这样都好。   他除了苏紫蝶,已经生无可恋,郁之雷还有郁之雪,洛青云还有自己的家,他们怎么能因为他,而死在这个地方。   他的回答似乎让郁之修很满意,他哈哈大笑,那笑声传遍了整个天空,刺耳得让人浑身发冷。   叶奚永淡淡地道:“那……让他们都出来吧。”   魔千葬有些迟疑,叶奚永却是冷哼一声:“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你们也不用犹豫,最好快些出来,别耽搁陛下的时间。”   他的话虽不好听,但是却真的有理,这个情况,他们只能是听他的话,也许这样,还有一丝生还的几率。   郁之雷与洛青云对视一眼,终是走出了那城门的通道,郁之修眯着眼,他突然一声长啸,那本来已经松了的弓却是在一瞬间完全绷紧,在刺耳的破风声中,那羽箭如同大雨一般,朝着他们直直袭来,眼看躲闪不及,苏紫蝶终于绝望,她颤抖着闭上眼,手中魔千葬的指尖,那么冰凉……   “噗噗噗!” ☆、第102章 爱恨纠葛   羽箭没入体中的声音让人心底发凉。   苏紫蝶惊魂未定地睁开眼,那瞳孔,却是猛地收缩了……   郁之雷与洛青云,他们张开了双臂挡在了他们面前,后背上已经满是没入三寸的羽箭,鲜红的血液从唇角流出,他们的眼神,已经涣散开来。   “不——”   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方天空。   “噗——”   洛青云喷出一口血,他无力地倒在她的身上,高大身躯的重量她几乎承受不住,苏紫蝶扶着他,不断地失声尖叫。   “咳……”   郁之雷猛地吐出一口血,魔千葬扶住他,咬牙道:“退回去!小小!”   苏紫蝶早已浑身僵硬,她恐惧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洛青云,魔千葬喊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伸出手颤抖着扶住洛青云。   洛青云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挪不动脚步,也动不了身体,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苏紫蝶流下的眼泪,僵硬的唇角抽动了一下,他被苏紫蝶扶着退到城门通道,躲避那新一轮的箭雨屠杀,苏紫蝶惶恐地看着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箭,想帮他都无从下手,洛青云看着她止不住的泪水不住地苦笑,他微微叹息,吃力地抬起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   “别哭啊……我说好了……要保护你的。”   ——我下次……一定会保护你的!   当年在漠北,那个方才十岁的男孩这么告诉她。   苏紫蝶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青云,你别死啊,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大夫,我们去找苏神医,他会救活你的……”   “小小,已经要死的人……神医再神,也不可能把死人救活呢……”   他笑着说着,强撑着身体,他看着魔千葬,抱着郁之雷的魔千葬已经是脸色铁青,他颤抖着将耳朵靠近洛青云的耳边,洛青云吃力地说了什么,魔千葬微微睁大眼,然后起身,低头愣愣地看着怀里的郁之雷。   苏紫蝶的衣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惶惑地看着洛青云变得雪白的脸色,他的双目开始涣散,疼痛让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终于,他在苏紫蝶怀里叹息一声,缓缓磕上了眼睛。   当年总是带给她欢乐的少年,终是如同樱花般凋零。   苏紫蝶触上他冰冷的脸颊,她怔怔地看着洛青云的脸,他怎么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为她拼命,明明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却舍命相救。   ——下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脑海中是那个稚嫩少年的郑重的模样,苏紫蝶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一滴眼泪滴在怀中的男子脸庞,可是安详地闭上眼的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用自己的生命,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恨我吗?”   郁之雷沙哑的声音在魔千葬怀中,如同幽灵一般响起。   他轻轻地叹气,双目有些无神地看着眼前的魔千葬,他曾经是他最好的兄弟啊,曾几何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有你的家。”   魔千葬微咬着牙,那么淡淡的一句,却他的话让郁之雷笑了起来,郁之雷缓缓转头看着精神恍惚的苏紫蝶,他伸手,却触不到她的一点,她那怨恨厌恶的眼神还在眼前,郁之雷苦笑起来,他轻轻叹气,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渐渐流失……   “蝶儿……对不起。”   苏紫蝶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尽数落下,她无力地摇着头,拼命地想逃开他们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可是郁之雷的头已经缓缓垂下,他的嘴唇还是紧紧抿住,这个坚毅忠心的男人,到了最后,才能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和痛苦。   苏紫蝶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已经稳不下来了,满脑子都是刚才郁之修冷漠无情的眼神,呵,他真是她见过的最不能相信的帝王,皇帝一言九鼎啊,他才刚说要放过他们,下一秒就要置他们于死地,她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个罪人……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来皇宫,也不会……就这么死去。   当年对那孤独少年的怜惜就这么被他伤得一干二净,他从不问她为什么伤他,从不对着她说出心底的想法,他只是反复地折磨着自己和她,到最后,干脆以她作为棋子,巩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   “吱呀……”   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魔千葬终于回过神,他咬着牙压下心中翻腾的咆哮,上前一把将苏紫蝶抱到怀里,在他怀里的人却是不住地颤抖着,门外已经围满了精兵强将,可是苏紫蝶神情恍惚,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她看不到眼前的东西,双眼已经完全模糊。   “白,你说,我是不是就是个祸害……”   她轻柔的声音却是带着浓浓的绝望,魔千葬紧紧搂住她的腰,额上已经渗出了薄汗,他轻斥了一声:“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杀出去。”   他虽是说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外面围了那么多人,他一人冲出的几率已经很小,现在苏紫蝶还基本没有战斗力。   城门终于完全打开,外面身着戎装的卫兵均是面无表情,杀气腾腾,魔千葬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他眯起眼,那些人缓缓分开,身着龙袍的那个人,已经从城楼上下来,他的唇角弯着邪肆的弧度,就算是穿着威严庄重的皇袍,也不能掩住他身上独属于杀手的阴冷气质,一股蝮蛇的可怕气息扑面而来,怀里的苏紫蝶惊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魔千葬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瞪回去,狭长的眼散出凌厉的刃,就算是对着当今天子,他也不会服输。   郁之修看着魔千葬怀里那渐渐安静的女人,心底腾然生出怒气,他冷漠地看着那美丽的女孩,唇角牵出的笑容狂躁而嗜血。   “苏紫蝶,给我过来!”   当年那孤独却有着纯净笑容的男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满心仇恨与愤怒的骁国皇帝,苏紫蝶看向他的眼神多出了怜悯,郁之修他爱得从容,为了爱,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来救她,他恨得坚决,为了恨,他可以毁掉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哥哥,甚至……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她眸中的怜悯终是把他刺伤,郁之修已然暴怒,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最终却是如同想通了一般,他眯起眼,轻轻笑了出来。   “这样,你过来,我放他安然离开。” ☆、第103章 再次分离   按理说,她也不是孩子了,他都已经出尔反尔一次,难保他下一句话又会是骗她,可是他说出口,苏紫蝶还是心动了。   她舍不得魔千葬死,洛青云和郁之雷的尸体还在身后,她不想下一秒,看到魔千葬如同他们那样,了无生机。   心脏抽搐了一下,苏紫蝶回头看着郁之雷和洛青云,滚烫的眼泪不住地落下,尽管她这一刻真的想拿着匕首狠狠刺进郁之修的胸膛,让他解脱,也让自己解脱,大不了,她随他去就是,可是她已经握不动剑了,她已经身心疲惫,没有了握剑的力气。   “我不信你。”   苏紫蝶抓紧了魔千葬的衣服,轻轻浅浅地吐出一句,郁之修却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他只是冷笑:“难道你就因为不信,将活命的机会白白葬送?”   话毕,他的声音却又变得轻柔:“这一次,绝不会骗你。”   多么诱惑的语言。   骁国的皇啊,居然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告诉她,这一次,绝不会骗她。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怎么骗过她,除了这一次,他几乎都是说到做到。   可是他第一次骗她,郁之雷和洛青云就死了。   他们的尸体就在自己的身后,让她怎么能……安心地相信他?   苏紫蝶有些哽咽,她死死地抓住魔千葬的衣服,已经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魔千葬抱着她,紧紧地抿着薄唇,外面人多势众,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躲在这个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在往前或者往后,就真的会腹背受敌。   怎么办?   魔千葬的额头缓缓滴下一滴冷汗,他握着剑的右手有些发颤,刚才洛青云告诉他的那句话在脑中萦绕不去,他紧皱了眉头,低头想让苏紫蝶拔剑,却看见她苍白的双颊,失魂落魄的神情,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战斗。   “小小!”   他一声厉喝终于将苏紫蝶喊醒,对的,现在还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怎么能因为悲伤而放弃了生命,好不容易魔千葬接受了她,好不容易……她等了十年的生活就要来临……   她要逃出去!   苏紫蝶狠狠一咬牙,她抽出了士兵随身携带的长剑,坚定地告诉魔千葬:“冲出去!”   魔千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唇角终于放松地牵起了笑意,苏紫蝶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拉着魔千葬衣服的手,魔千葬沉声道:“不要离我太远。”   时间越长越是对他们不利,魔千葬不再迟疑,带着苏紫蝶冲入了人群,直直地朝着郁之修奔去!   郁之修冷笑一声,随手抽过一旁士兵的剑就要迎上,魔千葬与苏紫蝶却已经默契地掠过了他,直直地朝着那被让出的空缺口飞奔而去!   郁之修冷哼,厉喝道:“抓住他们!”   刚打开的空缺已经在急速收拢,魔千葬低咒一声,他眼神狠戾地率先冲入了人群,随手就是一颗人头,那动作迅速到令人胆寒,苏紫蝶握着剑跟在魔千葬身后,解决掉意图偷袭的人,好歹曾经也是北界的高级杀手,她下手也不手软,直直地往脆弱的脖子砍去,不一会她也是浑身浴血,那恶心的味道险些让她呕吐。   如此多的人竟然还拦不住两个人,是该说他北界的杀手太过强悍,还是着皇城的卫兵太过没用?   郁之修眯了眼,他缓缓朝前,走向那因为卫兵的阻拦而慢了脚步的两人,苏紫蝶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咬了牙看着魔千葬,魔千葬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好,根本就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郁之修,他是北界的界主,毫发无伤。   咬了咬牙,苏紫蝶停住了脚步,她深深地看了魔千葬一眼,魔千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冲在前头的他猛地回过头,可是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生生隔断了他和她。   “小小!”   他担忧地要冲回来,苏紫蝶却已经转身,她双手颤抖地握着剑,迎上那缓步走来的英俊帝王,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自己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不认识。   “你快走!”   “小小!回来!”   魔千葬吃力地抵挡着攻击,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紫蝶离他越来越远,她嘶吼了一声:“走!”   她奋不顾身地扑向了郁之修,手中长剑直刺他的心口,他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惊痛的神色,而后便是止不住的暴怒。   “你宁愿自己死,都要让他走?!”   “是。”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他额上的血管毕现,郁之修红着眼睛,毫不留情地将宝剑斩下,苏紫蝶承受不住那重量,单膝跪倒在地,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走!”   魔千葬僵硬地看着那跪在地上吃力地抵挡着攻击的小小身影,他颤抖着闭上眼,终是一咬牙,专心地往最容易逃走的小巷冲去。   “苏紫蝶,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郁之修已经是目眦尽裂,他恶狠狠地瞪着苏紫蝶,咬牙切齿地怒吼:“我说要是你敢离开那宫殿半步,我就杀了木易白!”   “你要是敢杀了他,我就杀了你。”   苏紫蝶咬着牙,说得决绝,她已经顾不得郁之修会不会受伤,顾不得他会不会痛苦,从洛青云和郁之雷倒下的那一刻,她已经恨透了这个男人,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可怕,更恨当初伤害他的自己。   “苏——紫——蝶——”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蹦出,暴怒之后,他突然笑了出来,他又是突然地收了剑,留下单膝跪在地上愣愣的苏紫蝶,下一秒,他便伸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逐渐变得青紫的脸色,郁之修面色冷漠,他缓缓地将她提起,苏紫蝶在空中费力地挣扎,双手艰难地拉扯着郁之修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她怎么比得过?   大脑开始混沌了起来,苏紫蝶终是放弃了挣扎,她双目涣散地看着前方,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身体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苏紫蝶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娃娃一般,躺在地上,连挣扎,都已经不能。   “陛下,魔千葬逃走了!”   卫兵的报告没有让郁之修有一点动容,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苏紫蝶,眼角微微抽搐,将长剑丢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把她带回去,双手双脚都绑住,严加看管。”   “是!” ☆、第104章 红色喜服   熟悉的床帘,熟悉的木质家具,熟悉的味道。   她还是回到了郁之修为她准备的囚牢。   脖子上还有他狠命捏出来的淤青,苏紫蝶才刚微微睁开眼,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她咳了好久,可是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寂静的宫殿中,那诡异的咳嗽声让人后背发凉。   她动了动身子,还有些虚软,脚上有什么东西,她坐起身,掀开被子,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东西。   金色的……华丽而冰冷的……镣铐。   心头有些抽痛。   当年她与木易家深陷牢狱,郁之修无能为力,却还是叫她过来,她的失望让他慌乱,他身上的棉被掉下,于是她看到了他脚上的金色镣铐,那冰冷的枷锁将那正值花季的少年锁在床边,锁在这寒冷的宫殿。   那镣铐……现在竟就在她的脚上。   她抽了抽脚,让人发寒的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宫殿回荡,她汗毛立竖,靠在墙边,放弃了挣扎。   外面才刚破晓,苏紫蝶微闭上眼,唇角扯出一丝满足的笑。   她知道,魔千葬一定是走了的,而且,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他安全就好。   炎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临,苏紫蝶坐在床上看着远处的绿色,恍恍惚惚,她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每天看着默不作声的宫女进进出出,对着被冷落的她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就整天整夜坐在这床上被人伺候,脚上那金色的镣铐,这个时候倒是成了一个伙伴。   郁之修没有来找过她,他似乎放弃她了一般,或者说将她养着,不过是再次将魔千葬引入皇宫,然后再次绞杀,下一次,可没有郁之雷站在他面前了呢。   想到郁之雷,苏紫蝶的双眸一黯,她也不知道现在郁之雷和洛青云的尸体怎么样了,郁之修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被养在这宫中的意义,毕竟也只是将魔千葬引来呢。   没有事情做,也没有小零食可以吃,苏紫蝶开始过上了睡神的生活,她开始不分朝九晚五地睡,闲了就下床再测试一下自己能走多远,磨磨脚踝上被镣铐磨出来的老茧。   正午时分,宫女又准时准点地给她送餐,郁之修在吃的方面倒是一点都不亏待她,三菜一汤,香喷喷的,吃饭的时候还让宫女尽职尽责地给她在床上安一个小桌子,她还不用下床。   今天宫女似乎很开心的模样,苏紫蝶闲得无聊,拿着筷子张口问:“你们在乐什么?”   她随口一问,那宫女们却是煞白了脸色,都是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紫蝶的唇角抽搐几下,终于放弃了这个问题,她什么都没说呢,她们那么惶恐干什么啊。   她现在脚被绑住,手脚因为长期不锻炼也是软软乎乎,她们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苏紫蝶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小宫女们如获大赦,匆匆退下,留下苏紫蝶一个人呆在房里发呆,苏紫蝶懒洋洋地吃饭,刚吃了三口却再也没了胃口,干脆将桌子放到地上,躺在床上打个呵欠要睡觉。   “我吃完了……”   懒洋洋的声音传到外面,粉衣小宫女连忙进来,她们看着地上那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声不吭,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天又渐渐地黑了下来。   苏紫蝶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月亮,她已经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个圆月了,魔千葬已经走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当然她呆在这深宫中,也不可能有消息。   她似乎有些对不起黑蝶婆婆,因为黑蝶印还在她怀里呢,可是她又回不去,估计黑蝶婆婆现在还在处理黑蝶的事情,下一任的黑蝶就算是找到了人,也拿不到黑蝶印啊。   她也不懂郁之修的意思,他把她锁在这宫殿,又从来不看她,似乎她放魔千葬走真的伤到了他一般,没发生那件事之前还会来找她吃饭,现在连面都见不到了。   苏紫蝶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自从没事干之后,她这身子骨是越来越懒,浑身上下也是软趴趴的没有一点点的力气,还异常嗜睡,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踢到一边,苏紫蝶开始打起呼来。   宫门缓缓打开的声音让她微微一惊,一个修长人影背着月光走了过来,苏紫蝶茫然地微眯了眼睛看着他,门再次被关上,只不过这一次是砰地一声,苏紫蝶摸了摸下巴,自从她脚被郁之修扣住之后,宫门外是没有人看守的吧,进来这人……是谁啊?   那人走路有些不稳,高大的身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似乎是喝了酒,晕乎乎的,脚踏到透进月光的地面,苏紫蝶的眼睫微微一颤。   红色的衣服……   那分明是绣着金龙的大红色喜服,龙啊……在这个世上,只有九五之尊的人,才配穿的。   怪不得今日那些宫女喜上眉梢,原来是她们的皇上娶妻了么……也只有皇后,才配得上让皇帝那么大张旗鼓地迎娶吧。   只是……他现在跑到广成宫,又是什么意思?   她思考间,那人已经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她的床边,苏紫蝶撑起头,懒洋洋地打呵欠,入鼻一股酒味,她皱了皱眉头,她最不喜欢酒的味道了,当初为了让魔千葬戒酒,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   “民女苏紫蝶,嗯……见过皇上。”   叩见拜见好像她这个姿势都不太适合,苏紫蝶维持着一手撑头卧在床上的姿势,尽量微笑着打招呼,躲在薄被底下的手已经开始活动,男人醉酒后干些什么还是很难确认的,魔千葬失落的那段时间喝醉酒还差点亲了她呢,现在孤男寡女而且正是大晚上,他要是做些什么,她还真的很难反抗。   “苏紫蝶……呵呵。”   听到她的话,郁之修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那有些魅惑的声音带上了嘲讽的笑意,修长指尖触上她滑嫩的皮肤,郁之修微微眯起眼,他也真是鬼迷心窍,在自己迎娶季家小姐的这天,居然来看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这个名字……也是他为你取的么?” ☆、第105章 小白木头   这个名字啊……   ——木易白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从今往后,我就是魔千葬,你呢?   ——我姓苏。   ——那今后,你便叫……苏紫蝶。   也算是他取的名字呢。   苏紫蝶扬了一丝笑,满眼温柔。   “是啊,他取的。”   他说,她穿紫色的衣服最好看,小的时候就是那样,长大以后更是,穿着紫色的衣裳在花丛间走着,就像一只紫色的蝴蝶一般。   他是不是有偷偷想象过她长大之后的样子啊?   苏紫蝶眯着眼睛笑,郁之修看在眼里,一双狐狸一般的双眼微微眯起,他触着苏紫蝶脸颊的手渐渐变得有些寒凉,苏紫蝶不由得缩了缩,她可没忘记他两次掐过她可怜的脖子。   郁之修那张妖异至极的脸缓缓接近她,苏紫蝶的心不自觉地砰砰乱跳,她浑身僵硬地看着郁之修的脸渐渐接近,心底徒然生出恐惧,苏紫蝶伸手将推开他,郁之修的唇角缓缓牵起冷笑,他伸手,单手就将她的双手手腕握在手里,然后按在她的头顶。   “你干什么?”   苏紫蝶皱起眉头,双眸冰冷地看着郁之修,她故作的镇定却轻易被他印在眼上的吻打破,苏紫蝶浑身有些止不住地发抖,她好怕现在的郁之修,他让她捉摸不透,就像一条可怕的蝮蛇,致命的吸引,却又致命的危险。   “今天……是我的新婚夜呢,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新娘?”   他的话让苏紫蝶背后惊出了冷汗,苏紫蝶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郁之修俯下了整个身子,带着酒气的唇舌覆上了她柔软的双唇,苏紫蝶瞪大眼睛,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扑面而来的不是羞涩,不是欲望,而是赤裸裸的恐惧。   “魔千葬……你的木易白,很乖吧,他几乎没有触碰过你?”   她的反应让郁之修笑了起来,就是他那邪邪的一笑,偏偏让苏紫蝶一瞬间消除了紧张和害怕,她涨红了小脸,瞪着眼前狐狸一般的男人。   “他就是比你乖,从我身上下去!”   魔千葬唯一一次不乖,还是在魔门他们可以算是确认了关系之后,想到那天他压抑着火热的眼神,苏紫蝶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红得快要滴血,而覆在她身上的郁之修见了她的表情,居然笑了起来,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苏紫蝶愣愣地看着他的笑脸,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过了十年,你还是那么偏袒他。”   他幽幽叹息,放开了禁锢她的手,苏紫蝶连忙收回手抵在他的胸前,她防备的动作引得郁之修忍不住哈哈大笑,那难得爽朗的笑声让苏紫蝶满脸赤红,她咬住牙:“喂!不许笑!”   他不肯停下,苏紫蝶终于恼了,她一腿就要往他腿间踢,郁之修微微皱眉按住她的腿,手指触到一片细腻,他心一动,唇角又缓缓牵出那坏坏的笑容:“你好像对我很放心啊?”   苏紫蝶抽了一口气,无语凝噎,他几个月不来,难道她还要几个月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睡觉不成?   他脸上的坏笑太明显,苏紫蝶不由得涨红了脸,她瞪着他那在黑暗中明亮异常的蓝色眸子,里面带着的浓烈笑意和醉意让她咽了咽口水,苏紫蝶弱弱地反驳:“你突然间来,我哪知道你会来……”   她的示弱让郁之修整个人都心情大好,他躺倒在她身边,三下两下除去身上的喜袍,面前的小人儿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半露的胸膛,郁之修的唇间勾出一丝坏坏的笑,他伸出长臂将挣扎不休的苏紫蝶勾到怀里,眯了眯眼,他突然闷笑:“好像……这几月给你吃的木瓜,枸杞,起了作用……”   “你你你……”苏紫蝶气得说不出话,这人怎么能流氓得如此光明正大,流氓得如此坦荡自得!   “今天……为什么不好好吃东西?不合胃口?”   苏紫蝶愣住。   她平常做什么……他都知道吗?   心中有些复杂,苏紫蝶垂眼,轻声道:“不想吃,不饿。”   他不赞同:“不饿也要吃!”   苏紫蝶气鼓鼓地看着他:“我都被你喂胖了!”   她现在都觉得以后魔千葬抱她要用很大的力气啊!   “有点肉比较好。”   郁之修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渐渐地,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起来。   “睡觉吧,我不会动你。”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让苏紫蝶的心一疼,当初她……是伤他太深了吧。   她抬手抚开他唇上沾着的发,缓缓闭上眼,她错过了郁之修唇角缓慢牵起的笑容,像是高兴,更像是苦涩。   迎娶皇后的新婚之夜,皇帝不但没有去皇后的宫殿,还去了养着一个下贱民女的广成宫呆了一宿,隔日苏紫蝶的祸水骂名就以斓城为中心,四面八方地散开了。   在广成宫呆着的苏紫蝶看着小宫女越发诚惶诚恐的眼神,感觉十分无奈。   她睡得死,连郁之修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似乎考虑到了口味问题,今天的食物比较清淡,十分合胃口,苏紫蝶吃得还比较多,小宫女眼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她吃完一碗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个将来可能成为贵妃的珠主子,要伺候好喽。   郁之修还是没有帮她摘下脚镣,但是想到他昨夜那熟悉的神情和语气,苏紫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神情十分欢乐,以至于以为她昨夜讨好了郁之修的宫女更加诚惶诚恐了。   她们幽幽地看着躺在床上嘟着小嘴巴翻滚的苏紫蝶,心中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   苏紫蝶不理她们的眼神,懒洋洋地打呵欠,她很有自觉性,估计自己已经被新来的皇后记恨上了,如果下次郁之修再来,还是请求他在宫外安排几个人的好,免得有一天他那妻子来找她,言语不合,她气到了,失手伤了他的妻子。   还有啊,她家木易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苏紫蝶想着木易白未来的事情,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这一觉,就直到黑夜。   郁之修晚上再次来到广成宫的时候,苏紫蝶已经睡得快要四仰八叉了。   他忍俊不禁,上前帮她盖被子,苏紫蝶被他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再看看外面的天色,经过了昨天,她已经淡定了,自觉地往里面缩了缩,淡定地问:“你不去找新婚妻子真的好么?”   “没关系。”   反正他不喜欢她。   郁之修坐到床上,扬着唇看着嘟嘴眯眼揉眼睛的苏紫蝶,她这样子可爱到爆,郁之修伸手去捏她的脸,苏紫蝶鼓起腮,瞪着眼睛看他:“你找个时间在我宫外安排几个人啊,免得你家妻子一怒之下跑来找我的麻烦。”   “你很怕?”   “我怕我手下不能留情。”   苏紫蝶翻着白眼淡定地说出事实,郁之修又闷闷地笑出声来,他轻叹着松开她软软的脸颊,苏紫蝶看他心情不错,赶紧趁热打铁:“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我的脚镣解开,我保证我不会乱跑,最多就是在花园里逛逛什么的,你可以派人跟着我,再这样下去,我要长蘑菇了。”   她多为他着想,怕他起疑心还主动要求让人跟着。   的确,在这宫里闷了那么久,还一直不能走多远,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也难得她没有被逼疯。   郁之修地瞳孔一黯。   他本来,是想逼她屈服呢,却还是低估了她的坚强,低估了她的毅力,最后撑不住,败下阵来的人,是他。   那双灵动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郁之修心软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终于道:“可以……”   苏紫蝶整个眼睛都亮堂了起来。   “可是……”   郁之修看着她有些抽搐的双眼,缓缓道:“钥匙……不知道在哪。”   “……”   苏紫蝶整个人都呆滞了。   “我忘记了,把你锁住之后,我把钥匙放在怀里,然后事情太多,忘记放在哪里了。”   苏紫蝶瞪大眼睛看着他,都要开始呆滞地吸鼻涕了。   “没事,大不了,把床拆了。”   郁之修第一次笑得没有带着邪魅,而是完全的和熙。   苏紫蝶暴走:“你让我拖着这么长一根链过一辈子?它是金的啊,是金的啊!浪费资源就算了!我被人抢怎么办,被人把脚砍断怎么办!”   “他敢动你一根脚趾头,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郁之修淡淡地道。   “我不要他的脑袋,我只要我的脚趾头!”   苏紫蝶的反应让郁之修再次忍不住大笑,他躺下身抱住了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他轻声呢喃:“放心,不会很久的……很快,就会松开了……”   他会去找钥匙吗?   苏紫蝶疑惑地抬头看他,却发现郁之修已经睡着了,长长的头发散在床上,他的眉间比起昨天,多了一分哀愁。   自从郁之修大婚之后,他每夜都会留在广成宫,引得人唏嘘,他却毫不在意,不在意这世间的流言蜚语,也不在意那皇后的想法,夜晚他照常去广成宫,抱着苏紫蝶,抱着她睡觉,不动手动脚,亦不逾越暧昧。   仿佛抱着她,来她这里,只是为了寻得一丝安全感,或者一丝安稳。   苏紫蝶开始还比较别扭,到后来见他乖乖的,也不乱来,也就依了他,她脑袋迟钝,也不知道外面已经把她传成了祸国殃民危害天子的妖女,关于她相貌的传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坊间流传的有些更是不堪入耳。   可惜她都不知道,不然以免魔千葬误会,她死也要把郁之修给赶出去。   经过半年的时间,斓城总算是恢复了繁荣与朝气,来来往往的商贾也渐渐多了起来,当初因为那一天的战争逃命出城的老百姓也渐渐归来,斓城总算是恢复了繁荣昌盛的局面,民间也没有对郁之修这位弑兄杀父的新皇帝的怨言,只是对于他独宠苏紫蝶一人的这件事,都是有些唏嘘。   夕阳西下,斓城的城门正要关闭,远处跑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大喊着:“哎,官爷,劳烦等一下!”   关门的士兵不耐烦地看着那两人跑进,来的两人均是身材高大,只是那身上的衣衫破旧,明显就不是富贵人家,关门士兵见没有碎银可拿,吼道:“下次来早点,今日要不是我们碰见,管你进不进城。”   “官爷抱歉抱歉,下次我们哥俩一定会注意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褐色衣衫,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的英俊男子,他爽朗地一笑,那模样倒是毫不在意那人的怒骂,那士兵还想说什么,最终看着那人一扬眉,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体格差距,最终悻悻地挥手道:“你们走吧。”   “谢谢官爷!”   那人乐呵地一躬身,跟着那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的冷峻男子离开。   那士兵打量了一下那另一个男子,他表情冷漠,双眸冰寒,白皙的皮肤,剑眉,双眼狭长,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却不怒自威,那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浑身发凉。   待那两人远去,那士兵才擦去头上的汗水,嘀咕了一声:“真是见鬼!”   古铜色皮肤的男子笑嘻嘻地拍了拍那白皙的男子,叹息道:“小白,你煞气太重了。”   被喊做小白的男子眉头狠狠皱起,他冷声道:“死木头……”   木头表示很冤,他明明只是说出了实情。   “哎呀,你看这天色也暗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睡个觉,洗个澡,吃个饭,养足精神,再谋商场?”   木头说得十分顺溜,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狠狠地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某人,突然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哼哼唧唧地道:“都那么多天了,不差这几天,女人会有的,钱也会有的……”   小白冷哼一声,直接无视身边神经病一般的男人,往着斓城最华丽的酒楼而去。   木头径自在后面聒噪:“哎哎,小白,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这的窑子都在哪啊,我听说这皇城的女人个个媚如妖,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下我啊!”   前面的小白加快了脚步,他面无表情,直到看见地上有一块石头,他头也不回,直接往背后踢过去。   后面传来一声哀怨:“小白,你好无情。” ☆、第106章 魔门情形   “他们来了。”   “嗯。”   叶奚永的一句话,让郁之修的眉间都有了纠结的疙瘩。   半年啊……也该来了。   “我们要怎么办?”   “等着。”   郁之修言简意赅,他双眸幽深地看着广成宫的方向,那冷漠的眸子覆上一丝温暖,随即,又缓缓消失在黑暗。   “小白,我饿了。”   “……”   “小白,我想我家老婆还有小妾。”   “……”   “小白,你来陪我睡吧。”   不动如山的木易白终于抖了眉毛,他面无表情地抄起了桌上的茶壶,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朝床上翻滚的人扔过去。   偏偏他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居然一翻身就将茶壶稳稳接住,只是壶中的茶不可避免地洒出了一些,他有些懊恼地看着胸前的那片茶渍,看着木易白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小白……”   天知道,一个快要三十岁的,身高八尺以上,声音浑厚的大男人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木易白扯了扯唇角,无奈苦笑。   谁敢相信这个在床上赖着要吃东西要找女人要人陪睡觉的人,是漠北那人人畏惧的鬼面罗刹,也是突厥的王子,将来突厥的王。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失忆,他就是闲得无聊,闲得无聊他就要耍赖,也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成为人人头疼的战场修罗,木易白无奈地咬牙,看着木须凌翻滚着,将那床单都翻滚地皱巴巴的不能再看,他忍无可忍,大踏步走过去一脚踢在床上怒吼:“你给我睡觉!”   “可是我好想见你家那个小小,她是不是很漂亮啊,一路上的传言都说了她长得祸国殃民,简直就是一个妖女啊。”   木须凌说话肆无忌惮,木易白的呼吸一滞,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剑眉紧拧,木须凌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不准确的骁国腔调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都来了嘛,你那小相好要是真的爱你,那绝对不会随便屈服的,我估计她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要是不信我帮你验证。”   木易白冷着脸狠狠一拳头砸在他胸膛上,木须凌惨叫一声,他含着一泡眼泪抽噎着看着木易白:“我会告诉你家小小你欺负我的!”   木易白冷笑。   “我还要告诉她我们经常睡在一起!”   “……”   木易白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哎哎哎,你等下,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啊?”   木须凌的喊叫没有留下木易白的脚步,他哀怨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郁闷地望着床梁,小白真的好闷啊,他家那个小小该不会也是个闷葫芦吧,不要啊,那样的话他要回家,他要找他香喷喷的老婆啊……   木易白找到了一家卖玉的商家,往东三家铺子,往西能看见斓城的小河,铺子上的玉字龙飞凤舞,那老板懒洋洋地在柜台上打着算盘,也没有接客的意思。   魔门的人也是分布在大江南北,这些收集情报的自然大部分以做生意为主,只是这老板未免也太不称职了些,有客人上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易白抬脚进了店里,他穿着普通,身上却偏偏有一股抹不去的凌厉气质,那老板眯了眼看他,原本猜想是哪个落难人家的公子,只是他的眼神也不像,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也懒得管就是了。   木易白走进去,看着架子上陈列的古玩,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平淡,这里的东西都是上好品质,只说摆在最底下,那极富光泽,莹透洁净的一块羊脂玉,好说也要上百两银子,更不用谈陈列在最上层的其他玩物,他打量了一会周围,装作在选,那老板也不介意他衣衫普通,就任着他挑挑选选。   架子的中央陈列着一把古旧的小刀,古铜色的刀柄和刀鞘,入手一阵金属的寒凉,木易白掂了掂重量,很轻,他将刀子抽出,薄如蝉翼的刀身散着冷光,倒是个不错的物十,只是似乎曾经被人使用多次,外表有些发旧,又多年不清理,竟蒙上了一层灰,与周围的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对比甚是鲜明。   他将刀子回鞘,然后仔细上下抚摸,终于扬起了笑容,朝着柜台走去。   那把小刀来这里的人往往是看一眼便略过,更有甚者问他为何在这高档的地方摆上这么一个不经看的俗物,见他似乎又要买的意思,那老板终于打起精神,换上了谄媚的商贾笑容:“这位客官,可是看上这把刀了?”   “多少钱?”   “一千两。”   那么贵?   木易白微微拧眉,他原想带着这个去见苏紫蝶,她就喜欢这些小刀小剑的,没想到他张口就是一千两,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的银票,一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一年也就七八两银子。   “不能少些?”   “客官,这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   可是他就算是现在把自己买了……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木易白苦笑,轻声叹着将那小刀放回原处,老板以为他要走,便扬了眉,问道:“敢问客官,为什么偏偏看上这把毫无长处的刀子?”   木易白回头看着他,道:“你这小店里净是些高等货,这么一把小刀放在中间,虽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也耐人寻味,您是生意人,总不会把一个便宜货放在这中间,引人发笑,我正好有一个友人喜欢这些东西,拿下来一看,刀子虽小,但是剑尖锋利,并非凡物,那刀鞘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里面却是另有玄机。”   “哦?”   他说到这里,那老板倒是真愣住了,那刀确实不是凡品,只是人们都嫌弃他朴实无华的外表,所以来到这店里的人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为何他会把一把可以说是破旧的小刀摆在中央,他被那刀划伤过手指,自是知道那刀子的锋利非寻常刀刃能比,只是这人说那刀鞘另有玄机,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木易白伸手敲了敲那刀鞘,道:“普通小刀的刀鞘大多用皮革制成,而这把刀偏用了金属,虽用金属,但是却极轻,敲上去的声音也不一样,说明里面是真空,如果我没猜错,刀鞘上面的弯环应该可以取下。”   听他那么说,这老板连忙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将那小刀取下,他扭了扭刀鞘上如同镶嵌上去一般的弯环,却是怎么都扭不开,他正欲发笑,木易白就拿过小刀,在那鞘身与弯环之间划了一下,似乎触到了什么机关,微不可见的“咔哒”两声过后,弯环松落了。   刀鞘里面果然是空的,被一左一右分成两个液体容器一般,老板这时才注意到,那两个弯环的大小也刚好与这小容器的大小差不多,想是故意为之。   木易白的双眸微微一暗,设计制造的这人,也不是普通人啊,他猜中了是容器,却没想到是两个,可以盛毒,也可以装下解药。   “哎,客官您也真是神咯。”老板喜出望外,拿着那刀鞘打量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组装回去,他将那小刀捧在手里,一改先前的懒洋洋的神情,道,“客官也不是平常人,能看出这刀鞘的奥妙,这样,这刀子,我算你五百两,不,四百两,四百两银子,我另外送您一块软玉。”   一下子就少了六百两,木易白忍不住莞尔,他摇了摇头:“我也没带这么多银子,罢了,改日再来。”   那老板微微一愣,随即郑重地将那小刀放入架子上的锦盒内,将锦盒关闭,他道:“若是客官您确定要,我就给您留着,别人出在高的价钱,冲您识货,我也不卖给他们。”   这老板倒是一个性情中人,木易白点点头,突然间道:“黑云压城。”   那老板微微一愣,脱口而出:“蝶舞魔门。”   他道:“请跟我来,我们进屋谈。”   独属于黑蝶的暗语,只有魔门的人才会知道。   不详的黑云压城之时,黑蝶的人会拼死守护魔门,这就是“黑云压城,蝶舞魔门”的含义。   他本想说的是赤枭,但是……他没有赤枭印,况且现在洛秋,很可能还在追杀他。   他其实也应该去给他道歉,毕竟……洛青云,因他和苏紫蝶而死。   那老板领着他进了屋内,确认没有人,他才躬身道:“在下魔门白岩麾下福睿。”   听他说自己是白岩的人,魔千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唇,皱眉问:“最近……魔门如何?”   “黑蝶大人还深陷皇宫,从前的黑蝶暂管黑蝶一派,白岩一派最近较为安静,赤枭一派……最近似乎有些躁动。”   “躁动?”   “是,赤枭大人最近不理朝政,他的属下也拿他没办法,听说最近赤枭的三位将领正在寻找魔千葬大人。”   找他?   木易白又拧起了眉头。   “听赤枭的人说,这一任的赤枭大人有意让魔千葬大人继位,只是苦于找不到魔千葬大人,还有,我听说,赤枭大人身体似乎抱恙。”   老板的语气担忧,不似作假,他突然看着木易白,只觉得这人和赤枭的人描述的极为相像,他瞪了眼睛问:“你……你该不是……”   看他似乎认出来了,木易白便也不再隐瞒,他淡淡道:“我就是魔千葬。”   “太好了!”那老板激动万分,也顾不得许多就拉住了他的手,“大人,我终于见到您了,从我知道您的时候我就崇拜着您呢。”   从来不知道自己消失了那么久还有崇拜者,木易白笑了笑,让他坐下,他沉声问:“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入皇宫吗?”   那老板一颤,他瞪大眼睛:“您是……要去救黑蝶大人?”   说完了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暧昧而且奇怪,似乎在惋惜现在的苏紫蝶已经是皇帝的女人,木易白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紧握,他点了点头。   “有……但是,有些冒险。”   “无妨。”   “就是……”   那老板虽然犹豫,但是看着木易白坚定,再想想他也不是平常人,不会那么容易死,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木易白,木易白点着头,问完了事情,他起身要离开,那老板叫住他,将那锦盒递给了他:“这个,我送给您。”   木易白看着他诚挚的双眼,弯唇一笑,那笑容竟让他一个四十有余的人看得发起了呆,老板重重地咳了三声才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木易白却是不在意的模样,他笑着接过,道了谢,转身离开。   今天郁之修……没有来呢。   苏紫蝶坐在床上晃着双腿,那金色的锁链哗哗地响,天色渐暗,她靠在床沿,兴许是今日睡得太过火,这会竟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今天皇帝大人,终于去寻找自己的皇后了么?   苏紫蝶哧哧地笑,她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数羊,这是她现在经常做的事情了,呆在皇宫里,她没有事情做,只能无聊地数羊,然后睡醒吃饭,数羊睡觉,循环往复。   幸好最近郁之修给她带了一些话本,不过苏紫蝶突然有些怀念黑蝶婆婆书房里那些春宫图,当时她家木易白脸红得呀,真是好看可口超级想咬他一口。   苏紫蝶捧着小脸傻笑,想到那个人,就算是好久不见,她的心还是会砰砰乱跳,如果这一次他和她离开了,他会不会娶她啊,然后让她做一个小新娘,就在他们南边那座山上,然后……他也会和她做羞羞的事情吗?   自己太不纯洁,苏紫蝶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脸红了,她捂住脸颊,鼓起腮在床上翻滚,可是他要怎么来,这里是皇宫,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而且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而且……他一个人,怎么救她。   苏紫蝶唉声叹气,趴在床上软绵绵地当无骨动物,渐渐地,屋中的月光由明变暗,再由暗变明,苏紫蝶就这么趴在床上,时不时变换一下睡姿,睡得香甜。   梦里她梦见了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低着头朝她笑,然后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小小,嫁给我吧…… ☆、第107章 终是相见   一道黑影穿过了小巷,他后退几步,然后冲刺上墙,身手利落地翻进了大院。   蝉的鸣叫声掩住他进入的声响,木易白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到确认没有人,他才迈开脚步,往远处的木屋而去。   那双层的木屋,是洛秋所住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木易白摸进了小屋,回身将门锁上,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   床上传来了低哑的咳嗽声,木易白在离床一丈远处停下,床上的人缓缓转过头,木易白站在黑暗,他看不到他的模样,木易白亦看不到洛秋的神情,只是从床上传来了冷冽的杀气,直直地向他逼近。   木易白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轻声道:“洛叔,我是木易白。”   木易白?   那杀气终于渐渐归于平静,只是下一秒,一抹寒光就直直地飞了过来,木易白垂下眼,任着那把剑铮地一声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   “咳咳……”洛秋越发咳得厉害了,木易白尝试着走近他,洛秋没有喝止,木易白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拍了拍洛秋的背脊。   离得近了,木易白才发现,洛秋已经是满头白发。   木易白的双眸一黯,当时洛青云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去了,那谋逆的罪名虽没有连累到洛秋,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洛秋已经是痛不欲生,他膝下也只有洛青云一个孩子,现在文远去了,洛青云也死了,洛青云的娘也不堪重击自杀,他……已经是孤身一人。   “你……为何归来?”   洛秋苍老的声音让木易白一颤,他今年……也不过四十岁啊,如何有这等苍老的声音?   “我……要救他们。”   说的是谁,洛秋和木易白都心知肚明,一个是他最爱的苏紫蝶,另一个……是郁之雷想救的郁之雪,前骁国的皇,现在已成废人,郁之修变着法折磨那个身处牢狱的曾经的皇帝,他恨极了当初就对他冷眼相待的这个哥哥,恨极了毫不犹豫就要杀死他的这个前皇帝,他要他痛不欲生,却不让他死。   洛秋缓缓闭上眼,木易白扶他睡下,当初精壮的身体现在瘦骨嶙峋,哪里有魔门赤枭的样子,木易白微微叹息,他突然跪下,朝洛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青云的死,都是我的错,若是……”   他话还没有说话,床上躺着的洛秋已经缓缓摆手:“罢了……你起来吧。”   那种飘忽的语气,却是如同看破了一切一般。   木易白依言起身,洛秋在枕边摸索着,他颤颤地将用棉布包裹着的赤枭印递给木易白,木易白接过,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只是洛秋太过平静,他心中翻涌,却不敢开口询问,生怕触怒了洛秋,刚才进入的时候,他可是已经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想必是洛秋吩咐过,才没有阻止他的进入。   “赤枭印给你,我也老了,赤枭的位置,也坐不住了。”   洛秋闭上眼,发皱的眼角染上了一抹晶莹。   “赤枭的职责所在,不是盲从,而是要尽力去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这天下……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洛秋顿了顿,终是缓缓道,“一人与天下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你既已经是赤枭,就要担起这份重担,这是百年来魔门赤枭的规矩,每一任赤枭的坚持。”   木易白将赤枭印收到怀里,他知道,洛秋是在劝告他,不要玩火,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洛秋知道他在干什么,所以才要提醒他。   可是要将她抢回自己身边,要救回郁之雪,完成郁之雷的遗愿,他别无选择。   “木易白……谨记。”   他低声答应,洛秋看着他,重重地叹息。   他陪着洛秋直到他入睡,木易白趁着夜色回到了客栈,木须凌却没有在客房,他皱起眉头,暗自忧虑,木须凌那怪异的性格,他也摸不准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或者做出什么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来,木易白瞥到地上有一张纸条,正被风吹得作响,想必是木须凌放在桌上,却忘了关窗,结果被风给吹了下去。   木易白俯身捡起,打开一看,木须凌那轻狂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印在纸上,木易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咬着牙,几乎有些崩溃地低吼:“木须凌!”   偌大一个斓城,必然会有烟花之地,比如香满楼,乍听之下,是一个酒楼的名字,只是此香非彼香,香满楼的香有多种理解方式,比如香艳,或者香粉。   它是斓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分为两面,一边是艺妓,卖艺不卖身,一边是娼妓,专供男人取乐。   此时亥时刚过不久,正是青楼迎客的大好时间,老嬷嬷看着进账的银子喜笑颜开,涂满了胭脂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迎客的笑容越发灿烂,门边忽地传来一股煞气,她瞪着眼睛看过去,双目却与那迎客的姑娘一般直了。   前来的男子一身黑衣劲装,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男子气息,轮廓刚毅的脸上偏偏是无比精致的五官,狭长的眼,挺直的鼻梁,一双薄唇紧抿成一字型,他剑眉皱着,刚进来就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人,身上的冰寒气息让周围的姑娘望而却步,老嬷嬷连忙迎上去,堆着笑道:“这位爷,可是来寻人?”   “我找一个男子,和我差不多高,皮肤较黑,一看就是一个……”白痴……木易白咬紧牙把这两个字吞下去,道,“习武之人。”   “您找的那个男子,在二楼右侧最里面,香荷姑娘的房里,只是这位爷……我们楼有规矩……”   她还没说完,木易白就已经扔了一锭银子在她手里,老嬷嬷乐得见牙不见眼,木易白大踏步上了楼,那步伐和身姿引得楼下的姑娘一阵发羞,眼巴巴地看着他,她们整日伺候那些肥得流油的官员,只想着一次也好,要是与这男子能共度春宵,那该多好。   要是木易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估计要戴上个面具黑着脸来到这里。   刚到那老嬷嬷说的房间外,木易白就听到了里面销魂的呻吟声,他脸色发青,木须凌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不忘让自己风流快活啊,一路上的窑子都要被他走遍了啊。   伸脚猛地踹开房门,木易白脸色阴沉,他顶着一头乌云看着床上缠绵悱恻的两人,那香荷听到有人进入,她一转头,居然还是个男子,到底还是惊声尖叫起来,木易白大踏步上前,匕首直接顶上了木须凌的脖子,他咬牙切齿:“你现在立刻给我起来跟我走!”   “要去找你的相好了吗?”   木须凌随手拉过被子掩住两人的身体,他哀怨地瞅了木易白一眼,他怎么总是在这种时间点进来,也不考虑下他的心情,哼,以后他和那个小小洞房到一半的时候他也冲进去,让他体验一下这种滋味。   “少废话!”   木易白收起匕首,他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门,在门外等着木须凌,木须凌哀怨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看着身下红着脸好奇地看着木易白的美人儿,他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看着她娇羞的神情,木须凌无奈地笑起来:“小美人,你等着我啊,改天我再来找你。”   亥时三刻。   郁之修今天居然也没有来。   苏紫蝶靠在床沿,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宫里灯光很亮,她看着手中的拨浪鼓脸色怪异,郁之修什么品位,虽然她是比他小上那么十一岁的样子,可是不代表……她还需要玩拨浪鼓吧……   今天中午他居然兴冲冲地跑来把拨浪鼓给她,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窗前掠过两道黑影,苏紫蝶握紧了手中的拨浪鼓,她抬眼看着窗户,她是让守门的两个侍卫晚上就去睡觉了的,如果有杀手或者其他什么……都要她自己对付。   后背掠过一阵寒凉,偌大的宫殿寂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苏紫蝶缩进了床里,警惕地看着周围。   “哒。”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突兀地在宫殿响起。   房梁上?!   苏紫蝶愕然地抬头,一个黑影却已经空降在她的面前,苏紫蝶反握住手中唯一的武器,警惕地看着眼前蒙脸的男人,他有着漂亮的古铜色肌肤,那虎目满是笑意,不像是敌人,可是……她不认识古铜色皮肤的人吧?   房梁上又是一声,一个黑影又凭空而降,苏紫蝶皱起眉头,然后她愕然地看到了后来的人一脚将那古铜色皮肤的男子踢到了一边。   “喂喂喂!小白,有你这种人吗,好歹我也是陪你来看你小相好的啊!”   男子郁闷地抱怨,苏紫蝶睁大了眼睛,她惊喜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那熟悉的狭长眼睛,跪在床上伸手去拉下他的面罩,那熟悉的容颜就在眼前,苏紫蝶吸了吸鼻子,木易白的双眸幽深,他颤抖着伸手覆上她的脸,声音有些哽咽:“小小……”   “你好慢。”   苏紫蝶抱怨着,声音却是带上了颤音,积压的泪水一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抓住木易白胸前的衣服,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将粉唇挨近了他。   “咳——”   木须凌很不给面子地强调他的存在,谁知换来了苏紫蝶大大的一个白眼,人家根本不理他,这下直接干脆地抱住了木易白的头,亲了上去。   木易白的脸有些发红,他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吸着鼻子渴望地看着他的丫头,最终还是紧紧地将她抱住。   “木须凌,你给我转身。”   怀抱美人还不忘记下命令,木须凌无奈耸肩,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俩如胶似漆,话说这小小的性格真是出乎意料啊,他还以为会是个深宫柔弱美人……可是她一见到他家小白就迫不及待上去亲……要不要奔放到这个地步。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呢哼!   “把灯灭了……”   苏紫蝶看着木易白的眼,吐气如兰,木须凌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有些尴尬地想回头,想了想,他觉得就算小白家小小奔放,小白也没奔放到能在他面前那个啥吧……他满头冷汗,却听到木易白宠溺地一声:“嗯,好。”   等,等一下。   你们不要那么急啊,过几天也行的啊!   木须凌凌乱了,他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就在这挣扎的空子里,宫里那盏离床前不远的灯已经灭了。   宫中似乎一瞬间染上了粉色,刚从某地出来欲求不满的木须凌满头大汗,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引人遐思,他忍无可忍,转头怒道:“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   苏紫蝶愣愣地坐在床上抱着木易白的胳膊看着他。   木易白双眸已经恢复了冰冷:“龌蹉!”   “……”   好吧,他龌蹉。   木须凌闷闷地走到床沿边坐下,他好好打量了一下软绵绵地趴在木易白身上的苏紫蝶,她的唇角牵着甜甜的笑意,灵动的大眼,粉嫩双唇,巴掌大的脸,虽不似外界传的那么妖精,但是却是十分美丽,怪不得木易白天天念着她,缺点大概就是身材不足……   木须凌那怪异的眼神和郁之修的十分相像,整天被郁之修鄙视没胸的苏紫蝶十分清楚他的意思,她也眼神怪异地看着木须凌,这人是什么人啊,刚来就盯着她看,为什么她家一本正经的木易白身边会多出这个色狼?   打扰她和她家白的重逢。   苏紫蝶紧紧地抱着木易白的手臂,木易白朝她笑得宠溺,木须凌有些恍惚,这么多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地这么开心,仿佛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行了,带她走吧。”   他突然就有些不想见到他们俩,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不喜欢他们现在的样子,他站起身要走,苏紫蝶却咬住了唇,她轻声道:“我不能走。”   木易白疑惑地看着她,木须凌却是皱起眉头,他脸色怪异:“你舍不得那个皇帝?”   他的话让苏紫蝶的脸色突变,她随手抄起拨浪鼓朝他扔过去,没好气地掀开被子,她指着那脚上的镣铐怒吼:“你让我怎么走?”   木须凌微怔,木易白的眼,蒙上了一层暗影。 ☆、第108章 你不恨吗   他有想过郁之修会锁住她,不让她离开,却没想到是这种简单明了的方式。   郁之修也不傻,他一定想到了他会来救她,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会有什么后果,于是他干脆放他进来,然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算你见到了苏紫蝶,你也带不走她。   怪不得外面没有多少人,因为他从来不担心苏紫蝶会逃走,因为她想逃,也逃不了。   “郁之修……他来过吗?”   心里经过一番挣扎,木易白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苏紫蝶微微一怔,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郁之修的确来过,而且还抱着她睡了觉,虽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会信么?   苏紫蝶微微握紧的拳头逃不过魔千葬的眼睛,他的瞳孔收缩,双眸闪烁着痛苦的神色,苏紫蝶有些慌乱,她拉住木易白的手,急急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都进了你的屋子上了你的床,你让小白相信他什么都没做?”木须凌皱起眉头,看向苏紫蝶的眼中隐隐多了厌恶,做了就做了,偏偏还装可怜不承认,这种女人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难道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就一定要做那种事情?”   苏紫蝶反问,木须凌扬了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难道你还能告诉我,你和郁之修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他的咄咄逼人让苏紫蝶气得发抖,握着木易白大掌的手渐渐冰凉,木易白垂下眼,他看着苏紫蝶,不言不语。   不是他不信她,而是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信。   爱情是自私的,就算是在他接受了苏紫蝶的那一天之前,他也不愿意太多的男人接近她,更何况现在他在心里已经将她归类为自己的女人,就算理智上想要相信她说的话,情感上还是有些别扭与失望,木易白咬了咬牙,但是他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小小,你就先乖乖留在这里,不要触怒郁之修,我……一定会接你出来。”   他说出这两句话,苏紫蝶的双眸就有些黯淡,他……不信她吗?   也是,要是他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房间,告诉她什么都没做,她也很难相信啊……   咬了咬唇,苏紫蝶躲到了黑暗,借着那一片漆黑,相信木须凌已经看不到她的动作,苏紫蝶突然将木易白拉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忍住羞怯,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验证的。”   掌心触到一片柔软,木易白的呼吸一滞,苏紫蝶有些急急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和他做什么,你要是不相信,我……”   “我信。”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唇,将手挪开了她的身体。   他的动作,让苏紫蝶整颗心都冷了下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敷衍,或者她的主动,是不是让他怀疑,她也曾经这样对待过郁之修。   “咳咳,那个,要是你们介意,我去外面等你们完事再进来,就是……声音小一点啊。”   木须凌的笑声让苏紫蝶满脸通红,她急得要死,不管不顾的,都快忘记他的存在,木易白轻咳,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苏紫蝶的脸。   “小笨蛋,不要想太多了……就算真的要验证……也不是今天晚上。”   他宠溺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苏紫蝶满脸通红,她拉过棉被遮住自己红彤彤的脸蛋,生怕他看到,木易白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从怀里掏出那一把小刀给她。   “保护好自己。”   宫内渐渐安静。   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苏紫蝶看着手中那把小刀,她将它揣到怀里,覆着他身体温度的小刀格外温暖,苏紫蝶捂住通红的耳廓,唇角牵出满足的笑。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放在桌上的奏折还没有批阅完毕,郁之修放下毛笔,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看向了广成宫的方向。   叶奚永走进了书房,他面无表情地跪下,道:“他们离开了。”   “她呢?”   “似乎睡下了。”   郁之修点点头,懒洋洋地靠在窗前,他看着叶奚永,唇角的笑显得意味不明,一双勾魂夺魄的异色双瞳色彩沉暗:“你……还在恨她?”   “你不恨吗?”他反问,语气竟是毫不客气,似乎完全没将眼前的人当做当今的天子。   “唔……”郁之修也不生气,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他想了想,懒懒地道,“大概吧……”   “你不恨她。”   叶奚永站起身,语气笃定。   被识破心思,郁之修沉沉地笑起来,他舔了舔上唇,仿佛在回味前几天她双唇的滋味,那本就迷蒙的眸显得更是朦胧,雾雾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当皇帝,好吗?”   他喃喃自语,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看得他头脑发胀,叶奚永垂下眼,终是轻声问:“今天……也不去吗?那刁蛮的季家小姐,似乎要发飙了呢。”   “随便她。”郁之修淡淡地回答,走到桌前,他指尖轻触着桌面,脸上的笑容变得捉摸不透。   “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您真残忍。”   “她父亲要死要活地将她女儿嫁给我,人嫁了,她就是我的,就算将她打入冷宫,也是我的事,将她扶上皇后的位置已经是给足了那老大臣的面子,难不成还要我整日宠幸与她?”郁之修冷哼,冷冽的嗓音越发冰寒,“她不配!”   “哐当……”   如同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宫中一时寂静下来,郁之修沉下脸色,喝到:“是谁?”   “臣妾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生涩而僵硬的道歉,她装模作样的本领显然不到家,这个他的妻子啊……果真是养在深闺中的大户小姐,言谈举止都甚是礼貌,也懂得克制,只是……他就是讨厌她。   讨厌她脸上那谄媚的笑,讨厌她痴痴望着他的样子,他更喜欢看着苏紫蝶,看着她毫不拘束地大笑,狐狸一般的双眸,还有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的心疼与痛苦。   他不恨她,是啊,他恨不起来。   可是……他还是要让她为那日的狠心,付出代价! ☆、第109章 彻骨恨意   她不配么……   就算是那个女人将他伤得鲜血淋漓,险些丢了性命,在北界整整昏迷一个月之久,他也还是爱着她呢。   只是他有多爱,就有多恨。   只要想起那天的情形,他就会笑,笑得越灿烂,他心底的杀意和愤怒就越深。   他恨死了苏紫蝶,恨她的无情,恨她对木易白的爱,他连带着木易白一起恨,如果没有木易白,她会伤他至此?   缓步走近了床上熟睡的人儿,郁之修双眸冰寒,她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呢,那红肿的双唇,木易白是吻过她了吧,她连睡觉都是笑着的呢。   心中的嫉妒和仇恨几乎要将他淹没,她可知道她那一刀,若不是他躲得快,就伤及了心脏,他就再也不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天空?她可知道,她带着木易白绝情离开之后,凌幽拼死才带着他们离开,刚将他送到北界的城外,看着北界的人带着神医苏沐青来到,他就咽了气?他可知道叶奚永一夜抛弃了胆小怕事,红着眼拿着剑疯狂地砍杀,险些断掉一条胳膊?   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只有木易白,为了木易白她可以对他刀剑相向,丝毫不顾往日的情份!   一口洁白的牙齿几乎要被他咬碎,郁之修的手缓缓接近了她细长的颈,熟睡的人儿不知道危险正在接近,她睡得香甜,似乎梦到了什么最好的事,梦到她穿着大红嫁衣,嫁给她最在乎的那个男子……   五指捏住了她的脖颈,他缓缓用力,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那脸上的香甜笑容终是不在,换成了彻底的痛苦与恐惧,郁之修低沉地笑出声,他松开手,叹息着低头在她的唇上亲吻,仿佛要去掉那个男人的印记一般,他吻得仔细,本就有些肿的唇瓣更加饱满,他满意地笑起来,抬起头,却发现她眼角的一滴晶莹。   她颦着双眉,那眼角的光泽,是泪滴。   苏紫蝶醒来的时候,眼睛涨涨的,很疼。   外面是艳阳天,她迷茫地看着窗外的天,嘴唇疼得难受,她昨天梦到了木易白,还梦到了郁之修,梦见那一身染上了血红的白衣,梦到了郁之修疯狂的眼神。   她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淤青,她只是昨晚似乎有那么一阵子,如同魔障了一般,怎么都喘不过气,差点进入了鬼门关。   睫毛轻颤,苏紫蝶蜷起了双腿,呆呆地望着天空,有人轻轻叩了门,她轻声道:“进来。”   送饭的时候,已经到了吗?   她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宫女的粉色襦裙,一袭华美凤袍落入她的视线,苏紫蝶眉头微皱,这人是……皇后?   呵……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么,她也真是招人记恨呢。   “大胆,皇后驾到,还不跪下行礼!”皇后身后的老嬷嬷痛斥,苏紫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身上逼人的煞气让她闭上嘴,苏紫蝶皱着眉看着这皇后,这眉毛和嘴巴,真是好生眼熟。   “你是谁?”   她问得太不客气,那老嬷嬷的脸色一变,她正要发作,那皇后淡淡地一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   “当今皇后,季灵香。”   苏紫蝶恍然记起当初那缠着木易白的小小女童,她莞尔看着她,只觉得这还真是有缘,她小时候爱的人爱上了她苏紫蝶,长大的丈夫喜欢的还是她,只但愿她认不出她来,不然还真是不好收场呢。   “皇后娘娘。”   她象征性地喊了一声,那声音也是懒懒的,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那老嬷嬷气得发抖,苏紫蝶倒是全不在意,半卧在床上惬意地很,季灵香瞅见她脖子上的那青紫指痕,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她眯起眼,对身后跟着的侍卫眼神示意。   那两个侍卫明了,齐齐上前,伸手就要拉苏紫蝶,苏紫蝶刚睡醒不久,身上还只着了一件单薄衣衫,被他们这么一扯,圆润的香肩顿时暴露出来,她眯了眼,随即娇笑出声。   “皇后娘娘是何意?”   “见到本宫,难道不应下跪?”   季灵香心高气傲,现在见着苏紫蝶那伤,觉得她定是惹恼了皇帝,早就想教训她的季灵香如何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她嫁入宫中第一天,还是新婚之夜,就被郁之修无情地丢弃,让她成为了一个大笑话,一切却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一个贱民。   “随意让两个侍卫触碰宫里的女人,这就是你家人教你的礼仪?”   苏紫蝶嗤笑,她甩开他们的束缚,绷紧了脸看着季灵香,木易白给她的匕首还在怀里,只是季灵香站的位置,她够不到,不然非给她好看不可。   她懒懒地靠回了床头,丝被搭在身上勾勒出那曼妙的曲线,半敞的衣衫,媚态尽显,季灵香看在眼里,那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在她的眼中,苏紫蝶不过就只是个狐狸精,凭着姿色勾引了皇帝,除了那张脸,她也一无所有。   “牙尖嘴利!给本宫掌嘴!”   苏紫蝶的双眸一冷,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过她的脸,要是她真做出来了,离开皇宫之前,她也要想尽办法把她给毁了!   “住手。”   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从卧室窗户传来,苏紫蝶看过去,叶奚永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双眼,冷得几乎让人结冰。   “你敢命令我?!”   先是苏紫蝶,再后来是叶奚永,接连受挫,季灵香瞪大了双眼,她气急,上前几步,抬起手就要扇苏紫蝶一巴掌,苏紫蝶双眸生寒,手腕扭转,已经做好了废掉她这双手的准备,一个慵懒邪魅的声音却传到了宫中,明明是懒洋洋的语气,却偏偏含着危险的警告,郁之修似笑非笑地走进了宫门,看着床上那媚态尽显的女人,那话却是对着季灵香说出:“手……不要了?”   季灵香的脸色一瞬苍白。   她惶恐地后退,苏紫蝶已经准备好的手便也放松,她懒懒地看着郁之修,他走到了床前,皱着眉看着她凌乱的衣衫,身后的两个侍卫早已经跪下,他看了季灵香一眼,轻吐出一个字。   “滚。” ☆、第110章 狂风之初   “真是无情呢。”   看着季灵香铁青着脸离开,苏紫蝶娇笑出声,郁之修皱着眉无奈地看着她半裸的肩膀,身后去将她松垮的衣领拉好:“把衣服好好穿着。”   “哎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人君子?”   嘴上揶揄着,苏紫蝶却不敢慢动作,连忙将衣服拉好,郁之修抿住双唇,轻声道:“你自己小心一点。”   她很让人担心么,一个二个都这样说。   苏紫蝶点点头,不多言语,她再看向窗户,叶奚永已经不在了。   他对她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一点都不似作假呢。   “郁之修,你恨我吗?”   苏紫蝶喃喃。   这一回,郁之修没有给她答案。   郁之修始终不肯拆开她脚上的镣铐,仿佛怕他一松开,她就会跑掉一般,他似乎变得忙了起来,开始渐渐地不来广成宫,只是差人给她送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苏紫蝶乐得轻松,却始终放不下木易白。   那天木须凌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真的提醒了她,她身在宫殿,皇帝的身边,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她不能随意就按着自己的心思走,木易白会知道她在干什么,他会想歪,他会嫉妒,会发疯。   虽然她想到他嫉妒,就觉得很甜蜜,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伤害两个人。   秋天渐渐地来临了,金黄的落叶突然出现在了风中,盛夏已经过去,那雷声轰响的时刻早已不在,可是秋日那萧瑟的风,无端地惹人烦躁。   苏紫蝶喝着茶水,躺在床上养着已经生锈的身子,她都快七八个月没走出去了吧,若不是来来往往地还有宫女,郁之修也会来看她,木易白有时候也溜进来找她,她真的会疯掉呢。   只是不知道木易白到底做了什么打算,每每她问他,木易白只是笑着摇头,然后轻声告诉她,你等着我就好。   那种宠溺的语气让她扬起唇,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安,那种不安她描述不出,只是看着那身份不明的木须凌,她莫名地担忧。   木易白从不告诉她木须凌的身份,而他不会骗她,他宁愿让她知道自己瞒着她什么,也不会对她说一句谎话。   “吱呀……”   门被打开,苏紫蝶微怔,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吧,谁会来?   身着黄色龙袍的男子走了过来,郁之修看着床上的苏紫蝶,掩在袖袍中的手紧紧地握着,双眼微眯,他看着居然被他喂胖了些的苏紫蝶,心下好笑,外面乱成一团,她倒好,该吃吃,该睡睡,那人来了也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小日子倒是过得惬意得很。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让苏紫蝶扬起了眉,她疑惑地看着郁之修,他却沉默着不发一言,精致绝美的脸上只是带着邪肆的笑意,他坐到她腿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腕。   虽然她天天都有戴着铁链子洗澡,但是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的脚很干净啊……   苏紫蝶窘窘地看着郁之修,他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然后缓缓展开。   里面躺着一把别致精美的钥匙,金色的外观耀眼而冰冷。   “你确定……能救出郁之雪?”   客栈内,早已换上一身舒适衣裳的木须凌懒洋洋地坐在窗边,打着呵欠询问木易白,那模样仿佛永远也睡不够一般,木易白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面色沉重地点头。   “已经调查好了,天牢外面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现在看守的人一共有二百来人,都是精兵强将,郁之修也真是大费周章,本来天牢就很难进去,他还安排这么多人。”   “毕竟……关着的人可是郁之雪,他恨透了的哥哥,他当然要好好关着,免得被他跑了,他哭都来不及。”   木须凌随意的话语让木易白扯了扯唇角,木须凌呵欠一个连一个,到最后竟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瞌睡,木易白皱起眉头,他走过去伸手拍木须凌,木须凌没好气地朝他吼:“不要烦我啦!都是因为你我昨天才没有和香荷姑娘良辰美景共度春宵。”   他的语气满是怨念,仿佛木易白抢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木易白无奈地皱眉,他不能理解木须凌为什么那么喜欢去那些烟花之地,木须凌也不理解他干嘛对苏紫蝶一个人死心塌地。   道不同不相与谋,他决定不和他计较这个话题。   “醒醒,等会要出发了。”   木易白皱着眉头喊他,木须凌哀怨地抓住他的肩膀猛摇:“你有没有搞错?连打个瞌睡都不让,你们骁国不是讲究尊老爱幼吗?”   是,木须凌是比他大,那么三四岁的样子。   可是他不老。   木易白面无表情地一脚踢在他腿上,木须凌哀怨地跪地惨叫,他抬手想控诉,却发现木易白神情凝重。   他不由得转头去看他摊在桌上的地图,听他说是潜在皇宫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木须凌沉下那顽童一般的脸色,垂着眼看着地面,木易白的靴子就在他面前不远,当年他在战场上以一人之力冲进敌营,将他派去的大将斩杀的场景历历在目,木须凌眯起了眼睛,看着沉思的木易白。   木易白答应他的事情,他要是反悔,吃亏的……可是他啊。   寂静的夜晚,一队黑衣人已经走进了天牢的大门处。   再过一炷香的时候他们就会交班,木易白蒙着面和木须凌在最前,谨慎地看着那些就算是夜晚也是精神抖擞的士兵,郁之修与郁之雪不同,郁之雪是书生,满腹谋略,但不会领兵打仗,而郁之修文韬武略,手下还有北界的精英杀手,北界虽是杀手组织,那响亮的名号可是连魔门都有些忌惮。   虽然只是忌惮,不是害怕。   但是也足够说明郁之修的强大。   木易白垂眼轻抚着腰间的武器,看守大门的一共十人,要一次性解决而不发出任何声响,着实有些困难,只是他别无选择,其实他完全可以不救郁之雪,但是……   他的眼瞳光芒微微一黯。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偿的最好方式,洛秋说得没错,郁之雪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他是太子,生下来就被灌输了皇帝的思想,他不像郁之雷一般冲动行事,也不想郁之修一般喜怒无常,他性格沉稳,能屈能伸,能在这牢中忍受着冗长的寂寞,足以证明他的耐性。   “时间到了。”   一声轻唤,斓城的狂风骤雨,终是要在这黑夜来临! ☆、第111章 救郁之雪   换班的人已经远去,木易白微眯了眼,他和身边的木须凌对视一眼,将手中的飞镖齐齐掷出,尖利的四角飞去割断了六人的喉咙,飞镖飞出的那一刻,身后的人早已冲了出去,剩下四人的人大惊,却也极快地恢复了镇静,正要大喊,那其中一人突然有了诡异的笑意。   “噗——”   锋利的剑身割断了他们的喉咙,那人朝着木易白跪下,恭声道:“赤枭大人。”   “嗯。”   木易白应了声,沉稳地吩咐:“吩咐九个人将他们的铠甲换上,装作在守门的样子。”   “是。”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排低着头的士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斓城的天牢管得不严,原因在于周围的门多,一共八个出口,都有人守着,也代表了随时又被围歼的危险,毕竟这里离兵营不远,而且骁国的兵营与天牢都在城外,就算闹出大乱子,也危及不到皇宫的皇帝。   木易白率先进了大牢之中,穿过这一片空地就会看见到处巡逻的士兵,他们躲不过,迟早会交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魔门的弟子皆是要在江湖上打拼至少八年,不死不残,才能跟着三个统领一同出任务,下面还有严苛的分级制度,能在这里的实力皆是不俗,木易白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落得被士兵砍死不堪入目的下场,太久没这样如同带着兵打仗一般潜入敌营,木易白一向沉着冷漠的双目已经散发出了逼人的精光,他身边的木须凌拳头紧握,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他垂下了眼。   “走!”   一声低喝,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木易白执着长剑冲出,迎上那大惊之下慌乱抵挡的士兵,他一招一式直逼敌人要害,动作简明利落,下手狠戾,看得那些魔门弟子都有些背脊发凉,木须凌一声不吭,他和木易白背对背靠在一起,他身上的杀意和兴奋毫不保留地朝他传来,木须凌低咒了一声。   “木易白,你这个样子,让我想杀了你。”   木须凌双目释放出逼人的寒光,一剑割断了冲过来的敌人喉咙,跟着木易白往大牢的方向奔去,木易白弯唇,是的,对这个场景,对这样的他,木须凌恨之入骨,当年十三岁的他也是这样领着一队精英人马,潜入敌营,当着他的面挟持了他那调皮地跑到军营中的妹妹,用他的妹妹换走了他费尽心机千辛万苦让大将军抓来的,当时木易璟的幕僚,而且木易白带来的二十余人,竟然只死掉了三个。   费了几万兵力好不容易抓来的人,就这样让人轻松救走,对方还是一个比他小上三四岁的小小少年,从此木易白这个名字就在他心里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身为突厥的王子,在佩服他的智勇双全的同时,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号角已经鸣响,不久之后就会有士兵匆匆赶来,还是几千的兵力,他们才几百人,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肉体凡胎,顶不住他们的穷追猛打,木易白当机立断,一半人留下抵挡,剩下的人跟着他救郁之雪。   通过了重重阻碍,木易白和木须凌终于到达了厚重的大牢铁门前,木易白杀掉最后一个挡路的人,打开了铁门。   一路冲进天牢内,里面只有一个躺在那破旧木板上的白衣男子,木易白找到了钥匙,打开了牢门,冲进去拉起了郁之雪。   “快跟我走!”   看到他,郁之雪有些愕然,被木易白解开手上的镣铐,他被拉起来就往外跑,郁之雪环视了一圈,终于是淡淡地问:“之雷……死了?”   他毕竟是骁国以前的太子,前任的皇,一看着场景,很多事情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暗自叹息,当初他费尽心机想要除掉木易白这个心腹大患,却没料到最后是他救了他。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他是皇帝,必须要守护好自己的江山,守护好郁家的天下。   只是没想到……郁之雷竟死了呢。   “他死了……他的遗愿,只是让我救你。”   木易白双眸冰冷,他其实心里是极恨郁之雪的,因为今天的一切,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他不接受当初木须凌给他的药,如果他不让郁之雷在郁家的天下与苏紫蝶之间做出选择,郁之雷不会下药,郁之修不会被满心是伤仓惶逃窜,他不会落崖,苏紫蝶不会想要为他报仇,也不会到斓城被郁之修抓住,更不会发生今日这种可怕的局面,到了最后,他竟要接受突厥的帮忙,才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只是救出郁之雪,是郁之雷最后的请求,他无法坐视不理。   握紧了拳头,木易白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不顾身后被自己拉着的人到底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郁之雪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们,那神态仿佛一个局外人,仿佛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知道是他们的速度快还是怎么样,援兵竟然没有到来,他们带来的人,最多也就是轻伤,木易白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强压住疑惑,命令他们迅速撤离。   天色已经很晚,城门早已关闭,救出了人之后,魔门的人就分成小队散开来,郁之雪似乎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奔跑一般,刚停下就剧烈地咳嗽,身在突厥崇尚力量的木须凌对这个前骁国皇帝不屑一顾,直到郁之雪的唇角沾上了血,他才皱了眉头。   由魔门的人将追兵引开,他们直冲进树林,找了一个地方躲藏,月光被还未苍老的树叶挡住,林中一片黑暗,他们安静了许久,直到终于看不到远处的火光,才悄声往更深处走去。   林间有一条小溪,他们早已算好了要在这里过夜,木易白虽然救出了郁之雪,但是他心情却似乎不是很好,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话,只有木须凌一路念着那香荷姑娘,倒是惹得木易白想一剑结果了他。   “咳咳……”林间回荡着郁之雪那压抑的咳嗽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空中蔓延,木易白皱起眉,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他瞳孔紧缩,因为郁之雪那白色的衣服上,已经全是咳出来的血! ☆、第112章 悲天悯人   如果一开始他以为只是郁之雪身体弱,又关在牢狱中太久,对这种剧烈的奔跑不适应,那现在,他就有理由怀疑,郁之雪不是身子弱,他是生病,而且病得不轻。   “你们不应该来救我。”   终于,那咳得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   木易白皱眉,他缓和了声音道:“无事,我会带你去找苏沐青,他会治你的病。”   “我不是生病,我是中毒,此毒,无药可医。”   郁之雪清淡的声音让木易白一僵,他身边的木须凌扬了眉,双眸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木易白突然间就佩服起郁之雪来,明知道自己要死还如此平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不多,更何况他以前还是九五之尊,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对于生死,竟看得如此平淡。   “你应该知道郁之修真正要的是什么。”郁之雪突然道。   木易白微怔,他握住了拳头,指节被捏得发白,脸上却还装作平静:“我不清楚您的意思。”   郁之雪双眸散出奇异的光彩,他突然低笑着走到了小溪边,怔怔地伸手抚弄着那流动的水,他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模样让木易白心头有些发慌,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他所做的事情,是郁之雪最不愿意看到的。   “当年……文远犹豫地告诉父皇你那小娃娃那背上的蚀印的时候,我也在场。”   因他当时是太子,当年的郁腾飞荒淫无度,朝廷之所以还正常运转,大部分都是他在背后维持。   想到当年,郁之雪那平静的唇角带上了一丝苦涩,苍白的指尖被柔水包裹,他握了拳头,却抓不住一点水滴。   “很少有人知道蚀印的事情,记录的文册也鲜少,更别说蚀印背后的故事,你知道它为什么被称作是灾难吗?”   郁之雪不像是在问他,更像是自己在喃喃,木易白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刚过了三十岁,却已经饱经风霜的男人。   “三百年前,蚀印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倒是也有个道士欲将他诛杀,只可惜被他逃走,十年之后……那个男人,用了一年,毁了一个国家。”   木易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郁之雪,郁之雪坐在草地上,扬起唇看着木易白。   “你也猜到了吧?那个男人,就是骁国的初代皇帝。”   “很不可思议吧,一年的时间,生在一个家庭,甚至众叛亲离的一个人,却是硬生生毁了一个国家……连他自己都感到胆寒吧,所以才留下了蚀印的故事,就在皇宫的藏书阁之内……”   “知道了蚀印的故事之后,我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那个小娃娃,趁她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时候。”   “可是你在她身边,她整日粘着你,就算是去北界请人,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很大,所以我向父皇建议,杀了你们全家,这样既可以防止权力过大的木易家反叛,更可以除掉她这个潜在的最大威胁,父皇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话已至此,郁之雪终于回过头,看着因为旧事重提而双唇发白的木易白,他的唇角牵出一丝嘲笑的弧度:“很害怕吧,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怜悯之心,却换来全家的杀身之祸,甚至你娘……也是被我父皇硬生生要了身子,含恨自杀,木易璟到现在尸首分离,到最后连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儿子都见不到一眼……”   “闭嘴。”   木易白双拳发抖,他赤红了双眼看着郁之雪,当年的郁腾飞也是这么说,说是小小毁了他的家,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如何让他去怀疑她……   可是现在……   木易白苍白了脸色,双眸一瞬间的松动,却是瞒不过郁之雪的眼,他也看到了木易白眼中的恨意,他轻轻一笑,沾了鲜血的双唇微扬:“恨我吗?”   木易白不语,他唇角的笑容变更大了起来。   “一个人,一个家庭与骁国的天下,没有可比性,不是吗?”   这句话不像是对着木易白,郁之雪的目光,投注在了木易白身后坐着打瞌睡的木须凌身上,他眼眸幽深通透,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一般,他道:“若是一个家族的死亡可以换来突厥的天下太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那家族绞杀,不是么,突厥王子,木须凌。”   木须凌猛地睁开了眼睛,右手已经覆在了剑柄之上,他的双眸带上了杀意,而那唇角的笑容也是越发灿烂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前骁国之皇,我是木须凌吧?”   郁之雪也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讽刺,只是淡然一笑,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有种将死的平静。   “你再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习惯,突厥与中原的文化……始终不是一脉,你腰间的那柄剑,不是中原之物,年幼时我曾随着商队去过突厥,普通人家的人,也没有你这般气势,而且木易白对你说话的时候,也是将你当成朋友一般来看待……”   “能让当年大名鼎鼎的乐清将军木易白当成朋友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博学多识,如文远那般,第二种就是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你显然不是前一种,而后一种,当年与他交手最多的,也就是人称‘鬼面罗刹’的突厥王子,木须凌了吧……而且他要完成自己想做的,只有你在他身边,你们才最放心。”   他的话,让木须凌放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木须凌突然大笑起来,拍手称道:“你的眼里和思维,让我佩服,可惜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这回语气不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叹息,郁之雪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只是笑笑,笑过之后便是一阵猛咳,这一回,那血变成了黑色。   “看来……我是活不过今晚呢……”   郁之雪看着手中的黑血,先是怔了许久,而后便是缓缓笑出了声,木易白微微闭上眼,郁之雪站起了身,看着天上的明月,背影孤寂而决绝。   “木易白,我郁之雪一生没有求过别人,在这里,我想求你一件事……不要毁了骁国,骁国的人民,已经受不起大起大落。”   他沉重的一声叹息,眼中是已经看破红尘的悲悯。 ☆、第113章 骁国之危   金色的钥匙……   苏紫蝶看着郁之修手中的钥匙,怔然。   他……要放开她么?   脚上戴着镣铐都要成为一种习惯,郁之修看着怔怔的苏紫蝶,手指在她的脚掌突然摩擦了几下,苏紫蝶缩了缩脚趾头,咯咯地笑出了声,他便扬起薄唇,伸出手指头捏住她白嫩的脚趾头。   ——他敢动你一根脚趾头,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我不要他的脑袋,我只要我的脚趾头!   她是聪慧,故意避开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他想要什么。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啊?”   外面都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多少时间,苏紫蝶歪着头看着郁之修,也不急着让他把自己松开,只是他捏着自己的脚趾头,她感觉有些小小的不习惯,于是忍不住缩了缩。   她可爱的反应让郁之修沉闷地笑出声,苏紫蝶大窘,她瞪了他一眼,引得郁之修的笑容更大起来,他笑了好久,直到苏紫蝶差点忍不住想骂他,他才停下,忍着笑意问道:“找到了钥匙,来解救你。”   苏紫蝶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   郁之修轻咳:“最近那个季灵香,没找你麻烦吧?”   苏紫蝶把头摇得像她手中的拨浪鼓。   “那便好……”他扯着唇笑了笑,一身精致龙袍一丝不苟,他突然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苏紫蝶有些挣扎,他低声道,“不要动!”   似乎当了皇帝,威严也出来了。   苏紫蝶被他这么一低吼,真的没敢再动,只是僵硬地窝在他怀里。   那把金色的小钥匙在手中,被捏得满身是汗。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是该放她走了吧。   那么自私地把她锁在自己身边,那么长的时间,也该放手了。   心脏有些抽痛,郁之修紧紧抱住了苏紫蝶,手中的钥匙缓缓滑落,他将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中。   “小小,钥匙给你,这是令牌……你想离开,就走吧。”   郁之雪在夜里丑时一刻,安静地离开了。   木易白依他所言,将他葬在这片离皇城不远的树林,他说他想在这里看着斓城,不远,也不近。   他曾是骁国高高在上的皇,也曾沦为亲弟弟的阶下囚,一生经历如此大的起落,聪慧如他,早已放下了一切,只是等着木易白的来临,亲口告诉他,放了骁国。   只是……谈何容易?   他早已经答应了突厥,答应了突厥的王,答应了身边一副慵懒神色,却有狼子野心的木须凌。   漠北城门大开,突厥铁蹄入境的时刻,他只是答应了打开漠北城门,就是苏紫蝶被救出的时候,漠北是骁国与突厥间的最重要一片屏障,漠北城门一开,长期处于征战的突厥几乎是畅通无阻,且郁之修上位以来,虽表面上歌舞升平,但是郁之修的喜怒无常注定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他高兴便将那大臣们上书的奏折认真批阅,不高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让人丢弃,那随意的性子让忧国忧民的老大臣气愤跺脚,偏偏他我行我素,毫不介意。   皇帝如此,下级还能成什么模样,好不容易让郁之雪整的有些惧怕的贪官污吏变本加厉,平日里搜刮百姓,搞得民不聊生的地方多得是,那得来的银子全让他们去享受,兵营中的士兵更是吃不饱穿不暖,一片怨声载道,所谓的和平,也只是在斓城的假象。   要打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方式,让郁之修改变,或者,直接改变这天下的霸主。   前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郁之修……他不愿。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从他离开朝廷之后,他就已经脱离了忧国忧民的轨道,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只是救出苏紫蝶,仅此而已,当然,如果郁之修能清醒,那最好。   次日正午,木须凌与木易白回到了斓城客栈,木须凌跟着木易白来到斓城的原因,就是因为突厥不希望木易白反悔,而且他在斓城,也可以及时得到最新的消息,更可以随机应变,骁国这片宝地,他可是垂涎已久。   “你不会反悔吧?”躺在床上,木须凌懒洋洋地问。   “我能反悔吗?”   木易白反问。   木须凌弯唇不语,木易白握紧双拳,大步往房门走:“晚上你要去哪,随便你。”   “你又要去找你那小相好了?”   木须凌似笑非笑,木易白斜瞥他一眼,回身关上了门。   斓城突然间下起了细雨,干燥的地面润湿了。   金色的脚镣还呆在自己的脚上,刚才被郁之修捏的脚趾头,还热热的。   苏紫蝶茫然地看着窗外,郁之修说完那句话,就匆匆离去了,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   她不懂。   为什么,谁都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木易白是这样,郁之修也是这样,他们总是心事重重,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肯和她说。   她一晚上没有睡着觉,今天也只是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她想等着郁之修,可是他似乎不想出现。   她见到木易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   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发呆,木易白伸手弹了她的额头,她才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了?”   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你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她不信是她太小,他们觉得不应该让她知道,他们只是单纯的大男子主义,认为什么事情都该自己扛着,什么事情……不用告诉她也行,是这样子对吧。   木易白的手指一僵,他垂下眼不语,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帮她打开了锁。   “跟我离开吧。”   她不想走。   她还想问郁之修一个清楚。   苏紫蝶呆在床上,有些无助地摇头,她已经预感到什么事情将要来临,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因为她,因为她的缘故,郁之修和木易白才会这样奇怪。   “你就……再让我呆一会,好不好?”   她的语气有些哀求,木易白一滞,心中翻涌的情绪终是有些控制不住,他冷声道:“你还想在这里,伺候着郁之修睡觉?” ☆、第114章 跟我走吗   他突然间冒出来的话,让苏紫蝶的手缓缓从他身上滑落。   苏紫蝶怔愣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他不信她。   他还是以为她已经是郁之修的人,已经和他共度良宵,同床共枕。   心口闷闷的,苏紫蝶恍惚地垂眼,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太迟钝了吗,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说出那句话,木易白才压下那一瞬爆发的情绪,他歉意地看着眼角已经隐约有了泪光的苏紫蝶,颓丧地坐在了床边。   “郁之雪……他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仔细观察苏紫蝶的表情,她垂着眼,没有一点惋惜,反而似有恨意。   他心中有些微微的抽痛,脑中一瞬浮现了那淡然而温和的昔日帝王面孔,那般聪慧通透的人,终是败给了郁之修,败给了苏紫蝶,败给了名为命运的东西。   他说……我们家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   他想说出来,却失去了勇气,那话在喉咙间滚了一圈,终于还是吞回了肚子,木易白怔怔地抚摸着苏紫蝶那绝美的脸蛋,脑海中却浮现出当年执意跟随着他的家丁,那惨死的模样,惊恐的表情,还有绝望的眼神。   甚至……在母亲被羞辱的时候,那一句温柔的……别看。   那温柔的神情,就在郁之雪那几句淡淡的话语之下渐渐零落。   很害怕吧,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怜悯之心,却换来全家的杀身之祸,甚至你娘……也是被我父皇硬生生要了身子,含恨自杀,木易璟到现在尸首分离,到最后连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儿子都见不到一眼……   他的手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木易白看着苏紫蝶,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对她说,苏紫蝶感觉到他的惊惶,望向他的双眸略显迷茫,木易白垂下眼帘,那眸子,已经黯了。   “白?”   苏紫蝶想去拉他的手,他却如同被灼伤一般缩了回去,脑海中郁腾飞临死前的话与郁之雪的言语在脑海里旋转,木易白后退着,踉跄一步,痛苦地闭上眼睛。   “白?”   苏紫蝶慌了,她终于下了床,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木易白,木易白的心跳得奇快,苏紫蝶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怔然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苏紫蝶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服,有些慌乱地问他:“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木易白,木易白想对她笑,想让她安心一些,可是过去的事情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放,尽管过去了那么久,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却还是历历在目,华浅的挣扎与泪水,家丁痛苦的呻吟,还有木易璟那爽朗的笑,华浅温婉而坏坏的笑,家丁们那信任的笑容……   他背负了那么多,让他怎么轻易放下,若那灭门惨案中真的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苏紫蝶,那不顾一切将她带在身边,甚至将她带回家的他,难辞其咎。   “你……”   他今天来的目的,本是要带她走,可是他从来没想到,郁之雪的那番话会对他触动那么大,木易白怔怔地看着怀里苏紫蝶心疼的脸,说不出一句话,他恍惚看到她的身边都是那一个个他从前熟悉的笑脸,最后却淹没在了鲜红的血液之中。   “我……惹你生气了吗?”苏紫蝶握住他的手,泪光莹莹的眸子带着惶恐,木易白一瞬间有些心软,他终是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搂住,他又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于她,她当时……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就算生气……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他突然间的变化让苏紫蝶有些抽噎,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毅力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她,可是他不可以,她会疯掉的……   “……抱歉。”   木易白勉强笑了笑,紧紧抱住怀中不停抽噎的人儿,外面的侍卫似乎听到了响动,喊了一声:“苏小姐?”   “没事!”   苏紫蝶连忙抱紧了木易白,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白净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也变得通红,木易白心疼得紧,连忙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诱哄:“不哭了,出去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他对待小孩子一般的话语让苏紫蝶脸一红,想板起脸,却又忍不住笑出声,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门边,然后瞪着他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是大人。”   他轻捏着苏紫蝶的脸蛋,一双狭长的眼中满是宠溺神色,苏紫蝶破涕为笑,依赖地赖在他怀中不肯离开,木易白擦干净她脸上的泪,轻声问:“跟我走吗?”   “现在吗?”她疑惑。   “嗯,现在。”   他的眼神复杂,可是苏紫蝶不懂。   她动了动右脚,上面还有被脚镣铐出来的老茧,郁之修那夜毫无防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点呢,好不容易他好像原谅了她,好不容易他能对她笑了,就像是以前那样……   所以就算他一直束缚着她的自由,她也不怪他。   “我……现在不想走。”   她想和郁之修告别,想告诉他对不起,想谢谢他原谅了自己,她怎么能不告而别。   木易白沉默了下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扯扯唇角,轻声叹息。   “他说……我想走,就可以走的,他还给了我出宫的令牌……可是,我想先和他道别,我不想就这么走掉……”   怕木易白生气,苏紫蝶有些着急地解释,他笑了起来,柔声道:“我知道了。”   “哎?”她怔在原地。   “我会等你的。”他顿了顿,“若是想来找我,那就去福来客栈,告诉掌柜的,你找一个叫做木须凌的人。”   “好。”   “那我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她乖乖地答应,木易白叹息着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打开后窗户,悄无声息地消失,苏紫蝶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他走之前,那么反常。 ☆、第115章 与后对峙   就在隔日,苏紫蝶便知道了为何木易白那么反常,甚至他走的时候,眼神还是那么不舍。   她想去找郁之修,和他呆上几天,再和他告别,然后去福来客栈找木易白,可是……她找不到郁之修了。   他好像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现在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叶奚永,也一并失去了消息。   一个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在一夜之间,突然间消失不见,在皇后季灵香还不知道之前,他们消失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一瞬间,恐慌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威严的皇宫,连住在广成宫,在郁之修的授意下几乎没有外界消息的苏紫蝶,都知道了郁之修消失。   她从床上爬起来,惊慌地往外走,外面的两个侍卫没有拦她,还朝她鞠了一个躬,苏紫蝶顾不得回礼,一路跑到她记忆中的大殿,这一回,有人拦住了她。   因为大殿中,此时正在上朝。   皇帝迟迟不来,最重要的大臣叶奚永也不在,朝中的大臣议论纷纷,个个眉头紧锁,苏紫蝶从正门进不去,急得在楼梯下踱来踱去,远处走过来身着一身华美凤袍的季灵香,苏紫蝶欲上前询问,却被她身边的宫女和嬷嬷拦住了去路,苏紫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大胆,皇后娘娘身边,也是你这贱民能随便接近的?”   那小宫女似乎地位在宫女中也是很高的,她刁蛮地询问,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苏紫蝶眉毛一扬,她眯起眼看向了季灵香,她冷笑一声,高傲地往着大殿的方向走,苏紫蝶脸色一冷,往右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皇后身边的那老嬷嬷斥了一身:“你这刁民,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计较你挡了凤驾,你不磕头赔罪就罢了,还屡次冒犯!”   她说着就要伸手打苏紫蝶,苏紫蝶双眸一瞬便得冰冷,她一手捏住了别在腿上的,木易白给她的小刀,一手捏住了那老嬷嬷的手腕,那老嬷嬷一惊,用尽力气挥下去的手,竟再也用不了一分气力,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小,力气却这么大。   “滚开。”苏紫蝶不想惹事,冰冷地吐出一句。   她必须问一下季灵香,不管怎么说,季灵香毕竟是郁之修的皇后,她必须问一下她知不知道郁之修的下落,如果她都不知道……那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松了松手,那老嬷嬷看了季灵香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得硬着头皮,色内厉荏地道:“你怎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没有礼貌!”   那刚放下的手再次抬起,苏紫蝶冷笑一声,单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扭!   “咔擦。”   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响彻耳际,大殿中的人纷纷探出头,原本严肃站在两旁的侍卫也忍不住侧头,苏紫蝶冷笑着看着那老嬷嬷额上豆大的冷汗,锐利的目光盯上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季灵香。   “他在哪?”   “你……!”   那似乎有些地位的小宫女气急,冲上来就要打她,俏脸都扭曲了,苏紫蝶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按住了腿上的刀,但是周围的那么多侍卫……她迟疑了一瞬。   就是那么一瞬,那小宫女的巴掌已经狠狠地扇上了她的脸颊!   那小宫女见她对那老嬷嬷这么凶,这一巴掌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却没料到她竟然不躲,一瞬间也愣在了原地,季灵香也愣住了,随后便是那讽刺嘲笑的笑容,刺眼至极。   苏紫蝶的脸被扇到一边,鲜艳的血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呵……”   她突然笑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过她,想打她的人,不是被木易白杀了,就是死在了她手上。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让刚得意起来的季灵香俏脸一变,偏偏那小宫女不识脸色,见她无甚反应,越发嚣张起来,她双手叉腰,那神态像极了护着主人的狗。   “怕了吧,谁让你挡了皇后娘娘的驾!像你这种勾引皇上的妖精,贱人,就该挨巴掌,就该死!现在皇上不在了,看谁罩着你!”   “哦?”   苏紫蝶笑得开心,她抹去唇角的血迹,及其妩媚地舔了舔上唇,她莲步轻移,走到那小宫女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一个大汉,被人掐住脖子也不一定能从她手上挣脱,季灵香已经是大惊,她吼道:“来人,给我抓住这个贱民!”   “我看谁敢!”   不再掩饰,苏紫蝶抽出了腿上的小刀,季灵香本来绷紧的脸色在看到她手上那短小如同玩具般的小刀后变成了讽刺,只觉得她是装腔作势,垂死挣扎,苏紫蝶冷笑,眼神狠戾地看着那脸色开始发紫,渐渐没了力气挣扎的小宫女,缓缓松开她的脖子。   这小宫女似乎对季灵香比较重要,见她松手,她舒了一口气,那小宫女满眼是泪,双目惶恐,苏紫蝶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小刀一挥,面无表情地割破了她的喉咙。   皇宫内杀人,所有的侍卫都是大惊,季灵香第一次看到死人,止不住地尖叫起来,那些侍卫围了上来,三个胆大急于立功的对视一眼,率先冲了上来,那些个大臣早已冲下了楼梯,惊呼道:“保护皇后娘娘!”   苏紫蝶冷笑一声,手中小刀灵活翻转,几个侧身躲开攻击,狠戾地将刀子往那些侍卫的脖颈上划去!   她不是木易白,木易白以前是将军,他最爱用的始终是长剑,可是她一直都是一个杀手,有多少杀手杀人的时候会携带长剑?杀手杀人,都以轻便为主,她从进入北界,被教杀人技术开始,一直接触的就是小刀短剑,这些在外人看来在长剑面前不堪一击的刀子,在她手中就是杀人的利器!   但是……她也没那么傻,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在这里对付整个皇宫的侍卫?   苏紫蝶将刀子收回绑在腿上的刀鞘中,她当着满朝文武大臣和一众侍卫,还有季灵香的面,掏出了郁之修给她的令牌。   “皇上御赐金令在此,见令如见人,尔等还不跪下行礼!” ☆、第116章 秘密跟踪   少女原本清脆的声音带上了严厉和威风,苏紫蝶眼看着周围的人一圈一圈地跪下,小脸上缓缓牵出笑意,她昨日可是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令牌,纯金制作,后面还印有郁之修的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出宫令牌,也是,郁之修……他怎么会给她普通的出宫令牌就算了呢?   苏紫蝶弯唇看着俏脸煞白的季灵香,小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她笑得几乎是咬牙切齿:“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应该跪下?”   季灵香哆嗦着双唇,骁国没有规定,皇后不给皇帝下跪,郁之修对她并不好,也没有给她特赦令,季灵香咬着唇,忍下心中的屈辱感,一咬牙跪在她面前。   “真乖。”   苏紫蝶拍了拍她的脸,那脸上的笑容冷得像冰,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郁之修……到底去了哪?”   “我不知道。”季灵香别开头,眼神倔强,苏紫蝶脸色一沉,捏住了她的下巴,痛得季灵香俏脸扭曲,苏紫蝶冷着脸重复:“我再问一遍,他,去了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被她捏住下巴,那剧痛终是让她放下了自尊,季灵香的双眸闪出了泪水,她颤抖着道,“他只是昨天晚上去告诉我,明日的上朝告诉大臣们,他生病了,取消三天的早朝而已……”   “就这样?”   苏紫蝶加重了力道,季灵香生于官宦之家,那见过这种场面,她连连点头,刚才的得意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苏紫蝶看她不似撒谎,便松开了她,冷声道:“皇上有令,从今日开始,三日的早朝取消!”   不再流连,苏紫蝶大步离开,她需要知道郁之修去了哪里,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是一个皇帝,他怎么可以那么任性,想丢下就丢下?他生病了?她……不信!   咬住下唇,苏紫蝶突然回忆起昨夜木易白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他轻柔的吻。   他们都知道了什么,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季灵香在她的身后,恶狠狠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口银牙咬得几乎要碎掉:“苏紫蝶……”   苏紫蝶听到了,但是她不想管她。   她现在很在意,木易白和郁之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还有……那个木须凌……是谁?   那天跟着他来的那个牙尖嘴利的男子?   苏紫蝶紧握了双拳,匆匆向着皇宫大门走去。   斓城外,一个男子和一个少年正立在大树下,那少年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那个男子一身邪魅气息,脸上带着邪肆笑容,看得来来往往的妇女脸红心跳,他们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一语不发。   “她会担心的。”   许久,那少年终于轻声道。   “你不是恨她么?现在倒是担心起来了?”   那男子哈哈大笑,邪异地笑着,遮住了一半脸颊的脸张扬狂傲:“你也不似你嘴里说的那般无情啊。”   叶奚永冷漠地看了身边哈哈大笑生怕没人关注的郁之修一眼,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话。   “她不会有事的。”郁之修笑够了,终于笑笑,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我给她的令牌就足够她活下来,更何况,她的身手可是一点都不差,好歹是我北界以前的高级杀手啊。”   叶奚永沉默,他好像想到了以前的事情,那个仙子一般的少女从房檐上跳下,杀死了他敌对的人,然后笑吟吟地告诉他,你给我一只鸡吧。   他真的是很喜欢她,就是因为太喜欢,他才不能忍受,他跟了她那么久,掏心掏肺地对她,最后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恨,真的恨,恨她的绝情,更恨那个男人,让她如此对待。   她从头到尾,最在意的那个人始终都是那个魔千葬,只是现在……多了一个郁之修,可是从来没有他,对于她来说,他也许不过只是一个麻烦而已吧,每天缠着她,赖着她,明知道她不喜欢他,还死活赖着她……   他的恍惚很快被打破,郁之修拉了拉他,叶奚永身手利落地躲到了一边,郁之修已经蹿上树,调笑道:“你还真就这逃跑和躲避的本事最拿手。”   叶奚永不语,他看着城门的方向,两个高大的人已经从城门那边走了出来,一个一身白衣,翩翩公子一般,却偏偏有凌厉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另一个一身灰衣,一副慵懒神色,那犀利的双眸却一直扫荡着周围,最终在他们这边,停留了一瞬,待叶奚永一身冷汗,他才缓缓移开。   待他们远去,郁之修才才树上跳下,他对叶奚永笑道:“看到了吗?”   叶奚永点点头,就算不认识灰衣男子,可是那白衣的男子,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魔千葬……也就是木易白。   苏紫蝶最爱的那个人。   他最嫉妒……也是最羡慕的人。   “我们要怎么办?”   “跟上。”   郁之修言简意赅。   离突厥大军到这里,大概还要一两月,他闲着无事,还是去看看他们要怎么做,三天的时间,看看他们的动静,然后再回到皇宫。   这段时间,也好让某人……好好担心一下他。   他有那个自信,她……不会离开的,因为她是苏紫蝶。   ……因为她是苏紫蝶?   郁之修突然间怔在了原地。   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许久以前,她笑吟吟的模样,他扯下她头上的头绳,她毫不生气,她依依不舍,却还是将她宝贝的嘉应子递到他的唇边喂他吃……   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郁之修有些慌乱的感觉,他突然扭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一向邪肆自信的眸子,带上了茫然与失措。   “皇上?”   叶奚永轻声喊了一声。   郁之修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远处,突然间加了速。   叶奚永看清了他脸上的惶恐,他先是一怔,而后皱着眉,起步跟上。   “皇上,会被他们发现的。”   他出声提醒,那前面的人却似乎铁了心一般,或者说,他似乎就是要追上前面的人,他皱着眉头,双唇苍白。   “我需要找木易白,问他一件事!” ☆、第117章 夜逛青楼   可惜的是,到最后,郁之修也没能找到木易白。   前面的两人身份他都知道,一个是以前骁国大名鼎鼎的乐清将军木易白,一个是漠北谈之色变的鬼面罗刹木须凌,他追得太急,也许从他们躲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追着小路不久,郁之修就发现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他站在路边,刚才脑中闪出的念头还没消失,他神情恍惚,如同魔怔。   与此同时,木易白与木须凌已经返回了刚才的大树下。   他们远远看着郁之修与叶奚永,然后悄无声息地去了另一条路。   木须凌还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木易白看得直皱眉,心中自然明白他昨晚又去逍遥快活了一夜,他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道:“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啦。”   木须凌嘀咕着,又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仿佛永远都没有紧张感,许多人都会因为他这样以为他警惕性差,可是木易白知道,他的那双眼睛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比如刚才的叶奚永和郁之修。   “你不怕你家小小找你找不到人?”   木须凌似乎不是很想活动,不情不愿地跟着木易白,还出声试图把他拉回客栈,木易白瞥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苏紫蝶找不到郁之修会来找他,可是他还能告诉他郁之修的想法?别说她不会信,就连他自己……一开始也不敢相信。   毕竟郁之修的性子,很难琢磨,天下人都趋之若笃的,他很可能弃如敝履。   只是……看他现在的表现,恐怕他那大胆的猜测是对的。   脑中浮现郁之雪临死前的话语,木易白一声叹息,唇角竟是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苏紫蝶按照木易白的吩咐,去了福来客栈,可是掌柜告诉她,他们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苏紫蝶咬着牙,追问他们去了哪里,掌柜的却只是摇头。   他们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神神秘秘,她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苏紫蝶站在福来客栈的面前,生平第一次觉得秋天的阳光也那么刺眼。   无处可去,她只能回到皇宫,继续在广成宫呆着,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办。   找不到木易白和木须凌,郁之修生平第一次受挫,悻悻地回到了斓城,晚上他就戴着他新换的半脸银色面具招摇过市,最后在香满楼门前停下。   不待那胭脂俗粉迎上,郁之修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叶奚永犹豫了一下,尾随。   “爷,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你能不能让我解决一下男人该有的欲望?”   郁之修懒洋洋地看着周围,就算只露出半边脸,那俊美邪肆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许多姑娘已经红着脸迎上来,那老鸨倒是识人,看他们虽然衣着平凡,但是气质不凡,连忙腆着脸迎上来,笑眯眯地问:“两位爷需要些什么啊?”   “把你们楼里的那个……丁香,还有你们的头牌……那个罂粟给我叫来。”   郁之修犹豫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叶奚永双唇一抖,波澜不惊的双眸居然霎时浮现了呆滞,郁之修哼着小曲熟门熟路地往上走,叶奚永的脸有些发黑。   看来郁之修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出来偷吃不少,他也不怕暴露了他的身份,做皇帝做得这样随意,他着实可恨……   郁之修进了一个上好的房间,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他随手将一个绿裙姑娘推向了叶奚永,脸上坏坏的笑容引得他怀里的那红衣姑娘绯红了双颊,双眼迷离地看着他,叶奚永看着那赖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他狠狠皱起了眉头。   “你也不小了吧,也是时候经历一下这些事了,反正今天我们也算是一无所获,烦恼也没用,不如放轻松些。”   屏风之后,艺妓流畅的琴音已经缠着丝丝安宁传出,郁之修为自己倒了酒,自酌自饮,倒也有趣。   比起他那闲适的模样,一旁的叶奚永就已经有种要发疯的感觉,青楼女子为了讨得男子欢心,也是什么都能做的,怀里的绿裙姑娘已经半敞开了衣衫,他本就年少气盛,哪里惊得了长年在青楼的女子撩拨,郁之修看着他,那眉眼中也是满是笑意。   “离我远点!”   叶奚永大吼。   那绿裙姑娘被他吓了一跳,怯怯地回头看着郁之修,其实比起眼前这位冷冰冰的,她是比较喜欢另外那个人啦,他长得又好看,而且还满脸是笑。   “唔,家弟害羞,姑娘莫怪。”   郁之修好整以暇地看戏,叶奚永跟了他那么久了,整天看着他绷着一张脸,他也憋得慌,今日虽然本意是跟着他们,可是跟丢了也没办法,干脆找个地方寻乐子,他也正好不用回去面对苏紫蝶的质问。   害羞?   绿裙姑娘这下来了好奇心,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来青楼的嫖客会害羞,再仔细看看叶奚永,他的脸上竟真的布满了晕红,绿裙姑娘顿时咯咯笑出来,柔软的身体无力地往叶奚永怀里靠,叶奚永涨红了脸,突然把她往郁之修怀里一推,干脆地跳窗而逃。   郁之修一脸愕然。   他怀里的娇笑的红衣姑娘道:“公子的这弟弟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等地方吧?”   “他见到两位美人,害羞了。”   郁之修哈哈大笑,低头在那绿裙姑娘的香唇上亲了一口,引得那姑娘绯红了脸颊,连声道:“您真坏!”   郁之修眯了眼睛,他邪邪一笑,伸手就要勾去那姑娘几乎散着的衣裙,窗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响起:“是挺坏的。”   郁之修的脸颊一僵。   “咳……”他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两位美人,那模样就像是偷了腥被主人抓住的猫,郁之修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面对着窗户,道,“你们下去吧……”   连同那弹琴的艺妓在内,都是一阵愕然,在砸场子的女人不少,只是这位……   她们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匆匆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第118章 突厥入境   苏紫蝶一身新买的洁白衣裙,玲珑的身子斜倚在窗前,她就那么立在床边,银色的月光便为她镶上了一圈柔和的光晕,那毫无瑕疵的小脸洁白如玉,她跳下了窗,走到他面前,瞪着眼前毫无责任心的男人。   他耷拉着脑袋,似乎在忏悔,她刚停下脚步,却被他脚腕灵活地一勾,苏紫蝶尖叫着扑在他怀里,郁之修哈哈大笑,她被他紧紧按在怀里,复而一个旋身将她按在榻上,苏紫蝶瞪着他得意洋洋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宫中都乱成一团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找女人!”一本正经又带着恼羞成怒的少女嗓音让他心中一动,郁之修扬了扬眉,呼出的气息暧昧地在她的耳朵上流连。   苏紫蝶涨红了脸蛋,郁之修低笑,伸出舌头坏坏地在她耳边舔了一下,苏紫蝶咬住唇,只听得他道:“知道我是来找女人,你还闯进来破坏我好事,要怎么赔偿我?”   “你想怎么样?”   苏紫蝶的声音都弱了三分。   “唔……亲我一口啊,亲我一口我就原谅你。”他耍无赖,苏紫蝶瞪着双眼,哑口无言地看着郁之修,最后她鼓起勇气,一抬头,将额头撞上了他的。   士可杀不可辱,要是木易白知道她被他按在身下,非执着剑杀了他不可。   郁之修吃痛地松开她,捂住自己被撞得红红的额头,他看着气鼓鼓的苏紫蝶,突然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我?”   好端端的气氛,突然因为他这一句话,僵硬了。   最终苏紫蝶坦白了一切。   她知道,郁之修会问,就证明他知道了什么,她说完之后,郁之修只是沉默。   他说,你别回去了,跟着我,三天后,我们再回宫。   她问为什么,他说,你猜。   皇城斓城歌舞升平,没有人知道漠北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突厥的大军已经攻入了漠北城中,沿路收缴了官府的粮食,马不停蹄地朝着斓城而去。   少了漠北的阻碍,沿路都是不成器的官府,突厥一路南下,幸好他们从未伤害城中百姓,只是将官府中所有的粮食和财宝一路搜刮,等郁之修慢悠悠地回到宫中,慢悠悠地上朝,好不容易前来宫殿的人才马不停蹄地告诉他,不好了,突厥大军入境,请求支援!   早已远离战场的骁国内地士兵,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打仗,朝中现下除了一些老将军,其余均是只会纸上谈兵,几乎从未在战场上真正厮杀,而真正有能力的洛青云,却早早地去了,向郁之修请命的将军一个一个或者阵亡,或者逃脱。   朝中真正乱成了一团,可是郁之修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突厥大军势如破竹,沿路破了骁国布下的诸多阵法,一月后,就在突厥已经接近了斓城的时候,朝中终于有人请命,请皇上亲自坐镇,前往战场,振奋军心!   当时,已是深秋。   大把大把的金黄落叶随着风飘下,苏紫蝶怔怔地望着晚霞,那如同火烧一般的天空,都说残阳如血,这个场景,又是像极了当初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是当初救了她的人,那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在,那个白衣男子也不知去向。   “苏小姐,陛下吩咐出发了。”   在黑夜的时候赶路,也只有胡乱的郁之修才能干得出来。   苏紫蝶轻叹,从亭中石凳坐起,跟着那小宫女往郁之修那边走。   他伸出了手,牵她上马,将她护在胸前,原是一个谁都不能触及的位置啊,她都感觉到季灵香要杀人的眼神了。   苏紫蝶轻声问他:“郁之修,你这次去,有几分把握?”   “唔,那是什么?”   她问了等于白问,骁国危难就在眼前,偏偏他这个皇帝如此不负责任,苏紫蝶咬紧了唇,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却被他更紧地搂住了腰。   “不要闹,我们要出发了。”   他策马缓缓行进,终是出了皇宫这个囚牢,郁之修看着远处的红霞,微微眯眼,那唇角仍然是玩世不恭的色彩。   “郁之修。”   苏紫蝶拉着他的手,突然间回头,当着所有翘首以盼的百姓,她咬着牙道:“若是你不好好保护着天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哦?”   他来了兴趣一般,骑在那黑马之上,朗声长笑道:“那若是护这骁国天下,需要你的命呢?”   “可以。”   苏紫蝶看着前方,许多人看着她指指点点,她不久之前才知道外面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形象,红颜祸水,骁国灾难的源泉,人们就是喜欢找出一个替死鬼,然后将所有的罪名都安在那人身上,天知道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她算是生在骁国,作为骁国的子民,她有那个责任和义务,去保护这个国家。   她的眼神太坚定,郁之修怔在原地,他看着缓缓后退的人民,他们那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郁之修突然有些恍惚,他将头抵在她的肩上,丝毫不顾周围的眼神,轻声问:“那若是我护了这天下,要你嫁给我呢?”   她的身体一僵,这一会,她没有那么坚定的回答。   许久,她缓缓地说了一句,你不会。   他终究是当初那个出宫只为了给她新年礼物的单纯少年,她不信,也不愿意相信他会让她嫁给他,在他知道她爱的人是木易白的情况下。   郁之修苦笑,他叹息:“你这么爱这个国家?”   “不……”   苏紫蝶咬了咬唇,她红着眼圈,道:“这个国家……是当初木易璟,拼命守护的,不管他有没有被冤枉,他最后恨不恨这个国家,可是他在这之前,宁愿舍弃自己最爱的家人,一直呆在漠北击退突厥,他爱着这个国家,我是被木易白收养的孩子,我也应该……好好保护它。”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她承认她很弱小,但是她能贡献一点点,就是一点点。   郁之修垂下眼帘,对于苏紫蝶的话,他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他在心里默念,小小,对不起。 ☆、第119章 江山美人   突厥长期在草原上生活,时常需要迁徙,而且突厥士兵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上过战场,刀尖上染过敌人鲜血的人,他们不管是行军速度,还是装备,还是在战场上的经验,都远远高于长期处于懒散状态下的骁国士兵。   骁国朝廷不去理会突厥的精兵强将,将所有的过错归罪于两边,一边是苏紫蝶,一边是漠北。   漠北有内鬼!   这种说话遍布了整个骁国。   突厥进入骁国国境的时候,漠北城门大开,明显就是让突厥进入,愤怒的骁国人猜测许久,终于将矛头指向了漠北那新上任的将军身上,一日,将军在外巡逻的时候,被百姓用乱刀砍死。   皇帝身边有一个祸水!   苏紫蝶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骁国,传闻中皇帝将她带进宫之后,皇帝就一直不理政事,就连皇后入宫的时候,他也是整夜呆在她的身边,骁国最危险的时候,皇帝也是坚持要带着她一起走。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骂得那么惨,但是苏紫蝶恍恍惚惚地知道,自己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   那也难怪木易白当初会发她的脾气。   北边战事焦灼,骁国的士兵在突厥的猛攻之下迅速减少下去,郁之修到达的时候,突厥已经在攻打通往斓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血肉横飞的场面让苏紫蝶忍不住闭上了眼,双手在颤抖,那场战役打了三个时辰之久,最终突厥终于退下。   这也让骁国有了喘息之机。   苏紫蝶想主动请命上战场,可是她知道郁之修一定不会同意,就算他知道她上战场也不一定会死,但是他一定不会让她去冒险。   突厥士兵勇猛无常,隔日又不要命一般地前来攻城,只是这次,似乎是做好了最终的准备,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看得人心头发颤,苏紫蝶呆在城楼中,怔怔地看着下方那蝼蚁般的人群,郁之修换上了将服,国在君在,国亡君亡,他是准备好了拼死的呢。   苏紫蝶冲上了城墙,她惶恐地看着下方的人影,那一片铁甲之中的白色影子,他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那一身洁白长袍在战场上那么格格不入,可是那熟悉的身影,那种傲视天下的气质……她不会看错。   为什么……会是他?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满是轰鸣声。   “将苏紫蝶交出来,我们便给你们半月时间!”   下面的人仰头长啸,势在必得的模样,那是木须凌,当初跟着他来见她的人。   他……是谁?   苏紫蝶后退了一步,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原本灵动的双眸中已经布满了恐惧,她连连后退,终于撞上一堵肉墙,身后一身将服的男子伸手抱住她,看着那渺小的身影浅笑:“那个叫做木须凌的,是突厥的王子,还有一个……你知道的。”   “小小,你说我该不该将你从这里推下去?若是这样,也许木易白会慌乱,会放我一马呢,虽然我爱你,不过……你毕竟害死了凌幽,现在又要害骁国了啊……”   “不是的……”苏紫蝶怔怔喃喃。   只因为她吗?   不应该啊,木易白怎么会勾结突厥,他明明知道,骁国对木易璟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他没有必要啊,她随时都可以走……   “也许……他也想要这天下吧……或许已经和木须凌达成了协议,分割多少给他……”   郁之修笑着低语,苏紫蝶摇着头,不可置信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却被郁之修止住了脚步。   “小小,就算你现在下去,就算木易白会放弃,可是木须凌,他是不会松口的哦。”   郁之修拦住横眉竖目想要将她杀死的将军,笑吟吟地解释,苏紫蝶摇着头,她拉着郁之修的衣袖,惶恐地道:“郁之修,我求你,让我下去,我就和木易白说句话,你相信我,他一定会说服木须凌退兵,就算不退兵,他们也不会今晚就攻进城来的,好不好?”   郁之修看着她,沉默不语。   苏紫蝶急出了眼泪,晶莹的液体不断从眼眶中落下,郁之修眉头紧皱,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却是笑了出来。   “好啊。”   他刚答应,苏紫蝶就疯了一般朝城下冲去。   她来不及擦干眼泪,甚至没有接受别人递过来的马和武器,就那么穿着一身与那个男子那么相配的白衣,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城门。   “小小!”   一声疾呼,那边,那个白衣的男子惊慌失措地驾着马跑过来,马还未停,他就翻身下马,将那娇小的女子搂到了怀中,木易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整颗心都在颤抖:“你怎么可以随便跑到战场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和突厥在一起!”   苏紫蝶几乎是声嘶力歇。   木易白猛地僵住。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看着城墙,沉默不语。   “你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和突厥战斗的吗!你忘记当初木易璟拼死守护漠北了吗!你忘记他告诉你不论如何都要保护骁国吗!”   “小小……”   他嚅了嚅唇,最终却只是苦涩地一笑。   苏紫蝶浑身颤抖,她突然间抓住木易白的衣袖,惶恐地道:“白,你跟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你跟我走,我们一起把突厥赶出去……好不好……”   她的语气已经近乎是哀求,其实她也知道,从她看到木须凌的那一刻,可能很多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可是她还是紧捏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能回头。   可是木易白勉强笑了笑,抽回了他的手。   苏紫蝶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然后怔怔地望着他。   木易白伸手想摸她的头,却又无力地坠下。   他勉强笑着道:“小小乖,回去好不好?”   她还是怔怔的。   他渐渐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苏紫蝶后退了一步,她流着泪,终于艰难地问他:“你……是不是为了……这江山?”   他的手指僵住,木易白垂下眼帘,然后咬紧了牙,一双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几乎让她承受不住的野心。   “是!” ☆、第120章 十天时间   饥饿的秃鹰在天上翱翔,发出的声音如同哀鸣,深秋的季节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那么凄凉。   苏紫蝶的眼瞳已经完全空白。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   木易白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他的脸色第一次那么扭曲,他握住她瘦小的肩膀来回摇晃,那么娇小的人儿,在这狂风中几乎要站不住脚。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死!我要报复骁国!我要得到这天下!我受够了被人追杀,任人摆布!受够了自己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床上!我要成为这天下的王,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才能安心生活!懂不懂?!”   “所以你就完全不顾骁国的人民,不顾骁国的士兵,甚至不顾木易璟的话,不顾他有多爱骁国和漠北!就为了自己!你和突厥合作!”   狂风灌进了口中,苏紫蝶的声音吼得嘶哑,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蒸发,她的身体在颤抖,整个人就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奄奄一息。   “为了活命,我别无选择。”   他清冷的声音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苏紫蝶心上,苏紫蝶惨笑一声,她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城门,她深深地看着木易白,好像要看他最后一眼一般,就那么呆在原地,等待城门缓缓关闭。   她转身上了城楼,背影决绝。   那日的大战双方均是伤亡过半,最终骁国十万不敌漠北二十万大军,终于败退,城门大开,通往斓城的路,打通了。   苏紫蝶战斗途中被箭矢射伤,也是因为她不顾一切奋勇杀敌的英勇,人们对她的印象,也算是有所改观。   只是这改观,已经没有用了。   郁之修带领着所有的人退往斓城,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斓城再次陷入恐慌,尽管听说突厥不会伤害百姓,但是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弃了家,一路往南,抱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抛弃了生活十几年的家园。   苏紫蝶的手臂负伤,沿途她拒绝用药,将所有的药留给了受伤的士兵,太医说,再迟回皇宫一步,她的伤情就会严重恶化。   突厥下了最后通牒,十天的时间,让郁之修缴械投降。   后花园的花,终于全谢了,树叶已经尽数落下,寒冷的冬季,似乎伴着骁国最后的挣扎,来临了。   “十天……吗……”   苏紫蝶听着郁之修说的话,喃喃。   她还是呆在广成宫,被绑在床尾的金色锁链已经摘下,她咬紧了牙,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他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是啊,十天。”最应该担心的人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苏紫蝶已经提不起和他生气的力气,她的手臂又渗出了鲜血,看着那绷带上的鲜红,她苦笑。   “郁之修,你到底在想什么?”   骁国现在是他的天下不是吗,他是骁国的皇不是吗,若是输了,会死,会沦为阶下囚的人是他,不是吗?为什么他一点都着急,她反倒是急得要死,难道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还有十天,着什么急嘛。”   他继续懒洋洋地打呵欠,枕在她腿上悠闲地吃着葡萄,苏紫蝶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力挽狂澜?”   “没有啊。”   他邪邪地笑,看着她被气得红彤彤的小脸,他觉得分外享受。   那一天他什么都没做。   倒数第九天,许久不见的郁之修的娘,疯疯癫癫地冲入了广成宫,对着郁之修大笑:“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因为你是个妖怪!你去死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她疯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郁之修将她关回了宫殿,就算是被生他养他的娘那样骂,他脸上的笑还是一点都没变,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哀伤。   于是苏紫蝶突然间就难过了起来。   倒数第五天,骁国的最后一次早朝,有人跪下来,终于痛哭流涕:“陛下,投降吧!”   于是朝中一片哀鸣,好像郁之修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   郁之修坐在那金黄的龙椅上,脸上邪肆的笑容一成不变,那眼瞳中的深黑,令人捉摸不透。   他说:“该走的都趁早离开吧。”   倒数第三天,叶奚永带着皇宫中所有闲杂人等从暗道离开,皇宫中除了疯了的齐贵妃,郁之修与苏紫蝶,再无其他人。   倒数第二天,黑夜,偌大的皇宫,只有广成宫一片明亮。   “你当真不走?”   郁之修轻捏着坐在凳子上的苏紫蝶的脸,无奈地叹息。   苏紫蝶摇头。   “你可以去魔门,也可以去北界。”   “我哪里都不去。”苏紫蝶的脸上带上了难得的执拗,“我就是要在这里看到最后。”   她太过倔强,郁之修沉重地叹息,邪魅的俊颜上闪烁着不自然,苏紫蝶抱着自己,紧紧地咬着牙齿,她一直在等,等木易白过来给她一个解释,可是他没有。   她不知道木易白突然间怎么了,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丢下郁之修不管,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所有的人偷运出去之后,他身边的人,只剩下恨他入骨的齐贵妃和她了。   可是齐贵妃恨不得他死,她绝对不会管他,苏紫蝶不能丢下郁之修,她没办法就这么将他丢下。   “……你会死的。”   郁之修突然叹息一声,他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苏紫蝶,苏紫蝶不自觉地浑身僵硬,她不自觉地想挣脱,郁之修禁锢住她,轻声道:“让我抱一会……”   苏紫蝶渐渐放松下来,郁之修的声音有些疲惫,这是他第一次示弱,苏紫蝶垂着眼,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灵动的眼中满是茫然。   “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了,不要恨他,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见你,然后你就和他离开吧。”   “那你呢?”   “唔,我是君啊,一国之君,国在人在,国亡人亡啊。”   他笑得灿烂,仿佛明天他要面对的不是死亡,只是去到一个地方游玩。   “你什么时候……这样决定的?”   “唔,一开始就决定了啊。”   他笑眯眯地在她颈上蹭蹭,最后目光一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要恨他……他……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   她不懂。 ☆、第121章 灭国之人   郁之修说:“小小,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像木易白一样,那么执着地相信你。”   他说:“你放心,如果可以,我还要做你孩子的干爹呢,要是能活,我绝对不会死。”   那天晚上,苏紫蝶没有睡着,她瞪着天空,以为会划过一道黑影,然后叫做木易白的男子会从某一个地方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小小,我是骗你的,我们走吧。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渐渐亮起来,可是她始终看不到那个白衣男子,郁之修不准她出去,她也只能看着外面,为郁之修担惊受怕。   她知道他很厉害,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到最后他肯定难以抵挡,可是苏紫蝶也知道,如果说她去找他,不但救不了他,可能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渐渐已经到了正午,苏紫蝶僵硬地吃着点心,等待着郁之修或者木易白,嘴中原本香甜的点心现在却毫无滋味,苏紫蝶突然茫然地低下头,看着那一盘的嘉应子,是哦,好像皇宫里几乎没有其他的点心,那个人总是喜欢吃嘉应子,吃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露出甜甜的,毫无心机的笑容。   可是除了那种时候,她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她从来不懂,明明大难临头,他怎么还能笑得那么从容,仿佛要灭的不是他的国,要死的人不是他。   苏紫蝶焦急地等待着,太阳已经缓缓沉下,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宫外的声音,冷静的心也终于有些绝望,直到一抹白影掠过,直直地向着她奔过来,苏紫蝶一喜,下一秒她便是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木易白的肩膀,插着一支羽箭。   “小小!快走!”   发生什么事了?   木易白拉过她就往刚来的方向狂奔,连肩上的羽箭都来不及处理,苏紫蝶慌了,她边跟着木易白狂奔边问:“出什么事了?”   “木须凌要杀了你。”   木易白的脸上满是鲜血,他拉着苏紫蝶,绕路走,最后还是被已经涌入了皇宫的突厥士兵堵住,苏紫蝶知道现在不是了解一切的时候,抽出准备好的长剑就要战斗,她的手有些发抖:“郁之修呢?”   “他在玄武门,等待着时机,估计是要等叶奚永带着北界的人来救他。”   木易白急急地解释完,苏紫蝶愣愣地看着他,难道郁之修要做什么,木易白都知道?所以他们……其实才是真正的合作?   她不懂啊,那为什么他要带着突厥人攻打骁国?为什么任由突厥一马平川攻入斓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点都不懂……   她胳膊没有好全,现在木易白又负了伤,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围攻,木易白与苏紫蝶被逼上了城楼,似乎木须凌想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免去了以后的威胁,虽然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着实可恨,但是木易白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做是对的。   终于还是被逼上了城楼上,城墙距离她只有三丈远,苏紫蝶的手臂被狠狠划了一刀,她吃痛地后退,突厥士兵乘胜追击,木易白头上已经滴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苏紫蝶背倚着城墙,转身看见那被围在中央,却没有人敢靠近的男子。   郁之修……   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周围士兵的攻击缓缓停下了。   一个戴着鬼面的人从士兵中走了过来,他摘下面具,面具下赫然是木须凌的脸,木易白搂紧了苏紫蝶,木须凌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一代乐清将军,到最后,倒是毁在了一个小小女孩的手里。”   苏紫蝶咬着双唇颤抖着不语,她死死地瞪着木须凌,她就知道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狠心,将他们逼入绝境。   身后就是高耸的城墙,从这里落下去,必死无疑。   手臂上还在流着鲜血,苏紫蝶窝在木易白怀里,却觉得那么安心,城楼下,站在人群中央的男子眸中闪过一抹伤痛,他不忍地扭头,看到远处一匹白马驮着一个青衣男子飞奔而来,身后是叶奚永和北界的救兵,那最前面的男子他不认识,可是却让他心生畏惧,因为那男子不带一刀一剑,所到之处却是倒下了一片一片的士兵,那般无形的杀戮让人胆寒。   木须凌看着下方的场景,眉头狠狠一皱,他上前一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就算是杀不死郁之修,眼前的这两人也必须杀,苏紫蝶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木易白的心机和胆识更是让他觉得危险,木易白不是真心想帮他,他也知道,他能帮他夺得骁国,也能帮别人毁了他好不容易打下的土地。   来到中原,他们就不用担心没有粮食,不用每到一个时候就要繁忙地迁徙,不用担心人民会饥寒交迫,因为这些……富饶的骁国都可以解决!这也是他为什么答应了木易白不伤害骁国人民的原因之一。   木易白紧扣着苏紫蝶的腰,一向面无表情的他突然笑了,他低头按住了苏紫蝶的脑袋,轻声问:“小小,若是跟我一起死,你会后悔吗?”   苏紫蝶笑着,摇摇头。   木易白便笑出了声,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挥剑挡开木须凌的剑,然后带着苏紫蝶从城墙上纵身跃下!   城墙下被团团围住的郁之修,赶过来的叶奚永,白马上的青衣男子,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从城墙上飞舞而下,那长袍短衫被吹得飞扬,一白一黑缠绵在一起,如同在空中跳舞一般,却散发着浓烈的哀伤,如同为这即将覆灭的皇朝所舞的陵墓之歌……凄美而绝望。   “小小!木易白!”   一声嘶吼,苏紫蝶安静地在木易白怀中闭上眼,她痴痴地笑了,真好,他在她身边,真好,能和他一起死去,真好,他……还是她的那个木易白,宠着她爱着她,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和他一起死,如同殉情一般,她不后悔,她心甘情愿。 ☆、第122章 逃脱险境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许多生前的画面,木易白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那个悬崖上摔下,他看到了永远自信的父亲,和蔼而幽默的母亲,还有木易家的那一家老小,那个时候他最爱的那个人的脸刚出现,他的身体就跌入了水中,失去了知觉。   这一回他抱着苏紫蝶,她长大了,他却回忆到了她小小的时候,当年被一个道士和一堆的村民追得满山跑的小小女孩,被人骂之后一声不吭抬起石头砸进人家家里的小女孩,会抱着他的腿怯生生地看着别人的小女孩,强忍着恐惧,坚定地告诉他,我要和你一起报仇的女孩。   她笑着说他是一根木头,是啊,他是木头,因为他居然傻傻地一直没发现自己心中的情愫,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接受正直花季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早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没有她,他的世界该怎么办。   苏紫蝶抱着木易白,心中从恐惧变成了安心,她曾经真的很怕死亡,怕这陌生的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是他保护着她,始终给她笑容,带着她长大,宠着她爱着她。   她好想说,木易白,我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可是她来不及。   因为城墙已经远去……   郁之修瞪大了眼睛,他急速向那个方向跑去,随手拉了两个士兵,他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如同扔麻袋一般将他抛到他们落下的那边,士兵的冲力让他们下降的速度骤减,可是那可怕的冲力也让那无辜的突厥士兵吐出了一口鲜血,最终瞪大了眼睛死去。   又一个士兵被抛出,郁之修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落下一个残暴罪名,他将身边所有的人都猛地往那落下的地方推去,幸好他离城墙不远,只是人潮密集,他还没来得及冲过去,那两人就已经坠落在地。   “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保护界主!”   随着叶奚永的一声嘶吼,北界英勇的杀手已经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随后而来的竟是魔门的士兵,这回不管是赤枭的还是黑蝶,或者是白岩,都为了这城中的三人而来,郁之修怔了好一会,才缓缓看向砸在了几个士兵身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白衣男子,他护着怀中的女子,自己的背部朝着地,就算是要死掉,他潜意识里还是要保护那个跟了他十年,不离不弃的女孩。   魔门的人与北界的人初次联手,竟硬生生在十万士兵中打出了一个缺口,站在城墙之上的木须凌脸色铁青,下面几乎都是他突厥的士兵,他还不能贸然放箭,可是这样下去,难保郁之修会逃走!   身骑白马的青衣男子已经到了城墙之下,他不看郁之修一眼,直直地朝着那已经了无生机的两人而去,他经过郁之修身边的时候,郁之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随后他便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   他放毒!   郁之修来不及惊讶,那青衣男子已经抓起了木易白与苏紫蝶,将他们往自己马背上一放,这个独来独往,以一人之力穿梭过十万大军的男人眼皮都不跳一下,沿着刚来的地方飞驰而去,周围的士兵连连后退,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魔鬼。   只有魔鬼才会拥有那么可怕的杀人技术!   “公子!”   叶奚永已经到达了他的身边,郁之修翻身上马,强壮的马匹驾着他们离开。   斓城只余下一座空城。   北界的人与魔门之人迅速来到,救人之后迅速褪去,再没有一些踪迹。   木须凌狠狠地一拍城墙,他脸色铁青,那瞳中的情绪复杂至极。   木易白,我似乎再一次输给你了,不管我怎么算,怎么跟着你,我却完全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布下了这么周密的部署。   也许他没想过会被逼到跳下城墙,也许他在跳下去之前都没想过自己会获救,可是这世界上从来不看过程,留在人间的只有四个字才是真理:成王败寇!   所以这一次,到底是他输了,还是木易白输了?   木须凌咬紧了牙,似乎看到了当年十三岁带领着一队人马孤身进入他大营的那个从容少年,他脸上狂傲而自信的神情恨得他牙齿发痒,可是最后却不得不将他放回了漠北。   他一次次败在了他的手下。   身上都是剧痛的。   苏紫蝶想轻咳,可是刚一张口,喉间便是一抹腥甜,身边似乎有人轻轻拉住她的手,沙哑地声音着急地喊:“小小……”   谁……木易白?   苏紫蝶吃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没死?   就算是没死,从城墙桑摔下来的冲力还是让她痛得够呛,木易白断了三根肋骨,紧抱着她的手臂骨折,苏紫蝶受伤比较轻,可是还是摔到了腿,暂时不能动弹。   那一身青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木易白侧着唯一能动的头,勉强朝他笑了起来。   “谢谢你,苏沐青。”   救他们的人,正是神医苏沐青。   他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两个人,不言不语,最后缓缓垂眼,什么话也不说,离去。   苏紫蝶怔怔地看着,她想开口问郁之修怎么样了,却被木易白那关切的眼神逼得吞回了肚子里。   “有没有摔到什么地方?痛不痛?”   “不痛……”   苏紫蝶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有些怪怪的,估计是好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发现自己和木易白躺在一张床上,她脸颊一红,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用完好的一只手按回了床上。   “别闹,你身上还有伤。”   她呐呐笑开。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苏紫蝶嘀咕着,终于还是顶着火烧云一般的脸蛋窝在了他的身边。   “白,你说郁之修……有没有事啊?”   “我安排了魔门的人去救他,而且北界的人也肯定会去就他们的界主,绝对没有事。”   他说得自信,她也就不怀疑,想了想,她有些不解:“对了,为什么,你和郁之修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第123章 惊天真相   为什么?   木易白也是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笑起来,他的动作还是影响到了他肋骨的伤,咳了好久,他才脸色苍白地道:“因为……我了解他吧。”   “虽然没有和他过多接触,但是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木易白深呼吸了一下,才接着道,“他不是想得到骁国,而是想毁了骁国。”   苏紫蝶瞪大了眼睛,她张着嘴巴,想了那么多,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   当郁之修当初杀了郁腾飞,再断绝了郁之雪的后路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太多。   他以为郁之修只是恨,因为恨,所以惦记着这江山,直到那一次,他与郁之雷还有洛青云去救苏紫蝶,他才有了那大胆的猜测。   第一是他们那么容易就进入了皇宫,而且以后他多次进入,也几乎没有人阻拦,皇宫的防卫再差,也不可能他们三番五次进入都没有人发现,而且后来郁之修明显将看守的人减少,想来也是在帮助他们见面。   再换位思考,郁之修不傻,他知道洛青云这位将军的重要性,当时朝中正处于低谷期,许多拥护郁之雪的老将军已经请辞,如果他是郁之修,也不会轻易把洛青云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杀死,而那一次,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就下令杀死他们,不管洛青云的死活,明显就是要葬送朝中一位大臣,以方便突厥的进入,更让洛秋对他死心,将赤枭印给木易白,方便以后魔门的配合。   后来他扣下苏紫蝶,暗中对他施压,更是逼着他去与突厥联系,后来一切准备就绪的他出来想跟着他们,也是为了确定他和木须凌的事情有没有办好。   后来就更加简单明了,他节节败退,提前用准备好的皇家密道将所有人送出宫再送出城,最后给木须凌留下一座空城,他毁了骁国,却几乎没有伤害到骁国,他得到了骁国,可是却没有降服骁国的皇帝,骁国的皇帝随时可能东山再起,不,郁之修的性子,就算是要做皇帝,他也会改名换姓,他不是郁之修,他不是骁国的三皇子,但是帮骁国人夺回了天下。   这样就人人称道,也没有人会骂他是被苏紫蝶迷惑的昏君,因为也没人认识他,见过皇帝的人,毕竟不多。   这样他就彻底把骁国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听完木易白的分析,苏紫蝶愣在原地,她怔怔地躺在木易白身边望着房梁,喃喃:“为什么,郁之修那么讨厌骁国呢?”   “因为……郁之雪与郁之雷,整个皇家的人,都欠了他……”   木易白咳了起来,他身受重伤,还是伤到肋骨,幸好骨头没有插到肺和心脏,而且苏沐青医术高强,总算帮他捡回一条小命,苏紫蝶握住他的手,急声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木易白扭头看着她,四目相对,苏紫蝶没骨气地脸红了。   他便又笑起来,他家的小小,面对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害羞,一点都没变。   苏紫蝶虽然受伤,但是没有木易白严重,在床上躺了一个周后,虽然不能下床走路,好歹能坐起来吃饭,木易白伤到肋骨和手臂,吃饭都需要用喂,苏紫蝶看不惯别的女孩喂他,又看不惯苏沐青那么粗鲁把一碗粥直接往他嘴里灌,干脆自己喂他饭吃。   和他躺在一起睡习惯了,苏紫蝶也就习惯了,只是每天早上醒来看着他熟睡的脸,她还是会有些小小的脸红,然后坑骂苏沐青不道德,居然把他们就这么扔在一张床上,还淡定地告诉她,再啰嗦就去睡地上。   苏紫蝶还在长身体,恢复能力比较强,木易白也算是身强体壮,过了一个月之后,好歹生活能勉强自理,苏紫蝶一瘸一拐地下床,木易白也捂着胸口往外面走了,只是现在已经是冬季,木易白忧心着外面天下的局势,可是苏沐青说他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苏沐青的家又不是常人可以进入,魔门的人就算是知道,也不能给他们消息。   不能随意走动,苏紫蝶干脆拉着木易白,好好和他培养感情,争取早日把自己嫁出去。   木易白闲来无事,就给他说他听到的和看到的,关于郁之修的事情。   就像是天下人知道的那般,他一开始所知道的郁之修,就是一个病弱男子,毫无危险,他第一次发现不对劲,也是在他们三兄弟齐聚的时候,当时的郁之修……也就是凌幽,对他们的那种客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兄弟,更像是他们的下属,但是皇家的事情,他不想管,所以一开始他完全不在意。   直到小小无意间认识到真正的郁之修,郁之修救了在宫门前跪着的他一条命,他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连凌幽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却办得如此轻松。   郁腾飞也知道他自己欠了郁之修!但是他还是恨他!恨他的不正常,甚至恨他博学多识,文武双全,偏偏有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因为他是异色双瞳,那一只漂亮却含着危险的蓝色眼眸,在他们看来,就是妖孽的象征。   郁之修从小就被关在广成宫,那个奢华却寂寞的牢笼,守着郁腾飞给他的地下室的书渐渐长大,他不知道自己不公平的待遇,郁腾飞告诉他他生来就应该是这样,这样的观念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直到十岁的那年,凌幽找到了他。   木易家的势力和权力足够他们知道皇家许多的秘密,比如郁之修的事情。   他只是不知道郁之修居然神不知该不觉地坐了北界的界主,不知道他会恨得那么深,恨到在苏紫蝶险些杀掉他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毁掉骁国的所有,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囚禁了苏紫蝶,暗中逼着他和突厥接轨。   “小小,你觉得……郁之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苏紫蝶窝在木易白怀里,尽量不触到他的伤口,她想了想,轻声道:“他……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男人。”   “孩子?”   “嗯,孩子……也是个男人。” ☆、写在快要完结之前   今天晚上的更新大家可能看不到,十二点以后还是一点之后的更新要早上九点才会显示。   我决定这一次不写完结感言,就在这里感谢一下追文和等文肥的亲们,虽然写古代不是很熟练,毕竟自己还是坚持到了现在,隔三差五查资料也成了习惯,虽然估计还是有许多不足额……   这本书是完全免费,也是我写的第一本大纲改动了七八次的书,最后的故事和简介已经相差太多,我决定改简介……   最近文接近完结,我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定时更新)0(所以特意来道个歉,说好的加更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了~喵~卖个萌,表打我哈哈 ☆、第124章 重回魔门   她说不出郁之修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因为他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孩子。   郁之修和木易白最大的不同,就是木易白会克制,郁之修放浪形骸,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同样的,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逼他。   就像是毁了骁国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犹豫过,为什么他会那么淡定,为什么死到临头他还笑得出来,现在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弑兄杀父,逼死自己的姐姐,强行利用自己曾经是三皇子的身份,利用自己身体中郁家的血脉,他做了骁国的皇,然后毁了骁国。   只是不知道,那爱他的人都怎么样了呢,恨他的人……又怎么样了呢?   比如不想死,得到叶奚永的指令就毫不犹豫逃走,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深爱着郁之修的季灵香,比如知道骁国要被灭,自己的儿子要死,还是哈哈大笑恨不得他早日上黄泉之路的齐贵妃。   她是恨郁之修的吧?恨自己的这个儿子与常人不一样,让她得不到诞下皇子应该有的待遇。   还有……那个总是邪笑着的男子……   他在哪?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苏紫蝶现在终于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两个月之后她总算还是可以下床正常一点走路,苏沐青吩咐他们两个最近不要动武,就算是动武,切忌近身战。   苏紫蝶是杀手。   她最喜欢的就是近身战,力量不足的劣势可以用技术来弥补,她使用的是短刃,近身战自然比较多,木易白惯用长剑,近身战不多,但是他近身战十分强就是了。   由此,木易白没收了苏紫蝶的所有武器,严令禁止她动手。   木易白和苏紫蝶回到了斓城,昔日美好繁华的国都在战争的摧残下一片荒凉,如同台风过境一般狼藉,没有人会留恋与一座空城,木须凌攻陷皇宫之后没有停留,木易白与苏紫蝶去了一个暂时没被战争殃及的小城,找到了魔门的人打听消息。   那人说,自从郁之修和他们逃走之后,木须凌带领着剩下的大军一路南下,收服了大部分的骁国地区,由于连皇帝都已经不在,他收服得异常顺利,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半月,拥护木须凌称皇,突厥统治中原的事情就会发生。   作为魔门,与朝廷密不可分的赤枭头领,木易白皱了眉头。   郁之修没有如他们预料一般的有什么动作,苏紫蝶问道:“你有北界界主的消息吗?”   魔门的人摇了摇头:“自从北界界主逃出,北界也渐渐销声匿迹。”   郁之修……是真的不想管这天下了吗?   木易白与苏紫蝶决定回到魔门去看看。   魔门的地处没有搬,魔门的弟子在上次救了他们之后,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对他们倒是越发地尊敬,说是能从那么高的城楼跳下来还不死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木易白找回了原本送给洛青云的疾风,疾风再次看到主人,兴奋地吐着粗气,苏紫蝶也领回了追月,这样总算是与刚从魔门出来的时候一样。   穿越过险峻的峡谷,再走过半山腰的悬崖,魔门的牌坊气势宏伟地立在他们面前,苏紫蝶和木易白的归来受到了欢迎,幸好魔君身边的冷霜出门办事,不然苏紫蝶可能要看她的冷眼。   和魔君打了招呼之后,苏紫蝶去找了黑蝶婆婆。   自从她接手了黑蝶之位但是有事外出,所有的事情还是黑蝶婆婆在打理,虽然魔门内部纷争不是很大,但是管理魔门内部,还是很忙的。   幸好黑蝶婆婆见到她的时候没有生气的样子,苏紫蝶笑嘻嘻地跑到在草地的摇椅上晃悠晃悠的黑蝶婆婆身边,十分愧疚地道歉:“婆婆对不起啊,都当上了黑蝶我还消失了那么长时间。”   “没事没事,倒是你这丫头,和那小相好怎么样了?”   黑蝶婆婆喜欢称呼木易白为小相好,苏紫蝶也不拒绝,但是看着黑蝶婆婆那期待的眼神,苏紫蝶只能默然低下头,讪讪地道:“您给我的药……还没用上。”   十分令她震惊的是,说完这句话,黑蝶婆婆脸色大变,以接手了黑蝶还不好好管理等等理由提着剑把她追杀了大半个魔门,遭到了一众魔门弟子的惊奇眼神扫射。   于是苏紫蝶痛定思痛,在黑蝶婆婆面前保证:“今天。”   “嗯?”   站在竹林前,黑蝶婆婆眯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就今天,我一定把他拐到床上。”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要强迫良家妇女……但是回到魔门,苏紫蝶也恢复了警惕心,她可没忘记冷霜对木易白的情谊,还是趁着她不在早些把木易白吃干抹净她心里才安心。   扳扳手指,她现在十六岁,已经快要十七了。   说做就做,苏紫蝶淡定地飘身而起去找木易白,可惜木头木易白已经有了警惕心,她还没从黑蝶那边出发,他就从赤枭这边消失了,气得苏紫蝶原地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要从偌大一个魔门找到木易白一个人,还是挺有难度的。   于是苏紫蝶下了令,谁能帮她找到木易白,她就让木易白亲自指点他的功夫,并且放七天的假,赏一百两黄金。   悬赏令发下,苏紫蝶洗了个澡,淡定地在木易白屋里泡茶,翘着腿等着木易白被送上门来。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木易白终于回到了房间,不过没有人抓着他,堂堂北界的金牌杀手,魔门的赤枭,那么容易被抓住也着实可笑了些。   只是他的脸有些发黑,木易白瞪着满脸无辜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苏紫蝶,一双狭长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狼狈的神色,将门关上阻隔外面一众人的观看,木易白坐到桌边,直接拿起了茶壶往自己的嘴巴里灌,看来就算没被抓到,他也是累得不轻。   苏紫蝶端着茶杯走到他身边,木易白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汗味和雄性气息,苏紫蝶微微一滞,停下了脚步,木易白猛地转头看着她,摒弃了那份从容和淡然,他放下茶壶缓缓走向苏紫蝶,步履沉重,目露凶光。 ☆、第125章 时光安稳   木易白的赤枭宫中突然出现了以下奇怪的对话,宫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你过来。”   “我不要……”   “过来啊,不是很想和我做羞羞的事情吗?”   “我还小,是你说的……”   “你也快十七了,不小了。”   “咳……你去洗澡。”   “一起?”   “呜……”   一阵沉默之后,赤枭宫的大门打开了。   魔门的人立刻各自站直,有的甚至随手从旁边拿过了扫把装作扫地,木易白冷眼看着他们,双眼一眯,扯出一个森寒的微笑来。   他们均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好像知道为什么黑蝶大人会突然间变了态度了,赤枭大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只是……   魔门的人纷纷别开了眼。   那么可怕的眼神,偏偏怀中抱着一个可怜兮兮表情的小姑娘……这画面感,也是让他们忍俊不禁啊。   木易白烦躁地抱着苏紫蝶径直走到浴室,他跑了一天,累得要死,生怕这姑娘趁他不注意又闹出什么事情,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全。   苏紫蝶被木易白抱在怀里,耳朵就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腔里心脏正在强有力地跳动,熟悉而迷人的气息从他身上毫无保留地传过来,苏紫蝶蜷缩了双腿,她突然有些怂了。   然而事实证明,木易白还是木易白,他将苏紫蝶放在一边,还用绳子系上了她的手,把她绑在一旁的柱子上,再找了一块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自己淡定地脱衣服洗澡。   于是被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的苏紫蝶悲愤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又不是犯人!   她开始挣扎,前面传来的水声让她脸颊和耳朵都是一红,本来急着挣脱的手也是一滞,她现在要是挣脱开了,看到的就是美男出浴的景象吧……   踌躇了一下,苏紫蝶乖乖地不动了,安静的气氛里,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急促,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在家长面前却又掩饰不了一般。   木易白就这么看着她那如同受了委屈一般的模样,终是忍不住披上了衣服,放开了她。   摘下她眼罩的一瞬间,木易白双眸有些暗沉,苏紫蝶的眼里泛着微弱的泪光,当年那个瘦弱不堪的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呵,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他将一件里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系在腰间的腰带也是随意打了一个结,整个胸膛都几乎赤裸在外,结实的肌肉上面还有各种的伤痕,他以前是将军,后来是杀手,不管是什么,都需要拼上性命,苏紫蝶伸手抚上他腰间的刀伤,这是在悬崖的那一次留下的吧,他受过的最深的伤,也就是这个了吧……   他突然一声叹息,修长有力的手指触上了她的脸,火热的唇含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唇舌,如同永远不会厌倦一般反复吸吮,他褪下她早已被汗湿的衣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小小……”   那般温柔的声音,像是无奈,像是叹息。   冬至时节,寒风呼啸的时候,郁之修终于动了。   整合了他早就挑选好的精兵强将,命令官府撤走所有物资,将木须凌逼退至斓城附近之后,一举进攻,当初在这里他被追杀着离开,今日他就在这里,将那屈辱尽数退还!   木须凌自知被摆了一道,狼狈撤离,带着残兵撤回了漠北一带,等待突厥的援兵到来,至此,大陆上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战争硝烟,木须凌与郁之修一南一北,互不相让。   郁之修改名换姓,自称玉麒麟,乃北界界主,放出消息,当年的郁之修早已死去,他被拥护为王,建立了骁国之后的王朝——靖。   靖国建国十一年,铁骑终于踏入了突厥的土地,突厥的版图正式划入靖国,铁骑入境之时,一名如同当年乐清将军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之上,杀敌百名,振奋人心,战后突然消失,如同他突然出现,此事为人所津津乐道,都说是乐清将军显灵。   此时显灵的乐清将军正在自己家里头,双目冰寒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手:“一万两白银。”   “你怎么不去抢!”一身黑衣的男子,朝中丞相大人叶奚永暴跳如雷,他身边身着蓝色衣衫的修长男子,当今皇帝玉麒麟,骁国三皇子郁之修邪魅一笑:“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话毕,他朝一旁抱着孩子的美貌女子抛了一个媚眼。   苏紫蝶打了个抖,抱着娃默默地缩到了木易白身后。   “是你们让我上战场的,一万两白银。”   木易白仍然面无表情,郁之修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轻咳一声,笑眯眯地看着苏紫蝶怀里的木易卿小朋友:“乖卿儿,你觉得爹爹帮你干爹的忙,需要银子这等俗物吗?”   木易卿眨巴着眼睛,天真烂漫,坚定果决:“不需要!”   郁之修眯起眼神,甚是满意。   “卿儿不喜欢银子,卿儿喜欢金子!不要银子,要金子!”   五岁男童一句话让木易白的脸上扬起了笑容,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干得好,不愧是他木易白的儿子,一瞬间就将一万两白银变成了一万两黄金。   被当年两袖清风在官场片叶不沾身的乐清将军及其儿子敲诈勒索,叶奚永咬牙切齿,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最后的救星。   苏紫蝶果断地伸出一根指头:“再加上一颗夜明珠!”   叶奚永脸色铁青,和这家强盗简直没法好好说话!   郁之修不动如山,笑眯眯地看着木易卿小朋友:“若是一万两黄金和一颗夜明珠,和你换娘亲呢?有了金子和夜明珠,那就没有娘亲了哦。”   小家伙瞪着眼睛,看看自己家干爹,再看看娘亲,一万两黄金和一颗夜明珠就想换走他家娘亲?他饱受惊吓地抱住了苏紫蝶的腿,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不要金子和夜明珠!我要娘亲!”   恬不知耻吓唬小孩子的郁之修直起身子笑得从容淡定:“你看,你家儿子不要我的金子和夜明珠。”   木易白没被他绕到,淡定一笑:“没关系,我要,小小是我的,一万两黄金和夜明珠也是我的。”   一万两白银变成一万两黄金和一颗夜明珠,此等强盗逻辑让叶奚永瞪大眼睛,看着两个宿敌一般的男人互瞪,眼前都快火花四溅了。   苏紫蝶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带着被惊吓到的木易卿离开家门,这里是南方,他们二十年前建造的地方,当年她种下的那棵银杏正茁壮成长。   经历了种种坎坷,终究是时光安稳,岁月静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